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亲你一下。”
裴瑾脸不红心不跳地变了脸:“那把碗端过来我直接喝。”
鱼丽:“…”
饭后,裴瑾问:“说好的亲我呢?”
“我没有说过!”鱼丽瞪大了眼睛,诧异地仿佛听见了什么奇闻怪事,“你在说什么?”
裴瑾一点也不意外她的耍赖,他悠悠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赖账。”
“我赖什么帐了,你胡说八道。”
“现在你履行诺言,是你亲我,随便你怎么亲。”裴瑾道,“可等我来讨债的时候,就由不得你了。”
鱼丽的脚步一顿,但很快,她就仰起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去洗碗了,你一个人待着吧。”
裴瑾:“…”傻得真是让人觉得可爱。
养病期间,这样的事屡见不鲜,一开始鱼丽还有些担心,但到后面发现裴瑾就是口头上说说,并没有真实行动,就慢慢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裴瑾被诬陷为渣男的事愈演愈烈,颇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态,丁悦的种种遭遇引起了人们对于性别歧视、劳务保障以及男女关系的共鸣,到后来,大家义愤填膺不是为了丁悦,而是为了曾遭受过同样的委屈的自己。
直到丁悦出院,事情才发生了反转。
她发表了一篇长微博详细叙述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她贴上了丈夫出轨的证据,并且表示准备打官司离婚,顺带感谢了裴瑾,这篇微博写得很有水平,并没有刻意为裴瑾说好话,甚至只能说是一笔带过。
丁悦把重点放在了丈夫出轨和公司调岗的事情上,满足了大众好奇心的同时,不动声色地为裴瑾做了澄清。
由此可见,丁悦能在天羽混出头来不是没有真本事的。
裴瑾把整篇文章看完,让崔莹莹联系丁悦,准备把人挖到自家公司来,如此人才,错过有点可惜。
大家都觉得裴瑾心地善良,还愿意给丁悦提供一份工作,只有鱼丽觉得他坏:“救命之恩,就算不能以身相许,也会对你死心塌地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不管裴瑾是出于什么目的招下丁悦,丁悦都会对他感恩戴德,从今往后,肯定战战兢兢呕心沥血为流光付出。
裴瑾微笑着纠正她:“这叫双赢。”
他救了丁悦,已经是仁至义尽,如果她继续消沉,他才不会管,可丁悦这次的举动让他看到她的才能,他愿意给她一次机会,如果丁悦能抓住,那么她就能够翻盘,也不枉费他这一次受伤相救,而他,也算是好心有好报了。
何乐而不为呢?
没有了谣言的烦心事,鱼丽很快为另一件事愁上了,要月考了,然而裴瑾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裴瑾鼓励她去考试:“去吧,我一个人能行。”
鱼丽不放心:“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呢,饿了怎么办,要喝水怎么办,上厕所怎么办?”
“其实,”裴瑾咳嗽几声,慢慢坐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我觉得自己还好。”
鱼丽瞪大了眼睛:“你、你昨天还说…”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恼羞成怒,“你骗我!”
“我哪里骗你了?”裴瑾一点都不认账,他最多只是稍微夸张了一下自己的病情,但这绝对是人之常情,试想想,心上人每天擦汗喂饭,他说疼还给吹吹亲亲,这待遇比六百多年前好太多了!
完全可以弥补当年的遗憾!他想多享受几天,有什么错!
“那你自生自灭吧。”鱼丽冷冷道,“我去上学了,浪费了我那么多天!考试考砸了都怪你!”
说完,拎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瑾看到她风风火火下楼出门,慢慢从床上下来,伸了个懒腰:“唉,好日子到头了。”
他走进浴室换衣服洗澡,虽然鱼丽每天给他擦身是很美妙,但不能洗澡还是让他觉得很痛苦。
洗了澡洗了头,裴瑾把头发散开在阳光下晾干,顺便刷了一会儿手机。
崔莹莹告诉他,已经帮他招了一个新助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流光的事务见多,崔莹莹又要帮裴瑾顾着游园翻修的事,分身乏术,再招人是必然之举。
不过裴瑾没想到那是一个熟人。
“裴总,我叫李娲。”李娲今年二十七岁,二十二岁开始在天羽实习,毕业后就留了下来,一路爬到了总助的位置,是一个能力与美貌兼有的…大胸美女。
是的,就是裴瑾第一次去天羽开会,为他倒茶的大胸姑娘。
裴瑾还记得她:“是你啊,怎么跳来我这个小地方?”
李娲笑着说:“因为或许哪一天,我也要结婚生子。”
丁悦的事在外界不过是热闹了几日,可天羽内部却因此出现了变化。
天羽这样的大公司,女性员工遍布各个阶层,下到前台小妹,上到高层管理,有不少人被丁悦的事情所触动。
她们有些已经结婚生子,有些不,李娲是后者,她虽然对结婚没有执念,但很想拥有一个孩子,这样一来,难免就有兔死狐悲之感。
当然,也有人毫不在意,她们一到点就下班和男友约会,整日思考的不过是新款限量版口红买不到怎么办,等到结婚生了孩子,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
有时候李娲也觉得,公司调岗的事说来不够光彩,可也不能全怪企业,有女人一进来就结婚怀胎休产假,生完一胎生二胎,谁吃得消?
但李娲不过是小小的一名员工,没有能力改变现状,只能为自己考虑。
所以,她跳槽了。
流光的合同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有保障,但在福利之外,也有限制,考核不过关的话,那也是要被辞退的。
幸好,真金不怕火炼,李娲对自己的能耐还是有点信心的,唯一有点担忧的是,听说裴瑾有个未婚妻。
这并不是她杞人忧天,她在给封逸当总助前,给另一位总监当过助理,此总四十有余,年薪百万,算是成功人士吧,他的妻子有一次看到了她去家里送文件,死活要让那个总换人,还骂她“狐狸精”。
李娲:“…”我胸大我美怪我咯?
第68章 情怀
傍晚时分, 李娲看到了裴瑾的未婚妻,弱质纤纤,提着超重的书包,一进门, 先把脸沉下了:“都怪你!”
裴瑾没忍住笑:“英语交了白卷?”
“都是你不好!”鱼丽把脸埋在手心里, 都有了哭音,“我考砸了。”
裴瑾:“…”他看了李娲和崔莹莹一眼,“你们俩能去厨房做个下午茶么, 不然叫外卖也行。”
“没问题。”李娲笑,“我会做甜品, 配红茶可以吗?”
“当然。”
她们一走,裴瑾就不用装病重, 坐到鱼丽身边:“别哭。”
“你都不安慰我。”鱼丽很委屈,“我考砸了。”
裴瑾轻笑:“你想我怎么安慰你?你已经尽力了, 没关系,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是这样吗?”
鱼丽不吭声。
“丽娘, 考砸的意思是说,你原本有五分的能耐,结果发挥出了三分,而不是说, 人家都考七八分,你只考了五分。”裴瑾揶揄她,“你是哪一种?”
鱼丽恹恹道:“可人家都考七八分。”她越想越觉得丢脸, “裴瑾,他们肯定会笑我的。”
“那我也没有办法啊…”裴瑾十分同情她,小姑娘家家,总归是要面子的,可人力有穷时,自己考不好,他也没办法。
鱼丽把脸埋在他肩上:“都是你不好,我本来还可以临时抱佛脚的。”
“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受伤,不该耽误你复习,都是我不好。”裴瑾背了所有的锅。
鱼丽也知道自己有些胡搅蛮缠,但这样一痛发泄的确让她的情绪平复不少,她红着眼眶:“那我怎么办啊,过一个月就是期中考了。”
“我…给你请家教?”裴瑾小心翼翼地提议。
鱼丽仰起头:“我要你教。”
裴瑾的心立刻酥成了渣渣:“你说什么都行。”顿了一顿,稍微清醒了一点,“那,学费…”
鱼丽指了指脸颊:“允许你亲我。”
话音刚落,裴瑾的吻就落了过去,鱼丽:“…”还没开始教呢就先收学费了??流氓!不要脸!
此时此刻,厨房。
崔莹莹给李娲打下手,开玩笑说:“你这一手厉害了,老板非给你涨工资不可。”
“都是雕虫小技。”崔莹莹怎么说都是前辈,李娲奉承她,“不比崔姐,我都是旁门左道。”
崔莹莹哪里听不出来,她笑着说:“我说的是实话,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些,以前老板出门让我照顾他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差点没折腾死我。”
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李娲会抢走自己的地位,她有她擅长的事,李娲有李娲擅长的,两个人的能力属于互补,能有人来帮她分摊一下,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把游园那边的事情和你交接一下,以后我就能专心做公司的事了。”崔莹莹真的松了口气,她最擅长的还是公司的业务,其他生活中七零八碎的小事,还是交给李娲这样的人才吧。
为了一盏灯跑三四个拍卖所的事,她再也不想干了!
“我一定认真做。”李娲应承下来,欲言又止。
崔莹莹冰雪聪明,立刻猜到了她想问的问题:“老板的未婚妻?”
“请崔姐提点我。”李娲赔笑。
崔莹莹沉吟片刻,笑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她虽然对鱼丽了解也不多,但直觉不是一个会在这些事情上计较的女孩。
鱼丽的确也对李娲没什么好在意的,就是笑话了裴瑾一次:“有了个崔莺莺,还要有李娃,什么时候再来一个霍小玉和红拂呀?”
裴瑾拿起一块曲奇饼,对她眨眨眼:“我哪有这个福气,有丽娘就可以了。”
“呸,不要脸。”鱼丽端走了一整盘的小饼干,“我去补卷子了,都怪你,我攒了好几天的作业没写。”
裴瑾气乐了:“喂,做人有点良心,前两天你追剧追得那么开心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作业的问题吗?”
鱼丽装聋作哑,去厨房里又端了一杯红茶:“今天好多作业要补呢,又要来不及看更新了。”
裴瑾叫住她:“等等,我呢?作为你未婚夫的我呢?”
“你不是快好了吗?”鱼丽还记着他骗她的仇,当着外人的面,她不戳穿他,可也绝没好气,“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裴瑾指了指她手里的饼干和红茶:“我是说,吃的不分我一点吗?”
“我要写作业,很耗力气的。”鱼丽把盘子护好,显然想独吞。
裴瑾提醒她:“夫妻该同甘共苦。”
“看看看看,这就是珍珠为什么会变成鱼眼珠子,结婚前,琴瑟友之,钟鼓乐之,好的都是给我的,可结了婚,就要同甘共苦了。”鱼丽扁了扁嘴,“这还没有嫁给你呢,就要陪你先吃苦。”
裴瑾:“…”
鱼丽跑过去,把盘子往他怀里一塞:“我不嫁了,还给你。”
裴瑾反应极快,一把把人拉住:“讲道理,我说的是同甘,要你共苦了吗?你舍得我还不舍得呢。”他把盘子递过去,“吃吧吃吧,都是你的,连我也是你的,拿去拿去。”
“晚了,我不要了。”
“真的给你了。”
“不。”
“真的不要?”
“不要!”
“那好吧。”裴瑾把盘子拿回来,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饼干,“我吃了,你写作业去吧。”
鱼丽不知道为什么更生气了,一句话也不说,抿着唇转头上楼去了。
崔莹莹仗着资格老,委婉地提醒:“老板,女孩子说不要,不是真的不要。”
“这还要你教我?”裴瑾白了她一眼,“把文件拿过来我签了,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
崔莹莹不敢多说,赶紧把文件递过去:“这个是技术部新搞的项目,这个是最近签下来的几份合约,还有,通信公司想找我们合作开发一款软件…”
裴瑾一目十行看过去,赶在吃晚饭前搞定了。
崔莹莹和李娲一走,裴瑾就能站起来活动一番,他当时受伤那么重,要是不休养几天怕惹人疑窦,骗骗鱼丽还算有趣,骗别人就很无聊了。
时间有限,他就随便做了个炒饭和汤,叫鱼丽下来吃饭。
鱼丽虽然在生气,但还是乖乖下来吃晚饭了,就是怎么都不肯和他说话,单方面开启冷战模式。
她不吭声,裴瑾也不做声,两个人沉默地吃完了一顿晚饭。
然后鱼丽就更不高兴了,上楼去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裴瑾心知肚明,但忍着,一直到晚上睡觉前她进了自己的卧室,这才跟了过去:“丽娘,我们谈谈。”
鱼丽不声不响,上床盖好被子,把泰迪熊放在身边,拒绝他上来的意思很明显。
裴瑾轻轻道:“你不开心,应该告诉我,而不是生闷气让我猜,不愉快的事不应该沉淀发酵,这样总有一天会引发恶果。”
他停了停,见鱼丽没有反应,便继续说,“那我先说吧,我很爱丽娘,丽娘爱我吗?”
“你这是什么话?”鱼丽霍地坐起来,眼眶里泪珠打转,“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瑾坐到床上,把她拥入怀中:“丽娘如果爱我,为什么不愿意把饼干分给我吃?”
鱼丽差点被他气笑了:“就因为那几块饼干吗?”
“你生气,不也是因为那几块饼干?”裴瑾反问,“这是几块饼干的事吗?”
“那你为什么要计较那几块饼干,我在你心里,还不如那些东西重要吗?”鱼丽更委屈了。
裴瑾道:“恰好相反,你比什么都要重要,所以就算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东西,我也愿意全部都给丽娘,我想要的,是丽娘有什么,都愿意和我分享,好的,坏的,都愿意和我一起品尝,这才是同甘共苦。”
“如果丽娘也像我爱你一样爱我,那么,让我感受到吧。”他喃喃道,“我总是害怕你和我在一起,不过是因为我和肖臣一样给你提供了庇佑之所,我和他有什么区别,你真的爱的是我,而不是他吗?你从来都没有说过爱我。”
鱼丽怔住了,她一直以为在这段感情里,是她更没有安全感,可没有想到裴瑾也在害怕,他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他那么好,六百多年来,不知道多少女子倾心于他,不知道多少人对他念念不忘。
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过上倚红偎翠、红袖添香的生活。
她那么想,也就那么问了。
裴瑾望着她,轻轻笑:“可是,我六百多年前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仙女,而我是凡人。”
那年,他从昏迷中醒过来,唇焦舌燥,费尽力气睁开眼,白烟袅袅,荆钗布裙的少女回过头,声音宛若天籁:“你醒啦?”
《逍遥游》里说,“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初读时不知姑射神人是何等模样,见了她,才知道约莫也就是那样了。
那一刻,就好像是有烟花蓦地在心脏燃放,火星簌簌掉落。
他想,我是刘晨还是阮肇,亦或是董永、羊权?一念至此,心如小鹿,泪盈于睫。
“闻道阊门萼绿华,昔年相望抵天涯。岂知一夜秦楼客,偷看吴王苑内花。”裴瑾在她耳畔说着,轻轻在她颊边一吻。
鱼丽不知怎么的,蓦然鼻酸:“我不是仙女。”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裴瑾吻了吻她的脸颊,“好了,轮到你了,为什么生气?”
鱼丽颇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对我没耐心,不肯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