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是新人,粉丝也是迅速聚集起来的新团体,红得太快总会有人嫉妒,总会有无数人去抹黑,这些苏南要适应,粉丝们也要一点一点的学习进步。
苏南坐在椅子上,趁着叶导又在训秦朗的空档刷了会儿微博,看着微博上各种灌鸡汤的粉丝。这里边,也许还有很多十几岁的孩子,苏南想象一下这些小姑娘抱着手机到处的解释科普。
油然而生的责任感。
粉丝真是一个神奇的群体,这种无形的力量,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本来觉得好好拍戏就行,等刷完微博后,想爆票房,想拿奖的想法越来越强烈,秦朗终于挨够了骂心酸的来苏南这边找安慰,结果苏南居然也板着脸开始教育他。
“拍戏要认真!集中注意力,拍戏都抛锚你怎么这么能呢!”
秦朗:......
这个没人性的剧组,真的没爱了!
但是就算再郁闷再伤心,戏还是得继续拍,最近逐渐进入了高潮部分,一有失误,叶锐真的会杀人。
上次拍到太子来姚家,目视着醉酒那般有人的姚思秋终于有些忍不住,却在最终低下头吻下去的时候被推门声惊醒。
听得见女子的惊呼声,再回头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有人看见了,太子心惊。
一刹那间脑中的旖旎想法瞬间散尽,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姚思秋是男人。
而且是金陵第一公子,就连父皇也十分赏识的才子。
他可以收下各种小猫小狗,却不能像对待侍女男宠一样的对待姚思秋。姚家人不会同意,父皇更不会同意,如果被人发现,御史台的御史们的折子甚至会直接飞到皇帝的桌上。
有些时候,太子甚至会怨恨,姚思秋为什么是个男人。
如果他不是男人,那该多好。
姚家地位斐然,就算封为太子正妃都是绰绰有余。
门外的是谁,太子不知道,他郁郁寡欢的走出了姚家,一直躲在黑暗处的姚静薇终于走了出来,一步一步走进房间里,手心被坚硬的指甲抓拍都不曾发觉。
撞门是故意的,打扰太子也是故意的,她在门外已经站了很久,直到最后看见太子伏身后终于无法忍受的打破了一切。
他凭什么碰思秋?
这个人...静薇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抚过姚思秋的脸,那么温柔,那么迷恋。
只能是我的。
就算让他伤心,让他难过,也只能是她的。
姚思秋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巧不巧的轻轻喊了一声太子的名字,姚静薇适才还温柔的脸骤然变色,触碰在姚思秋脸颊上的手止不住的僵硬。
被太子打发远的丫鬟们从外边进来,帮着姚静薇将姚思秋扶上了床,姚静薇示意所有人都下去,这边有自己看着就行。
知晓真相的丫鬟们自然不会多想,一个个关门离开,床幔缓缓放下,静薇静静的注视着姚思秋的五官,抚上他那被太子手指触碰过得唇,眼中划过一丝狠厉,继而缓缓俯下了身子。
柔软的唇贴在了姚思秋火热的嘴唇上,舔舐,研磨,那么久,那么深。
绝色的五官终于重新柔和,伸出双臂环过姚思秋的身体,将脑袋埋在了姚思秋的肩窝里。
就这样,永远的待在思秋的身边。
转眼是一年春,琼山上桃花遍野,姚静薇换上了一身男装,站在姚思秋面前撒娇问他好不好看。
姚思秋宠溺的帮她整理好发冠轻声哄她,“我的妹妹,自然是最好看的。”
姚静薇精致的五官笑得越发迷人,天真无邪的模样走在琼山的桃林中,拉着姚思秋的手在纷飞的桃树林中嬉戏玩耍。
花瓣落在姚思秋发冠上,姚静薇按着姚思秋的肩膀踮起脚尖帮他一片一片的拿下来。
没有别人,只有他们,那是静薇记忆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而琼山的桃花,琼山的哥哥,最终终结在太子的惊鸿一瞥中。
姚思秋只是去了远处去了一方泉水而已,听闻姚思秋去了琼山特意赶来的太子,看着一身男装的姚静薇,将人误认成了姚思秋。
直到感觉握着的肩膀似乎比平日更加单薄,身量似乎也小了几分,太子这才觉察出不妥,却在对上姚静薇的脸庞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这不是姚思秋,但是却像极了姚思秋。
但是比起姚思秋多了女儿的娇憨媚态,比思秋还要美的多。
那女子笑盈盈的转过身子来喊一声“哥哥”,待发现身后多了一个陌生男子后骤然受惊躲开,那双和姚思秋一样的浅色眸子小鹿一般的漂亮,问他“你是谁?”
声音清越,分明是女孩子,太子骤然想起,思秋确实有个妹妹,每每说起亲妹妹时姚思秋总是温柔的不像话。
他也会想象思秋的妹妹是不是与思秋一样风华绝代,却从未想过,她会这么像思秋。
会那么的,美。
等姚思秋回来后,一眼便瞧见了远处的太子与静薇,那一刻姚思秋内心骤然升腾起无端的恐慌。
太子再看向姚思秋时,眼中已经没了平日的迷离,那双眼睛开始时不时落在静薇的脸上,静薇却依旧无邪的笑。
在姚静薇不在的地方,太子急切的问姚思秋,
“思秋,那...可是令妹?”
姚思秋一双明眸顿时失了镇定,像是不可置信的失声,“殿下!”
静薇那样单纯的女孩子怎么能嫁入宫闱。
那是他的妹妹啊。
是他倾尽所有只想她开心的妹妹。
太子...怎么可以!
“思秋...孤...孤见静薇才知什么事欢喜,当初是我太荒唐...”
太荒唐...
姚思秋的思绪骤然乱成一团,手止不住的颤抖,心头只剩下这一句。
他说那是荒唐...
荒唐...
他的喜欢。
他的欢喜。
他说,那全是荒唐。
第61章
太子的心思已经明显到姚思秋没办法再继续问下去。
在太子说出“荒唐”二字的时候, 所有的一切像是被生生一刀斩断, 姚思秋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瞬间崩裂, 疼的透不过气来。
他还隐隐记得,在前些日子醉酒后太子低呼着他的名字,满满的全是旖旎与眷恋。
以及他差些将自己最大的秘密暴露给他的犹豫不决。
如今再也不用再犹豫, 太子亲手画上了终结号, 他用最深情的声音, 却是说着与他无关的事情,太子说他对静薇一见倾心,他想娶她为妃, 隔日就去宫中与陛下明说。
他说那是太子妃正位, 没有人会拒绝, 他说他会倾尽所有好好对静薇。
姚思秋的心脏已经麻木, 只能在空隙时分想起,就在不久前,静薇细瘦的手臂揽在他的腰间与他亲昵的说这辈子谁也不想嫁,只想守在哥哥的身边。
她说她不在意富贵的闺中生活, 不羡慕有人嫁给皇亲国胄, 只想着有朝一日他们兄妹二人可以再也不受束缚,自由自在, 无拘无束。
不用再苦苦隐瞒身份,不用在意不相干人的生死安康, 这些话, 静薇已经说过了千次万次。
而现在, 太子却硬生生的斩断了静薇所有的念想。
心已经痛到不知疼痛为何物,但是一想起单纯而又依恋着他的妹妹,姚思秋还是一遍遍的请太子另选他人。
太子迷醉的脸缓缓收了笑意,有些不解又有些微怒的问姚思秋,“孤与令妹太子妃正位,难不成姚卿竟然看不上太子妃的位子?”
一句“姚卿”,姚思秋的脚下有一瞬间的不稳,太子这么多年的习惯见状急忙扶了思秋一把,却在触摸到姚思秋的肩膀后,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东西一样迅速移开了手。
“臣...不敢”,姚思秋眼中酸涩难当,强压着的泪,一口银牙已经咬的发疼,“只是静薇性格温纯,臣只是怕宫中...”
“孤在这里允诺,待迎静薇进东宫后定会一心一意待她”,太子许是想起了适才姚静薇怯怯的柔弱面孔,就连说话也温柔了几分,“宫中多算计,只要有孤护着她,又有谁敢碰她一根手指头。”
承诺越美,但是对姚思秋而言,这份伤痛更加触目惊心,姚思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唇边的笑容荒唐而又凄美,声音低低的更像是讽刺一般,“殿下...以前也曾与臣说过这些...”
说你也会护着我,不让我受伤,不让我难过。
太子面上露出些许愠怒,像是不愿意提起一样的别过了脸岔开了话题,“以前孤与卿年幼懵懂,曾经的种种孤已经忘了,卿还是早些忘了为好。”
你与我说的一心一意,而如今,伤害我最多最让我难过的,也是这个人。
早些忘了,怎么会忘了,姚思秋努力想睁大眼睛,却依旧抑制不住眼泪滑落。
太子的目光落在姚思秋滚落的泪水上,心口钝钝的开始疼,伸手想抚过他颊上的水迹,但是又停在了空中缓缓收了回去。
“天凉,别哭”,太子退开两步,看着姚思秋落泪他依旧会心疼,但是这些话却再也不会说出口了。
太子不敢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结果。他逃避了这么多年,却正巧在这个时候见到了姚静薇。
一个与姚思秋有血缘关系的女孩子,一个与姚思秋长得那般相似的女子,在见到姚静薇的那一刻,太子这么多年的感情似乎骤然有了寄托。
太子这样的急切的找到了寄托,给自己这么多年“荒唐”的感情找到了解释的理由,但也正是因此而觉得自己喜欢静薇喜欢倒了疯狂。
他像是一个钻进了一场美梦,梦中那个人是思秋,但是现实中却是静薇。
只是这个时候,太子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姚家嫡出的女儿,虽然丧母却依旧尊贵,更是姚思秋的亲妹妹,太子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念想告诉皇帝皇后,皇帝乐呵呵的打趣儿子像个被情爱迷了眼的傻小子。
其实是很满意这个人选。
姚家人未曾想到这份殊荣会砸在自己的头上,整个府上喜气洋洋,只有姚思秋失了魂一般没了神采。
静薇在他面前看不出半丝不高兴,那天惊叫着说自己才不喜欢太子的人似乎不是她,看着宫中皇后赏赐的许多东西淡淡的说,“我有什么不愿意,那可是太子。”
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的嗤笑重复一遍,“那可是太子。”
静薇大概是想掩饰,但是始终没有逃过姚思秋的眼睛,姚思秋没有错过静薇眼中的茫然与绝望,她心头甚至有个可怕的念头抓住了静薇的手,“如果不想,我可以...”
“你可以做什么?”姚静薇骤然出声挡住了姚思秋的话,站起来俯视着他的目光凌厉又满是告诫,“你想做什么?告诉太子其实你是个女儿身?别天真的我的哥哥!不,姐姐,你这个身份伴随了十八年,你是姚家的嫡长子,你是皇帝亲封的太子伴读,你现在告诉所有人你是女儿身?你这是欺君知不知道!你这是让我,让整个姚家为你陪葬!”
姚思秋痛苦的闭上眼睛,姚静薇的身子因为刚刚的愤怒还在颤抖,发抖的手指一点一点的触碰到姚思秋的肩膀,将他轻轻抱在怀中温声的说,“我没有不愿意,真的,那是太子不是吗,太子给我的是太子正妃的位置不是吗,没有不想去,怎么会不想去呢...”
怎么会想去呢。
但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了。
姚静薇说她不在意,但是傍晚的时候却病倒了,高烧不退,姚思秋守了她整晚,凌晨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静薇的床榻上,而静薇不知所踪。
姚思秋惊慌起身,在黑暗中找到了静薇的身影。
白天一遍又一遍说自己没有委屈的妹妹,在黑暗无人的时候躲起来缩作一团,在这寒春的夜晚,泣不成声。
泪水无声的从眼眶中涌出来,无以名状的疼痛进入心房,深入骨髓。
那一刻,姚思秋有多心疼静薇,就有多愧疚,就有多痛恨太子痛恨自己。
就算太子说过那是“荒唐”,但是静薇却依旧受了这“荒唐”的波及,那个亲手将静薇推进煎熬的人,其实根本就是他自己。
如果那日没有带着静薇出门,没有让太子看见静薇,如果...
如果没有对太子动心,如果没有让太子动心,如果没有那场“荒唐”...
静薇可以像她与他说了无数次的那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依旧笑得那般好看,就可以不用在白天为了让他安心说她不在意,却在无人的夜晚泣不成声。
他静静的上前,将静薇单薄的身体揽在在怀中,感受到怀中冰块一样的娇小身体骤然一颤,继而那细小的哭泣声再也压抑不住,胸口的衣衫被泪水浸湿,浸湿了心口的位置。
那颗曾经为了某个人而跳动的火热心脏,被泪水冷成一片。
“我不想哥哥因为我惹太子不满。”
“嫁给谁与我无关,只要哥哥无事我就满足。”
“以后等我去了东宫,你要经常来看我。”
“你曾经说有朝一日你要带我去江南杨柳垂堤...”
可是如今,已经再也不可能了。
静薇的声音渐渐浅了下去,苍白的脸颊静静靠在他胸膛上昏沉睡去。那场姚思秋坚持了这么多年的爱恋,在这个夜晚,终于被稀碎的哭泣声消散,逐渐消失不见。
隔天天子赐婚,姚静薇入住东宫已经成了定局,姚静薇无法逃避,姚思秋只能面对。
桃花盛开时节,姚思秋许给了姚静薇最美的承诺,待桃花落尽,所有承诺已经再也无法完成。火红的嫁衣刺痛了姚思秋的眼,他甚至不敢想象静薇穿着这身嫁衣走近东宫的场景,不敢去细想静薇为了自己放弃了多少。
姚静薇站在远处,静静看着姚思秋的身影,许久许久,最后转身离开。
这个世上,只有自己会为你倾尽所有。
那个人不是太子,更不是其他人。
只能是我。
思秋,你明白吗。
火红的喜帕遮住了姚静薇绝美的五官,姚思秋俯下身子背着姚静薇一步步走出姚家,外面人声鼎沸喜气洋洋,而姚思秋只能感觉到脖颈间姚静薇滴落的泪水。
东宫满目红海,姚思秋孤单一人回到姚家,回到姚静薇的房间,静静躺在榻上,低头发现枕下一角。
轻轻扯出来,锦帛上边太子的字迹依旧熟悉,那是太子曾经写给他的诗词,思秋二字隐在词中,越发的情意绵绵。
当时怎么也寻不到丢在了哪里,却不想被静薇捡了去。
姚思秋骤然间像是跌入了冰窖。
静薇早就知道,她知道太子与他之前的种种,甚至知道自己入了东宫也许就是自己的缘故。
但是她半点没有责怪他,没有抱怨他,甚至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依然决然的走了。
姚思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帕子,再也没有人会笑着说哥哥别哭,也没有人在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姚静薇的大婚之夜,姚思秋在冷风中站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园中的婆子在塘中捡到了一方帕子,已经满是泥泞,看不清原貌。
镜头最后落在姚思秋失了神采的眼眸中,叶锐轻轻喊一声“停”时,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也和恸哭了整晚的姚思秋一样,哭成一片。
女孩子们更感性一点,终于喊了停,抽泣声开始此起彼伏,秦朗等一众男孩子,也是各个红了眼眶。
叶锐缓缓走了上去,轻轻拍拍苏南的肩膀,“休息会儿,晚上再继续。”
晚上拍姚静薇的场景,需要转换角色时,叶锐都会给苏南一段适应时间。
苏南恍惚的点点头,却依旧坐在原地,没有人知道刚刚那一刻,她的心痛到了什么地步。
不知多久才回归到现实,苏南终于一点一点回想起之后的剧情,在这一刻,甚至不想继续再拍摄下去。
这场虐恋,根本还没有结束。
苏南伸手摸了摸心口,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
姚思秋心脏的伤口,只会越来越深,而姚静薇的执拗与扭曲还会继续,姚静薇的奔溃与绝望也迟早会到来。
等晚上再次转换成姚静薇的时候,苏南真的有点难以集中注意力,好几次被强制进入了系统,直接从系统拉入再剥除的感觉,比起入戏更加错愕不适应。
姚静薇本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要太子不沾染思秋,自己什么都可以,但是当真的要面对太子的时候,姚静薇第一次恐惧的开始退却。
太子的手触摸在脸颊上时,反胃与排斥骤然从心底涌起,太子的手在摸向她的裙衫时,姚静薇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喝的烂醉的太子爬下床榻。惊恐的转过头却发现太子已经骤然昏睡了过去,静薇裹紧了身上剩余不多的衣衫,由于害怕始终紧绷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
想见姚思秋,想回到姚思秋的身边,姚思秋,姚思秋,姚静薇哆哆嗦嗦的披上衣衫,从衣衫最深处取出一块小巧的玉坠。
精巧的玉兔,那是姚思秋在她十二岁那年亲手做的,她一直贴身戴着,戴了很多年。
月光落在她泪痕已干的脸颊上,姚静薇将玉坠捂在心口,喃喃喊了一声思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