小怡、月儿欢喜得泪花闪闪,恨不得姚存慧从此住在东宫里。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云芷恋恋不舍,眼巴巴的望着姚存慧,眸底没来由的闪过一丝惊慌和无措。有姚存慧在她身边,她没来由的总感到发自内心的安全、安定,姚存慧一说要走,她突然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没着落。

姚存慧悄悄的递给她一张一万两的银票,让她留着傍身,还说将来若是缺了银子用尽管叫人暗暗的给她送信便可。云大夫人也给云芷留了银票,云芷说什么也不肯收姚存慧的,姚存慧便笑着安慰了她几句,告诉她自己与露华堂的关系,提供给她银子还是使得的。云芷吃了一惊,这才谢着收了。

“好姐姐,一切都会好的!你想我了,传叫一声我便来陪你,好不好?”姚存慧握着她的手柔声道。

云芷惊慌的心这才微微的舒缓了下来,笑着点了点头。好像这样就表示姚存慧随时能够出现在她身边一样。

姚存慧携着她的手来到一旁,低低说道:“失去这个孩子,太子也很难过的,姐姐在太子爷面前莫要总苦着脸以泪洗面,多少也安慰他两句!嗯,也不能叫太子忘了姐姐的失子之痛,多少让他对姐姐多心疼、愧疚两分!”

云芷愣了愣,脑子忽然就有些乱,又不能在太子面前伤心惹他心烦,又要教他记得自己的失子之痛心怀愧疚?云芷疑惑的望着姚存慧,不知道是自己凌乱了还是姚存慧凌乱了。

“姐姐细细琢磨吧,时间长了姐姐自然就会明白了!”姚存慧瞧着她偏着头迷惑娇憨的神情,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云芷见她笑自己也不好意思笑了,点点头表示记住。正如她所言,自己得一点一点试着来,不是吗?很多年以后,当云芷回想起这日自己的幼稚,失笑之余,心头却充满着暖暖的温情。

姚存慧出了宫先顺道去了一趟云家,将云芷的亲笔信给了云老太君,又细说了云芷的情况,云老太君欢喜无比,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云大夫人听到云芷乖乖的吃饭、喝药,每日里还肯下床偶尔走动散心,更是欣喜无比,拉着姚存慧的手差点又流下泪来。

镇西王府。

沈老太君慈心居厅堂中。

沈老太君倚着美人靠歪斜着身子靠坐在当中一张芙蓉长榻上,两名衣饰讲究的清秀丫鬟一个捏肩一个捶腿,齐嬷嬷垂着手侍立一旁。

“这事,你和老二怎么想?”沈老太君沉默了半响,微微抬起了头,松弛半垂的眼皮挑了挑,眸中划过一抹不动声色的精光。

“娘,这当然是喜事了!老爷和媳妇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福气呐!”薛氏容光焕发满脸是笑,声音中显出十分的愉悦和轻快。

沈老太君嘴角轻轻扯了扯,淡淡道:“这做梦都想不到的福气哪儿敢说真是福气,大媳妇,你看呢?”

“啊?”一旁沉默喝茶的箫夫人显然没有想到老太太会问自己的意见,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对上二弟媳那热辣辣的目光,箫夫人忙敛容陪笑道:“儿媳,儿媳觉得也好!真的!”

沈老太君深深的瞥了箫夫人一眼,半响道:“既然你们都说好,我老婆子还能说什么?老二媳妇啊,这是桢儿一辈子的大事,你们可要替他想好了,莫要叫他将来埋怨你们!”

“呵呵,娘您放心,我们会的!再说了,翁主看上他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他感谢我们还来不及,哪儿会埋怨呢!要错过了这一遭,哪儿还有更好的姻缘呢!”薛氏见老太太也答应了,越发高兴的眼睛闪亮闪亮的,说起话来也越发没了遮拦。

箫夫人听了这话在一旁就有点儿不自在起来,别扭的低头喝茶。

沈老太君轻轻叹了口气,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便看着办吧!”

薛氏笑吟吟的起身应了,顿了顿,又有些吱唔的陪笑道:“娘,平津翁主有一个要求,媳妇,媳妇还得听听娘的主意!”

“呵呵,听我的主意?什么要求你说来听听!”沈老太君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此时的薛氏乐昏了头,半点儿也没听出来婆婆的言外之意,陪笑道:“是这样,平津翁主想要同姚家二小姐同天过门,您看这——”

“荒唐!”沈老太君脸上变色一声低喝,沉着脸道:“这种话你竟还说到我跟前来?还来问我拿主意?”

箫夫人脸色也变了又变,瞟了薛氏一眼没言语。

“这不是,翁主她坚持如此,媳妇也不好回绝嘛!”薛氏涨红了脸。

“不好回绝?”沈老太君冷笑道:“我看你是脂油迷了心!此事断断不行!就说是我的话!如果她不愿意,这门亲事就此作罢!我们沈家高攀不起!”

沈老太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薛氏一眼,气得直哆嗦。那平津翁主这是要做什么?原本死缠活缠要嫁给佺儿,佺儿不娶,她竟然又看上了二房的桢儿,偏这老二、老二媳妇还乐颠颠的当做捡了宝。这样的媳妇娶回来这个家恐怕再无宁日了!可他们是桢儿的亲生父母,他们既然满心满意的乐意欢喜,自己当祖母的也不便多说什么,说多了要招人埋怨。

可是这平津翁主如此要求着实过分!佺儿如今袭了爵,是正正经经的镇西王。他娶王妃这是阖府上下的第一件头等大事,那平津翁主偏要同一天嫁进来,这不是存心搅合是什么!便是寻常百姓人家,又有谁家是兄弟俩同一天娶亲的?

更可气的是,这儿媳妇平日里看着挺明白的一个人,怎么一说到富贵就眯了眼、昏了头,如此刁钻无理的要求居然还说到自己面前来!

第290章 筹备(十三)

薛氏当家多年,还是头一遭挨沈老太君这么重的话,当下脸色大红,垂着头讪讪的站在那里不敢吭声。

薛氏心中却十分不服气,心道王爷娶亲是大事,我儿子娶亲难道就不是大事?我未来媳妇可是翁主,是太后疼宠爱的平津翁主,人家之所以这么要求,不过为了出心中那口气罢了,顺着了又有何不可?老太太到底偏心!

“娘,您别气,二弟妹这不是也没有答应、这不是向您讨主意来了嘛!”箫夫人见场面尴尬起来,便忙起身陪笑着道。

又劝道:“也许这只是平津翁主自个的主意,这事还得吕家家长说了算呢,要不再同他们商量商量?”

“大嫂说的是!娘,对不住,是媳妇儿一时昏了头,怨不得娘生气!这事媳妇回头就同我们老爷说、找吕家再商量去,娘您消消气吧!”薛氏见有了台阶,也忙忍羞赔不是。

“你们尽管商量去吧,如果人家不同意,这门亲事便算了!天底下好人家女儿多得是,还愁桢儿娶不着媳妇?好了,我也累了,你们下去吧!佺儿的婚事要紧,不可松懈了!不然到时候丢了脸面,我是不依的!”沈老太君又道。

“是,娘!”箫夫人和薛氏恭敬应了,前后退出。

“谢谢大嫂刚才帮我说话,我真是昏了头了,竟如此糊涂!”出了门去,薛氏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向箫夫人自责赔罪不已。

“弟妹快别这样,都是一家人嘛!”箫夫人连忙拉住薛氏的手好言相劝。

一旁的黎妈妈见了,微微的将脸转向旁边不去看——看了叫人生气!

“还是大嫂心地最好,最有气度!”薛氏甚是感激,说着又试探着陪笑道:“呃,大嫂,那您看我该怎么办?唉,我们桢儿不像王爷那么有本事,能攀上一门好亲事不容易,如果错过了就太可惜了!大嫂,您帮我出出主意吧!”

“这,这我也不懂!”箫夫人听到跟平津翁主有关的,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哪儿还肯出什么主意?况且,这事她的确也不知该出什么主意!打心眼里,她和沈老太君一样不赞成这门亲事,对平津翁主提出的与自己的儿媳妇镇西王妃同一天过门更是反感,只不过自打丈夫、长子过世之后,她就变成了这副与世无争无所谓的性子,且那又是二房的事,是以她更不肯多言了。

“娘刚才不是说了吗,要不,你们再同吕家商量商量?”箫夫人觉得人家热心请教,自己光说不懂似乎有推脱之意心中过意不去便又加了一句。

“也只好先试一试了!”薛氏叹息着点了点头,“这做父母的,为子女真是操碎了心啊,为了自己的孩子,也只好什么都豁出去了!大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是啊!”想到沈佺,箫夫人感叹着点了点头,与薛氏顿起同病相怜之感。她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又有什么错呢?

“那,”薛氏的精神振了振,陪笑问道:“如果——吕家坚持要将翁主与桢儿的婚事定在王爷娶亲同一日,大嫂会不会有意见?”

薛氏的眼睛亮晶晶的,热切而渴盼的望着箫夫人。

“呃?”箫夫人顿时愣住,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薛氏说了什么,面对她这双亮得过分、逼人得过分的眼睛,箫夫人一下子突然感到手足无措。她有些慌乱的躲避着薛氏的目光,“嗯,如果,娘同意,我当然——也没有意见!”

“谢谢大嫂,谢谢大嫂!我就知道您心肠最好!”薛氏得了这句话比得了圣旨还要高兴,立刻眉飞色舞的道谢,向着箫夫人福了福身,指着有事乐滋滋的走了。留下箫夫人在原地还有些发怔。

箫夫人皱了皱眉,偏头向一旁的黎妈妈道:“她怎么突然欢喜成这样?”

黎妈妈憋了一肚子的火,近前两步小声说道:“我的夫人,请恕老奴放肆,您怎么能那么说呀!这二夫人得了这句话没准说成什么样呢!她这是给您下套!”

“我也没说什么,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她能怎样呢!你多虑了!”箫夫人不以为然摇了摇头。

黎妈妈闭嘴不言只在心里生着闷气,心道:但愿是我多虑了!

不料,薛氏夫妻俩商量了一阵,压根就没有上吕家的门找吕家家主商量,而是等过了两天之后,直接又到了沈老太君面前,跟沈老太君说吕家还是那个意思,觉得双喜临门更热闹喜庆,且还可传出一段千古佳话呢!这事他们跟大嫂商量过,大嫂也同意了没有意见云云。

沈老太君听了这话差点没气得晕过去,心中既怒吕家仗势欺人,又怒二房贪图荣华富贵没骨气,更怒箫夫人软弱糊涂!

她一个一只脚已经踏进坟墓里的老婆子有什么好怕的?还不是为了沈家的脸面?沈家如今袭爵的是沈佺,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沈佺的脸面?可她这个做娘的,不说为自个的儿子争上一争、不跟她商量一声反倒先点头同意了,这将她置于何地!她若再揪着不放又还有什么意思?徒徒惹人笑话罢了!

“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那便这么办吧!”沈老太君的脸色黑沉如墨,心中恼火之极。

薛氏夫妇二人不动声色交换了一个眼色,忙陪笑答应,见老太君脸色不虞也不敢多留,说了三五句闲话便告退出去了。把个老太君气得更甚,忍不住又悲从中来来,屏退左右丫鬟,好好的撒了几滴泪。

沈佺最近一直在忙着军营善后和兵部的事,当他得知此消息时已经过了三天了。

沈佺一听火冒三丈,立刻往燕顺居去找母亲箫夫人。

原本看到箫夫人主动为他操办婚事,他虽然面上没有说什么,心里仍是有些暖暖的。

不想,她竟把他的婚事弄成了这样!

她明明知道那平津翁主与他、与姚存慧之间曾经发生过多少纠葛,双方可以说是死对头,她却满口答应让那平津翁主半路上一脚插进来同一天过门,这不是打他的脸、闹他的笑话是什么?

照他看来,这门亲事根本就不该结,不然将来该如何相处?

别人打他的脸,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打回去;别人敢闹他的笑话,他就能让那人一辈子笑不出来!可这人偏偏是他的亲生母亲,他能把她怎么办!

沈佺越想越气,越想越悲愤,悲愤中又感到一抹无力问天的凄凉,这真的是他的母亲吗?

箫夫人许久不曾劳累过,如今既做主操持沈佺的婚事,难免事事需安排过问,偏偏府中上下的管事们都是薛氏使出来的,薛氏哪里肯让她轻松了?明里不敢,暗地里没少使绊子,令箫夫人更感心力交瘁,疲于应对。

于是没过多久,箫夫人便病倒了。

她叮嘱身边丫鬟婆子不许说出去,一边暗暗服药调理,一边继续操办婚事。

听到沈佺前来,箫夫人满心欢喜欣慰,觉得自己所有的辛苦和坚持都值了!

生怕沈佺看出她精神不好,连忙又抹了些脂粉将病容遮盖,发髻上也换了更亮丽的嵌宝点翠金雀钗。

“听说平津翁主在同一天也要进门嫁给四弟?母亲同意了?”沈佺一进来劈头问道,神情隐忍得可怕。

箫夫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怔怔的看着沈佺。

她这副表情落在沈佺的眼中无异于默认,沈佺的心更凉了,怒极反笑,双目翟翟盯着箫夫人,一字字道:“您可真是,我的亲娘啊!”

沈佺垂在身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一撩袍子,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他要亲自去一趟吕家!

箫夫人浑身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双手死死的抠着椅子扶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涨得一片潮红。慌得黎妈妈等叫唤苦劝不停,拿药的拿药,端茶的端茶,捶背抚胸顺气的顺气。

“黎妈妈,我错了,我做错了对不对!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啊!”箫夫人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箫夫人又痛又悔,哭得肝肠寸断。

她知道她愧对这个儿子,母子二人弄到如今这个冷淡相对的地步都是她的错!可是,他从来没有用那种伤心痛苦到绝望的眼神看过她,从来没有!她知道,这一回她是真的伤了他的心了!

她后悔了,她明明知道这事不妥,为什么不争取?为什么答应了二房?即便老太君也同意了那又如何?她也应该为他争上一争啊!

“我要去见老太君!我要去见老太君!”箫夫人忽然止了泪,抬起帕子胡乱的擦拭脸上的泪水,命人打水洗脸更衣。

“夫人,这时候去还管用吗!”黎妈妈心里暗叹,心道该说的时候您不说,如今老太君都已经同意了,您再去说又有什么用?岂不是故意同老太君作对?

“不行!我得去!”箫夫人颤颤起身,语气异常的坚决。如果再不为她的儿子做点什么,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黎妈妈无奈,只得上前为她更衣,伺候梳洗。

第291章 筹备(十四)

不料,沈佺还没出府,箫夫人还没出燕顺居,一道圣旨从天而降:赐婚平津翁主与镇西王府四公子沈桢,于九月十二完婚!

圣旨一下,沈家众人皆惊,继而有人欢喜有人怒。

无论如何,这件事是无可更改了!

小太监又传太后口谕,镇西王府双喜临门,乃我朝一段佳话,特赐银六千两用于婚礼,请镇西王府按规格仪制好好办理两桩喜事。

镇西王府众人领旨谢恩。

薛氏夫妇笑得格外欢畅,接受着众人一声声的道喜道贺。沈佺冷着脸转身离开,心中愤恨不已。沈老太君眸光深沉,无声一叹。箫夫人嘴唇动了动,半响说不出话来,此时就算她再去苦求老太君做主又有何用?圣旨已下,老太君也只有遵旨的份!

箫夫人却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此事根本就是薛氏夫妇在中间搞鬼,先在沈老太君跟前说她同意了,随后又来她跟前说沈老太君同意了,结果将她们两头都给骗得团团转!

小太监回宫复旨,回禀传旨一切顺利,镇西王府上下已经接旨。吕太后提起的一颗心这才缓缓放下。

“谢姑姑为阿樱做主!”吕樱甚是得意,莲步轻移上前,向吕太后屈膝福了一福。她没有想到姑姑会主动为她赐婚。

“你过来!”吕太后微微一笑,朝她努了努嘴示意近前。

“是,姑姑!”吕樱甜美娇笑答应,轻快上前。

不料,“啪!”的一声脆响,吕太后扬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姑姑!”吕樱吃痛惊呼,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可思议的瞪着吕太后,泪水情不自禁夺眶而出。

“哭什么!不要脸的东西,哀家白疼你了!”吕太后面沉如霜厉声呵斥。

吕樱又羞又痛,咬着唇不敢哭出声,时不时呜咽一声,听来格外刺耳。

吕太后越看越怒,眸光一凛瞪着垂首恭立一旁的兄长不耐喝道:“你养的好女儿!还不赶紧把她带回去,哀家看了就生气!”

“是,微臣遵旨!”威风凛凛的吕相爷、吕家家主、吕太后兄长吕放赶紧低眉顺眼上前一步恭声答应,在这个太后妹妹面前半点儿架子也无。

“还不快走!”吕放低喝,眼角冷冷瞪向吕樱。

对这个女儿,吕放已经失望透顶,也厌恶透顶,原本想着太后对她或许还有几分感情,他也不敢对她过分,如今看来,她在太后这里也彻底失宠了!既如此,他这个做父亲的,就该站出来好好的教训不肖女,省得连累整个吕家为人耻笑!

吕樱恋恋不舍的望向吕太后,却见这位从前待自己宠溺无比的姑姑眼角也不朝自己瞟一下,吕樱忍不住暗暗难过,又惊又悔。

她知道姑姑是自己最后的靠山,如果连姑姑都抛弃自己了,原本就不喜自己的爹娘还能对自己客气?可此时她不敢再多言,生怕惹得脾气古怪的姑姑更增怒气,只得委委屈屈的垂着头跟在父亲身后。

“等一等!”吕太后忽又冷声开口,盯着恭敬转回来的兄长冷冷道:“按规矩好好的办好这门亲事,若再惹出什么幺蛾子,休要怪哀家不客气!”

“是,微臣遵旨,请太后放心!”吕放心中一凛,忙躬身答应。

吕太后这才摆摆手,令他们退下。

“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房中,不然我没你这个女儿!”出了大殿,吕放一腔怒气撒在吕樱身上,冷哼一声,绷着脸拂袖而去。

吕樱呆了呆,嘴唇嚅嚅,默不作声跟上。

前几日,吕樱突然娇羞满面的跟父亲吕放声称与沈家四公子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吕放还疑惑的问了句是哪个沈家?得知是镇西王府沈家,吕放一笑置之,认为女儿在开玩笑。

不料吕樱却一本正经的说过几日沈家若是派人上门提亲,还请父亲莫要拒绝。吕放根本没将这事当真,而且巴不得吕樱早点嫁出去祸害别人家,当时就答应了下来。

不料,没过几天,沈家果然遣媒人上门说亲,吕放吃了一惊,这才有几分重视了起来。那媒人又说沈家想将婚期定在九月十二,来个双喜临门,不知吕相爷意下如何?

吕放听毕不敢置信,再三询问不是玩笑,他心里反倒好笑起来了!

这沈家不知发的什么疯,居然如此荒唐!

那镇西王沈佺以及未来的镇西王妃明明同自己的女儿不对盘,一度闹得十分难看,不料沈家却要将他们两对新人的婚事放在同一天,还声称什么双喜临门!

可笑,太可笑了!

反正这么一来丢脸的、落人笑话的又不是他吕家,他何乐而不为?吕放立刻就答应了,心中甚至还在暗暗的想,沈家这么做是不是有向吕家暗暗示好服软的意思?

于是,双方交换庚帖、写婚书、下小定,马上就把这事定了下来。

吕放一面叫人准备嫁妆,忽然想到吕樱自幼甚得太后宠爱,虽然现今她惹恼了太后,已经有好些时间太后不曾召她入宫,但也没有说不理会她。她的婚事,还是有必要同太后知会一声。

于是,这日吕放便带了吕樱进宫。

不想,太后一听这门婚事和成亲时间脸色立刻就变了,劈头就问:“此事镇西王可知晓?”

吕放一愣,迟疑着道:“镇西王,应是知晓吧?”

说是这么说,吕放心里突然间也感到了巨大的不安。他原本就没往这上边想过,沈家决定的事,镇西王住在府中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但是,以镇西王的脾性,他肯同意这等荒唐的决定?居然没有半点儿反应?

“糊涂!”吕太后一看兄长的脸色就知道要坏事,当下也顾不得训斥,立刻挥笔草草写就一道圣旨,命小太监飞奔镇西王府宣旨赐婚,心中只盼还来得及!

不然,等那镇西王闹上门来,又是一场难堪!自己的娘家尽闹幺蛾子,自己这个太后的面子又往哪儿搁?

所幸,这传旨太监刚巧赶到,抢在沈佺出门之前宣了旨,将这事板上钉钉的定了下来。

后来吕太后和吕放辗转得知那日的情形,两人心中都情不自禁捏了一把冷汗暗道好险!

与沈佺一样被蒙在鼓里的还有这门亲事的男主角沈桢。

沈桢这几日正好出城狩猎去了,被家中仆人匆匆叫了回来,心中正老大不耐烦,母亲薛氏神秘兮兮的将他拉到一旁,喜滋滋的将这事告诉给他。

沈桢当时就跳了起来,立刻说道:“我不娶!我不娶这三哥不要的女人!”

“那是他有眼无珠!放着珍珠不要偏去捡那烂石头!”

薛氏白了沈桢一眼,忙嘘声叫他噤声,训斥道:“人家可是翁主,配你是你高攀了!娶了翁主,还愁没有好前程等着你?我的儿呀,娘还指望着你出息、给娘挣一副诰命回来,让娘也扬眉吐气一回呢!”

沈桢却道:“大丈夫获取功名前程靠的是自己的本事,靠拉着女人的裙子往上爬我不干!什么高攀?谁稀罕!我呸!三哥不要的货色,干嘛塞给我?”

“你、你、你给我住口!”薛氏见他越说越难听忍不住又气又急拉下了脸色,训斥道:“赐婚圣旨已下,你不娶也得娶!不然就是抗旨,咱们一家子都得人头落地!那些乌七八糟的话,通通给我收起来,想也不准想!”

沈桢一下子惊呆了,半响回过神来仍嚷嚷着不信,直到薛氏恨铁不成钢的将圣旨请出来给他看,沈桢才一下子呆愣着没了言语。

“这回你该信了吧!”薛氏得意的瞟了他一眼。

沈桢盯着那圣旨眼睛突然睁大起来,失声叫道:“婚期怎么定在九月十二,那不是跟三哥同一天吗!”

“这就叫做双喜临门!”

“喜个屁啊!”沈桢又跳了起来嚷嚷道:“谁都知道三哥、未来三嫂跟那女人之间的过节,这不明摆着给三哥没脸吗!”

薛氏气得七窍生烟连声喝止不已,瞪着沈桢恨道:“你满嘴里嚷嚷些什么!圣旨已下你还想怎样?三哥三哥,人家又不是你亲哥、又没说把爵位给你袭了,你叫那么亲热做什么?平津翁主那是你未过门的媳妇,不是什么‘那女人’!你给我拎清楚了!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许给我胡来,你的前程可都在人家翁主身上呢!”

沈桢烦躁起来,胸口憋了一口气乱窜无从发泄,抓头挠腮烦躁道:“有什么了不起,娶就娶!不过我的事我可不要她插手!三哥已经答应我帮我跟锐健营的参将说说,让我进锐健营,我才不巴结那女人!”

说毕,也不管薛氏还有没有话说,气冲冲的抬脚就走。

薛氏气怔,拿着扇子猛扇,气忿忿道:“这是我的儿子吗!这是诚心来气我的冤家!”

第二日,姚家那边就得知了此消息,是箫夫人亲自上门说的。既然也是太后下旨赐婚,又打着“双喜临门”的名号,姚老爷心中虽然不快,面上也不好说什么。刚好这天一大早姚存慧出城散心去了,暂时尚未得知此事。

第292章 筹备(十五)

云家那边也很快得知了,云老太君气得七窍生烟,大骂吕家、沈家欺人太甚!若非云大老爷、云大夫人苦劝,老人家当即就要进宫向太后讨个说法。

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个完美的、仅仅属于自己的婚礼?人家那边定好了,平津翁主冷不防从中间插一脚进去,要多腻味有多腻味!

姚存慧这时候在干什么?在杏花岭的农庄里看新长出来的棉花苗!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四月份的时候叫人将种子种了下去,如今已近五月底,棉花种子发了芽长了一尺来高,姚存慧虽一直同这边通着消息,却一直不能亲见,心中早就痒痒了。这一日恰好得以偷闲,她便索性赶来此地,亲自看看,顺便当面问问、交代交代那一对夫妇。

棉花苗的长势很好,绿油油的叶子十分惹人喜爱,姚存慧看了心中十分高兴。看了半响,又在风景清幽的山间散步徜徉,心情格外愉悦。

更令她感到愉悦的是,沈佺居然也来了!当她听到那得得的马蹄声,回眸展望,看到那熟悉的身影骑着骏马飞驰而来,带起的山风吹动他的头发和衣襟向后飘扬,看到那飒爽的英姿、俊朗的容颜,姚存慧忍不住心生骄傲,嘴角微微的翘起,挥着手朝他飞奔过去。

策马奔驰上前,沈佺哈哈笑着,近她身边一手持缰,身子微倾,一手向她伸了过去。姚存慧仰脸笑着,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手交在他的大掌中。沈佺大掌一握一提,就着这股巧劲,姚存慧稳稳的落在了他的身前,转脸对着他笑。

“坐好了!”沈佺也笑,见她灿若星辰的眸子满含笑意望着自己点头,低喝一声,带着她飞驰起来。

两边的景物不停的倒退,山风猎猎吹在脸上、身上,那种乘风破浪般的感觉刺激而令人兴奋。姚存慧的心一下子敞得很开很开,只觉得天地之大也不如此刻心底的那份开阔,山间洒落她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两人策马登上杏花岭山顶,沈佺“吁——”的一声将马拉住,翻身下马,将她也抱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姚存慧偏着头笑吟吟问道。

沈佺笑而不答,长臂一伸将她揽入了怀中。

男人的气息挟裹扑面而来,姚存慧心头微动,脸上有些发热,半眯着眼伏在他怀中,任由他拥抱着自己。

“慧儿,”半响,姚存慧听到这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姚存慧怔了怔,自他怀中抬起头来,仰着脸半认真半玩笑道:“唔?莫非做了什么坏事了?从实招来!”

“慧儿,”沈佺轻轻捧着他的脸,深邃玄黑的眸子很认真的凝着她,脸上的表情也无比认真。

姚存慧心中“咯噔”一下,再无半点儿玩笑的意味,不觉也肃了脸色,轻轻咬了咬唇,一言不发的望着他。

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如此如临大敌?

听完沈佺所言,姚存慧半响不做声。

说不介意那是假的。

没有哪个女人在自己人生最重要的大喜之日碰到这种事会没事人一样。

一想到吕樱,姚存慧就感到一阵腻味与膈应。心里的这份不快不仅仅是因为这场被她插了一脚的婚礼,还有婚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