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便将一盒药包递了过来:“这是慕先生给你的,让你醒了就赶紧泡了喝。”说完就要走人。

初末连忙叫住她,问:“你说的那个慕先生他在楼下吗?”

“没有。”那人摇摇头,“他是早上来我们药店买药的,让我们这个时间点送到这家酒店的房门号来。”

见初末没了问题,那人便离开了。

初末拿着手中的感冒冲剂,昨晚的思绪好像回来一点点。

昨晚,有个人在她的梦中轻声细语:“喝完药再睡,不然会感冒,嗯?”

她仿佛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在他的怀里撒娇,呢喃的出声:“不要,流年哥哥,我想睡觉,我们待会儿再喝。”便翻过身,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唔……”回忆完毕,初末难受的叫了一声,她昨晚干嘛那么贪睡啊……好不容易有单独跟他相处的机会,她怎么就一点都不珍惜呢?

关上房门,初末拿出手机,陌生的拨了那个在心底深处滚瓜烂熟的号码,手指停在“呼叫”键上,终是没有勇气拨出去。

part2

坐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初末明显的感觉到身体有点不对劲,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都没有力气。回学校还要一个小时的车程,最后她实在忍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快要到站的时候莫名的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往口袋一摸了摸,便惊了一身汗——

手机没了!

翻遍了全身,都没有找到!

她有些焦急,跑到公交最前面问司机车内有没有摄像头,她的手机丢了。

那司机看她一副快哭了的样子,问了大概的状况,再扭头看向车内零零散散的坐着的几个人,看来,小偷早就离车而去了。便安慰她:“车内是没有摄像头的,估计就算是报警也不可能抓到小偷,还好只是一个手机,下次坐车可要长点心啊。”

可是初末好难过,谁都不知道那个手机对她有多么重要,那里面存着两年前流年跟她发过的所有信息,那是她舍不得删掉的记忆,有时候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的时候,就会一遍有一遍的看,仿佛他还在自己身边。

可是现在,它没掉了,仿佛他们之间的回忆也一并带走了。

初末好难过,心里责怪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

回到寝室,很意外其他三个人都在,连一向不见人影的王纯都在其中。初末虽然坏心情,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嗨”了一声。

不过……除了夏图有反应之外,另外两个人都没反应。

特别是王纯,看过来的眼神很奇怪……有些生气和阴沉。

初末耸了耸肩膀,本身脑袋就很疼,加上丢了手机心情郁闷,便也没去猜测,正打算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下,王纯阴测测的声音便传来:“哟,大小姐终于回来了,昨天晚上风流的可好?”

初末还以为自己发烧头疼出了幻觉,王纯怎么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看过去时,发现他们的眼神都固定在她身上,便更纳闷了,问:“王纯,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不然我是在跟鬼说话?”

初末眉头微皱,但还是好脾气的说:“昨天不好意思,我喝的太醉了。”

“当然得喝醉啦……”王纯说,“不然怎么能用计爬上慕师兄的床上,顺便让人家把名额给你呢!”

初末这才意识到王纯就是来找茬的,她说:“你用词注意一点,什么叫爬床?我要什么名额了?”

“还装呢!”王纯笑了起来,“你们看看,她还这么理直气壮的问我为什么!哈!我真是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你说谁不要脸呢?”初末本就心情不畅,被她这样说,怒火也窜上心头,不甘示弱的回敬。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的架势,夏图连忙冲过来说:“好了,大家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木槿,你是一只在寝室的人,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是刚回来的,搞不清楚状况。”

木槿依旧是很淡定的表情,仿佛刚才的怒动根本就不是多大的事。关于事情的缘由,她不急不缓的说:“是这样的,今天一大早,外语系的三个名额公布了,其中,没有王纯的名字。”

夏图了然的“哦”了一声,谁都知道寝室里最想去翻译的就是王纯了,不然也不会有昨天那个饭局,只是有一颗向上的心事正确的,但即使没有抢到名额也不能把不开心怪在别人身上吧?

心里是这样想的,夏图还是出声安慰:“早就听说录取的名额少,要求又严格,纯纯,你当初不是也说努力争取了就好,没结果也不勉强的么?”

“但是……”木槿迟疑了一会儿,又道:“名额里的三个人,其中两个,一个是法语系的,一个是西班牙语的……而我们英文系的名额,是初末。”

这句话说完,大家都恍然大悟。

夏图看向初末时,她脸上的惊讶不会比任何人少。

王纯却在这时候嗤之以鼻:“装作那么惊讶的样子做什么?我就奇怪,怎么平常邀你参加饭局,你一次都不来,昨天那么凑巧就来了?原来我是为他人做嫁衣啊我。我花钱请了学长吃饭,最后得利的却是你。真是天大的笑话!”

夏图皱眉:“纯纯,你也别这样说,我看初末也是迷茫的很,会不会昨天吃饭的时候,他们把初末跟你的名字搞混淆掉了?”

“你是在开玩笑吗?你我心里都清楚,就算昨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记错我跟初末的名字,只有一个人不会记错,而且他就是掌握三个名额权限的人!”

夏图脸色微变,“纯纯……你适可而止一点……”

“我为什么要适可而止?当年敢做就别怕别人说!”王纯盯着初末的眼睛,嘴角一抹嘲讽的笑:“不就是慕流年是你前男友么?不就是你为了他休了一年学么?怎么别人可以议论,到我们寝室就成禁忌了?”

“纯纯……够了——”

夏图的劝阻只说了四个字,就被王纯打断:“够什么够?既然做的出还怕我说吗?杨初末,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早就在心底打算好,免费吃这一顿,让慕流年看见你的存在,知道外语系还有你这么一个人?然后轻而易举的拿到名额?我说昨天你怎么耍酒疯呢,好像从来没见过酒是什么样子似的,原来早就在心里做好了打算,准备酒后乱性呢!”

王纯的声音很大,加上寝室的门又是打开的,引得对面的、隔壁的寝室的学生都过来围观。

听到王纯后面的话,人群便开始议论了起来——

“我就说她是当年那个跟慕师兄在一起过的杨初末吧!你还不相信!”

“我就是觉得太传奇了……如果是我,可没脸再回学校重读了。”

“……”

第2章 我的英雄 2

如果说,原本初末还打算去问问名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也跟王纯杠上了。她嘴角扬起冷冷的笑:“就像你说的,我是慕流年的前女友,是我主动离开他的,如果我真的想要这个名额,只是一个电话的事,我有必要吃你所谓的一餐饭么?”

“你当然需要了。”王纯冷哼一声:“谁不知道你没有双亲,学费什么的都是自己打工赚的,平常你就省吃俭用,难不成你还能有钱请慕师兄去海逸吃饭么?哦对了,我还忘记了,我们初末跟b市院长的儿子罗大少的关系可好着呢,恐怕只要你一开口,别说是海逸,就是去迪拜的金帆船酒店订一桌,他也会舍钱陪红颜吧?”

那话里讽刺的意思,就是她杨初末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初末微微一笑,“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如果我真有那么大魅力,你说我会稀罕你的饭局吗?”

“哼,你还真忘自己脸上贴金了?别忘了,昨天慕师兄进来可是连看你一眼都没看,你是他曾经的女朋友,在女朋友前面还要加一个前字好吗?”王纯径自从桌上随手拿起一个手机,是夏图的,她说:“有本事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他,如果你有本事让他改名,别说道歉,就是要我王纯向你下跪,都没问题!”

一时间,寝室的气氛安静而诡异。

初末也是在气头上,夺过王纯手上的手机就按下了一窜那个熟悉的号码。

等到那边响起第一声“嘟”的时候,她才恍如触电一般将手机挂断。

她所有的动作都被看在其他人的眼底,王纯本来还被她的举动给吓到了,现在倒是放下了一颗心,她当然不会再笨一次让初末有机会打电话了,冷嘲热讽便出口:“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能耐呢!差点忘记了,你这个前女友恐怕连慕师兄的电话号码都没有吧?”

初末忽然就那么讨厌自己,只是一个电话,她都不敢拨出去……跟大呼小叫的王纯相比,她的确是没资格极了。

耳畔都是质疑、看热闹的人群,那些声音就像挥散不去的苍蝇在她耳边嗡嗡叫鸣。

初末只觉脑袋馄饨胀大,空气瞬间都变的很稀薄。

在她没有窒息之前,她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不做样子会死么?”完胜的王纯嘴上还不饶人,“还以为自己是慕流年的女朋友呢?别人做什么还都要看在她杨初末的面子上?”

“够了,纯纯。你话说的太过了!”

夏图不赞同的看着她,刚要说什么,被初末丢在一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夏图拿起,是个陌生的号码。她迟疑的按下了接听键,“喂”了一声。

半响,诧异从她口中流出:“啊?你是慕师兄?”

然后王纯也诧异了……

木槿也诧异了……

围观的群众都诧异了……

part4

会议室外,打完电话的流年,收起手机,倚在墙边,点燃了一根烟,指尖微弱的火光,不足够温暖冰冷的心。

余生从会议室出来,没看见流年的身影,在走道里搜了一圈,才在尽头看见了他。

“我说,是什么电话,你非打不可?丢下一群人,自己又跑到这里来抽烟,真不像你慕流年的作风!”

流年的嗓子有些疲倦,问:“那什么才像我作风?“

余生一噎,走过去,不赞同的看着他指尖的烟蒂:“这烟还是少抽一点好……话说你昨天不是还春情荡漾吗?怎么今天又……”

他的话没说完,嘴巴里便被塞了半截烟,呛得不会抽烟的他猛咳嗽,一边指着罪魁祸首:“你、你做什么!?”

“这样像我作风?”

流年说完就转身往来时的路走。

余生在背后吼了一句:“靠!你去哪里啊?”

“继续开会。”

一个人跑出宿舍的初末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在学校里走了一下,她便去了图书馆,从包里拿出书和笔记,但怎么都看不下去,脑袋昏昏沉沉的,现在的她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的睡一觉。

三个名额里有她,确实在她意料之外,她从来都没想过要跟别人争去翻译的机会……可刚才王纯对她的那种态度,让她觉得可笑,让她觉得她为什么要打那个电话?为什么要浪费一个意外的有可能跟流年相处的机会?

她说的对,她杨初末的确只是慕流年过期了的前女友,可那又怎样?当初她在复学的时候,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什么“杨初末休学一年是跑去生孩子了”、“未婚先孕不要脸”、“杨初末扒上慕大神最终被甩了”等等一系列的流言蜚语,她当初不是应该要去跳楼了?

初末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将内心里的酸楚都吐了出去。

她不是个完美的人,甚至有很多缺陷,但她知道,不管过去了多少时光,流年都是她的不可磨灭的记忆。

初末趴在桌子上,手不自禁的在笔记上写下了一行字:君之吾所系,卿之吾所忆。

开了一天的会,余生疲倦的跟着流年走出会议室。

看着几个年轻的员工对着流年脸红害臊地说“再见”,余生郁闷地囔囔:“怎么下班从来都没有人跟我说再见?好歹我也是副总好吗?虽然我长得没你帅,但也没丑到连‘再见’也不愿跟我说的份上好吗?”

对于他的两个“好吗”,流年都不给予评价。走进办公室,他拿了外套,就往外面走。

余生连忙追了上去:“你等我一下啊,我今天车限号,你载我一程。”

直到坐上流年的车,余生一个人巴拉的说了一会儿,流年一句话都没赏给他,他顿觉无趣,便坐起身,在车厢里翻歌听,“要不是今天没开车,真不愿搭你车,每次都不跟人聊天的!”哼哼唧唧的说了一阵,又乱翻了一阵,发现里面都是流年以leonardo mu的名字发的钢琴cd,余生顿觉兴致来了,拿着其中一张问他:“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么自恋啊?哪有人车上放着都是自己的唱片啊?你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么?”

流年终于瞥了他一眼,在看见他手上的cd时,眉宇间终有松动。

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那抹甜静的声音,在对他撒娇:“以后车上都要放流年的cd好不好?”

开车时的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问:“为什么?”

“因为每次听这些钢琴曲就好像你在我身边一样,如果有一天你去出差了,或者因为各种原因我们没在一起,我只要听着这些cd就好像你在我身边一样,我就不会那么想念了。”

于是,车上便一直放着这些cd。

回过神,余生还在那里巴拉:“哎呀!这张cd我没有,你送我呗?”

“不。”

单字拒绝,下一个路口,他忽然掉了个头,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余生诧异:“我去!不送就不送,你怎么掉头了?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这当然不是回家的路,也不是回公司的路,而是去b大的路。

part5

初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听见身边有人说话声——

“罗师兄,她已经在这里睡好久了,好像是发烧了……”

“嗯,你有事先去忙吧,我在这里照顾她就行。”

熟悉的嗓音。

初末迷糊的睁开眼,就看见站在眼前的罗子嘉。环顾四周,刚才还满满的图书馆,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罗子嘉,初末当年最好的朋友罗希的哥哥。这两年来,幸亏有他一直在身边,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帮助她。在初末的眼底,他除了是一个比她大几届的学长外,还是像哥哥般的亲人。

“醒了?”罗子嘉的手在她的额头探了探:“有点严重,我们得去医院。”

“不去不行吗……”

带点撒娇的语气,罗子嘉一怔。

然后,初末也愣住了。

尚未清醒的她还以为自己活在以前……也是这样发烧的情况下,流年探了探她的额头,表情有点严肃:“我们得去医院。”

“不去不行吗……”她抱着被子撒娇:“你就是学医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