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胡须豁然睁眼,气得嘴角一阵抽搐,眼睛越瞪越大,一口血喷出,倒地上了。

就在白衣人的怪笑中,猫儿又是刷地一刀,将那三条辫子似的白胡须砍落到地。

白胡须眼睛寸寸下移,终是拉长了音嘶吼道:“杀......了......你......!”然后,慢悠悠地吐出一口血,颤悠悠地倒地了。

猫儿上下手一哗啦,从两人身上解下所有的瓶瓶罐罐,往自己腰间一捆,转身就走。

黑胡须大喝道:“敢剃我胡须,定千刀万剐你!东西还来!饶你死个痛快!”

白胡须继续拉调儿,“小贼......为何剃我胡须?还......取我宝贝?你......不要命了?”

猫儿转头一笑,“你们应了,说我剃了对方胡须就给我宝贝的。再者,我是抢劫,管你们高不高兴?瞧你们那点肚量,比鸡心眼还小。想我抢劫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被抢后就吐血的,你们也算是最丢人的老家伙了。”飞身,上马,离开。不知为何,猫儿对这两个人非常讨厌。

“西葫二老”倒在地上对看着彼此,皆呕得跟针扎似的难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直接给对方洗了脸!多少年没被人教训过了?那个小崽子懂得什么是高手对招气息相抵不?懂得什么叫做功发一处彼此受制不?今日,那小兔崽子不但抢了他们身上的所有宝贝,还气得他们走火入魔吐血两口!最不可饶恕的,就是砍了他们多年来引以为傲的胡须,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小兔崽子,再见面,一定让你死得无比凄惨!

扑......第三口怒火攻心的鲜血喷出。

策马山中救风尘(三)

猫儿在山里转悠不出去,肚子饿了,天一黑,索性将眼睛一闭,对“肥臀”无赖道:“你随便溜达吧,反正我是找不到路了,先睡会儿。”闭上眼睛,如同渴求温暖的小娃娃般攥紧了“肥臀”的鬃毛,让“肥臀”随性地奔跑在山间,将自己带去任何一个不具有意义的地方。

在月洒轻柔中,猫儿抓紧鬃毛的手指渐渐松开,悄然睡去。待醒来时已经是阳光璀璨中翻过了两天一夜,猫儿不知,只当自己睡了一晚。揉揉眼睛,待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不由得放大了瞳孔!

但见周围白色浮云散漫,左右方寸之地皆是深不见底的断崖,整个人仿佛置身在高耸云端,犹如展翅欲飞的鸿鹄,鸟瞰众生的平庸,独领这一分翩然的不世风骚。

豁然开阔的视野令猫儿一直处于潮湿泥泞中的心思豁然开朗,原本堆积在胸口的郁闷急需发出,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酝酿起所有的气力在胸口,于这片高处不胜寒中,承载着震动天地的气魄大声吼出:“啊……!”

随着猫儿的高亢大吼,层叠山峦中荡漾起无数个回音,犹如一曲荡气回肠的歌,极具辉煌气势。

隐约间,猫儿竟觉得在自己的呐喊中似乎含了抹异样的声音,比起自己堆积了情绪的嚎叫,那叫声中似乎包含了……惊恐?

猫儿满眼疑惑,拍了拍“肥臀”颈项,问:“你听没听见有声不一样的‘啊’?”

“肥臀”自然不语,仿佛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般,直直望着远方重叠的山峦,独享那份高傲。

猫儿自嘲的摇头一笑,闲谈着,“‘肥臀’,你怎么带我来这里了?你是想家了?还是因为一直没有母马喜欢你而伤心了?呵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跳崖呢。”

单腿跳下马背,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冲“肥臀”一笑,“你看着,这石头掉下去都需要半天的光景,你若跳下去,虽然死亡是最终的结局,但这个过程还是很恐慌的。而最后死亡的样子,也一定是一块血饼,连骨头都要碎得一塌糊涂。”说话间,猫儿松了手,让石头从自己的手指尖滚乱……

接着,一声气势磅礴地惨叫声如同杀猪般传来,在这片地界里无限回荡着,若是晚上听到,定要吓哆嗦了腿脚,即便是此刻,亦吓到了猫儿和“肥臀”。

猫儿本是胆子极大的,也不免被那突然的尖声嚎叫吓到,当即抱住“肥臀”的脖子,惊恐道:“完了,那石头里是有鬼魂的!”

此刻,那怨念犹如催命符般的声音幽幽传来,仿佛是一只冰冷的死人手缓缓摸上人类温热脖子,骇得人头皮发麻。那声音吸着嘶嘶的阴气,由悬崖边上传来,“鬼魂附人体,来找你索命了……”

猫儿身体一僵,瞬间拔出明晃晃青亮亮的大菜刀,高喝一声,猛地就要劈下!

那鬼魂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吼道:“刀下留人!”

猫儿咦了一声,瞪眼去瞧,但见一颗脑袋由悬崖边上探了出来。

那是一头乱糟糟的发丝,因被头顶涌出的鲜血覆盖,所以显得异常恐怖。那人血肉模糊的双手紧紧攀附在崖边,扣在地面上的石头缝隙里,仿佛生怕自己掉下去般用力。眼睛因为血液滴入而变得猩红,看起来十分诡异。那由悬崖下爬上来的人,此刻正恶狠狠地盯着猫儿,虽然看不清隐藏在滴血发丝下的相貌,却倍感狰狞。

猫儿攥紧大菜刀,凑了过去,却因不吃力的左脚踩在了细微的小圆石头上,整个人在呼啸间举刀劈了下去!

那人充斥了血腥的眸子豁然张大,以绝对的惊恐嘴脸望向猫儿。

当猫儿举着菜刀扑到那个肩膀上时,那人被迫松开了攀附到悬崖边上的手,眼看着直勾勾地向山崖下掉去。

幸好猫儿眼疾手快地一操,用左手扯住了那人手腕,将那动荡在悬崖间的下坠身子拎在了手中。

那人张大了惊恐的眼,屏住呼吸地紧紧盯着猫儿,生怕她一个体力不支将自己扔了下去。

猫儿后腿使不上力,身子却是已经探出了大半,于是大声喊道:“‘肥臀’!拉我上去!”

“肥臀”得了命令,就用牙齿扯住猫儿裤腿,使劲往后拖着。

猫儿的双手天生神力,在“肥臀”这一啃之助下,可以说是有惊无险的将那人扯了上来。

那人一身褴褛,浑然看不清衣服最初颜色,满身似有无数细微的划破伤痕,整张脸被发丝遮挡,仅露出一双染血眸子,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恶狠狠地瞪向猫儿。

猫儿伸手将自己被“肥臀”扯露了两寸春光的裤子提上,这才收了刀,不忘自我表彰:“今天幸好有我,不然换个人都拉不起来。”

那人却是眼睛一瞪,怒气冲冲地嘶吼:“要不是你,我早就爬上来了!一不用吓得差点掉落悬崖!二也不用被石头砸中脑袋!三更不用以为自己要被砍死!”

猫儿也不恼,确是弯眼一笑,问:“别人都是从上面往下跳,你怎么从下面往上钻啊?”

那人又狠狠地剜了猫儿一眼,攥拳道:“你是猪脑袋啊?或不是被人推下去,你当我愿意自己爬悬崖玩?”

猫儿打量着那脆生生的声音主人,细细地扫了两眼,只觉得那人身形偏小,怕还是没长大的孩童,不禁有些疑惑道:“谁迫害你做什么?图财还是贪色?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哪样吸引人呢?”

那人被猫儿气得胸口起伏,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眼更是红得越发醒目,仿佛要爆炸般瞪着猫儿。

猫儿耸肩一笑,从地上坐起,跳上“肥臀”,就要往山下走。

那人望着猫儿洒脱的背影,只觉得怒火攻心,没想到猫儿竟然就把他扔这儿了?眼见猫儿要走远,那人忙从地上爬起,冲着猫儿大喊:“你站住!”

猫儿转过身,问:“有事儿?”

那人几步跑了过来,凶巴巴地冲着猫儿吼道:“你伤了我脑袋,就得为我治伤!”

猫儿觉得,这人叫嚣的样子与自己小时倒有几分相似,但那无赖的行径却不是自己一贯作风,当即回了句:“没银子。”

那人一听猫儿此言,只觉得这人就是无赖的鼻祖!忙伸出手,拦住唯一的狭窄去路,一副“你不带我走,就踏死我吧”的绝然表情。

猫儿被那人的小样子逗笑,想想自己也是没有目的,就带着他一同走也没什么。于是将手一伸,递了过去。

那人微愣,却是迟疑地将手伸出,借着猫儿力道,跳上了“肥臀”后背,在猫儿策马飞驰中,忽地一闪身子,忙抱住了猫儿的小蛮腰,手下伤口一痛,又也觉察出猫儿腰身纤细柔软,不似男子的刚硬粗犷。

神秘岚琅因果劫(一)

猫儿在那人的指点下终于出了山,随便寻了家客栈,也不晓得身处何处,就这么暂住了下来。

让小二找来大夫,为那人看看。又吩咐抬进热水,给那人洗干净。自己则是一副有钱大爷的模样,大剌剌坐在旁边的屋子里,对着一桌子的饭菜风卷残云起来。这鸟肉野味再好吃,如果连续吃上数天都没有咸味儿,也会腻歪得想发狂。

旁边屋子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和偶尔倒吸气的痛呼,猫儿唇角一勾,继续吃自己的,香喷喷得很。

就在猫儿消耗掉一只鸡、一盘儿猪耳朵、一盘子酱牛肉、半盘子花生米和半坛子美酒后,房门被砰地踢开,一个身穿破烂布条的人儿,就这么瞪着水灵灵的眼,皱着老气横秋的柔顺眉毛,张开水嫩嫩的柔唇,披散着滴水的绸缎发丝,掐腰呼啸道:“你就不能慢点吃?也不怕噎死!”

猫儿没想到这满脸是血的人儿在洗干净后竟是个少见的人间绝色,因为惊讶,一块猪脚骨就这么卡在喉咙里,咳嗽了半天也没弄出来,索性提起剩下的半坛子酒灌下。无果后,又抓起一个馒头,用手压实后,送入大张的口中,强行咽下!这才算将那猪脚骨弄下了喉咙。

猫儿此种行径看得那水灵灵的男娃都傻眼了,不屑地哼了声,咣地将门一关,绝对狂傲地坐到猫儿对面,动手抓过一只猪脚,又因手指间的伤口疼得闷哼一声,眉头微皱,随之发狠地用锋利小牙撕咬上猪脚,看样子,是饿坏了。

猫儿难得好心的关怀道:“你也慢点,别噎死。”

男娃使劲瞪了猫儿一眼,嘴里咬着猪脚,含糊道:“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咳咳……咳咳咳咳咳……”笨字还没等说出口,却是被呛到了。

猫儿递过去自己喝剩下的酒坛子,男娃却是不领情的推打开,硬是咳嗽得肺子差点炸了,才终于停了下来。后又狠狠瞪着猫儿,就仿佛有仇般吃着桌子上的菜,直到将猫儿所剩无几的菜底打扫干净,才动作优雅地收了手,点评道:“这菜,还真够难吃的。”

猫儿见那男娃儿有趣,便逗弄道:“是啊,喂猪都不吃这剩下的菜底呢。”

男娃极其聪慧,当即听出猫儿讽刺自己,又狠狠剜了猫儿一眼,这才装模作样地说道:“你不用嘲弄我,等我恢复身份后,第一个就把你关起来,好生拷打折磨一番。”

猫儿懒得理他,蹬着鞋子往床上一躺,“成,你赶快去恢复身份吧,若是趁着我没离开之前恢复了,就派人来拷打折磨我吧,现在小爷我要睡觉,你滚出去!”

男娃被猫儿吼,一拳头砸在桌子上,痛得真吸冷气,怒声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猫儿一枕头砸出,正重男娃脑袋上,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那刚上好药的地方又开始泛滥血痕。

猫儿觉得身后半天没有动静,这才转过头看,便看见男娃死死盯着自己,额头上鲜红的血洗宛若蜿蜒的河流滑落下来,衬得那男娃如水般娇嫩的肌肤更是晶莹剔透,美得有些妖冶邪艳。

若是旁人,看见此等绝色额头流血,怕早就扑过来怜得惜玉一番。但猫儿却是见惯了血的人,觉得额头坏了也是小菜一碟,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扫了一眼,转过身,继续睡。

男娃从来没被人这么忽视过,当即操起落在地上的硬枕头就向猫儿扑来,狠狠砸下!

猫儿哪里是吃亏的主儿?一向都是她霸王来着,今天却无缘无故被别人砸,那是说不通地!

所以,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猫儿瞬间回了一拳,将那小子掀翻倒地。

男娃只觉得呼吸一滞,脑袋空白了半刻后才渐渐找到知觉。也顾不得所谓的疼痛,在恨极中,若撕咬小兽般呼啸而起,再次扑到床上,与猫儿扭打到一起。

猫儿被这不要命的小子激怒,便下手时却留了九分力道,然而自己受伤的左脚却被男娃一抓痛锥了心,当即反扑了上去,举起拳头就要冲其脑袋砸下!

男娃被猫儿凶红了眼睛的样子骇到,只觉得呼吸一滞,这数日来的委屈就这么生生被引了出来,竟呜咽一声,闭上眼,哭了起来。

猫儿被男娃的泪水刹到,这拳头是砸不下去了,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男娃在屋中掉落泪花儿,终是不太自然地伸出手,推了推男娃肩膀,哄道:“小小男子汉,有什么好哭的,不丢人啊?”

猫儿这一说不好,那原本若珍珠般滴落的泪花儿瞬间变成瓢泼大雨,还哇哇地雷声轰鸣。

猫儿没见过有人这么能哭,那娆汐儿爱哭,却总是咿咿呀呀地一个调调儿,如今这个男娃简直是嚎啕大哭,貌似比杀猪还痛苦。

若说刚开始这男娃哭得是若雨打梨花,瑟瑟中美丽凄楚;那么这会儿,简直是马踏平原,轰隆隆一片混打战乱。

猫儿刚开始有点儿恻隐之心想要安抚,后又被吵得脑袋发痛,想要开口吼人,却见那男娃竟一边嚎着,一边偷偷用眼睛瞄了自己一下。见自己正在看他,又一口气憋了下去,将头往被子里一窝,捶着拳头闷声嘶吼:“不用你哄我!也不许你看!再看我就杀了你!”

猫儿咂舌,觉得这小子定然是委屈大了,不然不会这么哭。又想起他说被人推下山崖,想然也是个有番苦楚不得说的人。猫儿心中产生了同命相连感,虽然这感觉偏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她还是难得温柔了一回,伸手将那半大小子抱入怀里,以最淳朴的方式安抚着。

男娃被猫儿一抱,瞬间僵硬了身子,渐渐觉察出猫儿并无恶意,象征性的扭了两下,就这么安静地窝在猫儿怀中,慰藉着那份难得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当男娃觉得胳膊有些麻木时,这才抬头望向猫儿,却见猫儿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搭落在下眼睑上,安静得如同熟睡的蝶翼;小巧的鼻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若小熊般嗅着空气中清冽酒香;红扑扑的脸蛋似贪杯的猫儿般憨态尽显,泛着可爱的红晕;小巧的红唇微张,细微的呼噜声由里面溢出,毫无戒备地睡得香甜。

男娃视线顺着猫儿那毫无喉结的优美颈项一路下滑,终是落在猫儿貌似平坦的胸部,满是疑惑地望着,在浑然不察中伸手去触,却在即将接触到猫儿胸部时停了下来,冷哼一声转过头,就这么窝进了褥子间,将那微红的脸隐藏起来。

神秘岚琅因果劫(二)

猫儿贪杯大睡了一整夜,起来时已经是正午十分,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睛,却没看见那个男娃。捶了捶有些痛的脑袋,拖着鞋子下了地,拉开房门,去了隔壁,也没看见人。揪了店小二来问,只说一早儿那男娃就出去了。

猫儿洗脸吃饭,只当男娃有事先走了,反正也不是什么深交情,走了便走了。

正咬着牛肉片是,猫儿突然想起什么,一摸腰包,不出所料,钱袋子被那小子摸走了!还一个铜板也没给自己留下,真是一条白眼狼!

猫儿愤恨地想着,心道等再看见他,一准儿把他再扔那崖边去,让他自己走下山,免得自己好心没好报。口袋里虽然没了银两,但也不耽误猫儿大吃大喝,反正是绿林出身,这路上只要有人,她就饿不着,谁比她的事业还有优越性啊?

尽管如此,猫儿仍旧不太开心,有些恼自己识人不清。但转念一想,本就不认识,何来清与不清,还是算了,不再多想。

就在猫儿认真与饭菜拼杀间,门又被一脚踢开,那男娃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进来。将包裹往椅子上一扔,自己操起筷子,一点儿都不客气地吃了起来,还不忘扫描猫儿,责怪道:“又自己吃,撑不死你!”

猫儿这回吸取了教训,只要他准备开口说话,她就不咽东西;等他说完了,她才将口中牛肉咽下,惊讶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男娃瞪了猫儿一眼,又教训起来,“我本也没说要走。”

猫儿问:“那你摸了我的银子,就是为了出去买东西?”

男娃不屑道:“谁摸了你的银子?我不过是顺手拿来用些。”然而,男娃没有说出的事实是,他全部拿走猫儿的银子,其实是怕猫儿有钱付住宿费后将自己撇下,这才留了心眼,将钱财全部控管起来。

面对那男娃死不认账,猫儿也不生气,呵呵一笑,脾气甚好。若叫真儿的说,猫儿那是不在乎。

男娃扫眼猫儿可有可无的态度,皱了皱好看的柔顺眉毛,说:“我买了些换洗衣服,也给你捎了一套。”

猫儿吃饱了,伸手去翻那大大的包裹,在椅子上散落了一堆的男款华服,各色袍子玉带看得猫儿眼花缭乱,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败家子!

男娃除了昨天太过饥饿外,今天吃得到不多,菜低咽下后,用帕子擦了擦嘴,动手从那堆衣服里扯出一件偏长一点儿的袍子给猫儿,说:“换上吧。”俨然一副他出银子的施舍模样。

猫儿倒也觉得自己的衣服有些脏了,喊小二打了热水,回身对男娃说:“你回屋吧。”

男娃却是霸着椅子不动,饮者小二送来的茶水,头也不抬道:“你洗你的,我还没喝完茶。”转而道,“这哪里是茶,比洗脚水还不如!”

猫儿鄙视他,说:“那你就去喝洗脚水。”

男娃冷哼一声,诅咒道:“我看你就是喝了洗脚水,所以才这么笨!”

猫儿吼:“出去!”

男娃轻扫猫儿一眼,提了件衣袍,一负手,跟大爷似的走了。

猫儿见人走了,便脱了衣服,扯了白带子,跳进了水中,扑通个欢实。

洗好后用干净布擦拭掉身上水珠,觉得那脏了的抹胸布条有些无法上身,转眼间瞧见衣服堆了有一块柔软的白色长条布匹,顺手就拿了过来,将自己的女性特质围绕上,又将那男娃买来的衣服穿上。往镜子前一站,一个身着月牙染耦合色花样衣袍的翩翩俏公子即靡丽而现。

猫儿不太会打理头发,便学着银钩的最简单方式,在发尾处系了根同色发带,对着镜子照照,自我感觉良好。

当猫儿打理好自己后,那门又被砰地踢开,时间控制得极其精准。

猫儿望向身穿一陇描绘了墨菊的青袍男娃,只觉得眼前一亮。

但见那男娃如丝绸般上好的黑发用美玉扣起半面,另半面披散在后臀,随着门开的风向而飘起,若阴柔的仙子般惊现人间。心型的小脸上镶嵌着一双雌雄莫辩的水润眸子,柔若花瓣的唇畔轻缓绽放,仿佛等待采撷般诱人。

两人第一次全新的对视,都有刹那的呆滞恍惚。

猫儿心里想:这小子打扮起来,还真娇嫩得跟朵花似的。

男娃心里想:这傻兮兮的东西倒还长了张诱人红颜。

两个人打量对方片刻,男娃先开口道:“你以后就叫我岚琅。”

猫儿疑惑,“蓝狼?我看你更像白眼狼。”

岚琅瞪着猫儿,一字一蹦道:“流岚的岚,琳琅的琅!”

猫儿咧嘴一笑:“不如你换个名字,我听谁叫狼就闹心。”尤其是听见钥姬跟银钩叫银郎,她的怒火就不受控制地上窜。

岚琅扭头,别扭道:“名字怎么好随意改?”

猫儿打个哈欠,“你这名字也不是刚想好的吗?再换一个有什么关系?”续而自作主张地卖弄道,“未夜青岚入,先秋白露团。不如你就叫岚秋吧,这儿多诗情画意啊。”

岚琅不屑道:“啧……你还懂诗?”

猫儿一挺胸脯,得意之色尽现,“博学多才着呢。”

岚琅非常怀疑地扫了猫儿一眼,目光一转,瞟了眼衣服堆,赫然发现少了快自己特意准备的白布,心里便明白了个异议二二,声音却更加坚决道:“不改,就叫岚琅。我的名字,我自己说了算。”

猫儿也觉得自己不该管太多,这才忽视了某个邪恶的发音,直白的问:“那好,岚琅,你今年多大了?”

岚琅轻掀袍子,坐到椅子上,“十四。”

猫儿咂舌,“好小。看你行事的老起劲儿,直觉你心里年纪应该二十。或者说,你练了什么返老还童神功?明明四十,非得说自己十四?”

岚琅皱眉低吼:“你才四十!”

猫儿挑眉一笑,觉得逗弄岚琅挺有意思的,又开口询问道:“你可有家人?我送你回去吧。”

岚琅蹭的站起,眼含暴怒道:“不用你送!我也没用家人!你若想赶我走就直说,转这个弯子做什么?”

猫儿眨了下大眼睛,呼喝道:“你这人真像爆竹,怎么沾火就着啊?我也没说要赶你走,你吼什么?”

岚琅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了,用鼻子哼了哼,不再开口说话。

两个人的沉默中,岚琅忽然开口道:“你收拾一下,我们去‘因果盛会一笔书’。”

猫儿没听清,问:“啥?”

岚琅不耐烦道:“让你收拾就收拾,那里来得那么多废话?”

猫儿这回瞪起了眼睛,心里想,丫的一个小屁孩也敢和你猫爷装老虎?这袖子还没等撸起手动教训人,那岚琅却是嘟囔一句,“闪开,闪开,我收拾,瞧你笨手笨脚的也做不成事儿。”低头,将衣服统统包进入背包,然后背在身上,向外走去。

猫儿有些被动地跟着岚琅出了屋子,看着岚琅手脚利索地结了帐,然后上了辆已经雇好的舒适马车,转身拉了猫儿一把,问:“你那脚怎么跛的?”

猫儿想了想,说:“被人挑了脚筋,接上了,没养好。”

岚琅用鼻子哼了哼,“真够笨的。”

猫儿非常不喜欢岚琅说自己笨,直接回击道:“你不笨,都被逼得掉崖了,还真是选了个变肉饼的死法。”

岚琅怒喝:“你!”

猫儿挑眉,“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