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柏冬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许煦却从他的脸色中看出了太多东西。

愧疚、痛苦、自责、恐惧………

他虽然是个老好人, 但性格其实并不懦弱, 也并非胆小怕事的人。是什么会让他出现这种表情呢?

许煦疑惑地皱起眉头, 思忖片刻, 忽然灵光乍现一般,联想到了什么。

明明这是他们宿舍的聚会, 明明姜毅并不知自己和柏冬青的关系, 却莫名其妙请了自己, 明明自己和程放分手已经六年,姜毅周楚河的态度和语气却这么奇怪?

再看到柏冬青这种反应,她再想不出点什么所以然, 那就真的太迟钝了。

这时,姜毅已经站起来,神色激动道:“毕业六年, 这是咱们宿舍几个兄弟第一次聚齐了, 以前每次都是老二缺席,以后终于不会了。”说着, 他将目光对上许煦, “学妹, 今天我把你也叫来,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突兀, 老二也一直让我别多事,所以之前这些年我们从来没有打扰过你,但过了这么多年, 现在老二人回来了,我真忍不住了,觉得有些事是时候说清楚了。”

程放看向他,蹙眉轻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姜毅,今儿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不行么?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许煦不动声色地看了两人一眼,正要开口,旁边的柏冬青忽然蹭的一下站起来。

“老大,我先说吧!”

姜毅被他弄得微微一愣,反应过来,点点头道:“你说也行,反正这件事你也很清楚。”

柏冬青低头,对上许煦看过来的目光,喉咙上下滑动了下,像是被人掐住一般,许久才发出声音:“当初程放和你分手出国,是因为家里破产,父母因此入狱,他没办法再考检察官,再加上高利/贷追债,他待在国内不安全,只能和哥哥出国,所以不得已跟你分手。”

“他出国也不是大家以为的去留学,一开始是去了东南亚投奔做生意的亲戚,在那边打了两年工,才辗转去美国读书。前年父母出狱,政审能过了,才回来考进检察院。”

许煦看着他翕张的嘴唇,脑子里忽然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以至于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柏冬青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词穷了,不得不停下来,姜毅马上激动地接上他的话:“他当时不想让你知道,因为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怎样,不想让你有心理负担。他一个养尊处优二十多年的大少爷,出去那几年过得怎么样,他这个人要面子没跟我们详细说过,但据我所知一天睡三四个小时是常态。”

“过去的就过去了!别说了!”程放低声喝止。

姜毅道:“我今天还非得说!”他看向许煦,“学妹,刚听老二说你有男朋友了,我说这些可能不合适。但老二是我大学四年的好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吃了那么多苦,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却什么都不能再做。”

他伸手指向程放,一字一句道:“他当初跟你分手是不得已,他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在国外那么多年,也从来没忘记你,这么努力回来让人生恢复正轨,就是希望能有机会和你重新开始。”

他这番话说完,在座的每个人表情都显得很微妙。许煦脑子里更是一团混乱,要说听到这些不惊讶是假的,但更多得是觉得荒谬。

程放见屋内一时陷入安静无声的尴尬,看了眼身旁许煦不自然的脸色,笑着打圆场:“小煦,老大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咱俩的事过去那么多年了,大家都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再纠结过去就有点好笑了。不管怎样,我祝你幸福。”

许煦沉默不言。

还站着的柏冬青,沉默了半晌,抿抿唇再次开口:“以前的事说得差不多,那么就继续说现在的事吧!”

姜毅奇怪问:“现在有什么事?”

柏冬青道:“我本来是打算等过几天大家聚的时候说的,但既然现在大家都在,我就开诚布公说了吧!”

他看了眼许煦,眼睛微微泛红,嘴唇也有些发抖,哑声道:“我和……”

许煦忽然像是如梦惊醒般,豁的站起身:“姜毅学长,今天谢谢你的邀请,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就先走了。”

“小煦……”程放见她脸色白的厉害,低声道。

许煦摇摇头,拿起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伸手拉开门后,忽然又停下来,转头道:“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但是这种事情不应该由旁人说出来,尤其是这么多年后由旁人说出来,我觉得有点荒谬。”她见柏冬青又要开口,直接叫了他的名字,“冬青,咱们顺路,麻烦你送我一下。”

“啊?”柏冬青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许煦又说了一遍:“麻烦你送我一下。”

姜毅自知刚刚说的那些话,许煦肯定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也忽略了她和柏冬青之间的细小微妙,赶紧道:“青儿,你和学妹要同路的话,就送送她吧!”

柏冬青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点点头,随手拿起挂在椅背的外套:“……那下次我再约大家。”

程放点点头,目光不经意落在他左手袖口处露出的半截手表上。刹那间的停留,没让他看得太清楚,但却有种熟悉感一闪而过。

他眉头狐疑地蹙起,看着柏冬青跟在许煦身后出门。

屋内瞬间恢复安静,默了半晌后,姜毅试探开口:“老二,我知道是我多事,但我看你回来之后也没动静,我真忍不住。”

程放不甚在意地轻笑着摇摇头,沉吟片刻,抬头冷不丁问:“老三之前一直没跟你提过女朋友的事么?”

姜毅愣了下,对他这跳跃性的问话,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回神后,有些无奈地摊摊手:“我也是结婚那天才听他说的,在华天工作了一年多,我见他就跟个工作狂似的,从来没提过这种事,我还以为他一直是光棍儿呢!”他想到什么似的,笑道,“说起来咱们宿舍,最终还是青儿和你混得最好,一个在单位是我上司,一个是上升期的检察官,以后还得靠你们多罩着呢!尤其是你,要是法庭上遇上,可得手下留情。”

程放若有所思了片刻,才回神,笑道:“四年好兄弟,一辈子好兄弟,虽然你今天的做法让我有点尴尬,但你的情意我心领了。法庭上肯定不敢手下留情,不过在符合法律法规的能力范围内,还是可以互相帮助的。”

姜毅连连点头:“兄弟如衣服,女人如……”

还没说完,已经被旁边的老婆一顿胖揍:“如什么?”

姜毅赶紧嬉皮笑脸地改口:“女人如心肝。”

周楚河戏谑道:“嫂子,老大的意思是为兄弟可以两肋插刀,为老婆可以插兄弟两刀。”

看着几个人开玩笑的程放,低下头喝了口茶,失笑般摇摇头。然而盘旋在心头的那一丝不好的预感,却始终没能消失。

*

此时已经将近八点,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市川流不息的马路,尾灯闪烁不停,变成了一道长长的车河。

许煦靠在打开的车窗边,半闭着眼睛,让微凉的夜风吹在自己的脸上。

从餐厅出来到现在,她和柏冬青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车内有种诡异的安静。

也不知是不是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许煦反应不过来,她仿佛一下失去了语言功能。

不,其实能反应过来的。

如果她对程放哪怕还有一点意难平,听到今天这些话,心理多少都会被影响。但是感情这种事,真的是过去了就过去了。

她发觉自己听到程放这段际遇,除了觉得有些意想不到,以及略微的同情之外,再没有其他感觉,不过是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罢了。

只不过这个陌生人的故事,让这段日子以来,自己苦苦追寻而没能得到的答案,在这个晚上,忽然全部揭晓。

当初柏冬青放弃出国,却从未来找她。两人合租后,他从不逾矩暧昧,甚至在一起后,也是过了几个月才主动和她发生亲密关系。至于为何这几年刻意将她隔离在自己的朋友圈之外,也都因为这个故事,通通都有了解释。

她求而不得的关于他是否真爱自己的疑问,自然也迎刃而解。

他知道程放当初离开的原因,知道好友并没有放弃自己这个前女友。然而还是在明知道程放在国外吃尽苦头的同时,选择接受和自己的这份关系。

如果不是因为爱自己,他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在他看来绝对是背叛朋友的恶行?

可是这个发现,并没有让她觉得开心。

她一面心疼他因为自己而被迫面临友情和爱情的抉择,卷入这种良心备受煎熬的困境中,而且挣扎了这么几年。

一方面又不得不失望,他竟然将这段你情我愿的关系当作罪恶,将她认真对待的感情当作错误,从而羞于示人。

所以之前他一直不敢让程放得知,害怕自己的行为,让他的境地雪上加霜。同时也选择隐瞒了她,因为担心她会对他的行为不齿——实际上,他不止一次拐弯抹角说过很多次这种话,只是她之前一直不知道他这话背后的真相。

许煦觉得这种感受实在是太糟糕了,她让自己爱的人背负着罪恶和自己在一起,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车子抵达小区内,柏冬青停好车后,许煦开门下车,没有等他,直接大步往单元楼走。

柏冬青锁了车,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想要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但到底还是和她保持了几步距离。

许煦快走到单元楼门口时,慢慢停下来,在旁边的花坛边坐下。

柏冬青迟疑片刻,走上前蹲在她跟前,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是我的错,不该隐瞒你这么久。”

许煦借着旁边的夜灯,凝视着他满含痛苦的眼神,一字一句问道:“程放当初走的时候,交代过你们不准告诉我他发生了什么是吗?”

柏冬青点头。

许煦:“因为你知道程放的事,也知道他对我所谓的余情未了,所以觉得和我在一起,是趁虚而入背叛了朋友,觉得我们的关系是错误的对吗?”

柏冬青点点头,又赶紧摇头:“你没有错,是我的错。”

许煦:“所以你觉得喜欢我是犯错?”

柏冬青沉默不语。

许煦轻笑了一声:“那么既然程放回来了,他要重新追求我的话,你是不是准备大大方方的成全?将你的圣人做到底?”

柏冬青睁大眼睛看向她,用力摇头。

“那如果我想要选择他呢?毕竟他这么多年对我念念不忘,还是很让人很感动的。”

柏冬青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握着她的手,变得很用力:“不行!”

“为什么?既然我们在一起这么令你罪恶,何必勉强自己?”

柏冬青哑声道:“没有勉强,从来没有,对我来说,你比一切都重要。”

许煦叹了口气:“是我害了你,当初如果不是我主动,就不会让你陷入这种煎熬中。”

柏冬青红着眼看她,哽咽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因为是她,所以即使背叛了朋友,即使再愧疚,也从未后悔过。

虽然父母不会教导孩子爱情这一课,但是这种能力却会在与父母相处的过程中潜移默化形成,家庭幸福的孩子大多会有着健康积极的爱情能力,家庭不幸的则很大一部分在这方面相对消极。

而他两种都不是,因为在性格成型最重要的青春期,家庭对他感情能力的潜移默化,完全是一片空白。

所以当他第一次遇到心动的人,而且还是一个自己不应该去喜欢的人,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在自责的同时,更加害怕的其实是失去,所以只能笨拙愚蠢到自欺欺人地选择隐瞒,仿佛这样,她就会永远属于自己。

他可以承担做错事的惩罚,但是无法承担失去。

许煦看着他痛苦至极的模样,到底心里不忍,将手抽出来,站起身,不紧不慢道:“在餐那会儿,如果我不叫你走,你是不是准备宣布咱们的关系,然后让你的室友们揍你一顿?”

柏冬青低声道:“他们揍我是应该的。”

许煦轻笑了一声,往单元楼里走,边走边轻描淡写道:“那可不行,你是我的人,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

柏冬青怔愣了一下,回过神,赶紧跟上她。

许煦斜了他一眼:“我也是你的人,我们是堂堂正正地谈恋爱,如果你再有什么隐瞒我,自己一个人挣扎纠结,或者像今晚那样,把我和别的男人联系在一起,我就不要你了!”

“啊?哦。”

第41章

柏冬青跟上去,试探着伸手去牵许煦, 被她故意躲开, 又试了一次, 才成功牵上。

许煦借着走廊暖黄的光看了他一眼, 见他一副做错事般小心翼翼的模样,知道他还没释怀, 有些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道:“这件事对你室友他们来说, 可能确实会觉得你不够厚道。但我怎么可能因此瞧不起你?你以为我像你这么一根筋么?我可是个没节操的女人,想到你在友情和我之间,最终选择的是我, 说实话我还挺得意的。唯一不爽的是,你当初竟然犹豫了那么久!”说到这里,她故作惊叹地轻呼一声, “我这么说, 你是不是会瞧不起我?”

柏冬青忙不迭摇头。

两人走进电梯,许煦笑道:“那不就得了。你不是约了他们准备宣布我们的关系么?到时候我跟你一块去。他们有什么不满, 冲我们一起来就好啦。”说着有些愤愤然道, “用几百年前就结束的关系, 道德绑架别人的人生, 也未免太荒谬了些。”

柏冬青低下头不说话。

许煦继续道:“你在担心他们不会原谅你吗?”

柏冬青点头, 顿了片刻,低声道:“其实也没关系,我已经有心理准备。就算他们不原谅我也无所谓的, 毕竟和我一起度过余生的人是你,不是其他人。”

许煦听到这个答案,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以后多想想自己,别老想着别人怎么样,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

柏冬青嗯了一声,低着头没再说话。

等到电梯叮的打开,两人走出去。他忽然轻轻笑一声。

许煦转头看他,见他抿着的嘴唇,微微弯起,像是想大笑出来,却又用力忍着。

“你笑什么?”

柏冬青摇摇头,走上前开门。

她说得没错,是他作茧自缚了,虽然自己的行为确实是对不起朋友,但你情我愿的感情绝不是罪恶。

人世间许多事都可以礼让,唯独感情和爱人不可以。相反,礼让才是罪恶,因为对方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思想的人,而非物品。

他从来没有如此感恩遇到的人是她,她用她的坦荡从容,包容他的狭隘笨拙,原谅他的怯弱,带着他走出困住自己几年的迷雾。

意识到这一点,他忽然就有点后怕,如果当初不是她主动,自己想必就错过对他这么好的她。

而错过了她,自己的余生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个,进门后,他几乎是有些惊慌失措地将许煦紧紧抱住。

许煦本来还在奇怪着他刚刚为什么笑,现下忽然被他抱住,还箍得特紧,一下子连气都有点让她喘不过来。

“你干嘛呢?”她用力拍了拍他,反应过来有些失笑道。

柏冬青默不作声,手上力度稍稍放松一点,却仍旧将她抱在胸口。

抱了一会儿,他依依不舍地将她放开,低头对着她的眼睛。

许煦正要开口说话,沉默的男人冷不防凑上前吻住她的唇。

还好,熟悉的气息和温暖,让他确定了这一切的真实性。

一个黏缠道吻眼见着就要将火点燃,许煦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他轻轻推开,故意板着发红的脸,嗔道:“我还在生气呢!在我生完气前,你不许碰我。”

柏冬青睁着那双已经染上欲色的眼睛,嘴唇抿成一条线,却还是老老实实点头。

许煦勾唇轻笑了笑:“去弄点吃的,我饿了。”

“好。”

不仅是她饿了,还没吃晚餐的柏冬青饿得更厉害。不知是不是想通了,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一大海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连带着许煦没喝完的面汤,都给一块儿扫光了。

时间尚早,也不能吃了马上睡觉,许煦便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看电视,柏冬青也难得没去书房工作,规规矩矩坐在她旁边,陪她一起看烂俗的偶像剧。

烂俗是真烂俗,许煦边看边在心里吐槽,不经意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看得极为认真,一脸被感动的表情。

许煦:“……”

她无语地将电视关掉,打着呵欠回卧室。柏冬青从烂俗的剧情中回神,也赶紧跟上她,爬上床时,还谨记不碰她的叮嘱,和她老老实实隔了半米距离。

两人安安静静躺了片刻,许煦不动声色地斜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冷不丁问道:“你当初为什么会看上我?”

“啊?”柏冬青愣愣地有点没反应过来。

许煦挑起眉头:“不会是因为被我强行夺去了贞操,才惦记上我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那天晚上换成别人,是不是结果也一样?”

柏冬青终于回神,面红耳赤摇头否定了她这个假设:“当然不是!”

许煦继续问:“那如果是很漂亮的女孩子呢?比冯佳还漂亮的那种。”

柏冬青板着脸,严肃道:“如果是别人,我根本不会让人跟我回家。”

因为是她,所以他才没有抵住诱惑,让两人在不合适的时间,做了不合适的事。

当然,他并没有后悔。因为没有那次错误,他们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交集。

许煦若有所思地点头,心中其实有些窃喜,表面却还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么说你在那之前就喜欢我了?在程放还没离开的时候?”

柏冬青不置可否。

许煦叹了口气:“那确实有点不对啊!毕竟喜欢兄弟女朋友这种事还是不太厚道的。”

本来板着脸的柏冬青,惭愧地低下头。

许煦承认,时至今日,在感情世界里,她仍旧着大部分女人所拥有的虚荣心,当得知他在上学时就喜欢自己,还是让她很有些自鸣得意。

她不想再逗他,免得他再次缩回去。于是在被子里,轻轻踢了他一下,笑道:“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何况你当初也没做过什么。”

好吧!实际上他从来就没做过什么,从头到尾就是她在主动。

想到这个就有点来气,明明这家伙就是喜欢自己的,可要不是当初她主动,两人什么都不可能发生。

饶是这样,也拖拖拉拉三年才在一起。

她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躺进被子里,啪的一下将灯关掉。

暗下来的卧室,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

过了几分钟后,许煦到底没忍住开口道:“让你不碰我你就不碰?这么听话怎么之前还瞒我那么久?”

“我……”

许煦道:“让我高兴了,我就原谅你。”

柏冬青这回倒是反应极快,她话音刚落,他就飞速伸手将她揽进怀中。

这一晚,柏冬青有没有让许煦高兴不得而知,反正第二天起来,她腰酸腿疼地差点下不了床,气得差点将罪魁祸首揍了一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