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念还没有说话,司陵孤鸿淡淡打断他,“寒梅酒居归入雪鸢山庄。”
陆粼脸色瞬间大变。
朱妙泷微笑道:“属下会即日与舒阁主传信。”
陆粼面色一变再变,最后化作颓然和释然。他明白了司陵孤鸿的意思,即日起寒梅酒居归于雪鸢山庄,整个寒梅酒居都属于了雪鸢山庄,至于那石乳精自然也属于雪鸢山庄,属于雪鸢庄主,亦就属于这雪缘主母。
“嘻嘻!”叶连翘和叶木香两人盯着陆粼的表情偷笑。让你向主母讨要东西,这不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都没有了。
叶连翘低低对叶木香道:“以前庄主从来不在意扩张地盘,这寒梅酒居离我们山庄不远,以后可以经常和这梅花清酒了!”
叶木香也低低贼笑,“我觉得以后我们庄主在外的好地盘一定会越来越多的。”她偷偷看了看唐念念。
“你也这样觉得?”叶连翘全身上下都透着贼兮兮的笑,“我也这样觉得……”她也偷偷看了看唐念念。
然后两姐妹相视而笑,觉得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更美好。
朱妙泷口中发出一声清啸传开,随即在不远处回应来一声兽吼。白獠车从天空而来,金角金翅在阳光下耀目逼人,瞬息之间就落在司陵孤鸿的面前,摇头打着鼻息,金瞳在此时显得有些暴戾闪耀,显然是兽性被这满园的血腥给引出。
就在司陵孤鸿抱着唐念念准备上车,又一声阻止传来。“等等!”只见这人正是唐秋生,他疾步上前了几步,神色焦虑慎重,不知道是认定司陵孤鸿不会真的杀了他,还是忘记了之前的告诫。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最后对念念说道:“念念,大哥本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通往雪鸢山庄的入口,哪想到竟然如此巧合在次遇到你。这两日一直寻不到机会与你详谈一番,却让大哥看出了一些事情。”话语到这里顿了顿,充斥着谴责的目光扫了眼司陵孤鸿,再对唐念念这就说出来此行的真正目的,“念念,大哥年前回家里听说娘被雪鸢山庄抓走了,可是真的?”
唐念念问道:“你说唐门二夫人刘氏?”
“没错!”唐秋生面上一喜,还有心思责备她的称呼,“那是你娘,怎可说得如此清疏。”
唐念念毫无所感,“是被抓来了雪鸢山庄。”
唐秋生松了一口气,“不知娘在雪鸢山庄还住的习惯?”在他想来,有唐念念在,刘氏必是安然,就不知道习不习惯,有没有受排挤。
“死了。”
“啊?”唐秋生足足怔了数息,疑虑道:“念念,你刚刚说什么?”
唐念念道:“我说刘氏死了。”
唐秋生徒然趔趄退了几步,脸色苍白扭曲,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嘶声大吼:“你说娘死了?谁杀的!告诉我谁杀的!”他虽然在问,但是望着司陵孤鸿的眼里却是慢慢的笃定。
“我。”唐念念平静承认。
唐秋生大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念念!你怎么可以和这个杀亲仇人在一起!你居然还被他抱着!你忘记了娘对你的好了吗!还不过来——!”
唐念念撇开眼,她不该和耳背的人多言。
朱妙泷与陆粼等人也一阵无语。
司陵孤鸿看出她不欲再言语,抱着她便步入了车内。朱妙泷坐上车夫位置,其他人也各自翻身上了马兽,随着朱妙泷一声低呵,雪鸢山庄的人马便如来时一样,飘然离去。
“不对!刚刚念念答的是我?”这时,唐秋生突然惊叫一声。
众人无语看他。你现在才知道啊。
随即就见唐秋生抱头痛苦否认,“不可能!不可能!念念从小就善良温柔,连鸡都没有杀过怎么可能杀人,一定是被那人迷昏了头才为他拦了全部的罪。念念怎么这么傻!看人不清,不分是非!”
众人崩溃,心中皆憋了一口气,尤其是陆粼这位赔了全家的原居主,更觉一口气血涌上喉咙,吐不出来咽不下去,面上不显,心里却第一次失了气度的咒骂不断:到底是谁看人不清,不分是非啊?那女子要是能叫温柔善良,那天底下女子都是观音下凡了。
此时,洋洋远去的白獠车内。
司陵孤鸿细细将唐念念浑身看了一遍,不见一丝损伤后,言道:“往后想要什么与我说,我去取来。不要一人独行。”
唐念念深深的吸了一口他身上独特清心的味道,有些满足后的慵懒,乖巧的应了一声“哦。”随即想到什么双目一亮,转头目光闪闪的望着司陵孤鸿,“想要什么与你说,都能取来?”
司陵孤鸿一看她这副娇憨纯然的样子,心中一缕苦闷便再寻不到一丝的痕迹,消散的无影无踪,唇畔不可察觉的浅扬,“恩。”
唐念念一字不漏的念出来:“云海血珊瑚、白金紫露草、长春石竹、深波灵参、丛生风铃草、蓝菱莲……”
末了,唐念念毫无压力的说:“与唐秋生一起的那人说,他名关子初,家中虽算不上世上绝顶,却也有几分富庶人脉,奇珍异宝不再少数,我若有兴趣,可去他家中一叙。这些珍宝你帮我去他家取来吧。”
刚刚他才说不要她再一人独行,那么等她打得过他怕要些日子。就让他帮自己取来,也免了自己还要查关子初家住何方,赶路等麻烦。
唐念念完全没有注意,关这个姓氏是锦国皇姓。关子初之所以不说清楚,不过是觉得她应该知晓,想要寻皇家在哪那是再简单不过,何须多言,免得让人觉得他骄傲自大。
司陵孤鸿毫无迟疑的应了下来。
唐念念补充道:“他家应该不止说的这些,要是有更多就也都取来吧。”
“好。”
两人言语间都没有一点是要去打劫他人家财的意思,理所当然得像是在讨论今日吃些什么。
数日后,寒梅酒居被雪鸢山庄占有,又是几日,锦国悠王府遭贼,宝库被一扫而空,一根毛不剩。真真可谓是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只余空房一间,风吹不倒,人过不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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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归家
时如流水,不知不觉。风从凉寒变得暖人,满眼白雪化为绿绿葱葱的林木,青山蓝海,草长莺飞。明明一月不到,从北方行至东方,却似是度过了一个季节。
一路上,除了用膳住宿,唐念念凭借绿绿对奇珍异宝的感应,不时从别人家取来一些珍宝草药,全部种植在绿绿的内界中,整个内界也从一开始的空旷单调变得焕然一新。
绿绿的内界与只能装死物的乾坤袋内空间不一样,而是如同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如今已经与唐念念的灵海融为一体。内界里几亩药田中培育着灵药花草,左边有一座小山,其中就有唐念念在寒梅酒居夺来的石乳精种子与石乳潭。右边有一座竹屋,通体青翠似有灵光流荡,模样雅致精巧。
绿绿就漂浮在内界中央半空,碧绿色的玉石与整个内界有着某种相辅相成的规律。从药田中、石乳精内都有微弱的气流涌入玉石内,玉石也散发出另一股气息给予它们。
唐念念趁着睡觉时用灵识进入内界中,发现绿绿的玉石原身似发生了什么变化。只见碧玉周围荧荧生晕,这些雾气还很微弱,却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个朦胧的人影。就像是魂魄,看不清五官,却可以从朦胧的外廓看出这是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孩童。
“主人~”那雾气人影动了动,传出来绿绿的软糯的声音。
唐念念讶异的看着这雾影子,“绿绿,这是你?”
“恩恩……”雾影子扭动着身体,像是在雀跃,传出来是绿绿高兴的声音,“主人放越多好东西进来,绿绿就能越快凝出元灵了……就可以出去陪主人了!”
相比初见时绿绿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现在的灵智显然高了许多。
唐念念怔了下,随即喜上眉梢,“绿绿是说,可以出来灵海到外界陪着我?”
“恩恩!”雾影子有些暗淡起来,绿绿声音很兴奋有透着些疲惫,“唔……绿绿现在才凝出元灵,没办法保持太久……主人要找好多好东西来,绿绿想出去玩……”
“好!”唐念念欣然答应。
绿绿传来欢愉的气息,然后就见那雾影子又已盘膝的模样坐在碧玉上,声音也越说约模糊轻微,“唔……绿绿要努力修炼……就可以出去陪主人了,主人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唐念念看出它的不足,这个状态无法保持太久,这会怕是又去休眠了。
知道了内界宝物越多对绿绿越好,唐念念便更加坚定了要收集世间珍宝的心思。不再打搅绿绿,唐念念意识刚从灵海内界中退出来,嘴角还泛着一抹欣喜的笑意。感觉到躺在身边人的温度,衣裳的丝滑,还有那清淡宜人的味道,不由蹭了蹭,也不急着起来。
原来起身睁眼时的懵懂不醒的习惯,随着修为的提升已经慢慢消失。如今唐念念醒来时依旧的半醒不醒不过是随着本性的懒惰罢了,反正所有的事情那人都会解决,根本就不需她动手,她就算是清醒着也没用。
一会后,司陵孤鸿的声音近在耳边湿润的响起:“念念。”
唐念念睁开眼皮,“恩?”
“到了。”司陵孤鸿将她抱起而行。推开车门时,衣袖遮挡住外边突如其来的阳光,步下了白獠车。
唐念念先是感觉到铺面而来的自然青草纯净味道的清风,随即感受到的就是浓郁的灵气。这个地方相较北苑虚雪山的灵气也有过而无不及。眼前白底的广袖摆开,也让适应这日光的唐念念将眼前景色看得一清二楚。
山,层层叠叠连绵不绝,水,形同星河银带蜿蜒无限。巨木恒生,高如欲要冲天,壮要成年六七人环抱,枝叶茂盛,遮天蔽日。一筑高墙在山间耸立,不见开头不见终点,随着看去,只以为断时,又见其他地方出现,将里面的所藏遮挡,不让人观去一丝。
“哄——”一声洪钟雄厚又有秦铮幽清的声音,如同一滴水落在潭激起无声的涟漪回荡,久久不绝。
铁石大门“轰隆隆”的推开,八名推荐的玄衣男子单膝跪地,身躯凛凛,头点地面,犹如磐石毕恭毕敬。
“恭迎少主!”
一石激起千层浪,八名男子起,后面回荡激荡入天的恭迎声,声如惊雷,整齐不差一丝。目光所及,巨门内,一眼望不见头人马齐齐跪地,气势如虹。
唐念念目露惊诧,此等阵势她从未见过。抬目看了眼司陵孤鸿,只见他面上无波,眼眸浅垂望着前方,浓黑的睫毛投下的青影,犹如虚雪山上的月夜,极美极清也极其寒凉,同时寂缪安静的让人莫名的揪心。
他犹如站在雪山之巅诋的神诋,让人高不可攀。孤寂的气息又让人想要奉献所有抹去他一丝寒凉。
一座玄金凶兽辇车在数人拥戴下行来,玄色绫罗幕帐后,高大修长的人影端坐其中。辇车左右跟着几名男女皆是颜色绝好,举止尊贵,显然不是普通随性奴婢。
辇车在门前落下,幕帐摇曳,坐在锦段软垫高椅上的男人走了出来。男人身着一袭蟒纹玄衣,深暗得一出就似吸尽了周围的日光。背光的容颜一眼看去与司陵孤鸿有六分相像,只是少了
司陵孤鸿的那份隽灵,更多一些深邃暗沉,肌肤也少了光泽,眼角可见老态的皱纹,双鬓有些斑白。饶是如此,这个站在眼前的男人依旧风华逼人,气势由身而发,明明不差的身高,在这个中年男人看来时,却给人居高临下的睨视。
“鸿儿,欢迎回家。”男人的嗓音竟是沙哑得犹如七十老儿,眉宇的温和笑意减了他身上的凶煞气势,感叹道:“几年不见,鸿儿长大了。”目光落在他怀中的唐念念身上,嘴上也勾起了笑,口吻透出一分的揶揄,“都找到了媳妇,真是长大了,呵呵。”
“恩,我回来了。”司陵孤鸿答道,声音却寻不到一点的情绪,如无意识的呢喃。
唐念念对上他的目光,眨也不眨,清透的眼目里面没有一点的痕迹。
司陵淮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小女子竟对他没有一丝惧怕的意思,平静如斯,实属不凡。展袖偏行,让人将辇车撤去,对两人缓声笑道:“鸿儿几年未归,念念同是初来,今日由爹带你二人走走。”
这时,司陵归雁的笑声突然插进来,“爹还是如此偏心,哥一回来,您就将我凉到了一边。”
只见司陵归雁来到三人中,虽说着司陵淮仁的偏心,面上却是满面的笑意,怎么看不像是真的在不满,反而更像是随意的玩笑。
司陵淮仁发出沙哑的笑声,说道:“年纪不小了却还是小儿心性,难得一家团聚,你要是不嫌无聊就同行一路。”
“呵呵,和爹还有哥哥嫂子一起怎么会无聊!”司陵归雁笑着,怎就一个有些孩子气的小弟。
明明是好一幕父慈子孝的好画面,唐念念却半分没有感觉到了暖意。司陵淮那一身浓重的凶煞阴邪之气外表看不出来,却瞒不了唐念念。这人必定修炼了什么阴邪的魔功,杀人嗜血的事情没有少做。
唐念念将头埋进司陵孤鸿的怀里,深深嗅了一口他身上清透的味道。
司陵孤鸿拂过她的秀发安抚,说道:“不用了。”
司陵淮仁笑声微止,看向了他怀里的唐念念,醒悟道:“是爹想得不周,舟车劳顿,念念也累了罢。既然如此,你们先回去休息,这家中随时都可以看。”
司陵孤鸿点了下头,转身似没有看见这望不尽的跪地下属步如御风,似慢实快让一个方向而去。
徐徐的清风吹来,司陵孤鸿垂眉对有些无神的唐念念道:“我去给你做膳。”
唐念念马上从他怀里抬头,双目晶亮闪闪,笑早就不知不觉的挂在了脸上:“恩!”
天之骄子或许就是他这样的,学什么都快速无比。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一堆做膳书籍,这厨艺是一天比一天的好,比之曾师傅也不差多少,怕不要多久就要有过而无不及。
见她恢复心情,司陵孤鸿眉宇也浮现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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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互动
司陵家族包揽群山,宫殿楼宇连绵不断。司陵孤鸿居所在北方高岭上,高山玉宇,亭轩花谢,天然粗藤爬上墙木,南面一片竹林,东面花开竞艳,还有几株桃树,葡萄架子,既显尊贵又有温馨田园的悠闲。
这座独立的庄子显然平日里有人专门打扫,若非如此不可能依旧精致光彩,里间不见尘灰。
唐念念被司陵孤鸿一路抱着入门,一眼便见到院子里无声站立的几名白衣婢女,低着头也没有出声,只是恭敬的行礼。
一路上,司陵孤鸿一言一语给她讲里面道路阵法机关,神情看起来颇为专注。唐念念也听得认真,等他带她入了主院内粗大连地的木凳坐下,才出声:“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司陵孤鸿反问道:“念念喜欢吗?”
唐念念没有一点的犹豫道:“反正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司陵孤鸿略显得寂谬的眼浮现生机,看着她的头顶的秀发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嘴角却明显的勾了勾。
“坐着等会。”
唐念念猜到他是准备去做饭了,立马乖巧的点头,期盼的看着他。那满脸都像是写着:快点,快点。
司陵孤鸿点头离开。
在司陵孤鸿离去不久,朱妙泷与殊蓝、叶氏姐妹都来到了主院里。朱妙泷在周围看了一眼,有些好奇又莫名的对坐在凳子上唐念念低声问道:“主母,不知道庄主?”
“做膳去了。”唐念念应了声。
朱妙泷抽了下嘴角。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可怜了膳房的师傅不知道要被吓成什么样。
“主母,主母,您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啊?”说话的是叶连翘,水灵灵的眼睛夸张的左右看着这安静的院落,砸着嘴低低道:“这里的人还是和活死人一样。”
唐念念很随意的点了下头,“就是活死人。”
“啊?”叶连翘没有想到会得来这个话,怎么看唐念念都不是开玩笑的人。
这个主院里没人,可是刚刚入门时就见到婢女眉心都涌现着黑红色雾气,唐念念就已经知道那些人是被人控制了神智的傀儡人,可不就是活死人么。
朱妙泷是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些真相的,这时一听唐念念这一说也不由诧异了下,不过转眼想到唐念念天娇炼药师的身份,又觉得理所当然,对唐念念心中的敬佩更深了一层。只是一个见面就能看出真相,这份实力天赋实在可怕。
不过这样才好,呆在庄主身边的人怎么可能平凡,只有这样才能和庄主并肩而行。
“主母。”朱妙泷靠近一些,口吻严肃,“恕属下直言,还望主母听进心里。这里不是在山庄里,一切并不能完全由庄主左右,所以主母万万要小心些。”
唐念念晶亮的瞳仁动了下,神情淡漠下来。这个样子的她与平常很不一样,让朱妙泷也猜不出她的心思。
朱妙泷吃不定她的意思,咬牙明了的说出来,“家主与庄主的关系并不如表面上那般的好。”
本是不欲让唐念念心有忧虑担心的,可是朱妙泷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说出来的好。她是庄主的妻子,有许多的事情该与庄主一起承担才是,知道一些真相也可以让她心有预防。虽然唐念念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很是单纯无害,什么想法都表露在脸上,但是朱妙泷还是觉得她不会真的是个小白花。
杀人时面不改色,在死人堆里自在用膳,打劫时的理所当然,这样的女子要是小白花,那天底下还有坏人吗?
“哦。”最后,唐念念就以这样一个字结束了这场颇为严肃沉重的话题。
朱妙泷只觉得一口哽在喉咙,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真不知道双手撑着下巴的唐念念到底是在面想的。
要问唐念念听到这些到底是怎么想?唐念念并没有想太多,既然是敌非友,防着即可。至于着急?紧张?那东西有用吗?
不远而来司陵孤鸿的身影,唐念念顿时一改刚刚的无聊模样,兴致勃勃坐直了身子。
朱妙泷看到这一幕,说不出心里的感受,但是莫名的本来还因回到这里的沉重心思渐渐消散。露出一抹释然的笑,转身就对殊蓝与叶氏姐妹招手示意离开。三人也知趣,都是明了的一笑,快步的走了。
日落月升,银汉迢迢。用完膳后,唐念念就躺在温热宜人的浴池中,任由着司陵孤鸿给她清洗。
温腾的水波粼粼,雾气氤氲。人在水中也似蒙上了一层薄纱,徒添上朦胧的清美。何况唐念念这般如画绝色的女子,莹白的肌肤在热水中渐渐浮上粉红,黑发披散漂浮在水面上,闭着眼,勾着唇满脸的惬意,那模样就像个幼龄孩童,懵懂不觉自己的散发的极致诱惑。
这副模样要是一般男子见了只怕都难以把持,司陵孤鸿还穿着衣,明明是伺候人沐浴在他做来不但没有丝毫的维和,神态自然轻柔,一举一动都让人感受到珍惜,这种温柔像是毒,一般的女子只怕早就沉醉沉沦。
只是显然两个人都不是一般人,司陵孤鸿为她清洗时不带一点轻佻行径,唐念念享受接受着却不明白这样的温柔有多难得。
一会,她被抱出水擦了身上水滞,披上一件单衣落入他的怀里,一路抱到厢房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
唐念念就趴在床上,看着司陵孤鸿离开的背影,知道他这会是去自己沐浴,一会就会回到床上。
厢房内四方都镶着夜明珠。夜明珠的光芒氤氲不强,不会刺目也不会过于阴暗。唐念念在床上趴一会躺一会,终于等到穿着单衣回来司陵孤鸿,这就笑着让开了半边床的位置给他,这个在她看来理所当然的动作,却不知道在别人看来充满邀请。
司陵孤鸿躺上去,一手环住她的腰,道:“有话说?”
唐念念仰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这双眼睛在荧晕的夜明珠光下更朦胧清美,他的面容更似妖孽。眨了眨眼,更靠近一些,道:“这里危险?”
“危险。”司陵孤鸿瞳色在这一刻浓深,犹如月食,不露一丝的光晕。
这个样子的他犹如漆黑的深渊,神秘凶险,令人窒息。唐念念瞳孔一凝,不但没有感觉到害怕,而是心脏一止让人脑袋空白忘记了表情。
司陵孤鸿道:“不会危险多久。”
“……哦。”唐念念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没有再问。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就肯定是这样的结果。
“这些日子我会忙。”司陵孤鸿突然说。
唐念念刚刚闭上的眼睛微微睁开,没有说话,只是神情都表露出她的意思:然后呢?
司陵孤鸿看着她沉默了一会,表情没有变化,眼睫轻微颤了颤,唐念念却敏感的觉得他心情黯然。她想了想,扯了下他垂下来的黑发,软软道:“不要累坏了。”
“好。”司陵孤鸿弯下眉来,下颚摩擦着她细软的发,说:“我不在,不要乱跑。”
“……哦。”垂了垂眼,唇微抿。
“我会赶回来做膳你吃。”
“好!”眼瞬间晶亮,嘴角上翘。
司陵孤鸿脸上也浮现明显的笑容,“睡吧。”他暗地心中高兴,自己做的膳食能让她这样喜欢高兴,以后一定要做得更好。
第三十七章 赔
正如司陵孤鸿所言,这些日子他一改往日与唐念念形影不离的悠闲。清晨为她准备好膳食,陪她用膳后就会离开,不知道去了何处,偶尔有些日子午时也不会回来。
唐念念也随他说的没有乱跑,他不在的时候倒也悠然自在的练练药,不时去内界看看绿绿,再打理药田,那副悠闲的姿态就是朱妙泷看了又是无语又是无奈。她就不明白了,难道主母就一点紧张担忧的情绪也没有?还有怎么庄主不在身边,主母一点想念的意思都没有?
朱妙泷心底挫败,又是为司陵孤鸿不平了。
“主母。”朱妙泷靠近正在对着黑白棋盘认真下棋的唐念念。
唐念念正捏着一颗白子,抬了下眼睫,“恩?”子落一处。
朱妙泷不由好奇的扫了一眼那棋局,顿时被那惨不忍睹的局势给打击得哭笑不得。轻咳了一声,说道:“主母,你莫非一点也不想知道庄主在做什么?”
“哦。”唐念念又执起黑子,细细的观察,要落不落的。
朱妙泷一哽,眼睛一眯就发出一声叹息,幽幽望着半空,哀声轻叹道:“庄主这些天劳神劳心是为了谁呀……”低头偷瞄一眼唐念念,见她还是毫无所动,下了一剂猛药,“不就是为了主母您吗!”
“为我?”唐念念的目光总算从棋局中出来,望了眼朱妙泷。
“就是为了主母啊!”朱妙泷一改刚刚的哀叹,眼中的复杂的情绪却真切的做不了假。看唐念念虽然疑惑却没有多少在意的神色,朱妙泷抿了抿唇,决定将一些话说清楚。这些东西以庄主的性子肯定不会拿出来说,可是庄主不说,主母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为她付出了多少。
朱妙泷欠了欠身,然后在唐念念身边坐下,问道:“主母,您对庄主知晓多少?”
“他很强。”唐念念开始收拾棋盘残局,一黑一白的棋子一子子收入棋盒。
这么简单的答案会让人觉得敷衍,可是唐念念的口气却人感觉到她的认真。朱妙泷释然,要是主母陈列一堆例子就不是主母了。何况这三个字的确是事实。
“主母,属下也算是跟着庄主身边的老人了,算是从小看着庄主长大。”朱妙泷说出这些,口气自然的变得轻缓,眼中也露出散不开的疼惜,说道:“主母不知道,司陵家给庄主的只有痛苦,他不喜这里,若非因为主母,只怕永远都不会回到这里。”
唐念念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变缓,面上透出疑惑,看着朱妙泷的眉眼表示自己在在听着。
朱妙泷看到她这个样子,想到司陵孤鸿对她的在乎,不由涌动满腔的情绪,起了止不住的倾诉心思,苦涩道:“司陵家族历史古老,对子孙培养尤其严格。庄主他从出生时就与旁人不同,浑身皆毒,幼儿时不懂控制,所到之处满地枯竭,身边伺候的人也绝无生还,同龄的孩子对庄主都惧如鬼怪,平日里对庄主的欺负辱骂决不再少数,司陵家规以强者为尊,对这些都不会理会,若非夫人不顾一切的亲自抚养教导……”她抿唇定定看着唐念念,宣泄一直压抑在心底的不满愤恨,“你知道吗,庄主天赋异禀,至出生就开始记事,从一岁起,被丢进蛇窟,喂食各种毒药,被各种毒虫撕咬,在疯人谷中求活……那么小的年纪,记得的经受的都是这些……”
朱妙泷胸口微微起伏,像是忆起某些记忆,面色痛苦疼惜,不欲说下去,只看着唐念念。
“哦。”唐念念淡淡的回应了一声。在别人看来恐怖痛苦不堪的孩童生活,在唐念念听来却产生不了一点的同情或者感性情绪。唯一有的不过是一丝诧异,诧异司陵孤鸿与自己的曾经的相似,再一点同病相怜的缘分。
朱妙泷只觉得自己满腔的情绪犹如打在一团棉花上,堵得心里发胀,本是满心沉入回忆的悲愤也不知不觉的消失。她看了看站立一边面色已经苍白,眼露震惊感伤的殊蓝,再看毫无变化的唐念念,有种想撞墙的冲动。
“主母,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朱妙泷不甘的问。
“什么感觉?”唐念念道。
朱妙泷当然不会说同情或者可怜庄主,所以张张口也说不出话来,挫败的说:“没什么。”
唐念念又开始摆棋子,对她丢下来一句话,“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孤鸿回来是为了我。”
朱妙泷恢复元气,道:“属下接下来正要说,那日归雁少爷来到庄子,提到让庄主带主母回家,正是说明司陵家族已注意到主母,以夫人与主母威胁庄主,原本只是夫人,庄主也不会再回这里,然而……”话突然在这里停住,朱妙泷面色徒然凝重复杂看向前方。
唐念念随着看去,只见迎着明媚的日光,一道芊芊若柳的倩影款款走来。
女子约莫二十左右,黑云的发用紫玉挽了个看似简单实质繁杂精致的鬓,面上肌若白玉,一双狭长的天生媚眼,顾盼生辉,再往下看却见琼鼻处蒙上了紫纱,细致的下颚轮廓与不点而绛的朱唇若隐若现。
她身上穿了一件绣着银丝牡丹的的淡紫色外衫,里内一袭绛紫色云绫罗裙,腰间束着银白的织锦玉扣缎带,别有一枚玉佩流苏,随着她的步子,衣摆轻轻的如水波摇晃,飘逸高雅仿佛画中走出,盈盈含笑。朱妙泷收身而起,对走至面前女子低头一礼,道:“见过夕颜小姐。”
女子顾夕颜瞳仁转动之间像是有流光在眸子里流动,煞是动人,虽魅却不会不俗。看了朱妙泷一眼后,轻轻一笑,“朱姐姐客气了,你我之间哪里需要这些虚礼。这不过几年不见,就又与我疏离了。”
朱妙泷收身没有说话,面上含笑却的的确确是疏离柔和的笑,眼中的复杂不减。
“这位妹妹就是唐念念罢。”顾夕颜的目光终是落在唐念念的身上。早就走来时她就将唐念念看得清清楚楚,传言中的惊鸿仙,水琉璃果然不同凡响,只是这身姿是否真的如同惊鸿,这心眼又是否如水琉璃就不得而知了
“你很奇怪。”唐念念突然道,目光毫无遮掩的在顾夕颜的身上打量。这个人的身上居然有细微的妖气,却又是人身。至从在白黎的身上感觉到妖气后,唐念念就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是有妖修的。
“哦?”顾夕颜眼底一闪而过不悦,动作轻缓清雅的落在她的对面,盈盈笑道:“不知道我哪里奇怪了?”
“魂。”唐念念清透的眼眸一缕碧波不易察觉的流过。这个女人的魂魄有问题,难不成是被妖魂给占据了?“你魂魄不纯。”
顾夕颜面色猝然一变,眯眼如刀的杀气一闪而没。垂眼低笑了几声,但是口气中却没有半点的笑意,隐隐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怒意,“看来是孤鸿将我的事情告诉妹妹了罢,只是妹妹又何必故作姿态的用此来侮辱我?”
一边的朱妙泷也吃惊的看着唐念念,她清楚司陵孤鸿的性子,这件事情他绝对不会随便就对唐念念说出来。
“我什么时候侮辱你了?”唐念念弊了她一眼,面上的神情清楚写着:你莫名其妙。
顾夕颜一口气顿时憋足了心坎,弯弯的眉眼里再难以看到真实的笑意,细长的手指抚在玉质棋盘上,嘴角翘起有几分故意挑弄,道:“既然妹妹已经知道了我身上的秘密,那么必也知道我对孤鸿的重要,在他心中的不同,这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你说是吗?妹妹?”
“啊?”唐念念注意力早就不在她的身上了,抬了下疑惑的眸子。你说了什么吗?
咔——
玉石棋盘在她指尖下裂了一条痕,唐念念执子的手半空收回,定定看着顾夕颜,吐出一个字:“赔。”
第三十八章 小气鬼
这棋盘是司陵孤鸿给她的,既然给了她就是她的,只要是她的东西,除非是她自愿,任何人破坏了就得赔偿。
说起来,唐念念和司陵孤鸿有着几乎相同的偏执独占欲,只要被他们规划为是属于自己的就不允许其他人碰,只是唐念念平日里表现得并不明显。
“一个棋盘而已,我那倒是有几个比这更好的,既然妹妹这样在意,我自然不会小气。”顾夕颜温和的笑了笑,眼中的轻视却毫不掩饰。
唐念念眼睛一亮,问道:“几个更好的?”
顾夕颜眼中轻视更深,“没错。”
唐念念仔细问道:“到底是几个,有多好?”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唐念念这副神情在司陵孤鸿看在眼中,是可以软到人心坎的可爱,可是在此时的顾夕颜眼里,却是低俗小家子气到了极点,面纱后的唇角勾出一缕不屑,道:“香榧木的沉榧,瓷玉的白水,黄琼金丝翡翠的黄龙,流云石的随云……哦,忘了与妹妹说了,这些名字都是我亲自取的,少有外人知晓。”意思便是,这些都是精品名家所作,全由着她私人所有。
唐念念点头,笑道:“那就这样说了。”
“什么?”顾夕颜一怔不明。
一旁朱妙泷抽抽嘴角,想到什么,想笑又忍住。
唐念念理笑意从嘴角到眼底,道:“这些你赔给我了。”
她容颜本就美好,不笑时静若水铸雪雕的人儿,这笑起来就灵气逼人。顾夕颜看得眼神一凝,闪过阴暗的忌惮,再听清楚了唐念念的话,一口气差点的憋过去,声音不由提高了一些,“我什么时候说将这些赔给你了!”
唐念念笑意消了一些,道:“你自己说你那有几个更好的,不会小气的。”
她鄙视怀疑的目光落在顾夕颜眼里,顿时觉得浑身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难受。可是叫她就这样将身边珍藏的精品都给了唐念念,那是怎么都不愿意的。咬着牙,皱着眉,顾夕颜眼里都已经浮现怒气,冷声道:“妹妹是不是太贪心了。”
“你要赖账?”唐念念晶亮的眸子冷淡下来,神情上鄙视更明显。
顾夕颜就几乎咬碎了牙,怒气更明显。不是她小气,只是要是真给了,那么她就真的输了。不止输了阵仗,还要将那唯一的四样珍品给她,这叫她面子怎么过得去。
“妹妹,你未免太无理取闹了!”
唐念念定定盯了她一眼,淡道:“赖账没用,是我的就是我的。要么等会送过来,要么明日我让孤鸿去取。”
她说的平淡自然又强势。不过因为是司陵孤鸿自己亲自说过只要她要的他就取来,事实也真的做到了,何况现在这东西本来就该是她的了,孤鸿又说不准她乱跑,那么自然就是他去帮她拿回来。
可是这话在顾夕颜听来却是赤、裸裸的挑衅,尤其是前面那句‘是我的就是我的’加上后面说‘让孤鸿去取’,合起来怎么听都像是暗示另外一件事。
“妹妹真是好大的威风啊!”顾夕颜突然站起来,衣摆无风而动,强压着怒气说道:“我倒要看看妹妹到底是哪里来的这般信心,走着瞧!”转身往来时的路离去。
唐念念看了眼她的背影,“明明就是小气鬼。”
顾夕颜婀娜的背影一僵,微微颤抖着,半点找不到来时扶风飘柳,款步姗姗。
“主母。”朱妙泷等看不到顾夕颜的身影,连上前一步,给唐念念递上一颗丹药,道:“主母或许不知夕颜小姐其实是与属下实力相当的炼药师,她喜用散丹,刚刚她身上的清香只怕有些问题。”
“我知道。”唐念念像是吃糖果一样将她手里的丹药吃下去。周围还没有完全消散的毒气怎么会瞒得过她的眼睛。
知道的话就肯定没事,那为什么还要浪费我的丹药。这话朱妙泷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她也算清楚唐念念的一些性子了,对此而已算有了免疫力。突然,她想起唐念念贪心之外另一个比较明显的性子,似乎主母……很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