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拦路
良久,这场热烈缠绵的亲吻才宣告结束,分开的两人都急促了呼吸,姚存慧双颊晕红,娇唇更红,瞧着眼前笑意盈眸的男子,恼羞的捶了一下他的胸前,扭身恨道:“你这都哪里学来的!”
沈佺伸手去牵她的手,理所当然笑道:“我喜欢你,自然就会了,哪里还需要学!”
姚存慧窘。好么,她和他之间有什么好窘的?她咬咬牙,偏头问他道:“那,在轮台那时候,你怎么的又不,又不这样——吻我!”
沈佺一怔说道:“那时当然不行,听说这事会食髓知味,有了一次就想要第二次,到时候你走了,我怎么办?”她哪儿知道,他当时甚至都不太敢碰她,苦苦的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吻了她的额头。
姚存慧顿时无语,嘴唇动了动不知该说什么好。沈佺却凑上来笑道:“我觉得他们说的蛮有道理的!”
他们?他们是谁?定是军营里那些个狼!
“你——”姚存慧臊得脸又红了。沈佺却揽住她,强行又是一顿亲吻,直到两人都不能呼吸。
“慧儿,我该走了,等会儿就该加速进城。接下来好些天里,我可能都会很忙,也许最近都没有空去看你。”沈佺有些愧疚的看着怀中的女子。
“我明白,”姚存慧嫣然一笑,柔声道:“你如今已经凯旋归来,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尽管去忙你的,什么时候方便再什么时候找我,我,我不着急,更不会生气,真的。”
他刚刚回城,要做的事情千头万绪,军中的,朝中的,家中的,公事、私事、人情往来、各种交接、各种善后,恐怕接下来至少半个月里要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她帮不上忙就算了,哪儿还能捣乱?
“真是我的贤妻!”沈佺松了口气的笑道。
这近三年来她为他提心吊胆,整日担忧,所付出的一切一切他都知道,包括姚家米行的军粮供应,这里头都有她的一份用心和谋划。他很怕她听到他不能陪着她而露出难过失望的表情,好在没有。
姚存慧闻言白了他一眼轻啐了一口。
沈佺愉悦包容的笑了起来,几句话后,二人依依不舍别过。
姚存慧没有立刻就下山,依然站在高高的山顶上,直到那旌旗飘扬、甲胄闪亮的仪仗队伍过去了,才慢慢的一步步下山,抄小路赶回京去了。
沈佺悄然回到在一片树林中暂作休息的队伍之后,即命加速前进,赶回京城。
不想,刚刚行了有四五里的光景,前方的官道突然堵住了,许多赶路的行人摇头叹息议论纷纷的改道绕行。
“去问问怎么回事?”沈佺勒住缰绳,皱眉问道。
身旁的众参将、亲兵们也忍不住纷纷交头接耳低语起来,沈大将军今日率亲兵和众将回朝,这可是太后、皇上下的旨意,离京五十里内的官道明显看得出来经过了一番仔细的休整,竟然会有人此刻在官道上闹事?不要脑袋了!
“大将军,”前去打探的是沈佺的一名亲兵,也曾在军中担任斥候,名叫金烨,不多时便回转了来,飞身下马向沈佺抱拳禀报:“前方有吕府豪奴封路,说是,平津翁主一会儿要从此经过,闲杂人等不得干扰。”
“什么!岂有此理!”
“平津翁主是谁?”
“什么狗屁!合着我们奉旨回京还要给她让道!”
“又是吕家!”
“老子们在边关流血流汗保大周江山,合着到了皇城脚下不说没点待遇还要吃瘪?”
“……”
“大将军,怎么办?”
不知谁大声问了一声,众人一下子都停止了愤愤不平的议论,齐刷刷的望向沈佺。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这里是京城,进了京城就要守京城的规矩,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做的别做,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做的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别动!莫要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到时候惹出了麻烦,别找我保你们!”沈佺沉着脸听他们义愤填膺了半响,眼风凌厉扫过,冷冰冰说道。
众人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做声,这位二十出头的将军手段如何,大家都是见识过的,谁也不敢拿他的话当耳旁风。
“都听见了吗!”沈佺大喝。
“是,大将军!”众人心头一凛,无不挺直了身体敛容大声应答。
“大将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太子殿下和众位皇子、礼部、鸿胪寺、兵部一众官员还在城门外等着呢,若是误了时辰——”
“当然不能误了时辰!”沈佺一仰头,傲然冷笑道:“区区一个奴才就敢挡西征军的路,反了他了!走!”
说着,沈佺策马扬鞭,一马当前冲在队伍的最前头,领头向京城方向奔去。
众人精神大震,应声如雷,脸上露出兴奋的光彩,一双眸子闪闪发亮,杀气腾腾的策马跟在沈佺身后。
军方的人,哪个不是惹是生非好手?哪个怕过麻烦?
平津翁主前些日子出城在玉山中的别院赏梅,恰好打算今日回城。她一向来讲究排场,所到之处清道赶人,手下众奴才们也早习以为常了。
手下一众刁奴存心讨好翁主,在她的车驾未到之前,便巴巴的先行赶人清道,他们哪里关心什么西征军奉旨回城的国家大事,对他们来说,讨好了翁主欢心,才是最大的大事!
十来个刁奴看到前方扬起灰尘,三五百甲胄鲜亮、旌旗林立的一支队伍气势汹汹而来,领头的两人吕三、吕四当即啐骂两句,掏出帕子捂着脸大模大样的上来问话。
“你们是哪个营的?在哪位将军手下办事呐?都停下!停下!”吕三双手叉腰熟稔的问道。
沈佺健壮伟岸的身躯岿然挺坐在高大的马背上,居高临下冷冷的盯着吕三不语。身后的一众将军、亲兵们向来唯沈佺马首是瞻,此时也不例外,无不绷着脸色,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向吕三。全场寂静无声。
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官兵们岂是京郊附近那些军营里的官兵们可比,浑身上下各各带着一股凌冽的杀意,这种气势由内自外透发出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一个个眼神比刀子还厉!
“你们……”吕三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心底没来由的生出几许恐慌,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毛骨悚然。
沈佺不说话,众人依旧不说话,周围的空气一点一点的冷冰下去,寒浸浸的,吕家豪奴们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好像是觉得退缩的举动有损自家的威名,吕三在心里默念了几句家门,挺了挺身,强撑着上前两步,昂着头向沈佺喝道:“问你话呐,哑巴了?”
沈佺坐下的骏马突然“噗”的一下甩头打了个响鼻,喷出的气息朝着吕三扑面而去,呛得吕三惊叫一声搂身弯腰在一旁干呕不已。
吕三个子不高,站在沈佺马前,还没有他的马高,也没有他的马强壮,他身上擦拭了不知什么劣质香粉,活该被马儿喷了一下。众人看着这情形,活脱脱一个跳梁小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如雷滚过。
“岂有此理!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同我们吕家作对!给我滚下来,你给我下来!”吕四见吕三吃瘪,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胆子一下子涨得老大,带着弟兄几个冲上前朝沈佺大喝。
沈佺明显是领头之人,吕家的得用奴才们向来很有眼力界,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要拿下了沈佺,还愁他的手下不听话?
沈佺冷笑道:“我管你是哪家的,本将军奉旨进京,赶紧给我滚开,否则莫要怪我不客气!”
沈佺这话说的清楚又不清楚,外地小官员进京述职也是“奉旨进京”,进京待罪也是“奉旨进京”,虽然是一样的话,和钦差大人“奉旨进京”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内涵。
吕三、吕四都是人精,一听这话相视一眼,底气立马又足了三成。小人之心总是龌蹉,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如果沈佺当真底气足,就不会含含糊糊的用一句“奉旨进京”来搪塞他们,而是早就将底牌亮出来了!既然他不亮,那就表示根本没有底牌,没有底牌,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是钦差、皇子皇孙,吕家的人也未必怕,何况区区一个将军?
吕三吃了瘪,正憋了一肚子火,闻言立刻瞪着沈佺恶声恶气道:“我管你奉旨不奉旨,别挡了我们平津翁主的道!知道平津翁主是谁吗?是太后她老人家最疼爱的侄女儿!惊了翁主诛你九族都不够!给老子滚下来,一边跪着去,听见没有!”
沈佺怒极反笑,仰天哈哈。离京三年,没想到吕家养的一条狗,也比从前更加张牙舞爪了。
“对翁主不敬就是对太后不敬,对太后不敬,你好大的胆子!把他给我拖下来!”吕三手一挥,顿了顿指着沈佺坐下骏马又喝道:“将这畜生给爷宰了!”
众豪奴们齐声答应着扑上来,沈佺大喝一声,手中马鞭舞得虎虎生威,转眼将他们揍得哭爹喊娘,他跳下马,一脚踹翻了吕三,踩在他的胸口冷沉沉道:“在老子面前称爷,你一个奴才秧子配吗!别说什么翁主,今天就算吕相爷在这儿,小爷我也能要了你的命你信不信!”
第252章 拦路(二)
“哦?呵呵,好大的口气啊,你不妨试试看!”一个娇媚清脆的女音从一旁传来,众人齐刷刷循声望去。
只见一众仆婢簇拥中,一辆装饰华丽的朱漆马车上,前方的车帘高高挑起,一名头戴五股孔雀开屏嵌宝金钗、身穿桃红洒金刺绣宫装的俏丽女子端坐在中间软榻上,笑吟吟的朝这边望着。一双细细描摹过的狭长凤眸中精光四射,嘴里笑着,脸上却绷得冷沉沉的,眸子里更是寒冷如冰。
“这位想必就是平津翁主了!”沈佺一脚踢开吕三,翻身上马,朝吕樱拱了拱手,扬眉肃容道:“在下沈佺,奉旨回京复命,翁主的奴才堵着官道不让过,不知若是误了进城的时辰,是不是报上翁主的大名就可以了?”
沈佺率领西征军在西域大获全胜,震惊朝野,名声正如日中天,京城里便是三尺黄口小儿也知道“沈将军”,他此言一出,包括吕樱在内、吕家一众奴才护卫们都吃了一惊,低低的发出一阵抽气声。
吕三、吕四等拦路的人更是煞白了脸色,身子筛糠似的发起抖来。
吕樱挑了挑眉,抬头朝那高高的旌旗上望去,果然当中数面有大大的“沈”字。
“他们、他们没有自报家门,奴才,奴才不知,奴才真的不知……”吕三发着抖,手脚并用爬到吕樱的车驾前颤声道。
沈佺冷笑道:“自报家门?你一个奴才你配吗!本将不是说了‘奉旨回京’吗?你是怎么答的,要不要本将给你重复一遍?不知,嘿嘿,不知你没长眼睛不会看吗!”
“将军,时间不多了!”沈佺身旁副将见机拱手提醒,面露忧色。
吕樱脸色极其难看,恨恨的瞪了吕三一眼。她再蛮横也知军国大事非同寻常,沈佺如今风头正盛,可是朝野上下一片倒夸赞的后起之秀,太后这些日子更是频频提起他,满口称赞。自己的亲爹——吕相爷、吕家家主对沈佺也极为看重起着笼络之心。
吕樱可以不屑一顾朝中大臣和天下所有百姓的看法,却不能不顾太后和亲爹的意思,若太后和亲爹知晓了今日自己的奴才如此扫沈佺的脸,定然不会轻饶了自己!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让她忍让退让,着实比杀了她还要难以接受!
“就算如此,本翁主的人也轮不到旁人来教训!沈大将军做的未免有些过了!给本翁主陪个不是,这事就算过去了,本翁主也不追究了!”吕樱狭长的丹凤眼一扫,柔声说道。
“翁主莫非在说笑?”沈佺冷笑道:“抗旨不遵,本将没杀了他已经够容忍了,翁主还要本将为此道歉?”
吕樱一滞,不由得恼将上来,心中暗骂。这人是听不懂她的意思怎的?她也不是非要他道歉不可,只是要一个台阶下,两句含含糊糊的软话揭过就算了,他竟然反而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究竟想怎样!
对上那一双冷冰冰的眸子,吕樱气不打一处来。
“沈大将军非要为难我一个小小女子?”
“不敢!翁主身份尊贵,怎是寻常小女子!”
“你——”
“哼!”
“翁主,来日方长!今日若是误了沈大将军进城的时辰,恐怕——”吕樱身边的阿柔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劝道。
“这事你来办!”吕樱恨恨拉下车帘,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突然又冷声道:“吕三那个狗杂碎,尽给本主惹麻烦,这种狗奴才留着还有什么用!”
“是,奴婢明白!”
阿柔施礼领命,掀起帘子一角低头矮身出去,手一挥命己方人员一旁退让,朝沈佺福了福身笑道:“沈大将军请吧!不敢耽搁大将军行程,来日方长,再做计较也不迟!”
“好,在下恭候!”沈佺扬声应答,手一招,率领众人继续前进。
刚刚走了几步,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众人一呆,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阿柔趾高气扬站在车上,吕三心窝上深深扎着一把雪亮的尖刀,殷红的血液淌了一地。
“赶路要紧!翁主教训自个的奴才,有什么好看?你们还没有看够吗!”唯独沈佺头也不回,喝骂众人。
众人齐齐回转头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扬长而去,连个眼神也没向吕樱一行望去,阿柔气得一怔,大感无趣。
马车里的吕樱听到这话也怒得面目狰狞,紧紧握着拳砸在身旁的锦垫上,“这是个侮辱!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这件事光天化日之下发生在京郊不远的官道之上,很快就传得满城人都知晓了,吕家为这事还专门派了吕樱的兄长设宴请沈佺,向他赔不是,沈佺也大方,酒宴上三言两语便将此事揭过,并无记恨的意思。
姚存慧闻知了忍不住有点儿担心,特意找了千山细细问了一遍,让千山转告沈佺,吕樱心胸狭窄,让沈佺小心。
千山听了这话口内陪笑答应着,心中却不以为然,吕樱再厉害也是个闺阁女子,有何本事同自家爷相比?自家爷千军万马中都杀了出来,还惧怕一个刁蛮没脑的贵族女子?
此时的千山哪里知道?就因为这个刁蛮没闹的女子,给他的主子和姚存慧将惹来无穷的麻烦!
姚存慧见千山这种态度当即就怒了,板着脸将他好好的训了一顿。最毒妇人心,女人的手段没有最狠只有更狠,而且吕樱本性那般,也完全有条件、有资本狠。她若真怀恨在心要做什么,最是难缠不过,千山哪儿懂得其中的厉害?
千山从未见过姚存慧如此生气的模样,吓得心头一凛,不敢以平常态度对之,恭恭敬敬的答应了,回去一字不漏的告诉了沈佺。沈佺当晚就潜入落梅院见了姚存慧一面,好言安慰了一番,少不得又诉一番相思之情,姚存慧亦又叮嘱了他一遍,这才放了心。
姚存慧所料不错,吕樱果然对沈佺怀恨在心,屡次明里暗里设局找他的麻烦,沈佺得了姚存慧提醒,加之本身的本事,一次次破了吕樱的局,后来更是反设计了一把,将吕樱整治得极惨!
本以为吕樱就此罢手,不料,一次次的交锋之后,吕樱竟然对沈佺倾心起来,一颗芳心牢牢的系在沈佺身上,一反常态的对他温柔相待起来。
沈佺毛骨悚然,反倒宁愿她如原先一样手段毒辣些!她一温柔起来,他反倒不知该如何应对,唯有躲闪逃避四字,一时京中传为笑谈,吕家几位家长更是笑称他们是“欢喜冤家!”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姚存慧埋头在姚家的生意中,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知晓。
直到这一天在街市上经过,听到身边有人嬉笑着谈论此事,姚存慧的脸色立刻就大变了,“嗡”的一下,心头凉了半截!
是了,吕樱那样美艳又凶残的女子,怎么可能看得上一般的凡夫俗子?只有压得住她、比她更强悍厉害的男人才可能令她折服、入得了她的眼。放眼整个京城,除了沈佺,还有谁?
两人郎才女貌,门户相当,地位同等,正是天作之合!他们两人的结合,但凡听到的人恐怕都会赞一声“好!”太后想必更是乐见其成!
原先听到吕家家主相国大人有意将吕族女子许配给沈佺为妻的消息,姚存慧还一笑置之,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却是——
姚存慧心中浑浑噩噩的,下意识跟着那两人往附近的酒楼走去,不动声色的找了个周围人多的座位坐下,侧耳倾听众人的议论,听这她还蒙在骨里的、京城中最大的八卦!
听着一声声眉飞色舞仿佛亲见的八卦,姚存慧越听心越乱,终于听不下去奔了出去,深深吸了口气,在街市上漫无目的的游走着。
好像,除了那天晚上,他一直没有再来找过她,算起来,有十二天的光景了!
这满大街乱飞的谣言她不信他不知道,可他仍然没有去找她,没有去向她说一句!他就这么笃定她不会相信?还是他已经不在乎她会不会信!
在巨大的名利诱惑面前,她不知道他的心会不会动摇。毕竟,他是个男人,建功立业、追权逐势才是人生第一奋斗目标,不是吗!
姚存慧的心骤然大痛,胸口一闷,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沈佺!”背后传来一声娇斥,姚存慧身子僵了僵,当即怔怔的站着不动。
“陪我去后海走走好不好!你今晚不是要去兵部尚书赵伯伯家赴宴吗?我陪你去挑选礼物,我知道赵伯伯喜欢什么!保管挑的合他的意!”
女子的声音清脆如银铃般悦耳,温柔如春风般动听,可以想象说着这话时,女子面上的神情有多么甜蜜而温柔。
姚存慧只听得嘴里一阵一阵的泛着苦涩,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她简直无法想象,那个以骄横、蛮横、霸道出名的吕樱,竟会有如此柔婉的时刻。
“不敢劳烦翁主,翁主请回吧!”
“哎,什么劳烦不劳烦,我们之间哪里用得着这么说呢!走嘛!我不怕劳烦!”吕樱又娇笑起来。
“翁主放手!”
正说间,只听得吕樱一声惊呼,随后响起清脆的“啪!”的一声,一盆花从临街楼上掉下来,砸得粉碎,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
第253章 逃离
姚存慧听到那一声惊呼时便下意识微微偏头,只见沈佺飞快将吕樱往旁边一拉,“小心!”
吕樱柳眉倒竖,面沉如霜,扬头向上望着,正要提气骂人,突然又止住了,冷厉的眸光朝众人一扫,“看什么看,还不快都给我滚!”
众人忙无趣散去。
“你,你救了我,沈佺,刚刚若不是你眼疾手快,我就要——,沈佺我真高兴,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对不对!”吕樱突然娇羞起来,俏丽的瓜子脸娇若三春桃花,满是惊喜甜蜜,狭长的凤眸中盛满浓浓的情意。
姚存慧的脸色更白了几分,死死的咬着唇,抠着手心,只觉如坠冰窖。
“我——”沈佺心中怒极,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厚着脸皮往人身上倒贴,也不管人愿意不愿意,他沈佺多看一眼都嫌烦,娶这种女人,他宁愿一辈子不娶!他忍不住有点儿懊悔刚才那条件反射的行为。
“哎,你看什么看,怎么还不走啊!哟,姚小姐,是你啊,真是巧!”吕樱突然不悦的低喝起来,看清正睁大眼睛愣愣的朝自己和沈佺瞅的人是姚存慧,不由挑了挑眉。
沈佺脑子里“嗡”的一下一片空白,下意识朝吕樱远离了两步。
他这一举动,落在姚存慧的眼睛里就像被抓了个现行而心虚,姚存慧死死咬着唇,眼眶中的湿意越来越重,猛的掉头就跑。
“慧儿!慧儿!”沈佺大急,连忙去追。
“沈佺,你叫她什么?你叫她什么!”吕樱一下子懵住了,凤目大大的睁着,死死揪着沈佺的衣摆厉声喝问。
“放手!”
“你叫她什么!你们怎么会认识!”
“放手!”沈佺大怒,猛力一甩,“刺啦”一声衣摆撕裂,他忙忙朝姚存慧离去的方向追去。
“沈佺!”吕樱手中握着撕下来的半片衣襟,冷冰冰的盯着沈佺离去的背影,半响,冷冷的笑了一声。
姚存慧拼命的朝前方奔跑着,闹事中喧嚣的嘈杂声如海水般将她淹没,她拼命的跑,带起的风迎面吹来,吹得眼睛又酸又涩。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下意识的想逃,再也不要看见那个人,看见那刺目此心的一幕!
她没有去找她,她以为他一直忙着,结果果然他很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慧儿!慧儿!”沈佺望着前方那抹娇小奔跑的身影,心中直叹直悔。是他疏忽了!虽然这些天来谣言满天飞,他以为她绝不会信的!直到刚刚那一刻,她眼底的那抹震惊、绝望和气苦告诉他,她有多么的在意!
是啊,她心里有他,怎么可能不在乎?换做是她跟另一个男人如此拉扯,他心里又怎么会好过?
沈佺懊恼得恨不能扇自己两个嘴巴!
他心里有一种预感,如果,今日他追不上她,追不回她,也许他将再也追不回她!
听着身后不时响起的呼唤声越来越近,姚存慧忍不住一阵气苦:他还追来做什么?怕她会对他怀恨在心说他的坏话吗?多虑了,他们一对郎才女貌多么厉害呀,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招惹他们的!
猛然抬头看到前方驶来的马车上坐着熟悉的车夫,姚存慧酸涩的眼眶一下子又涌上了泪水,她快速的眨了眨眼,连忙跑上去张开双臂拦住。
车夫正要喝骂,看清是她吃了一惊,忙道:“表小姐?”
“我要上车!”姚存慧不等车夫反应过来便朝上爬去。
“怎么回事?”墨绿暗纹的车帘轻挑,月白长衫、温润如玉的云锦钟微微探头,见是她吃了一惊,“慧儿!”云锦钟连忙伸手拉她。
姚存慧一上车便吩咐车夫快快赶车,云锦钟刚问的一声“出什么事了?”姚存慧便伏在他身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云锦钟轻轻拍着她的背后,急得连连相问,姚存慧不说话,仍然是哭,把个云锦钟弄得手忙脚乱。
云锦钟无奈轻叹,便不再追问她,只是默默的拍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慰着她。
“让大表哥见笑了!”半响,姚存慧才止住了哭泣,掏出帕子垂头拭泪。
云锦钟苦笑着摇了摇头,望着她柔声道:“慧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哭得这么伤心。”
姚存慧身子微僵,轻轻道:“大表哥,我没事了,真的。我能不能,”她咬咬牙,“我能不能在你们府上小住几日?”
她不想看到沈佺,至少现在她不想。如果回去,沈佺晚间定然会去找她,云府,谅他也没这个胆子。
“什么你们府上!”云锦钟笑道:“云府就是你的家,永远都是!你想住多久都可以。既然你不说,大表哥也不逼你,慧儿,你只要知道,不管发生了何事,云府都会帮你就行了。”
“谢谢大表哥!”姚存慧心里一暖,抬起头朝云锦钟一笑。
这才是她的亲人啊,是血脉相连、真心实意为她的亲人,这种感情比世上的一切都来的珍贵!
云锦钟悄悄将姚存慧带回开云轩,闵氏见姚存慧这副眼眶红红、脸上似有泪痕的模样吃了一惊,向丈夫望去。
云锦钟回以她一个“无事”的眼神,笑道:“你带慧儿进去梳洗一番吧,慧儿想在咱们府上小住两日,等会儿带她去祖母和娘那里说一声。”
“劳烦大表嫂了!”姚存慧抱歉的朝闵氏福了福身。
“快别这样!”闵氏连忙携着她的手扶住她,含笑道:“哪里说得上劳烦两字,若不嫌弃,索性换一套我的衣裳吧!”
姚存慧低头瞧了瞧自己绿色衫子皱皱巴巴的前襟,微囧点头,陪笑道:“那最好不过!谢谢大表嫂!”
闵氏一笑,携着她亲亲热热的进里屋去了,命小丫鬟打水进来,重新洗脸上妆,亲自捡了一套没穿过的银蓝色褙子、粉红长裙给姚存慧换上,帮着收拾了一番。
“在这儿坐一会儿再去祖母那边吧!”闵氏瞧着她仍旧有些微发肿的眼眶微笑道。
姚存慧感激一笑,点点头“嗯”了一声。
一时收拾出来,三个人坐在厅上说话,云锦钟心里多少有点儿不安,看到姚存慧此刻神色如常,这才缓缓的松一口气。
“大公子,沈大将军求见。”正说着话,云锦钟的贴身小厮突然进来禀道。
“沈大将军?哪个沈大将军?”云锦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姚存慧握着茶碗的手却是一僵:他竟找上门来了?
“可是那位从西域回来、刚封了镇西王的沈大将军?他怎么会来?”闵氏也惊了一下。沈佺和云锦钟一个是武将、一个是文官,平日里根本没有来往,碰见了未必会点头的交情,怎么好端端的突然上门拜访?是以闵氏这样的内宅妇人听见这么说也忍不住相问。
云锦钟闻言瞟了闵氏一眼,闵氏自悔多嘴,讪讪的垂下了头。
“请去外院花厅候着,我随后就去。”云锦钟若有所思瞟了姚存慧一眼,终究没多说什么。
闵氏服侍云锦钟换了会客的衣裳,看他去了。
姚存慧忐忑起来,心里乱糟糟的,以至于闵氏同她说话都没有听见,还是一旁丫头轻轻的推了一下方回过神来,见大家都望着她好笑,姚存慧有点儿讪讪,忙道:“大表嫂说什么?”
“你呀!”闵氏笑着嗔她一眼道:“今儿也不知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我说,这会儿我陪你去见老太君和娘吧,你是依旧如往常住在老太君那边,还是住在我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