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念仔细打量着他,可是果然如他说的,看不出一点有事的样子。只要他无事,至于其他的事情她亦不不多问,就如他对她一般,总有一天她定会知晓他那般做的原因的。

这时,司陵孤鸿道:“念念,以后不准炼器炼丹。”

唐念念闻言,目光游离了一下,微微抿唇道:“本该不会这样的……”

她本是有把握的,哪里知道竟然会昏迷,还是在司陵孤鸿的面前脱力昏迷。她也知道这让司陵孤鸿担心了。

司陵孤鸿看着她,手轻轻放在她的平坦的腹部上,低声道:“本该不会,可是有孩子就会了。”

“恩?”唐念念一怔,“孩子?”

司陵孤鸿爱极了她这般的模样,眉宇中尽数都是温柔的笑,道:“念念,我们的孩子,在这里。”

感受到抚摸在肚子上的他的手,唐念念神情还是怔怔的,低着头随着他的手看去,直愣愣重复了一边他的话语:“我们的孩子,在这里……恩?我和孤鸿的孩子?”

她睁着眸子,一下看着司陵孤鸿,双眸极亮,道:“像孤鸿一样的孩子?”

司陵孤鸿抱紧她,低笑道:“像念念一样。”

“不要。”唐念念认真说道:“念念只有我一个,孤鸿只能对我好。孩子要像孤鸿一样才好看。”

“好。”对于她的话,司陵孤鸿向来不争。

然而,此时看起来似是唐念念在与自己的孩子争宠,然而不久的将来,一切事实都让司陵孤鸿知晓,有个孩子未必是好的,有个溺着自己娘的孩子更未必是好的。将来却是他与自己的孩子争宠。自然,这是后话。

天清明朗。

唐念念有了身孕的事情也在一个晚上让众人知晓。叶氏姐妹初闻这件事情差点便想直接去寻唐念念,幸好被朱妙泷给拉住。

这日,唐念念醒来时已接近中午。迷迷糊糊中让司陵孤鸿亲自梳洗穿好了衣裳,待坐在椅子上,唐念念才想起昨日做的东西。她伸手将白色的锦囊递给司陵孤鸿,笑道:“孤鸿的乾坤袋。”

这个从内至外都是她亲手炼制,这材料的也是从无风海域宝地中得到,昨日也是为了这个才会突然耗尽了精力昏迷过去。

司陵孤鸿看着手里的锦囊,只见月白色布,中央是一个碧绿绣纹的‘念’,看那线条,显然是被人一针一线细细的绣制上去的。司陵孤鸿看着,目光就落在唐念念的身上。

“孤鸿滴血。”唐念念认真道:“我现在的实力炼制的乾坤袋空间不大,但是以后可以慢慢的改进。”

“好。”司陵孤鸿指尖一滴鲜血落在上面,但见那白色的乾坤袋光芒一敛,似有些轻微的变化。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唐念念,这时道:“念念,帮我戴?”

“恩!”唐念念欣然接过来,就帮他撇带在腰间上。看着他腰身上唯独自己炼制的乾坤袋,便是满意的点点头,看样子是对这样的结果很欣然。

这时,朱妙泷也将早早就准备好的补药端到唐念念的面前桌上,然后满脸笑容的上前,轻声道:“主母,请让属下给您把把脉。”

唐念念眨了下眼,也不拒绝,伸出手交给她。

朱妙泷只是一探就发现她已经全然恢复,并非只是表面上的平安而已。顿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佩服唐念念的本事。看来除了有喜孕妇的一些常识主母不懂外,想来对于自己的身子是可以很好的照顾好的。

叶氏姐妹这时也欢喜的跑过来,将早早买好的各样酸味的小吃摆放到唐念念的面前。连翘道:“主母,这些都是我们买的,听那铺子的人说,这些最适合有喜的人吃了。”

木香道:“主母,你要好好的养身子,我们都等着看小少爷,小主子呢!”

殊蓝也默默的将弄好的果水端过来,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脸上的喜色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唐念念看着这一桌子的各种东西,又看看围在这里的她们,然后问道:“不用修炼了?”

一时,几人的面色都闪过无奈。主母(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解风情啊。除了对庄主。

这时唐念念手里又拿出一个铃铛和大红花,正是属于白黎和蛇怪的,对它们两者招了下手,便见两者马上就凑上前了。

唐念念慢慢帮它们绑上各自的配饰,然后道:“内有乾坤,滴血后也能随着你们的大小变化,以后不用取下来了。”

这也是她昨日炼制的。

白黎和蛇怪一听,面色既是喜又是苦。喜是得到这样的储物佩饰,苦是,它们都听出来了,这东西是戴上了就想再取下来了!

白黎和蛇怪几乎是同时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又同时撇开吐,滴了血在上面。

【哼!有这死狐狸一起,本蛇王也不丢蛇!】

【嗤!有这臭蛇怪一起,也不是只我丢脸!】

不得不说,这两者某些时候倒是挺有默契。

木香却是这时一个脑瓜崩打在白黎的脑袋上,哼道:“你还不满意了?主母要不是为你炼制这个东西,会消耗精力昏迷过去吗?”

连翘同样哼哼的,有些不高兴的瞪着白黎。

白黎被两人盯得讪讪的,“吱吱吱”的几声讨好认错模样,然后用两只爪子亲自自己别别扭扭的把戴在脖子上大红花摆正些。

看着它这个样子,几人脸上都不由的露出笑意。虽然连翘、木香面容看起来很是不高兴,但是幸而唐念念无事,她们也不会真的对白黎如何。

蛇怪也不等众人开始数落它,马上就扭着身子对唐念念点着蛇头,那模样着实娇憨又怪异。

这一狐一蛇的搞怪,加上唐念念有喜了本就是天大的好事,几女一下就欢笑出声。至于那除了司陵孤鸿外的另外两名男子,李璟面上的笑容并不明显,但是那眼眸中散去的冷漠却一眼可见。战苍戬无声的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画面,再看在司陵孤鸿怀里吃着他喂食小吃的唐念念,眼睫轻颤了颤,嘴角轻扬。

因为唐念念的喜事,连日来朱妙泷等女都将修炼放到了一边,一心一意的伺候着她的生活起居。虽然这一切大多都被司陵孤鸿亲自包办。但是几女还是乐得其所的时时候在她的身边,只等她任何的需要。

这样连续五日后,几女明明感受到从司陵孤鸿目光里驱逐意思,每次都只是停留离开一会就又围上前来,实在是有些胆大妄为了。实际也是知晓发生这样的好事,司陵孤鸿的心情自然是极好,何况有唐念念在他的身边,他就算因为她们围上来不满也不会对她们如何。

不过,莫说是司陵孤鸿,就算是唐念念也被她们如此无微不至的围绕弄得出声了:“我不是婴儿。”

她的腮子微鼓,粉唇浅浅抿着,睁着眸子,神情认真。

只是怀了孩子,她的精力的确因此而有所影响减弱,不可以再随便做些太消耗的精力的事情。但是她的实力还在,她使药的功夫更在。

如今这些人,走路不让走没有什么,反正一直以来她都被孤鸿抱着的。可是喝水都要看着,怕噎着了。在外多呆一些要看着,怕受寒了。吃小食要看着,怕吃坏了。还有……

饶是唐念念也不由被如此的待遇给弄得恍然,她们的关心是好,但是太关心就不好了。

唐念念面对眼前的几女,双手就环住司陵孤鸿的脖子,淡道:“有孤鸿就够了,你们去修炼。”

只是一句话,司陵孤鸿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而看着几女的目光已经不留任何的余地了。

几女明白,她们这是非去不可了,要不然只怕就要被先赶回的司陵家族去了。

虽然心中再如何的不愿,几女终究还是恢复如初的时间分配。该伺候的时候伺候,该修炼的时候修炼。

时间也在这平静的山间内慢慢的过去,转眼便是两个月过去。有着唐念念无尽天品丹药供应,众人的实力突飞猛进,最先达到天品的竟然是战苍戬。其余几人,朱妙泷从地师达到地君,李璟从地侯达到地圣,只差一步便到天品,叶氏姐妹从地士到地君,殊蓝也从玄品一级直冲入地侯,成为地品高手。

如此的进阶速度,足以让天下人咋舌惊骇。

众人心中都不由感慨,这便是炼药师的可怕,一个天赋实力和底蓄都妖孽丰富的炼药师足以让人垂首顿足,又爱又恨。

清晨下了一场细雨,经过雨水洗漂的竹林更显青郁。树木枝叶沾着雨水,一点点落在地面,形成一道道小小的水洼。山林中透着一股安静祥和的气息。

只是这份安静祥和却很快被一群不速之客给打破。

哒哒哒——

马蹄声在山林回响不绝,越来越急促。伴随着的还有人群的叫呵声,似乎是一群人正在追赶着什么。

密集的山林树木,奔跑在前头的是一名身着黑色紧身武袍的男子,他面上带着一块银色面具,让人无法看见他的摸样。他手中正牵着一名华衣锦服的女子。女子黛眉星眸,琼鼻朱唇,脸蛋小巧如同瓜子,头发黑鸦鸦的秀发冠着别致的鬓,插着数枚金玉翡翠蝴蝶簪。饶是此时她的鬓发散乱斜歪,锦衣华服的尾摆被撕裂,也不掩她一身贵气美艳。伴随着奔跑,她身上诸多的精致的饰品也铃铛作响。

“重然,够了,带着我,你跑不掉的。”夏漓裟喘息着低喊,额头都是汗水,脸上精致的淡妆也被弄花了一些。她眸子里闪动着痛苦,这痛苦不止是心痛,也是肉体上的疼痛。

前面的廖重然回头看着她,虽然有银面阻挡,但是从那镂空的双孔中还是能看到他那双沉痛又坚忍的黑瞳。听着后面越来越近声响,廖重然手臂一伸,就将夏漓裟拦腰抱起,举步向着前方掠去,速度更快了几分。

“啊。”夏漓裟低声惊叫一声,然后双臂就本能的紧抱住他的腰。双眸里顿时充斥泪水,紧紧咬着唇,张了张口却没有再说话。她知道,他此番行为已经证明了他的决断。

“吱——”一道声响从高空传来,随后便传来男子的劝告声:“晗月公主,还请留步,如若不然,我等只能出手伤人了。”

夏漓裟倏然抬头看去,只见被绿荫遮掩的天空,一名白袍男子站立在一头翼兽上。他面容白净,剑眉入鬓,目若星辰,黑发半数用羊脂白玉冠于脑后,露出整张面容。此时他一脸浩然正气,眸子似乎在犹豫决策着什么,似难以决定,又不得不决定。

这人,夏漓裟知晓,他是此次护送出嫁的领头,锦国秋瑜侯,唐秋生。

他总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万事都以君子之礼而行。她虽不讨厌,却也不喜欢。他的所谓君子言行太多生硬,视世间早就定下的伦理,世人目光中的君子为准,反而显得拘谨。

“秋瑜候,我知晓你的重情重义之人,此人不过是一时意气,只求你给予我一些时间,让我与他好好谈谈,之后我定自行回来。”夏漓裟用元力将话语传开,自然也传入唐秋生的耳朵里。

此等话语,一般人都不会相信,平日夏漓裟也不会说出如此痴人说梦的傻话。只是她并不是无故发傻,实在是这段行路的日子从唐秋生的言行看出他的一些性子来。一般人不会相信的话语,以唐秋生的君子心性,哪怕不信也会考虑一番。

正所谓君子,绝对不该有小人的怀疑之心。

翼兽上,唐秋生面上的犹豫更甚了一分,然后轻皱眉头,看着两人的目光有着同情,道:“既然要劝,便停在此处劝,我不会打搅。”

显然,他虽然正直,却也不傻。

夏漓裟咬了咬唇,道:“好,还请秋瑜候与御下兵马候退于百尺之外。”

唐秋生点头,传出啸令。那背后急追的兵马便停下了马蹄,不过却非在远处停留,而是从四周散开,将两者包围其中。

“重然,停下吧。”夏漓裟在廖重然耳边低低说道:“信我。”

廖重然脚下一顿,侧头回来,终究停了下来。

安静的山林,此时听到的唯有那滴滴答答的水滴声。

夏漓裟看着天空唐秋生一眼,她知道她这一停,是给了机会,也给了他们的机会。倘若不停下,早晚他们会被追上,这一路的逃离已经消耗了廖重然太多精力。虽然他没有说,但是她能够察觉。

夏漓裟没有从他身上下来,只是就着在他耳边,低低问道:“重然,你真的决定了吗?这一走,你失去的便是锦绣前程,说不定以后就是无尽的追杀生涯,连个安稳的日子都没有。”

“你怕吗?”廖重然的声音低沉,却给人安稳。

夏漓裟面色一紧,压抑着口中的哽咽,道:“只要与你一起,不怕!”

廖重然银面遮容,看不出他的面上到底有丝毫的神情,但是他的声音却明显的轻柔了许多,“我廖重然岂会弃妻儿而去。”

夏漓裟闻言,一缕清泪从眸子里滑下面庞,然后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到他的手中,道:“重然,这是天品三级离燊丹,能否逃过,便只看这一举了!”

廖重然看着她,随即握紧手中瓷瓶。二话未说,脚下一踏,飞奔而去。也在同时,夏漓裟从怀中掏出几颗黑色球体朝四方丢去,萨那之间,爆炸声和浓郁烟雾而起。

“你骗我!”唐秋生充斥着怒气的声音传出,随即一声兽啼,一道黑影从空中掠来。

分散四周的兵马随即出动。

此次,显然两者都没有商量的余地,一时激战而起。

马蹄声,爆炸声,兽啼声,人吼声,在山林内升腾,一声胜过一声。

随着战斗的推进,在不远处有一处河流。河水清澈,河边石头圆滚润滑,青草摇摆。一个青竹靠椅,一座青竹小桌,桌上几碟小吃。椅子上坐着两人,同样的蓝绣白衣,蓝带简单束发,日光倾洒之下,像是贪恋着两人的容姿,荧荧生晕。

唐念念一手捏着鱼竿,眯着眼睛靠在司陵孤鸿的身上,不久感觉到地面和水面的震动一波大过一波,水面上一道道的涟漪漾开。本是在她鱼饵边上围绕的小鱼也一下受惊的散开,她眉头就轻轻的皱了起来。

只是她眉头刚刚轻轻皱时,一只温润清凉的手指就抚了上来。唐念念眉头随即就舒展开了,鼻翼动了动,不喜道:“血腥味。”

她的实力高深,所以一直以来都能压抑住自己身体的变化,像是一开始闻到肉的油腻虽然不喜欢,但是也能控制住不吐。但是随着这些日子的清闲和周围的安谧,她怀有身孕日子久了,那征兆也更明显。再突如其来的问道这么浓的血腥味,她身体就不舒服起来。

“唔。”唐念念低吟抿唇,那想要呕吐的感觉实在难受。

司陵孤鸿抱着她起身,一手遮在她的眼前,轻声道:“念念,别看,别闻,别听。”

“恩。”唐念念应着,便在自己和司陵孤鸿周围设下一层屏屏障,只双手环着他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鼻中只闻到他身上的清淡怡然味道,用身体感受他的心跳。

司陵孤鸿的身法犹如踏风而行,速度极快却平稳的让人感觉不到起伏。不过几息,他的身影就出现在此时正发生着惨烈战局中。

一袭无尘干净的蓝白衣裳,广袖长襟,墨发雅容。他的突然出现,让此时的打斗截然而止,众人恍然失神。实在是眼前一幕太过对比,地方太过特殊。山林、血腥、男子无华,从远处御风而落树梢,宛若仙临。

司陵孤鸿不过挥袖而过,一股狂风而至。那地面的血腥和尸体顿时灰飞烟灭,周围站立的兵马受到牵连者,重者直接落得同样的下场,轻者则疾飞出去,一声声惨叫而出。

一时,所有人回神,看着司陵孤鸿的目光全部变成了惊骇惊恐。

“离开这里。”司陵孤鸿淡言说道,不容置喙。

全部人全身一凉,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雪鸢庄主!?”就在这时,一道男子的惊呼传来。随即又是一声:“念念!?”

这出声的人,自然就是那本正与廖重然交战的唐秋生。此时的他白衣有些脏污,显得几分狼狈。双目吃惊又混合着复杂的看着树梢上的两人。

他怎么会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再遇见这两人。寒梅酒居一别就是半载,再见时他们二人似乎依旧没有半分变化,依旧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念念,”唐秋生面上的神情是混杂着诸多情绪的复杂,对唐念念义正言辞呵道:“那日你所言是你亲手杀了娘所言可是属实?!你为何要这样做,哪怕娘对你算不得好,但是也是养你护你的娘。今天在此相见,你正好随我回到唐门,亲自将这一切言明,然后……噗。”

他话语还没有说完,人便被一道掌风扇了出去,满脸鲜血在那张面容上显得有些恐怖。

虽然没有看到司陵孤鸿是如何出手的,但是他们都知晓这一切定是他做的。只见他虽然未说一眼,但是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寒凉了一些,似能吹进人的骨子里。

一时,周围的兵马都慢慢的退开,显然不敢再有片刻停留反抗。

“孤鸿?”唐念念自然感觉到他的变化,在他怀里眨了眨眼,便转头向外看去。周围的血腥味已经被司陵孤鸿有意吹散,尸体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只余下几个重伤的人。

自然,唐秋生的身影也被她看在眼里。

不过,连正眼都没有,只是余光而过,不留半点停留。反而那倒在一边上锦衣华服的夏漓裟倒让她停留了一眼,只因为此时夏漓裟正苍白着脸色,双眼尽是水色,一手捂着肚子痛苦呕吐,那样子让人看到的人都觉得辛苦。

唐念念鼻翼动了动,还未等那呕吐的污秽之物的气味入鼻就被阻挡在外。

司陵孤鸿却因的她的目光投去一眼,本是辛苦呕吐的夏漓裟全身一僵,便跌坐在地上,一手捂住自己的唇口,强制的忍耐着,也不敢再发出任何的声音和吐出秽物。

衣裳染血,容带银面的廖重然很快来到的身边,站在她的面前,全身绷得僵硬无比。

雪鸢山庄他自然也知晓,眼前这个被唐秋生唤作雪鸢庄主的男子,给他的感觉比他见过的天师更强。一个模样看得如此年轻的男子,竟然实力已到了如此深不可测的地步。

唐秋生这时已经服了当药起身,面庞上是难掩的怒色。不过见面两次,两次他都被司陵孤鸿给打伤,饶是他也不由不怒。

“曹先生,事到了如今,还请现身一解如何?”

他的话语一落下,一声低咳不知从何处传出,然后一名似五十年纪的老人在一棵树梢出现。他身着一身灰袍,面容红润丰满的如弥勒佛一般,尤其那饱满的腮子,笑成弯月弧线几乎看不见瞳孔的双眸,略开笑容的唇口。

“呵呵。”他一出现,便发出欢喜的笑声,对着司陵孤鸿就是一拱手,笑道:“老夫曹金辽,阁下有礼了。”

他这如此规矩的行礼友好的举动,让众人的面色顿时各生变化。唐秋生面色微微谨慎难看,那方夏漓裟却是眸光闪闪。

然,不管他人心中各自想法如何。司陵孤鸿却将所有的心神渡落在唐念念的身上,对他言语只是扫来一眼。那一眼让貌似弥勒佛的曹金辽变色,出声道:“此处既然是阁下的地方,我等自当马上离去,不愿打搅阁下清净。”说完,他便挥挥手,看了那边的夏漓裟、廖重然二人。

两人哪里看不出他那一眼的意思,本他未出现,他们尚有一线希望,此时他这出现……

夏漓裟知晓,自己已经怀了他人的孩子。哪怕去了锦国,嫁给了新任锦国皇帝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此时的廖重然更是可能一出了这山林,就被这曹金辽给处死。

“念念姑娘!”夏漓裟及时的出口,却是朝唐念念满脸苦痛的唤道:“你亦有深爱的男子,为了他便要天下女子都不敢有丝毫的念想,你该是明白我此时的感受。此时我身怀六甲,身边就是我深恋之人,如何愿意嫁做他人为妻。只求念念姑娘一发善心,助我二人逃此一劫。”

廖重然或许不知道,唐秋生或许也不知道,但是她却知道唐念念在大云海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只因为她身为夏国公主,又是女子,身边总是有着一些喜好聊着天下趣事的贵女。尤其是唐念念那番所言所行足以让天下女子又嫉又羡,她也是从那群贵女们口里偶然听到这些。

唐念念所恋之人是无垠森林的少主,所以必是她身边这位了。且听闻无垠少主对其宠爱无度,万事都依着她。从两者刚刚的互动也可以看出她所听到的确是事实。那么如今能够帮助她与廖重然二人逃过一劫的只有眼前的两人了,只要的说通了唐念念,一切就有了定数。

她话语一出,那边曹金辽面色就微微变化的一些。

唐念念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还未说话,就听到那边曹金辽已经先出声催促道:“还不快将他们二人抓起来,免得搅了两位清净。”

那向他们二人而去的士兵顿时加快了步子。唐念念眼眸一眨,面色便淡了下来。

司陵孤鸿手掌在她眼前一遮,那本向二人而去的士兵便消失在天地,至于那曹金辽也在瞬间脸色一变,连番转动了几处地方,而他原来所在的树梢也瞬间枯萎成灰。

“念念,想说什么?”司陵孤鸿在她耳边轻语,本放在她眼前的手掌落在她的唇边,手中已是拿着一块蜜饯。

------题外话------

嗯……是太明显了,个个都知道是怀孕了——!

这章,亲们先不要问水,孤鸿的变化是怎么回事,文写到后面,亲看下去就会知道真相的。放心,绝对不是虐,是好事~(话说,为毛总是有亲认为水会虐呢?水是亲妈!比珍珠还真的亲妈!亲,你们懂的~☆V☆)

第七十一章 不吃饭,吃孤鸿

“念念,想说什么?”司陵孤鸿在她耳边轻语,本放在她眼前的手掌落在她的唇边,手中已是拿着一块蜜饯。

唐念念顿时眯起了眸子,张口含入嘴里,淡道:“他们留,他们走。”

两个他们,所指的自然是夏漓裟和唐秋生两方人马。

本来唐念念倒没有什么兴趣救下夏漓裟两人,只是曹金辽那么一搅合,便让她不想如他意了。

曹金辽怎么都不会想到,唐念念本身就是记仇的人,有了身孕,性子就越发容易起来了。

随她话语一落,夏漓裟面上顿时露出喜色,握紧了廖重然的手掌。那方曹金辽和唐秋生二人自然面色扭曲,唐秋生正要说话,曹金辽已经沉沉开口:“既然两位要保下这两人,我等也阻止不了,这就离去。”

唐秋生一听,顿时不赞同道:“曹先生,这晗月公主可是皇上将来的皇后!”

曹金辽闻言,差点就想一巴掌拍死他。只是此人与皇上关系不简单,如此出手却是不行。便冷冷出声道:“这般早已不是完璧之身,怀有孽种的夏国公主,不可能是锦国皇后。”

说完,他的身影便隐没不见。

唐秋生见他意思已决,加之自己实在不是司陵孤鸿的对手,也唯有一走。只是再走之前,他还是还是对唐念念道:“无论如何,你姓唐!”

唐念念轻眨了一下眼眸,一会,面色突然露出大悟,淡道:“你是唐门大少爷。”

所以说,她竟是到了这时候才认出他来!

唐秋生正准备转身离去的身子一个趔趄,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她竟然又忘记了他!?

唐念念面对他控诉的目光,毫无压力的面色淡定。实在是唐秋生给她的映像着实不深。长相在她眼里属于普通,相处也不多,没仇没怨。她曾还认为他耳背,更是自动的遗忘了。

眼看着唐念念如此的神情,唐秋生就算再多的话语都无从出口。最后只是看了她与司陵孤鸿一眼,重重的转身带领余留的兵马离开,心情烦闷无比。

似是只要遇到他们二人,他就没有一次好过?

日光依旧清朗,林子里除了那因为打斗而断裂狼藉的草木和几滩鲜血之外,一切危机一瞬解除,让人恍然。

夏漓裟被廖重然扶起来时,神色还有些失神。再看到司陵孤鸿抱着唐念念就要离开时,立即握紧廖重然的手掌,忍着难受道:“重然跟上去,他们说不定还在外面候着。”

廖重然也知晓这个道理,抱起她沉静的紧跟上司陵孤鸿的身后。幸运的是司陵孤鸿并没有刻意甩开他们的意思,所以哪怕最后廖重然没有跟上司陵孤鸿的速度,却也按着他的方向,寻到了众人居住的竹林。

两者的到来自然引来众人的目光,不过眼看正坐在青竹椅上逗弄着绿绿的唐念念,没有任何言语目光,就知晓这两人算是得到她的允许了。就都只是看了两者一眼,便各做各的事情,没有出声询问。

夏漓裟靠在廖重然的身上,因为被摔了一下,此时她的肚子依旧难受不减,额头上已经全是虚汗。廖重然自然发现她的异状,只是他并不会医术,此时他的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减轻她疼痛的丹药,何况有身孕的女子决不可乱吃药物。

廖重然紧抿着唇,抱着正咬唇压抑着疼痛的夏漓裟走到唐念念的面前,然后伸手将面上的银面具取下,真容暴露在众人面前,出声道:“不知姑娘这里可有医师,在下廖重然,请求姑娘救我妻儿,在下感激不尽。”

他五官深邃英俊,一双眼眸尤其醒目逼人,似经历诸多世间酸甜苦辣后的沉淀。容貌看起来约莫已接近三十,下巴也有着青紫的胡渣,却丝毫不给人邋遢之感,反而别有一番的沧桑的大男子魅力。

唐念念侧头看着两人的一身狼狈血污,眼波闪了闪,看了眼身边的朱妙泷。

廖重然被她那丝毫没有掩饰的不喜面色给弄的面色微微一僵,本以为她是拒绝。朱妙泷已经走了过来,一手就往夏漓裟的手腕上探去,廖重然一时察觉顿时伸手一挡,竟被她一股元力震开。廖重然眼中瞬间一深,眼前这个看似平常的女子竟然实力同样如此高深,再见朱妙泷的手已经探上夏漓裟的手腕时,他才知晓是自己误会了。

“是在下以小心知心渡君子之腹,望姑娘莫怪。”他却也是拿得起,放得下。

朱妙泷只是看他一眼,没有放在心上,微笑道:“阁下无需客气,我也不过是受主母的命而已。”收回了手,她又道:“贵夫人身体怕是受了较大的波动,又受了惊吓,让胎位有些轻移。我这倒有药,两位随我来吧。”

廖重然轻柔抱着夏漓裟便随她行走,然后被朱妙泷言在一个厢房外等候。不久后,就见她拿着一叠药材、一个药罐和两套衣裳走了出来。

朱妙泷微笑道:“这药还得你自己熬,这时膳房正被庄主用着,所以你若要熬药需在一处顺风处,莫让药味吹到主母那里。主母不喜欢血污,这两件衣裳是给你们换洗的,或许有些不合身,还请将就。”

“……有劳了。”虽然此时若是有人相帮自是最好不过,但廖重然知晓对方救下他们二人已是仁至义尽,若是这些事情还要出口要人相帮,便是太过了。

虽然,如此便是苦了漓裟……

“漓裟,先忍耐会。”廖重然帮她擦拭了汗水,低声安抚。

“恩,我知道……”夏漓裟虚弱的笑了笑,从他身上下来,只是让他一手扶着自己,自己拿了衣裳,让他拿下剩下的东西,强笑道:“现在已经好多了,没事,你不用担心,如今能与你一起,已是足够。”

廖重然没有言语,只是紧了扶在她腰上的手,带她慢慢行走。

从朱妙泷刚刚的话语,就足以听出她对唐念念的重视。夏漓裟其实心中也有着几分羡慕与嫉妒的。想着当初听闻到的传言,再联系刚刚朱妙泷说的话——膳房此时被庄主用着?

那个容姿如仙,手段如魔的男子,竟然真的为了一个女子洗手做羹?

夏漓裟恍然,却及时的收回神智。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强求也无法。不能比的就是不能比的,若不然受伤的还是自己,也会伤了别人。

等两人煮好汤药,烧好热水,夏漓裟喝了药,再与廖重然梳洗换好了衣裳。打理干净自己后来到竹林内的小座时已是下午。

这时候,两人看到的正好是司陵孤鸿端着托盘来到唐念念面前布菜的画面,那一道道的精致的菜肴摆上桌子。看得两人都是一怔,然后才猜到这便是他亲手做的膳食?

夏漓裟闻着空气中的清香,意外的没有一点的反胃的感觉,反而胃口被勾得十足。这可算是她有了身孕之后的第一次。

可惜,很显然,那一桌的精致膳食都是为他人准备的,不会落入她的口里。

“咕噜”

让人脸红的声音从她的肚子里面传出,廖重然一手抱着,作为安抚。

这时,朱妙泷也在此来到两人的面前,对两人示意一眼后,便走到了离唐念念二人偏远的地方,开口道:“廖重然,大夏国人称战神,拥有极高是的领兵才能,年二十九,地王元者。夏漓裟,大夏国一品晗月公主,数月前被下旨下嫁锦国新任皇帝关子初为元配皇后。”她停顿了一下,看着两人的面色,然后淡道:“既然你们现在留在这里,不管你们以往是什么身份都与我等无关,待我等离去,你们的去留如何也请自便。”

廖重然、夏漓裟皆是点头。

虽然两者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下嫁的事情也已经传开。但是对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弄清楚,实在可怕。

朱妙泷面色也泛起了平日的微笑,道:“在这里,只要不要打搅了庄主和主母,其他的你们都可以自便,有什么问题也可向我们询问。若是不介意的话,二位可与我们一起用膳。”

夏漓裟笑道:“自然。”

廖重然只是点头。

形势所逼,他们两人都已经不再是以往的那个衣行住行皆为的奢华的一品公主,也不再是那个受尽国民尊敬的夏国战神。两人随朱妙泷前去用膳时,本以为他们身为下属的膳食并不会如何,哪知虽比不上司陵孤鸿亲自所为,却也样样贵重,除了数量稍梢,其他的一点也不弱于还身为公主与战神的他们。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更发现这群人的生活极为规律,而且个个实力莫测。除了身为主子的司陵孤鸿和唐念念,每日都是形影不离的一起做些闲事外。其他人该伺候的时候伺候,不该伺候的时候便寻一处地方修炼,对战。

从那些打斗中,就可以看出就不管是那个不露山不露水的叫殊蓝的婢女,还是那两个总是精灵古怪叽叽喳喳不停的叶氏姐妹都是地品高手。

不说这些人,就连那头叫做白黎戴着大红花的狐狸,还是那头紫黑色脖戴铃铛的蛇怪都不是简单的宠物。初次见到这一狐一蛇人性化表情对峙的时候,夏漓裟和廖重然都是一脸的仲怔失神,直到那一狐一蛇都撇来一眼。

那充满鄙夷的眼神,让他们实实在在的知晓了。这一狐一蛇竟是在看不起他们,那眼神,那表情怎么看都似在说‘没见识’‘土包子’‘少见多怪’!

两者只能当做没看见,所有心思都往心里咽。

最后,就连那最像宠物,一眼便看得出来被唐念念宠爱着的药兽,当一日爬上蛇怪的头,再一爪子拍向名为白黎的白色狐狸,然后两只爪子跑得跟追风似的一样的时候。两人终于发现,这群人实在神秘,身边所有都没有一个普通的,足以让人麻木。

半个月转眼而过。

这日正当司陵孤鸿去做膳,廖重然正与李璟等人过招时,夏漓裟也到了唐念念的身边,轻声笑道:“念念姑娘这身孕已有近三个月了吧。”

唐念念静看她微凸起的肚子一眼,再看自己依旧没有什么起色的腹部,淡淡点头。

夏漓裟看她没有排斥的意思,这才慢慢在她身边坐下,笑道:“念念姑娘会绣衣吗?我正再给自己的孩子绣往后要穿的衣裳,念念姑娘可要一起?”

唐念念还没有出声,殊蓝已经轻回道:“小主子的衣裳我们都准备好了,小姐也不要为这些事情劳累。”

要知道唐念念这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还未出生就受着万千宠爱的,她们这群女子都在这里呢,就连叶氏姐妹都不落后的专门去学习了针绣,就是为了给将来的小主子做了件衣裳,只求往后能穿着小主子的身上。

夏漓裟听着,面色微微闪过不自然。她本还想用此来和唐念念联络感情。

唐念念轻眨了下眸子,对殊蓝问道:“什么时候准备的?”

殊蓝笑道:“从知道小姐有了身孕就准备了。小姐可千万要让小主子穿穿啊!”

唐念念也不急着答应,还问道:“好看吗?”

殊蓝眼微微一抽,果然小姐在意这些,也幸好她们也知道些小姐的性子,做的都是用心之极的。“自然好看的,到时候拿来给小姐看看。”顿了下,她眨了眨眼,有些讨好的笑道:“小姐,我做的是月白色绣着青色菊花纹的,到时候您可千万先选我的给小主子穿!”

唐念念眸子闪亮,神情也带着几分认真,又问道:“用的材料?”

殊蓝道:“有天蚕丝的、云蚕丝的、水织锦的、火狸绸的……都与小姐和庄主身上衣裳的材质一样。”

唐念念这才点点头。

坐在一边的夏漓裟面色早就一变再变,若是这些话是从其他人口里说出来,她一定毫不怀疑对方在吹牛,可是从这些日子的观察,她知晓这两人都不是在开玩笑。

听着那些几位珍贵难得的各种绸布,有些甚至都是她只听说过的还未穿过的,如今在这个小小的婢女口里,似乎平淡至极。

早就听说雪鸢山庄坐落北域虚雪山上,坐拥无数珍宝。无垠森林更是一座宝山,其中的司陵家族自然同样富庶之极。本来都是听说,如今当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夏漓裟也不由恍然。这些在朝廷眼中胆大无礼的江湖人马,却是过得比朝廷更好,更自由潇洒。

什么无礼,什么粗俗?夏漓裟也见过不少江湖人,或许的确诸多都是如此,但是眼前这些人个个哪怕打扮如何的简单,却无法遮掩那一身的雅致。尤其是司陵孤鸿和唐念念,那自行一派的风华绝代,哪怕是身为一品公主的她,站在他们身边时候也不由的感觉到一些黯然形愧。

微风带着青竹清新的味道吹入口鼻,夏漓裟这才回神。看着桌子上被殊蓝不知道何时换上的新的小食,却是给唐念念准备的。如今她已经不是大夏国宫里的那个尊贵公主,受无数人的伺候。在这里,她只是一个需要他们庇护着的弱者而已。

“念念姑娘。”夏漓裟很快的收敛自己心里的各种思绪,再转头看向唐念念时候,面色已经恢复如常,笑容甜美道:“念念姑娘与我都在这段日子中有了生身孕,且还有缘想见,我也因念念姑娘才能逃过一劫,保住一家,念念姑娘对我的恩情实在一言难以道清。”

唐念念口中含着一块蜜饯,只是淡淡看着她。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实在是干净透彻的没有任何表情。

夏漓裟看她这般的模样,也实在拿不准她在想些什么,还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想。抿笑着唇,一手抚摸在自己的肚子上,双眸就亲切的看着唐念念,柔和又期待道:“如今我身孕已有六个月了,念念姑娘也有近三个月,这两个娃娃也实在有缘,不如我们来定下个娃娃亲,若是男女,就让他们凑成一对如何?”

“不。”唐念念答应的很快,平淡却坚定认真。

夏漓裟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她竟然答得如此快,还如此的绝对。一时脸上的笑容也差点没有保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