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儿了?”衡南坐好,脸色沉沉地向外看。

“咚咚咚咚……”又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仿佛有孩童嬉闹,在走廊相互追逐。

“听见了吗?”徐舟牙齿打颤,指了指背后,“走廊没人。”

盛君殊走到门边,走廊里昏暗一片,一团绿幽幽的光,那是贴在靠下的墙上的“安全出口”应急灯。医院一般是两套供电设备,停电并不常见。

“行了我去吧。”衡南拿胳膊肘轻轻推开他,“你回去把粥喝了。”

盛君殊短期内不能再耗灵,没再坚持,只是说,“注意安全。”

“嗯。”衡南把手电关掉,踏上走廊。

在这栋楼里,住院部和门诊部是分开的。他们所在的这栋楼是住院部,这一层东边是VIP病房,西边是普通病房。

冬天天黑得早,这会儿已经全暗了。狭窄的走廊只有尽头有一扇窗,门把手、门牌号,都蒙在黑暗里,只能勉强看清前路。

衡南探看走廊前后。正是饭点,护士台空着,所有的门都闭着,门口竟然无一人活动。

向前一走,脚下忽然踢到了什么。

衡南低头一看,一只黄色裙子、金色卷发的塑料洋娃娃,仰面摆在走廊的地上,眼睛闭着,眼皮上用黑纸条贴着几根的睫毛。

“……”刚才看的时候明明还没有,徐舟拐杖几乎都吓掉了:“别捡别捡别捡。”

恐怖片里,东西是不能乱捡的。然而衡南已经一矮身将娃娃捡起来了,扶正娃娃的瞬间,她“哒”地睁开眼睛,露出黑黑的瞳孔,徐舟“嗷”地叫了一嗓子。

“喊什么?”衡南将娃娃伸到在他面前,放平时它闭眼,一起立就“哒”地睁眼,如此反复,“靠重力的,这个你小时候没玩过吗?”

许久,他仿佛才确认这就是个眼前这就是个普通的洋娃娃,伸手颤颤巍巍地接过来。

娃娃是塑料做的,一头富有光泽的金发,黑黑的大眼睛,鼓起来的圆脸颊,轻启唇瓣笑着,很可爱。

徐舟觉得这娃娃有点不中不洋的,外国娃娃,不都是蓝眼睛吗?

他顺手把娃娃翻起来的柠檬黄纱褶裙拉了下来,动作顿了一下,背上冷汗就流下来了。

他无意间看见娃娃眼睛里的眼白——刚才还不是这样的。黑黑一双瞳子,往下转了,堆在眼底,好像正笑着注视着他的手。

仿佛觉察他看过来,她的瞳孔自然也要和他对视,不过不是慢慢地转,而是一下子缩成了针孔大小的两个点,跳到了眼白中间,像是扎进眼白的两根钉子,狂喜地看向他。

“靠。”徐舟开始甩手,娃娃好像黏在他手上一样,怎么也甩不掉。娃娃腹中,突然传出一阵模糊的、仿佛划盘一样的老旧儿歌,回响在走廊里:“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

衡南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她被吓到的反应和徐舟截然不同,她抓住徐舟手上的洋娃娃,朝墙上一连猛砸了四五下,也顾不上徐舟“姐姐我的手”的哀嚎夹在在其中,砸过之后,又将它狠狠丢到远处。

娃娃“砰”地落地,仰面向下,音乐声骤停。

正此时,门“吱”地打开,传出女人的叫喊和疯狂的拍打声,徐舟和衡南对视一眼:“我姐!”

他拄着拐,迅速朝自己的病房挪动。衡南问他:“你姐不是在儿科吗?”

“你老公走了以后,她抱着图图跟我搬一个病房了。”

一进门,两人都怔了一下。

蛾子。

窗户上,桌子上,床上,到处爬满了灰色的蛾子,连成一片灰绒绒的罩布,它们有的静默,有的翅膀一下一下翕动,有的在拍翅,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一眼就要昏厥。

徐云云倚在门口,双手捂住嘴巴,眼睛惊愕地瞪大,面容扭曲。

她的视线落点,在床上隆起的小小蛾子山上,仔细看去,下面的其实是一个熟睡的小孩子,不过他现在已经被浑身爬满的飞蛾掩盖了,蛾子在他身上爬来爬去,扑翅扇翅,仿佛流动的星云。

徐云云反手抓住门,发出一声呜咽,几乎摔倒。

衡南顿了一下。

她怕虫。眼前这幅画面,她多看一眼都不行。

她把拐捡起来,戳了一把徐舟背后,“你去,把窗户打开。”

“我?”

“快点。”

她向后退了两步。

徐舟一进去,带过一阵风,趴在病床上的蛾子好像骤然受了惊,争先恐后地拍打翅膀飞走,像是一阵黑色的龙卷风涌动在屋子里,徐舟上下挥舞手臂,一阵狂拍,险些窒息,憋住气跳到窗前,一把推开窗。

外面林立的高层上方,挂着轮满月。

传说中满月之夜,阴气最重。

灰色龙卷风一股脑涌出窗户,涌了很久才跑完,消散在窗外,徐舟满头大汗,“砰”地关上窗户,还有好些蛾子砸外面拍打,有些不少被夹死在窗棂里,腹部都挤扁了。

徐云云早已冲到床边,图图被弄醒,揉揉眼睛,吭吭地哭了起来。徐云云却松了一口气,也不顾孩子的秋衣褶皱里堆满了蛾翅膀上的粉尘,将他抱在怀里,一边亲吻额头一边掉泪:“吓死妈妈了。”

衡南等蛾子散尽才走进门,从母子俩旁边的床上,捡起一张掉落的纸条。

皱巴巴的一张纸条,好像泡过水,散发着一股甜腻的味道,纸条上面是大大小小的、从各种报纸、杂志上剪下来再拼起来的字。

“鬼娃娃的传说:”

“在医院死掉的鬼娃娃是很调皮的!她喜欢躲在吊扇上,或者从厕所的孔洞里看你哦。”

心愿(四)

徐云云脸色苍白, 攥着纸条的手一直抖着。

衡南戳戳徐舟:“你有孩子吗?”

“孩子?我没有……”徐舟涨红着脸瞟了她一眼,“我女朋友都还没有呢。”

衡南的视线转向徐云云,徐舟赶紧介绍:“我姐离婚了。”

“徐舟。”徐云云急忙打断, 瞟了一眼衡南,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戒备,“我们报警。”

“你报警有什么用?”衡南翘着腿坐在床边,打量她怀里抱着的图图,“派出所能帮你驱虫吗?”

徐云云穿着一身羊毛大衣,烫着小卷的黑长发用一枚琥珀发夹收束。她打扮老气,但五官其实很端正。这个孩子随她, 生得精致可爱,大眼睛小嘴巴, 睫毛长长的,面颊鼓鼓的。

衡南琢磨了一会儿, 突然想,是不是跟外面那个洋娃娃长得有点像。

徐舟也劝:“姐, 看看我们这两天这些事……已经不能用科学解释了。”

徐云云低头拨电话, 全不理会。

她坚信这个纸条是人做的手脚。影视剧里, 绑匪害怕自己的笔迹被认出来, 就会这样心虚剪字贴字。

“要信你信, 你出钱。”

徐舟一路一瘸一拐地追衡南,追到盛君殊病房门口,门在他面前“啪”地关上,险些撞碎他鼻梁。

“这么快。”

病房里, 盛君殊脊背挺直,正把粥喝到最后一口,瞥一眼衡南的眼睛,感觉她好像有点暴躁。

病房里已经大亮,桌上的玻璃花瓶里斜插了一根艾,是护士刚拿来的。据说刚才跳闸了,现在已经完全修好。

衡南把鬼娃娃的纸条扔给他,又回想了一下徐云云不信邪的脸:“我们能不能不管了。”

“可以。”

衡南瞬间惊异抬头。

盛君殊唇边竟然带着点淡淡的笑意,把纸条一搁:“反正我们不缺生意。”

他的口吻轻松平淡,甚至含着点促狭。

垚山现在不比以往,人是没剩多少,但是挂靠在公安系统,活多得数不清。

以往也遇到过这种冤鬼吓人,群众反过来骂天师的情况,他也接了,主要是想多磨练自己。但其实不接也可以,总之……

“看你心情。”

不要委屈衡南。

衡南盯了他半天,垂下眼:“……你跟肖子烈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跟子烈说什么了?”

“算了,没什么。”衡南脾气是消了,却感觉到一股尿意。

都怪她收到这张纸条,一想到去厕所,背上汗毛根根竖立起来,她磨蹭了一会儿,把花瓶里的艾抽出来捏在手里,“我……我去一下厕所。”

走到门口,盛君殊叫住她。

衡南攥着的艾草叶片都在抖,盛君殊看了她一眼:“我也要去,扶我一下。”

反正男女洗手间都在一起,送到门口,盛君殊松开她,示意她进去。

“你……”

“你先去,”盛君殊轻描淡写,“我比你快。”

衡南就进去了。

盛君殊只是站在门口等待,男女标识下是面装饰玻璃墙,倒映他的下颌和眉眼,他顺手借着那块玻璃理了理头发,抬起头,发觉衡南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睛让走廊灯照着,黑白分明,含着股不自知的依赖和留恋,看得他心口一突。

衡南已经扭身进去了。

警方来得特别快。

当初盛君殊被120拉到这个医院,也正是因为这里离蒋胜在辖区派出所最近。

衡南一出来,就看见蒋胜和盛君殊站在厕所门口说话。蒋胜手里还夹着根没点着的烟,估计是拿出来才想起来医院不能吸烟。

“倒霉……又是她,这梁子算结下了。”蒋胜发牢骚。

“你还见过徐云云?”

“何止见过呀?你记不记得那个网店老板。”蒋胜笑,“坐在审讯室让你砍了脑袋,砍出一堆虫子,又莫名其妙变成你师弟,最后把我们派出所墙拍裂了的那个。”

“chu?”

“对对,从这个chu这里,我们查封了一大批货源来路不正的网店,有好多是专卖洋垃圾的,有一个店就是徐云云开的。”

“被我们查了以后,这女人三番五次来找我们所里闹,说她的货都是‘锦绣村’批发的,她不知道是洋垃圾,以后不做了,希望我们给她解封。”

“她是开网店的?”盛君殊还以为是教师一类的职业。

“卖童装,卖了十年的老店了。”蒋胜说,“十年啊,都够小树苗长成大树了。估计积累了不少顾客,所以她才天天找我们,这个店解封不了,她就活不下去了。”

“解了吗?”

蒋胜意味深长地说,“我们把她给拘了。”

盛君殊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勾了下嘴角。

“盛总,千万别这么笑。”蒋胜拿烟点点他,“搞得好像我们公权私用一样。我解释一下,是徐云云在我们派出所撒泼,当场脱衣服袭警,把自己作进去的。”

盛君殊回忆了一下徐云云的形象:“不像啊。”

“是吧?我也觉得不像。”蒋胜感慨,“文文弱弱的,跟我儿子德育主任一个款儿,谁知道这么泼——不过人不可貌相,我们把她拘了,一查,嘿,她还是个有案底的,打架斗殴。”

“打架斗殴?”

“真别不信,打架斗殴。”蒋胜嗤嗤地笑起来,两手在肩膀上方托了托,比划了一下,“年轻时候是个脏辫美眉,给混混当马子,别人拿西瓜砍刀把人拉了,她在旁边给人鼓掌,这不也把自己鼓进来了吗?”

一回头见衡南从厕所出来,他讶异地扭向盛君殊:“我说怎么站在厕所外边不挪窝,你老婆上个厕所你都盯着啊?”

走廊里路过的一个护士悚然回头。

盛君殊忍辱负重,面不改色,端详了衡南的脸色,给她留了一个臂弯:“上完了?没遇到什么吧。”

衡南摇头。

洗手间只剩下一个光秃的灯泡,光线很昏暗,门上充满老旧的划痕,看上去甚至像一块块血疤。遵从“鬼娃娃”的提醒,衡南上厕所的时候,全程抬着头。

幸好隔壁间还有另一个女孩,咳嗽声和她撕开卫生巾的声音,消减了未知的恐惧。

刚想到这里,洗手间内就传来一声尖叫,门“碰”地被撞开,随后是摔倒的声音,尖叫变成了大声呼救。

衡南和盛君殊对视一眼,三两步跨至台阶上,地上趴着一个女孩,长头发,牛仔裤,两腿已经软了,正在拼命往出爬。

衡南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架起来,她一直在尖叫:“有人拉我!有人拉我!”

“哪里?”

“蹲……蹲便坑里……”

“谁?”

“手……手!有只手从洞里伸出来!”

衡南的目光涣散开,越过女孩,看向她背后。

隔间的门正在慢慢打开。

一双挂着血丝的惨白的小手,五个指头,人的手,像从厕所洞里长出来的树,又像漂浮着的尸块,缓慢地旋转着,将她也看得心头一突。

盛君殊小心地跨过女孩,一步跨到隔间上方,直接按住了水箱的冲水键。

“哗啦……”水一冲下,那只手立即缩进洞里,发出“咕叽”一声,漫上来的全是腥臊的血块和化开的血丝。盛君殊凝神看着,分辨这到底是例假还是……

“师兄!”

顺着衡南的视线看去,地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串小小的血脚印,蜿蜒着,一直通向门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跑出去。

盛君殊注意到,这些脚印的脚趾都拐向一个方向。只有右脚,没有左脚,或许说“跳出去”更加适合。

衡南放下女孩,跟着脚印走了两步,猛然看到了一小片黄色衣服角。

“等一下,我好像看见它了。”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猛然追了出去。

盛君殊一怔,“嗖”地跟上了衡南,他小心跨过女孩的瞬间,她又看见厕所里长出了一只手,嘴唇哆嗦着,两眼一翻。

“别昏啊,姑娘!”蒋胜赶忙把她抱了起来。

衡南的脚步越来越快,黄色的小小的影子,在拐角闪现,衡南转过拐角,它不见了,顺着楼梯向下望,从扶手外侧,又看见黄色的影子漂浮在扶手上,听见了空灵的嬉笑声。

“吱——”衡南将门猛地推开,暖气的热浪扑面。她带来的是冷风,无数张脸抱怨地转过来。

好几排座位,坐满了小孩子,座位上堆着背包、衣服、保温壶,以及各种颜色的卡通小毯子,有的拖垂在地上,高高的架子上挂着液体和软管,一个孩子忽然啼哭起来,家长小声地哄。

这是儿科的输液大厅。

衡南瞪着截断在半中央的脚印。

目光扫过座位上几十个正在输液的小孩子,他们有的睡着,有的醒着,在看动画片,有的吮着手指发呆。

——这里面,哪一个是它?

“你找谁呀?”

年轻的姑娘,身上气息太凉,伫立在大厅里,眼神冷冰冰地看过每一排,一个家长忍不住警惕。

“哎,你找谁啊。”

衡南回神,看了眼他孩子的液体,“快打完了。”她沙哑地顺口说。

“哎?哎,护士……换药!”家长的精力马上被这件更紧急的事占据,忙举起吊瓶来。

衡南穿梭孩童的哭闹、低语、梦话和叫嚷中,无数道童稚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纷乱的世界,她从这纷乱荒诞的世界中经过,输液管内液体的滴落是另外一道有规律、如同敲木鱼走针的声音,有的快,有的慢,滴滴答答。

她的步子停住,福至心灵地扭过头去。

向上看,输液瓶内液体还有大半瓶,可是药水却不再滴落了。

管子内壁凝满细小水珠,竟然……全是空气。

衡南赫然扭头,座位上的小女孩睁着眼睛,吮着手指,黑黑的大眼睛,正安静地与她对视。

图图?

衡南一把将图图抱了起来,

三岁的小孩,异常的沉,明明是一个孩子,却好像有两个孩子的重量。

徐云云的孩子。此刻妈妈不在,乖巧地趴在陌生姐姐的肩膀上。

衡南抱着她上下颠着,眼睫慢慢垂下,毫无征兆地,猛地拔去了她手上的针头,一张符纸重重拍在她肩膀上!

那瞬间,仿佛有一道气从图图身上冲出,灯管“砰”地爆开。

盛君殊冲进输液大厅时,里面尖叫一片,尖叫主要来源于家长,他们仰着头,惊慌失措地看着天花板,顶灯一边明,一边暗了,坏掉的灯“滋滋”作响,持续频闪。

更诡异的是,夏天才开的吊扇,正在疯狂转动,发出“呼呼”的声响,病例、毯子和薄衣服都被吹得四处乱跑,风袭击着发顶。

一个家长去搬旋钮,旋钮却整个儿掉在了他手心,衡南仰着头,看见极速旋转的吊扇上,坐着一道柠檬黄的影子。

“嘻嘻……”

笑声很快顿住。盛君殊手上灵符,染了肩上一簇火,感知阴气的方向,大致判断了一下,拖着火尾丢向了电扇。

盛君殊看不到,却丢得极准,衡南看见那道影子落下来,摔在铁皮柜子上,撞出一声巨响,它在灵符的追逐下发出啸叫,钻进了护士台的玻璃窗口。

玻璃“哗啦”一下碎裂,灵符烧到尽头,天师对冤鬼的恐吓也就结束,灵符和碎玻璃渣一起落在台子上,成了一簇灰。

衡南忽然注意到护士台上摆着的、原本写清了换药说明的小黑板上,花边装饰内,变成这样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体。

“鬼娃娃的传说:”

“在医院死掉的鬼娃娃是很可怜的!她不喜欢梳妆,请不要让她穿上漂亮的衣服。”

“……”

她慢慢地将昏睡的图图放在座位上。

黄色的人影?

黑眼睛的洋娃娃,黄色的裙子。

再向前……徐舟在马路尽头看到的人影。

“你知道为什么我当时觉得一定是撞到了人吗? ”

“我看见黄色的荷叶领,就是做衣服的那种带褶的领子,倒翻下来半盖在脸上,被风吹得像海浪一样抖动。”

作者有话要说:发100红包吧,对不起TUT

心愿(五)

“你真没有撞过人?”

“绝对没有。”徐舟抬起绷带包裹的右臂, “我发誓,我出过的最大的事故是倒车剐蹭,绝对没有撞过人。”

衡南呼了口气。

徐云云面色灰败地看着熟睡的图图,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路过的护士,递给她一张血液检验单,徐云云一看就急了:“都打了六天头孢了,白细胞怎么还是这么高。”

护士只能说:“这得问问医生。”

徐云云就不吭声了,顶着蔫黄瓜似的一张脸,只自己生闷气。

徐舟说:“姐,小孩生病都这样, 我小时候不是也……”

“你懂什么。”

徐舟尴尬地挠了下头,小心翼翼地从底下窥探她的脸:“姐, 你最近脾气真的有点大。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侧眼观察衡南的脸色,也是一片阴沉, 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周旋,别提多痛苦了, 他赶紧向衡南保证, “——我姐肯定有什么心事。”

两边讨好的结果很不妙。徐云云瞪他, 衡南又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门口, 扶着门框停了停:“天冷了,让你女儿多烧几天,暖和。”

“你等一下。”徐云云沙哑地叫她,冷然在包里翻钱包, “不就买符吗,要多少?”

徐舟赶紧按住她的手:“这、这哪儿是铜臭能解决的问题,大师之所以为大师,都讲究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