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帝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的说辞变得可有可无,。离帝要的就是一种制约,用曲陌这身无官职却异常得宠的人压制住太子的躁动,让太子在他身体不适的时候不敢逼宫。

离帝亦用太子来钳制住曲陌,不让他的势力做大,却还要给曲陌几分权力,例如……娆国的庇护。

离帝知道香泽公主的态度是百般推辞,但他却无法正式逼娆国助自己一臂之力,更何况在知道娆池女还活着后,他纵使想使些不光彩的手段,亦有所顾及。

离帝之所以扣押住香泽公主,其主要原因是洞悉了曲陌有些异样,不似以往的温润无害。但,即便是以往,他称帝一世,却也看不懂这个貌似云淡风轻的男子。

也许是一种帝王的骄傲,让离帝无法将曲陌这无法掌控的隐患扼杀在摇篮中,他想看着曲陌成长,看着曲陌在迷雾中伸出令人窒息的素手。

至于最后的胜利,终归是属于君主帝王的骄傲!

战衣将军花耗却是离帝无法不衡量的战刀,既可屠杀敌人,亦可反扑自己。所以,在得知战衣将军叛变的证据后,离帝不是没有怀疑过,不过对于手握军权的人,他是宁可错杀一万,亦不愿放过一个!

虽然边关吃紧,但若将眼中只有战衣将军而没有离帝的战衣骑交给花耗,绝对是让离帝更加寝食难安的主要因素。衡量下,他将花耗调回,先软禁起来,观看形势再说。

作为君主,也许这一辈子有太多错误,但眼下哪怕一个微弱的错误,都将会葬送掉他辛苦打下的江山。他,如履薄冰。 离帝或扬或抑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也无须顾及众人是否吃好。他饮下最后一杯酒水后,用帕子掩住一声轻咳,便宣布宴会结束了。

众人悉数退出,离帝唤住曲陌:“曲陌暂且留下。”

曲陌在整个宴会中,第一次开口应了一声:“是。”

龙颜殿大门一关,离帝有些沙哑地吩咐道:“随朕摆驾上书房吧。”

当离帝与曲陌从龙颜殿的侧门离去,猫儿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虽猫儿失误地钻入桌子底下,根本就不曾有时间去盗取离帝的贵重腰牌,但却看清楚一件事情:离帝,确是生病了,而且病得极其严重。

猫儿瞧得真切,刚才离帝轻掩咳嗽的帕子在塞入袖口时,已隐着暗红色的血痕,怕已经是咳血多日,时日不多了。且刚才摆驾时,离帝将手紧紧地压在扶手上,才能支撑着身子站起,看样子已是体力匮乏,油尽灯枯。他如今这番硬朗,若非调理得当,就是……回光返照!

猫儿与岚琅在空无一人的桌下对视,明白若非离帝身体抱恙,应该不会如此早早结束宴会,如今叫曲陌同去,怕亦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猫儿听酒不醉说过,帝王交替之时,便是草木皆兵之际,更是改朝换代的屠杀开始,每代帝王都是踏着他人白骨登上帝位的。

猫儿急了,从离帝的话中可以听出,花耗的通敌已是罪证确凿,而杀与不杀,在离帝此番身体状况下,他是否会选择相信花耗,还是将危险扼杀?

猫儿在众人前脚刚走出龙颜殿时,忙从桌子底下蹿出。岚琅还来不及拉扯,她便狂奔出去,打开大门,眺望到花耗所在,也学着其他太监夹着屁股小腿快走,匆忙赶到由数十名禁卫军看守的花耗身边,低头道:“战衣将军,请留步,圣上有请。”

花耗身子一顿,故作镇定的冷目扫来,沉声询问道:“公公可知是何事?”

猫儿将头再次低垂:“奴才不知,请战衣将军速去。”

花耗转身随猫儿同去,旁边押解花耗的禁军统领不疑有它,毕竟在他以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战衣将军必定跑不了。更何况,虽然没有圣上的金牌为证,但圣上确是留曲公子在龙颜殿里商讨事宜,此刻怕是有事突然想起,才叫战衣将军回去。

禁卫军统领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却不知道,离帝与曲陌已经由侧门转去了上书房。

猫儿引着花耗直接进入了龙颜殿,反手又将大门关上,看起来是要密谈的样子。

大门一关,花耗便一把将猫儿抱入怀里,紧紧地,不留任何余地。

猫儿被勒得呼吸不顺,也知道花耗确实受了委屈,便不再挣扎,乖巧地让花耗抱着,就如同在花蒲村一样无拘无束,朋友之间不分男女。

花耗心跳得异样厉害,天知道他有多想猫儿,有多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此刻,她就在他的怀里,真实的体温,柔软的触觉,怎么都觉得仿佛是美梦一场。

在花耗的心潮澎湃中,茶杯磕碰桌面的声音传来。

花耗一惊,转目去看,但见一个面色白净,唇色阴柔的绝色小太监正大剌剌地坐在龙椅上,满眼狠戾地瞪着自己。

花耗正要动手时,猫儿忙拉住花耗的大手,小声道:“是我带进来的人。”

花耗眼中杀气不减,低喝:“下来!”作为臣子,他不允许他人嘲弄皇权。

岚琅反而往龙椅上一靠,姿态懒散地挑衅道:“刚坐热乎,为何要下去?”

花耗刚欲动手,却被猫儿的小手拉着向皇位走去,并示意他坐到桌子上,猫儿自己则一屁股挤进了皇椅里。

花耗的拳头顷刻间变得无力,挣扎道:“圣上龙椅,怎可乱坐?”

猫儿眨动清透大眼:“不就是把椅子吗?我都在桌子底下蹲一晚上了,有椅子不让坐,还站着不成?”

花耗心头一疼,自嘲地想道,即便猫儿是要坐自己的这颗头颅,自己又怎会不给她?更何况是……龙椅?

花耗面色放柔,站在龙椅边,问:“猫儿,怎么闯了皇宫?”

猫儿仰头,拉扯住花耗袖口:“听说你被软禁了,我就从娆国跑了回来,好不容易找到冷宫,顺着绳子才爬进来的。皇帝如此不相信你,咱不给他卖命,弄不好还要被砍脑袋,多怄气啊。耗子,我们走好不好?”

花耗心中一暖,不可置信的问:“你……为我闯皇宫?”

猫儿点头:“可不是,那绳子还留在冷宫里呢,等会儿我们还得爬出去。

花耗眼中荡漾起一份情愫,问:“那……圣上与曲公子又何在?

猫儿答道:“他们前脚去了上书房,我后脚就跑出去唤你了。”

花耗感动异常,为猫儿的心思,也为猫儿的谋略大胆。他眼眶一润,欲身手将猫儿抱入怀里。

岚琅却是不冷不热地嘲讽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你侬我侬的,真酸。”

花耗手臂僵硬,望向岚琅时若战刀般充满肃杀之气。

岚琅视而不见,用鼻子哼了哼,明显不待见花耗。

猫儿回手给了岚琅腰部一下:“什么你侬我侬?一边儿凉快去!我们是在制定出逃计划。”

岚琅吃痛,使性子地往皇椅扶手上一捶,只听喀的一声,一柄利箭由扶手前射出,直接透过桌布射入前面的木柱上,发出沉重一声。

猫儿咂舌:“这也行?”

岚琅扫了猫儿一眼:“有什么不行?当叛军兵临城下,乱臣贼子欲夺帝位时,这一箭就能要了敌军首领的性命,瞬间掰回一局。”

猫儿点点头,不再关心箭羽问题,转而急切地望向花耗:“我们走吧!”

花耗摇头道:“我若走了,岂不是畏罪潜逃?”

猫儿愤怒了:“不走,等着砍头?”

花耗笑道:“虽然看似证据确凿,但圣上并没有定罪于我,应是不信的。”

猫儿瞪眼,揪起花耗衣襟:“笨蛋!先不说太子登基能不能放你兵马在手,就说圣上此刻身有异样,如履薄冰,怎会让你去边关做大?你……你怎么就是个死脑筋?!你想想,若你身体不好,你会把可能威胁自家儿子帝位的人放走吗?更何况还是一个有着确凿罪证的叛徒?”

花耗为猫儿一番话所震撼,诧异道:“猫儿,你何时也想这些了?”

猫儿撸袖子,样子颇为骄傲:“从知道你被陷害,我就开始想这些,都想一路了。”

花耗低声笑着,将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爆发出来,他拍了拍猫儿的脑袋,轻柔地说道:“难为你了。”

猫儿拍开花耗的大手:“难为什么?别看平时我不想,但若想了,那也是绝顶聪明的。”

岚琅嗤鼻,表示不屑。

花耗轻笑,铁汉柔情。

猫儿皱眉问:“花耗,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证据说你与敌军勾结?”

花耗粗糙的手指抚平猫儿皱着的眉头,仿佛事不关己似的安慰着猫儿:“不过是在擒住敌军副将时,从他袖口翻找出我的亲笔信函以及一份我军的兵马部署图。那副将咬毒自尽,我百口莫辩。”

猫儿诧异:“耗子,你会写字了?”

花耗嘴角隐约抽筋,貌似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吧?不过,他已经习惯了猫儿的突发奇想,反而更加宠溺地望着猫儿,故作认真道:“会了,还会好多。”

猫儿羡慕的眼神涌动,开心道:“我也会了挺多,不过还是有很多字不认识。”转而目光一怒,低喝道,“是哪个王八羔子陷害耗子!”

花耗勾唇一笑,竟也产生了一种非常不真实的邪魅感。他笑睨着猫儿,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啊,哪个王八羔子陷害我?”

猫儿越发觉得这委屈受不得,拉扯上花耗的大手:“走,咱不做这狗屁官了,回村儿种地去!要不你跟我去占山为王,咱俩合伙,把三国的山头都占满了,全部要插上画有咱俩头像的旗帜!”

花耗眼前一飘,仿佛看见大小群山上都插着自己和猫儿的画像,那情节……还真有着说不出的……恐怖。离近一看还好,离远一看定然像某种被人祭拜的土包。猫儿的想法,总令他感到惊奇。

然而,花耗却并没同猫儿一同离开,花耗骨子里的精忠报国是早就埋下的种子。当成大将军将饥饿的他带入军营的那一刻,那种子便已经生根发芽,长成了如今的参天大树,又怎么可能在朝夕间被连根拔起?

世人图名,乱臣贼子和精忠报国之间的区别,是花耗的固执。即便是猫儿,亦在意小贼和大盗之间的称呼。至于他人,更将名号看得比性命重要。

猫儿在得知花耗被陷害的原委后,却劝不动花耗随她一同离去,气得她都想抡起拳头将花耗砸昏后带走。

花耗洞悉了猫儿的企图,只得保证道:“放心,我一定会无事的。若他人定要将诬陷的罪名强加在我身上,我必然逃出皇宫。” 花耗伸手,将隐在袖口的兵符交给猫儿,“这个你且拿去,若宫中政变,你可拿此物去城外西行十里处寻我属下副将。有我贴身兵符,定可保你安全。”

猫儿将兵符收好,郑重点头道:“若皇帝要杀你,我就带兵打进来!”

花耗一惊,忙道:“不可。”

猫儿无赖一笑:“兵符在我手了,管你可不可?总之,你照顾好自己,若有异样,我就带兵来!”

花耗无奈中泛起揉碎了心扉的甜蜜,亦郑重地说道:“放心,我一定安全出宫见你!”

一切定夺后,猫儿催促花耗先离开,她好伺机闪人。

花耗刚要推开大门,侧门处却响起软轿落地的声音,猫儿听见侍卫恭敬地唤了声:“曲公子。”刹那间,猫儿犹如被浇了一桶热油般蹿起,吱溜一声就要钻到桌子下,却是一头撞在了桌腿上,痛得闷哼一声。

岚琅忙跳下龙椅。花耗伸手拔下从龙椅扶手中射出的冷箭,藏入袖口。猫儿眼见曲陌白袍一角,忙去推开大门。花耗前脚跨出门槛,猫儿与岚琅随后跟出,她恨不得长了翅膀马上飞离才好。

屋外禁卫军统领见花耗出来,上前一步,严尽看守之职。

猫儿跟在花耗身边,做恭送状,心里急盼着花耗快点走,自己好转身离开。

还没等花耗大步跨出,曲陌那若古琴般清幽的声音却开口唤道:“战衣将军,留步。”

猫儿的汗水瞬间湿透衣衫,不仅在心里寻思着,明明花耗是在曲陌之前走的,如今又被曲陌抓了个背影,话锋一露,她今天真就交代在这里了。再者,她现在根本就没做好见曲陌的心理准备,只觉得身子都掉进针刺中,不敢轻举妄动,怕是一个不小心,就刺了个体无完肤。

花耗面色无惊地转身,询问道:“曲公子,何事?”

曲陌衣衫缥缈,淡然道:“无事,只说上一句,战衣将军勿要多恼,清者自清。”

花耗点头应下,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步伐却是慢了许多,想是准备应变突发状况。

猫儿见花耗走了,忙扯了扯岚琅的袖子,两个人低头缩肩亦向旁边移去。

曲陌转过头,轻扫一眼那两个小太监,眼见着猫儿由于太过紧张而一头撞在了龙颜殿的门柱上。他的唇边浅浅隐上一丝笑颜,心中却泛起苦涩。猫儿,仍旧是怕自己,不肯原谅相见。他晓得,一旦猫儿知道战衣将军的事,无论身在多远都会赶来,所以,他才连续数日流连在宫中,生怕猫儿性子毛躁,闯出祸事。

曲陌今日远远看见香泽公主带着两名小太监说话,其中一人伸手扯香泽公主的袖子,那熟悉的小动作让他心跳加快,急步走进龙颜殿,却与太子相撞。他无意答理太子的无理取闹,快步进入龙颜殿却不见猫儿身影,侧目去寻,但见香泽公主亦微不可察地转目寻找,当即更加肯定猫儿在此殿中。

隐约间,发现离帝桌下黄布微微抖动,若不仔细观察,定以为是风吹拂动。只是,曲陌心里知道,那定是猫儿无疑。他的心在为那个胆大妄为的猫儿担心时,亦开始猜测,另一个消失在皇桌下的小太监是谁?

他被离帝唤去说话,匆忙间应了,却无意拖拉,借故出了上书房,大步赶回来,却见猫儿急欲躲开自己,心中酸楚可想而知。

曲陌眼见着猫儿一头撞上门柱后,仍旧快步离开,不曾闷哼,也不肯停留。曲陌抬起手指,却没出声唤她,他怕若开口唤了,猫儿会跑得更快。

禁卫军发现猫儿异样,当即就要上前盘问。

曲陌这才出声唤住禁卫军,说:“适才听见龙颜殿里有些异响。”

禁卫军当即扑去龙颜殿,准备立功一件。

猫儿扯住岚琅撒腿就跑,直到隐在黑暗中,完全避开了曲陌的目光,才松了一口气。

岚琅问:“猫儿,你怕曲陌?”

猫儿吸了吸鼻子,横声道:“怕什么?不过是不想见他罢了。你废话真多,我们走。”

岚琅又问:“怎么走?”

猫儿有些傻眼:“不如,再拖来一人问问?”

岚琅拉起猫儿的小手,得意一笑:“跟我走。”

两个人靠着岚琅的记忆,再次左躲右闪地摸去了冷宫。钻入墙洞时,却突然间吓到半夜游荡的冷宫娘娘,一声高亢的号叫冲破残缺的砖瓦狂飙而出。

猫儿与岚琅对看一眼,忙顺着绳子爬上墙头,跳下,撒腿就跑。

而冷宫门口守卫的两位大哥则是打个哈欠埋怨道:“疯婆娘,半夜鬼叫什么?妈的,怪不得被圣上打来冷宫,就那恐怖之音,谁敢弄床上去啊?还不得刺穿耳朵?”

那时,天总是蓝得让人想去飞,云总是柔软得想让人啃上一口,风中飘散的麦穗香总能唤出肚子的咕噜声。

猫儿和岚琅以被疯狗追赶的速度逃回到客栈,躺在床上后动不得分毫,只觉得多亏自己跑得快,不然今天真就被抓去砍头了。

猫儿喘着大气儿,说:“砍头不怕,就是怕疼。”

岚琅不屑地转身,又瞬间转过来,一把揪起猫儿的衣服,大吼道:“这太监衣服怎么穿出来了?”

猫儿眨眼:“不可?”

岚琅眨眼,松手:“也没什么。”说完倒头躺下,动也不动。

两个折腾了一晚上的人,可能是有史以来用绳子攀爬过皇城,晃悠一圈,将该办的事儿办了,还能活着攀爬出来的福星。

其实,大多数侍卫都有这样一种心理,若真是刺杀离帝的刺客,定然是飞檐走壁的高手,因此,很多侍卫都将眼光投在房檐上。至于猫儿这种用绳子攀爬进皇城内的,还真不在他们的防御范围内。

猫儿和岚琅钻了个空子,安全出了皇宫,终将紧张了一晚的心放下,倒头,也没分所谓的男女,各占了半张床,小腿搭在床外,就这么睡着了。

一夜翻过去后,猫儿精神气爽地起床,却发现岚琅正睁眼看自己,那放大的脸把她吓了一跳,当即一脚踹出。岚琅惨叫一声落地,身子撞倒盆架上,淋了一身湿。

岚琅咬牙切齿地爬起,有种撕裂猫儿的冲动。

猫儿弯眼一笑,为自己开脱道:“若是我用拳头,你就起不来了。”

岚琅吐血自己吞,气呼呼地与猫儿兵分两头将自己打理好,重新换上公子哥的衣衫,吃了店小二送上来的饭菜后,开始两眼相望,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岚琅轻咳一声,斜眼看猫儿:“你不打算带我游玩一下离国皇城?”

猫儿点点头:“那走吧,戴着纱帽,我领你转转。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两个人出了客栈,发现很多人都在偷偷打量他们。

岚琅道:“非常时期,两个大男人又戴着纱帽,自然引人怀疑。”

猫儿问:“那如何?”

岚琅抬手指向对面女装店铺。

猫儿头痛:“你要穿女装?”

岚琅收紧手指,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大字:“你!穿!”

猫儿无所谓:“有些麻烦呢。”

岚琅扯着猫儿就进去了,将猫儿往女眷中一推:“她女扮男装,选女装给她打扮一下。”

猫儿被女眷拉入里屋前却是指着岚琅喊道:“给他也换上!”

女眷们蜂拥而至,岚琅的挣扎显得如此无力,他虽高喊“我是男子”,但在纱帽除去的那一刻,变得毫无说服力。女眷们皆想,如此一个柔弱的美人,若换上女装,会是何等婉约动人?

于是,当猫儿乖巧地换女装时,另一屋却是传来岚琅那喊破喉咙的“不要”,以及女子们惊天震地的尖叫声,仿佛要将整间房子震碎般,极具穿透力。

这边猫儿颤抖着肩膀开始大笑,那边岚琅怒吼冲天,大喊:“出去!都滚出去!”

猫儿装扮好后,在众女眷的目瞪口呆中戴上纱帽,又在众女眷的惋惜怜悯中跛脚出了屋子,便看见如同喷火龙般的岚琅站在门口处,冲猫儿大吼道:“帽子拿下,我看一眼!”

猫儿见他衣衫凌乱,扑哧一声笑了,却没有取下纱帽,而是直接往外走去。

岚琅被女眷拉住付了银子后,才匆忙追到街道口,一把拦住猫儿,伸手就扯下她头上的纱帽,只觉得呼吸一紧,心口内鼓声阵阵。他知道猫儿面容姣好,却不知道装扮后的猫儿竟如此风华绝代。

那不再捆绑的奥妙身材若株摇曳的红花,晶莹剔透的肌肤衬着冰绿色的衣裙更显得吹弹得破。那圆滚滚的眸子若两潭清透湖泊般泛着清新自然的潋滟波光,仿佛缀洒了星子般璀璨动人。小巧的鼻梁下是诱人红唇一点,若熟透的果实般微张着惑人的风情。黑色发丝并无任何首饰装点,端的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微风徐动,猫儿发丝飘浮,裙摆舞动,好似坠落凡间的精灵般清韵天成。

猫儿伸出手,一把抢过被夺走的纱帽,唤了声呆若木鸡的男子:“岚琅?”

岚琅恍然一震,竟红了脸。

猫儿完美的仙女形象出现裂缝,掐腰哈哈大笑起来,完全一副抢劫到财宝时的嘴脸。只是这一笑间,竟在抬头间瞥见对面酒楼里的一抹身影,瞬间扼住了大笑,痴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