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存慧就没有这么便宜了,老老实实跪下请安。
太子妃倒也没有为难她,含笑唤她起身,细细打量了片刻,又笑着问了几句话,夸了她一番,对前段时间京城遭遇大雨期间姚家米行的行为表示了赞赏,然后又表示了鼓励,赏赐了一对玉镯做见面礼,便命赐坐。
姚存慧接过玉镯道了谢,便规规矩矩坐在云芷的下首侧。
姚存慧偷空也悄悄打量了太子妃两眼,许是妆容描摹太深太浓,面上脂粉太厚,使得太子妃整个人望去更像一种招牌,或者说是象征,形象的意义大于本体的意义,姚存慧脑子里只有“端庄”两个字,对太子妃的容貌竟再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
端庄,当姚存慧想到她不动声色对云芷动的手脚来,心底忍不住暗暗升起一股凉意,不知这端庄的面皮之下,究竟藏着一颗何等阴损狠毒、老谋深算之心!
太子妃的身侧,除了侍奉的嬷嬷、大宫女,还站着一位年纪比自己稍微大一点儿的窈窕女子,美目晶莹,肤光胜雪,穿着一袭海棠红的绣花繁复宫装,明丽照人却不显张扬,神情轻松自如,唇畔眉梢含着淡淡的笑意。
姚存慧认出此人时,心神没来由的震了震。
这位窈窕女子,正是姚存慧见过半面、与白慕鸢成双成对、亲亲热热的宁安翁主吕蓉!
姚存慧脑海中下意识冒出一长串千山明察暗访得来的资料信息,忍不住替吕蓉暗暗惋惜。
敢于不顾身份爱上白慕鸢,无疑她是个敢爱敢恨、充满勇气的女子;然而爱上白慕鸢那种人,只怕她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从姚存慧手中掌握的信息来看,白慕鸢对吕蓉,明明白白只是利用。
“瞧瞧你们,一个个整日价只知道胡闹,年纪跟姚小姐差不多大,不如姚小姐多矣!”
太子妃侧头嗔了吕蓉一眼,说笑着道。
“太子妃谬赞了,”云芷虽然不是姚家的人,却是姚存慧的自己人,听得太子妃这么说,她连忙出声谦虚,呵呵笑了笑。
只是云芷素来不肯在这些人心周旋上下功夫,有意想说点什么,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便呵呵一笑作罢。
第211章 翁主的赈灾宴会(二)
姚存慧垂眸不好意思笑了笑,微微抬眸轻声道:“其实米行中事多半是长辈们拿主意,民女哪里当得了什么!不如翁主,心系灾民,筹款捐赠,可比民女强多了!”
太子妃、吕蓉、云芷等都笑起来,太子妃便笑道:“姚小姐不但心善,嘴也巧,果然非普通闺阁女子所能相比,难怪太后也赞不绝口!”
“那是,太后的目光什么时候有错过!”吕蓉也在旁笑道。
云芷表姐妹忙谦虚相对。
彼此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便有一名宫女进来陪笑道:“娘娘,时候差不多了,平津翁主请娘娘和几位主子过去呢!”
“偏是她心急!”太子妃一边笑着说道一边起身,取笑道:“借了本宫的地方、支使本宫的人、还要对本宫大呼小叫!”
众人听了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这也是太子妃娘娘宽宏大量,与翁主姐妹情深!”
太子妃身边的心腹嬷嬷笑着凑趣道。
姚存慧下意识瞟了一眼过去,心中却不由暗想,这也是宫里那位执掌天下的太后娘娘宠信平津翁主吧!不然,吕樱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太子妃再同她姐妹情深如今也是太子妃,也有自己作为太子妃的骄傲,哪儿由得她如此放肆!
且看宁安翁主在她面前的表现,便可知一二。
众人随着太子妃一起来到花园中。今日的宴会摆在一片绿草如茵的树荫之下,浓荫遮住入夏的阳光,有风吹过树梢,带来片片清凉。周围摆着许多经匠人们巧手培育出来的名花盆花,姹紫嫣红,花香馥郁。搭衬着东宫花园中布置巧妙的远远近近的美景,令人心旷神怡。
此时,这一片浓荫下聚集了一二十位年轻男女,男子锦服高冠、气质高贵;女子裙裾翩跹,珠围翠绕。侍宴的宫女太监们往来如梭,在一处处席面上安置着。
太子妃驾到,众人见礼,太子妃抬手含笑道平身,又笑着说了些客气话,请众人随意,众人拱手答礼。
许是这些贵族男女们与太子妃较为熟悉,且自身身份亦是不低,行过国礼之后,果然便随性了起来,彼此间说笑取乐着,丝毫不见拘束,就像一群相交颇好的朋友相约踏青赏景一般自由自在。
在众人之间应酬往来如鱼得水的,自然是此宴的提倡者和举办者平津翁主吕樱了。
太子妃自矜身份,只是坐在正位上,笑吟吟的注视着欢乐的众人,不时与身边的云芷等人说笑两句。
姚存慧随在云芷身边,并未下去。
“姚小姐自去玩乐,不必拘束了!”太子妃抬眼看到姚存慧忽然笑了笑,含笑吩咐身边的吕蓉:“二妹,姚小姐就交给你了,好好领她玩去吧,若是委屈了她,休说云妹妹有意见,我也是不依的!”
“太子妃说笑了,翁主怎么会委屈慧儿呢!”云芷笑道。
“娘娘放心吧!”吕蓉含笑起身,向姚存慧点头示意道:“姚小姐,走吧!”
姚存慧便笑着起身别过太子妃和云芷,随着吕蓉去了。
先去与下发帖子的主办人吕樱见面招呼,吕樱依旧含笑吟吟,温柔和气而亲切。
众人之中,因当初云芷的关系,女子们认识姚存慧的却是不少,男子们姚存慧是一个也没有见过。是众人不免好奇打听,吕蓉便笑着介绍了,众人听说是皇商姚家的嫡女,想起最近的事来,方恍然大悟。
有吕蓉带着,又有林静等相熟之人,姚存慧应对合适,很快便为众人接纳了。只是她的话并不多,除了与林静等多说几句,与吕蓉客气几句,不肯多言一字。
虽说是捐款筹款,可也总得有个恰当的由头,总不能直接将银子拿出来递给吕樱,那不叫捐款,那是施舍,且也没什么趣味,吕樱也未必会高兴。
不大会儿,终于进入了今日的主题,众人一一落座之后,吕樱含笑说了些场面话,渐渐将话题引到前段时间的暴雨、说到黄河决堤、百万灾民流离失所。
随后命人抬上来一口大箱子,众人看去,箱子中装着二三十件字画。
吕樱便言道这些字画乃自己及一众京城中几位姐妹献出,内中多有名家作品,今日在此公开售卖,所得银子用以赈灾,为大周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云云。
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众人纷纷叫好,七嘴八舌笑着讨论了起来,当然少不了对平津翁主一番夸奖。
姚存慧不得不承认,吕樱是一个极其能言善辩、善于调动众人情绪、慷慨激昂的演说家,放在现代,绝对是上流社会中最引人注目的那朵交际花。
此刻,已经有许多位贵族公子望向她的目光充满了热烈的情感和目不转睛的痴迷。
上方,已经有两名身着玫红宫装的俏丽宫女轻轻展开了一幅画向着众人展示。
“李桥明的芭蕉紫薇图,底价二百两!礼部尚书五小姐献,价高者得!各位公子、姐妹们感兴趣的赶紧出手吧!”吕樱眸光一扫笑吟吟道。
底下少不得一片赞叹声,赞的是人也是画,很快便有人出价,而后又有人再出,几番竞争后,价格涨到了八百两,为致远侯世子所得。
随后便有一名俏宫女端了笔墨纸砚来至致远侯世子席前,恭请起画押签上自己的大名,众人报以一片掌声和善意的微笑。
致远侯世子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自斟自饮,开始笑看众人角逐。有了他开了一个良好的头,接下来的场面很是热闹,大家的兴致十分高昂。其中果然有几份十分出名的大家笔墨,当然,价格也高得十分离谱,最高达二千六百两。
“小慧,你可有看中的?”林静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姚存慧的身边小声问道。
林静刚才已经拍了一幅梨花鹦鹉图,价格四百两。京中的贵公子们颇有风度,一般都不跟女子们抢,价钱也就没有抬上去。
“不知选哪一个合适,你帮我看看?”姚存慧笑笑,这才注意到箱子中已经见底了。
“咱们一块儿瞧瞧,觉得好的赶紧出手吧!”林静笑道。
“还剩下最后三幅,这三幅可是真正的名家所做,也不知今儿花落谁家!”吕樱扬声笑着,将几幅画大大的夸奖了一番,又说了些俏皮话,倒把众人的胃口吊了起来,纷纷笑着让她赶紧把画亮出来。
随着两名宫女素手轻展,巨幅的泼墨山水长卷缓缓呈现在众人面前,全卷布置精严,笔苍墨润,设色典雅,大气磅礴,风格刚健中又透着温润!姚存慧便是不懂字画,视觉上也被深深的震撼了,看得出这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美好的东西,果然是不分界限、没有等级的,是个人只要见了都知道它好。
“刘长年的四景山水图!”不知谁惊呼了一声,众人无不抽气。
四景山水图?姚存慧仔细看去,果然,长卷描画的景致分为春夏秋冬四季之景,黑白、动静、疏密、虚实的对比匠心独运,有人有景,情景交融,景景精致而细腻,使人感受到不同季节的不同情调。
“小言哥哥好眼光!”吕樱细细的柳眉一扬,嫣然笑道:“不错,正是刘长年的四景山水图,这可是真正的山水大名家,这幅山水图乃是刘大家名气最盛时所做,低价两千两应该不算贵吧?”
众人忍不住又是一阵轻微的抽气,却是纷纷点头笑道“不算贵”!
以刘大家的身价来说,当然不算贵,可是,对捐款的众人来说,就颇值得商榷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此时还没有出手的三四人身上,心中不免带了点看戏的兴味,对自己抢先出手的行动大感侥幸和英明。
几百两小打小闹,支持一下翁主的善举,拉近与吕家的关系,众人家中不会有意见,可一下子花上几千两,那就——呵呵!
名声这种东西,在明码标价的时候便要权衡能不能负担得起的问题。
众人目光落在姚存慧身上,均是一定,猛然想起这位姚家的二小姐今日似乎也还不曾出手!
剩下这几人中,除了恪郡王之外都是女子,而除了姚存慧之外,其他几个女子都是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不是郡主就是翁主,身份贵重,年纪尚小,摆明了今日是打酱油的角色!恪郡王呢?乃是有名的闲散宗室、富贵闲人,家里什么不多,就是银子多!而且他本人便酷爱书画,最喜收藏名家作品。
于是,看向姚存慧的目光更多了两分兴味。有些人忍不住大皱眉头,心想你一个商户之女,附庸什么风雅?抢着出什么头?不就是仗着家中银子多吗!银子再多又如何,也不过是个俗人!这等名画落到你的手中,也白白糟蹋了!
众人哪里知道,姚存慧心中也在暗暗苦笑。
她何尝不知道出手要趁早的道理?只不过,来之前云芷向她转达了平津翁主的暗示,让她到了最后三幅的时候再下手。姚存慧又怎么敢不听?
就算为了表姐,她也得听!
她心中暗暗叹赞,吕家的女人,果然一个比一个厉害!
第212章 翁主的赈灾宴会(三)
恪郡王不负众望的出手了,大赞点评了一番后,将价格加到了两千五百两。
“三千两。”姚存慧终于第一次开口,有些抱歉的向恪郡王微微点了点头。
恪郡王呵呵一笑,随后又道:“三千五百两!”
“四千!”姚存慧其实不想同恪郡王竞价,只是,如今整个场上有能力和必要竞价的只有他们两人了,她不喊几嗓子也不像话。
恪郡王挑了挑眉,深深的瞟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片刻抬起头,底气十足的叫道:“七千两!”
“好!”
“果然是恪郡王!”
众人忍不住咋舌惊叹起来,纷纷鼓掌。
姚存慧笑了笑,退出了竞争。
“七千两!四景山水图归恪郡王所有!”吕樱咯咯娇笑着道。
“看下一幅吧!下一幅!”
众人目光落在那仅剩的两幅画上,情不自禁都有些兴奋起来。
吕樱笑着说了两句俏皮话,努了努嘴,命两名宫女将其中一幅呈现出来。
长卷缓缓展开,但见两丛墨兰生于草地,兰叶葳蕤,柔枝细叶舒放柔美、婀娜多姿,整幅画卷笔意绵绵、气脉不断,流露出清高脱俗的气质和韵味,当得上兰中最上乘的精品!
这是有名的画兰高手赵孟光的墨兰图。
“赵孟光的墨兰图,底价三千两!”吕樱笑吟吟道。
“四千两。”姚存慧微笑说道。
“我出五千。”一位稚气未开的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叫道,众人一怔,忍不住都笑起来,吕樱忙嗔她一眼,秀眉轻蹙柔声道:“不许胡闹!”
话虽如此,可价钱已经叫上去了,姚存慧也只有继续往上叫的份。
姚存慧正要开口,恪郡王突然开口道:“五千五百两!”
众人又有些愕然,一时不解。今日不是真正的拍卖会,而是给平津翁主捧场,虽然不曾明言,但大家伙心知肚明,每人只购一幅画,人人不落空,人人不出头。恪郡王拿到了四景图何必再较劲?即便他再痴迷名画,也不好坏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吧?
“六千两!”姚存慧又叫道。
姚存慧心里对恪郡王暗暗感激,恪郡王显然也看出了什么,叫这一嗓子也有让姚存慧顺着台阶再走一步的意思,喊过两轮,也足以交差了,不至于让场面显得太过冷清。
姚存慧话音落后,吕樱便重复询问了几遍,无人再加价,这幅墨兰图便归了姚存慧所有。
“姚小姐真是财大气粗啊!”
“恭喜姚小姐!”
众人面上笑着,眼神中却莫名的含着些别的东西,林静等几个同姚存慧熟悉的女子不免纳闷,有些奇怪的望了她一眼,纷纷暗想她素来不是好出风头之人,且也不是恪郡王那般痴迷书画,今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是存着巴结翁主的念头?
“小慧很喜欢这幅墨兰图吗?”林静笑问道。
姚存慧笑道:“有个缘故,远嫁江南的姐姐很快就要给我添个小外甥了,我正愁着不知该送什么礼物呢!这幅墨兰图送给小外甥做见面礼倒是极好的!”
“原来如此!”林静一笑。
听到的人亦暗道原来如此,江南谢家那样的人家,长房长媳生孩子,外家送礼自然不能轻了!姚家出得起钱,六千两对他们来说也不算贵。
“这最后一幅大家尽管欣赏,却是不许出价了!”吕樱清脆的笑声又响起。
众人望去,这次展开的是一副立轴卷,乃是吴仲的云横秀岭,山峰高耸,墨松苍劲,浓浓淡淡的云雾缭绕环腰,气势铺盖而来,冲击着众人的视线。
果然好画!
“这是为何?”众人听闻不由诧异。
吕樱咯咯清脆一笑,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张扬俏丽,朱唇轻启笑吟吟道:“因为,这幅画本翁主自己留下了!出价七千两,还请诸位给个面子吧!”
众人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七嘴八舌的说笑着,连称平津翁主是个妙人!
姚存慧也愣住了,没有想到吕樱会来这么一手。
“我这算什么,”吕樱嫣然一笑,目光往上座的太子妃那边瞟了一眼,笑着道:“太子妃娘娘可是一开头就说了,她按在场得价最高也出一份,这份诚心那才难得呢!”
众人望着太子妃,自是交口称赞不已。太子妃端庄浅笑着,心底不由得暗暗咒骂。
七千两!这是小数目吗?吕樱这死丫头越发的心狠手辣了!她本以为小打小闹不过百把上千两,不想一下子就要近万!这笔钱从官中出是不可能的,少不得自己从私房牙缝里抠!
“其实要说起来,这种事本不该咱们来做。可众位也知道,朝廷在西边用兵,银子花的淌水似的,这都快两年了还没个结果,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如今黄河决堤,灾民需要安置,太后和皇上日夜忧心,咱们帮不上别的,表示一下心意、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好的!”
吕樱话锋一转,说到了西域官兵,毫不掩饰自己对征西军的不满。
军国大事非同儿戏,众人心里一惊,有点儿面面相觑,含含糊糊的笑着混过去,不敢轻易接吕樱的话。
“姚小姐,你说呢?”
吕樱突然望着姚存慧问道。
姚存慧有一刹那的分神,勉强笑道:“军国大事,我哪里懂得什么?况且发生在千里之外,就更不知晓其中情形了!不过,去年不是传了两次捷报吗?有一次似乎正是年底的时候!想必西征军的战事也快结束了!”
西征军,沈佺,姚存慧在心里不知道默念惦记了多少回,这是头一次听见人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仿佛被人窥破了心底所想似的,没来由的有点儿心虚,说起话来也有些慌乱,众人只当她被翁主点名紧张所致,并没有往别处想去。
听到姚存慧这么说,众人暗暗松了口气,纷纷附和。
朝廷出征,这是何等大事?这里又是东宫的花园,众人的身份也非普通的小老百姓,说起话来无不小心谨慎,生怕给家中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说好,不说坏。
吕樱却甚不满意姚存慧的说词,微微撇嘴无声一哼,毫不客气道:“咱们大周兵强马壮,就可惜如今出色的大将太少了,不知白白枉送了多少士兵的性命!想那征西大将军沈佺,区区弱冠之年,焉能统领三军?不过是靠着沈家的面子夺得这一职罢了!打了这么久的仗也没见个成效,花起银子来倒毫不手软,朝廷早该撤换了他!”
风吹过,有细碎的叶子打着旋儿翩翩落下,无声无息,落在草地上,落在人们的身边、衣襟上。
一时间,满场寂静无声,可闻落针。
吕樱是太后最宠爱的侄女,出入宫禁如同自己家一样随便,便是太子公主也要让她三分,这种妄议朝政的话她可以说,众人却不敢说。
不是每个人都有个犀利的姑母。
在座的男子多人颇不以为然她的话,尤其是了解沈佺的和知晓西征战事内幕的,对吕樱的话更是反感不已。
只是,谁也不便替沈佺和西征军说话。
“好了妹妹!”片刻后,回过神来的太子妃终于开了口,连忙笑着打岔道:“今儿是筹款赈灾,旁的不相干的事情说他说什么!那些打打杀杀的事自有朝廷做主,有太后和皇上做主,对着满目春光说杀伐征战岂不大煞风景,众位若有兴致,不如吟几首诗吧!”
众人还没来得及顺着太子妃的话接口附和,吕樱又不服气道:“这怎么是不相干的事呢?朝廷大事坊间百姓都说得议论得咱们如何又说不得?若不是西北军统帅无能,以至于战事久战不下,朝廷如今赈灾也不会这么吃力了!若不是——”
“樱儿!”太子妃笑嗔吕樱一眼生生截断了她,“还是那么心直口快,越发口没遮拦了!”
太子妃心中暗暗恼火,心道关起门来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哪怕你大骂我的公公无能无用都不关我事!在我东宫的地盘上挑起这等话题,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吕樱还欲再说,抬眸瞥见太子妃大姐虽然一如既往的亲切和蔼端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如既往温柔似水的笑,可眸中的警告厉色却是毫不掩饰。
她平日里虽然不把大姐的脸色放在眼里,可她到底是太子妃,这儿到底是东宫的地盘。吕樱心中亦憋着火,只得陪笑道:“就是随口说说嘛!姐姐还不知道我!”
太子妃亲昵纵容一笑,嗔她道:“也不知你像谁,一个女孩儿家,总爱关心那些!”
众人无不暗暗松了口气,刻意避开那敏感的话题,推杯换盏重新说笑热闹了起来。
然而终究没了先头的兴致,掩饰般的略坐了一会儿,恪郡王起头,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吕樱含笑一一相送。
太子妃也起驾,云芷侍奉太子妃回福宁殿之后方回听鹂馆,留姚存慧多坐了一会儿。
“对不起,慧儿。”云芷握着姚存慧的手,脸上眼中尽是愧疚。
第213章 朝廷征粮
她没有想到平津翁主会玩这么一出,即便想到,平津翁主的话她不能不转达。
可即便如此,依然不能消除她心中的内疚之情。六千两银子,她把压箱底的每一个钱都加起来也不够!可吕樱轻轻松松就从姚存慧这里弄走了。
对于书画之类的东西价值多少,云芷比姚存慧内行的多。她再单纯无心,也看出来吕樱是有心针对姚存慧,而她之所以会针对姚存慧,自然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因为自己而连累了最亲近的表妹,云芷心中十分难过。
“表姐何须自责,这与表姐何干了?”姚存慧淡淡一笑,望着她的眼睛用最真心实意的语气说道:“灾民受难,能够尽一份绵薄之力我是心甘情愿而且甘之如饴的!我们姚家米行在这一次大雨期间都不怎么涨价,这里头不知道少赚了几个六千两呢,表姐快别这样想了!而且,这幅画我真的很喜欢!”
就怕这些银子未必尽数用在灾民身上!姚存慧心中冷笑。
吕樱为何针对她,除了有帮助太子妃打击云芷的原因,姚存慧更相信还有这次雨灾过后太后的赏赐因素在内。吕樱骄纵惯了,习惯了站在万人瞩目的中央,冷不防自己代表姚家米行受了朝廷和太后的褒奖赏赐,吕樱心中怎么会服?
不然,也不会这么快便搞出个什么筹款赈灾宴会来了!还特特的将自己也请了来。
“真的吗?”云芷怔了怔,脸色轻松了许多。
“当然是真的,我跟表姐还有什么好客气!”姚存慧扑哧一笑。
云芷也笑,“那我心里便好受些了!不然,就像扎了根刺似的,怎么着都不舒服!”
又留了一小会儿,姚存慧便告辞出宫回府。
马车上,回想着宴会最后吕樱所言西征军统帅的那几句话,姚存慧心里不安起来。
打仗哪儿有那么容易?何况作战的对象还是骁勇善战的西域胡人?何况作战地点还是气候恶劣的西域荒漠!
她相信,沈佺不是庸人,他一定有能力取得最终的胜利!
但是,吕樱为什么会这么说?跟吕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哪些人?她的意思会不会是宫里高高在上的太后的意思?
如果真是如此,得不到太后的支持,这仗要怎么打?沈佺他,还能坚持下去吗?
西域军花了多少银子,姚存慧虽然不知道,但不用想也能猜出必定不是小数目!而黄河决堤,灾及上百万人,朝廷也不能不管!要管,也要花银子。
这,也是事实。
姚存慧忍不住轻轻的打了个冷颤,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一时怔怔的有些发呆。
回了姚府,姚存慧先去见了马氏,将那幅花了六千两银子买来的画打开让马氏看了,说道:“这画甚是名贵,等会儿慧儿便送到外书房交给老洪收起来,待爹回来再处置吧!”
马氏脸色淡淡,姚存慧说了将画放到外书房交由姚老爷处置,她总不好拦截着留下。
想想花了这么多银子就买回来一幅玩意,自己的亲生女儿连个脸都没有露,心里不由得又窝起了火,冷声道:“出门的时候不是嘱咐了你好好照顾妹妹,你是怎么搞的!”
“母亲,”姚存慧苦笑,无奈道:“我哪里知道会发生那种意外!”
姐妹俩面对面坐着,姚存慧本来就是为了将自己摘干净去疑。
马氏一时也没了话说,顿了顿又道:“即便如此,找一家成衣铺换套衣裳不是一样?说到底,你是怕被自家妹妹抢了风头,不肯带她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