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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景,连胤的嘴唇略略动了动,当然,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唇间的线条,更往下沉。
那道轮廓,离罗德身体的距离越来越大,像一个拓印自他的影子,正渐渐脱离他的身体,并从中抽离出一层生着汩汩而动的血脉状纹路的绿气,慢慢扩大,完整,最后完全脱离他的身体,彻底形成一个与他本人一模一样,只是没有脸孔没有细节,只有一片光影的人形,然后行动迟缓但目标明确地,行走到尸女背后。
当滴在她手上的血液变成“皮肤”的那一刻,尸女便不再动弹了,美得心颤的眼眸,像两块冰凉静止的宝石,视线停驻在罗德的脸上,有瞬间的迟疑。
她背后的人形,温柔地伸出手,环抱住她的腰肢,没有五官的脸庞,却透出明显的依恋与安心,靠向她的脖颈。
这是一个标准又温暖的拥抱。
钟晨煊不期然想起,许多许多年前,也曾有人从背后这般环抱住自己。贴心的暖意,从对方的胸膛,点染他冰凉的全身。
尸女背后的人形,将她越抱越紧,似乎要将自己完全融入她的身体。
事实是,它竟真的一点点融进了她身体,那具惊世美丽,却毫无生命迹象的躯体,似乎是它盼望了多年的归宿。
一道如剑峰般犀利的翠绿光线,绿得几乎快滴出血来,从尸女的眉心激射而出,狠狠地穿过她对面罗德的头颅,强大的气流在他们两人之间爆发开来,将本来紧紧相连的两人朝相反的方向猛弹开去。
尸女的身体,似有一层力量保护,在弹开一段距离后,被这无形的力量托举着,缓缓落到地上,仰躺的她,双目微张,神色安详,如同世间一具最绝美的人偶,可通身又洋溢着本不该存在的神彩,生命的光彩。
罗德的情形就远不及她乐观了,飞离出去的他,撞在殿中的立柱上,重重跌落在地后,发出一声微弱却痛苦的呻吟。
连胤轻轻呼出一口气,举步走到罗德面前,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他,一言不发。
钟晨煊顾不得罗德,快步朝尸女那边走去,论危险性,这个蛇蝎美人远比罗德更让人担心。
可是,在他离尸女不到三步之遥时,一层坚固的结界阻止了他的前进。
“在她醒来前,你们谁都碰不了她。”罗德费力地抬起头,满足地笑了,“她回来了,完整地回来了。”
“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连胤开了口,斜望着不远处那个赤红的身影,“一早就知道,她回来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闻言,钟晨煊一愣,回看着那两个曾是死敌的男人。
“噬生?眼,一开为主,再开为食。噬生?的本性,你早就知道。”连胤像打量一件世间难得一见的奇珍古董,沉沉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罗德,你付出的一切,跟拿到的一切,不觉得比例完全失衡么?”
“无她…何有我。”罗德的语气,难掩大功告成的喜悦与释然,然,片刻后又黯淡了下去,“如果,她第一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我…多好。”
钟晨煊走到连胤身边,皱眉问道:“一开为主,再开为食。难道这就是尸女的特质?她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所以一生对你死心塌地,视你为主人。你割下了她的头颅,让她再次‘死去’,罗德用尽方法,让她复活过来,当她第二次张开双眼时,见到的第一个人便会成为她的食物?”
“她若不吃掉这个食物的精元,就无法完全苏醒。这是她重回世间的第一餐,何其重要。”连胤嘴角一动,似笑非笑,“她吃下的食物有多强大,她苏醒之后的力量就有多强大。而她的身体,常年以魂灵为食,力量本已充沛,如今又在煞门处吸取了足够的至阴之气。待她醒来,旁观者的精元必然发挥双倍甚至更多的作用。这,大概就是罗德想看到的吧。一个,完整又健康的她。”
罗德似乎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吃力地挪动着身体,朝尸女爬去。
“她几时醒来?”钟晨煊如今只关心这个。
“一个时辰。”连胤如是道。
钟晨煊心下一惊,却旋即又浮出另一个疑问。
连胤似乎并不紧张尸女,他站到罗德面前,伸出手去:“七宝舍利!”
罗德笑笑,断断续续道:“很快…很快你就能拿到…”他顿了顿,忽然出手抓住了连胤的脚,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有这个机会…你陪她看一次风景吧…什么都好,看河,看山,哪怕看一块平淡无奇的田地…”
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要求,无疑是突兀又荒唐的。
钟晨煊愣了愣,心中的疑惑霎时扩大。
连胤静静地看着在脚下祈求的他,重复:“七宝舍利!”
罗德的手,颓然落下,自嘲地笑道:“很好笑吧…我居然这样求你…”
说着,他翻过身,仰躺在地上,缓缓解开外衣,一层透明的,散着淡淡绿光的皮肤,包裹着里头空无一物的“身体”,呈现在他们眼前。
这就是旁观者真正的样子?还是因为失去了精元,变成了一副空空的皮囊?
钟晨煊压下心里的惊异,目光顺着罗德抬起的手,落到他的心脏处。
那里,本该有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吧,哪怕它是属于非人非鬼的旁观者。可是,如今占据这个位置的,是一颗拇指头大小的球状物体,洁白如玉的表面上,浮动着一层明透的七彩祥光。
罗德的手指,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将这个小小的东西取了出来,放到连胤手里。
“你竟把七宝舍利封在自己的身体里…”连胤看着手掌中的七宝舍利,苦笑,“难怪我连它的气都寻不到。”
“呵呵。”罗德像个得意洋洋的孩子,“我的身体,阴阳无界,两边讨好…别人若将这舍利封进体内,它的至阳之力必将其烧成灰烬…而我,可以安然无恙地保存它…也许这就是身为一个旁观者,带给我的最大好处…”
连胤摇摇头,将七宝舍利交给钟晨煊,道:“去地宫封住煞门!”
钟晨煊握着这宝物,只觉一股舒适的温润之中,却有一股细若牛毛的寒意,直渗掌心,莫非,这就是天生圣物的独有气场?可是,他忽觉得总有哪里不妥当,看着地上那一对男女,问连胤:“你要怎么处置他们?”
话音刚落,从罗德的口里忽然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小曲儿,他面容平静地躺在那里,胸口却开始猛烈的大起大落,透明的身体里,不知何时涌出了一阵混浊的灰气,渐渐充斥了他身体里的每一个位置,直到咽喉。
这小曲儿,钟晨煊听过,那晚在教堂里,尸女哼的,便是这首。
“姐姐…冥河里的水真凉呀…你笑得真好看…”
小曲渐渐隐去,换成了罗德梦呓般的呢喃。
“唯一的温暖…是你给的…我舍不得你…就那样消失…你的愿望,我已经帮你完成了一半…一半…我尽力了…真的…”
他的视线,专注地投向空中,蓝色的眸子再次浮出海洋的影子,深深的眷恋,埋在海水的最底层,在荡漾的波光中,渐渐远去…
罗德的眼睛,失去了光华,却始终没有闭上,垂下的手,保持着伸向尸女的姿态。
旁观者,就这样死在了连胤与钟晨煊的面前,以一种毫无光彩的平淡,走完生命最后一步。
钟晨煊半晌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他曾设想过无数种罗德的死因,但没有一种是正确答案。他以为,他应该是死在自己或者连胤手里的,不会死得光彩,起码也是轰轰烈烈。可现在,他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性命。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做的一切,他布的局,不论多么庞大,多么不可思议,其最终的意义,不过是为自己一点一点挖好墓穴。
尸女复活之时,便是他躺进墓穴之时。
他明明知道,却还是那么拼命去做。
钟晨煊突然发觉,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旁观者。
“去地宫吧。”连胤的目光从罗德的尸体上移开,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自若,“尸女我会处理。”
钟晨煊回过神来,握着七宝舍利正要迈步,却又停下,回头对连胤道:“似乎有点不对头…”
话音刚落,二人同时感觉四周的温度在瞬间低至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不止身体的每寸骨骼,连魂魄都被冻结成冰了一般。
透明的空气,突然有了清晰的流动,似一片被外力搅乱的平静湖泊,震荡出一圈圈硕大的涟漪。
“冻心咒…”连胤微一皱眉。
正当二人困于不可动弹中时,涟漪的中心,咻一下飞出个高大的黑影,以敏捷得不似人类的速度,轻易穿过保护尸女的结界,抱起她,快速返回至来路。
在黑影即将钻入那圈空气涟漪的中心时,它略略回过头,宽大的黑色斗篷下,露出半截面孔,一张薄唇扬起优美的弧线——
“旧的结束,新的开始。”
这个听不出喜怒抑扬的男声,其实是极好听的,可是,每个字却都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诡魅回声,听起来,说话人似不在这个空间一般。
留下这句话,黑影钻入了身前那个不知通往哪里的神秘通道,同尸女一道,干干净净地消失在钟晨煊和连胤眼前。
空气中的异常流动,顷刻间停滞,异常低的温度也在这一刻,骤然恢复正常。
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场短暂的梦魇。
钟晨煊从“凝固”状态释放出来,醒醒神,扭头朝尸女所在的地方一看,方才确定那不是梦魇,的的确确有人从他跟连胤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即将完全复活的尸女。
那个裹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为什么既陌生,又熟悉?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连胤看着那黑影消失的地方,冷笑,“有趣得很。”
钟晨煊收回疑惑的视线,对连胤道:“罗德早就该知道,就算他能成功复活尸女,你这个冥王也有一百种方法重新毁掉她。所以,他不可能只满足于用那么大的代价,用自己的性命换回一个不完整的尸女,让她刚刚睁开眼不到一个钟头,就再次毁在你手里。而到了这个时候,濒临死亡的他,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再保护尸女,更矛盾的是,他还将他唯一可以威胁你的工具——七宝舍利那么容易地交给你,他难道不怕你拿到舍利之后,即刻就毁了他费尽心思才‘救回来’的人么?”
这个,便是钟晨煊心里,突现的疑惑。如此周道聪明的旁观者,焉能在事情已经进展到如此地步的时候,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连胤眼中有异光闪过,他拿过钟晨煊手里的七宝舍利,端详片刻,道:“舍利上被下了冻心咒的第一重咒力。”
在他的指点下,钟晨煊这才看清,光华的舍利子表面上,除了流动的七彩祥光,还有一层淡淡的,正在散去的冰凉雾气。
“冻心咒乃是鬼兽一族所创的咒法,可在瞬间凝固万物的行动。共分两重咒力,一重下在与冻结目标直接接触的物事之上,另一重咒力则由施咒之人直接发起。”连胤冷笑,“罗德背后,有个真正的高手。一个旁观者,却会使用鬼兽之王玄麒蛇母的黯冥修影术,到最后还想到在七宝舍利上下手,冻结你我,让背后的人有充足的时间,不费吹灰之力带走尸女。他身后的这个合作者,才是真正的角色。”
钟晨煊的心,陷入了另一重危机感,一路下来,以为对付的已经是最大的敌人,谁知到最后才知道,这个所谓的最大敌人,极可能只是另一个人手里的卒子。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略略释放出心内不安的压抑,说了一句:“鬼兽一族我只听家父略略提过,详情不是很清楚。”
“它们,是一群不在规矩,不在计算中的存在。”连胤淡淡说道,看看已近破晓的天色,道,“快去地宫吧。”
钟晨煊不再多问,抓过七宝舍利直奔地宫。
片刻之后,从地底深处,传来一阵隆隆巨响,似有大批的东西想破土而出,又被某个更强大的力量压制回去。令人心悸的震动中,伴随着一股火焰般的热量,将整个七宝塔都笼罩在不可侵犯的强势之中,这种势头,更在无形中扩张到整个天地。
异常神奇而壮阔的感觉。
连胤走出门外,仰头看着空中渐渐隐去的那轮血红月亮,眼中流过刹那的如释重负。
他微闭双目,捏诀默念几句,便见一道清幽明澈的光华,从身后大殿的中央地底,透土而出,朝他快速飞来,在他头顶缓绕一圈后,嗖一下钻入他的眉心。
连胤苍白已久的面色,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PS。1。挂了,罗德终于挂了…他的牺牲,表面看来真像一场笑话…尸女被救走了,这样一个角色,将来注定会牛叉起来吧…红颜祸水,说的大约就是她?我恍惚记得前头有筒子猜,说不定钟旭就是尸女转世!!咳咳,容我清清嗓子先,这个,我可以准确正确精确地回答:绝对不可能!
2。天冷啊,真冷啊…早晨起床是酷刑,绝对的酷刑!!!!:(
3。关于草莓发卷,还说写个博客,后来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可长篇大论地说的,就在这儿提一下吧。草莓发卷就是个中间挖空的泡沫裹裹,可以比较方便地固定卷好的头发。如果头发短,就先把发梢绕到发卷里,然后朝上卷,卷到你自己喜欢的高度后,用发卷固定就好了。如果头发很长,比如我这样的长毛,就从头发的中部开始卷,把发卷放到一缕头发中部,再把下面部分一圈一圈绕上去…这个东西异常简单,你们拿到实物之后自然就知道咋整了…反正这个东东最大的好处是,戴着睡觉没有问题,不会有硌着你的感觉,软软的…直发的JMS如果偶尔想换个卷发,可以尝试这个…反正我现在是一三六直发二四六卷发,异常河蟹…星期天?星期天我一半直一半卷,啊哈哈哈~~~
4。我又忘记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下次想起再说吧,抱抱大家。共舞的上卷下个月就可以完结了,哦也~~~^_^
再PS。我想起来了…是我身边的射手们开始陆陆续续过生日了…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身边的射手还真多,挖哈哈哈哈~~~如果说射手是一群没心没肺的害虫,那么他们也是最乐观可爱的一群害虫…汗…突然想起,前晚有个射手跟我说:“你一定要看《保持通话》!!!!!不看我就死给你看!!!!”这就是我身边的射手…:P
再再PS。我发现我在不经意间,成了N人的妃子…好了好了,我飞去回回帖子D,好久好久米有回过帖子了,好像
第三部 与魅共舞 第七章 旧怨(完)
钟晨煊的心,陷入了另一重危机感,一路下来,以为对付的已经是最大的敌人,谁知到最后才知道,这个所谓的最大敌人,极可能只是另一个人手里的卒子。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略略释放出心内不安的压抑,说了一句:“鬼兽一族我只听家父略略提过,详情不是很清楚。”
“它们,是一群不在规矩,不在计算中的存在。”连胤淡淡说道,看看已近破晓的天色,道,“快去地宫吧。”
钟晨煊不再多问,抓过七宝舍利直奔地宫。
片刻之后,从地底深处,传来一阵隆隆巨响,似有大批的东西想破土而出,又被某个更强大的力量压制回去。令人心悸的震动中,伴随着一股火焰般的热量,将整个七宝塔都笼罩在不可侵犯的强势之中,这种势头,更在无形中扩张到整个天地。
异常神奇而壮阔的感觉。
连胤走出门外,仰头看着空中渐渐隐去的那轮血红月亮,眼中流过刹那的如释重负。
他微闭双目,捏诀默念几句,便见一道清幽明澈的光华,从身后大殿的中央地底,透土而出,朝他快速飞来,在他头顶缓绕一圈后,嗖一下钻入他的眉心。
连胤苍白已久的面色,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他轻轻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略乱的气息完全平顺下来。
连胤回过头,环视着一塌糊涂的大殿。这是一场他许多年都不曾经历过的奇特战斗,因为打到最后,却还是不知谁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地宫大门处传来几声响动,钟晨煊背着昏死过去的胡庭优走了出来,把这家伙扔到霍青云身边。
“办妥了。”钟晨煊拍拍衣衫上的尘土,一层细细的七彩沙屑从他指间落下,“足足用了九成九焰地火的功力,才把那颗七宝舍利化掉。”
连胤打量着额际渗汗的他,笑道:“钟老鬼有你这样的后人,必是大感欣慰的。”
“这个,怎么处理?”钟晨煊无视他的称赞,看着罗德的尸体。
连胤不说话,只慢慢举起手。
钟晨煊看着他的每个举动,难道他想就地毁尸?
正当此时,钟晨煊只觉心口一凉,一股冰冷的力量自他胸前穿出,在空中化成一道淡淡的光,落到罗德的尸体旁。
“王!求你不要毁掉他的尸身!”光华渐渐显出人形,伴着焦急的哀求。
在他们几人在幻忆空间回合时,便不见了踪影的樱华,正以虚弱的半透明状,无力挡住罗德的尸身,匍匐在连胤身前。
“你…”钟晨煊看着突然出现的她,像记起来什么又像忘记了什么,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眼里露出少有的茫然。
樱华转向他,叩了叩头,道:“对不起,小主人。在你们于冥河会合前,我用仅剩的能力,暂时抹去你进入幻忆空间后对我的全部记忆。三天之后就能恢复。”
钟晨煊这才明白自己是哪里不对劲了,他脑里只记得在城隍庙小巷里,樱华消逝的场面,至于她如何没有真正死去,并且还进到自己身体的原因,他一概没有记忆了。
抹去记忆…他突然回想到他们钟家遭遇的那场大火,以及火灾之后,关于“魑”的记载以及众人脑中的记忆,全部消失的往事。几百年后,自己竟也有了相同遭遇。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能力了,只能借小主人的灵气保护才能苟延到现在。”她侧目望着身躯尚还柔软的罗德,那只努力伸向前的手,映在她已近灰色的眸子里,融成一个难过的混合,“我只想留一口气,在最后的时候,带他走。”
“去哪里?”钟晨煊并不计较她偷偷抹去自己的记忆,只好奇她要带一具尸体去哪里。
“我永远都无法恨他。”樱华喃喃着,抬起头,眼里浮起雾一样的水气,“我可以抹去别人的记忆,但这种能力对我自己无效。至今我都记得他对我许下的每个承诺,虽然它们一个都不曾实现。”她的嘴角浮出一个遐想着幸福的笑容,“其实,我并不需要他每年都陪我看一场花灯,一次就好了。”
连胤看着这个曾经的背叛者,不点头也不摇头,旁人无法猜透他心里此刻的想法。
天际的第一丝微曦,穿透了门窗,大殿里的一切,渐有了从灾劫中复苏的味道。
“灯已经熄了。”连胤背过身,看向门外,晨曦在他的脸庞上描出一层羊脂玉般的温润。
“王…”樱华接近崩溃,几乎哭出来。
连胤那句话,在她听来就是冰冷的拒绝。
不仅因为罗德害人无数,更因为他选择的对手,是威严与规则都不可挑战的冥王,以连胤的角度,就算当场将他的尸身挫骨扬灰,也没有什么可吃惊的。
她知道她的哀求有多么无力,多么卑微,可她还是要做。在他为尸女做完了他能做的所有后,她能为他做的,就只有这个了——一个不太凄凉与孤独的最终。
钟晨煊走到连胤身边,低声说了句:“人都死了,尸体就算了吧。”
没有什么原因了,樱华这个女人,无法让人憎恨,只让人丝丝心疼。
连胤笑笑,说:“我们去城隍庙,一起。”
“嗯?”钟晨煊一愣。
“你的车还在外面吧。”连胤回头看着躺倒在那里的几个人,“应该刚刚够。”
于是,拂晓的天色下,一辆黑色的轿车呼啸着越过弥漫四周的薄雾,从七宝塔出发,往城隍庙而去。
车子的后座上,并排靠着昏迷的霍青云和胡庭优,罗德的尸体,紧靠在车窗一侧,头部随着车子的颠簸,有节奏地晃动,与睡着无异。
一道微明的光华,在罗德身边如萤火虫般缓慢飞绕,最后停在他的肩头。
“再快些吧。”连胤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日出之后,人烟渐多,怕就不好办了。”
钟晨煊也不看他,握着方向盘,加快了车速。连胤这个男人,完全猜不透他下一步要干什么。如果他要彻底善后,在七宝塔内就可以做了,何必劳师动众把他们一群人载回城隍庙。
不过,纵有百般疑问,钟晨煊也不想再问了,他不是一个喜欢从别人嘴里找答案的人,罗德这件事,已经让他破例太多次了。
大街,房舍,城市,当这一切已经远离了自己仿佛一个世纪之久的景色再度回归视线时,钟晨煊才真正有了种释然的轻松,不管连胤接下来还会做什么,起码在钟晨煊心里,从罗德开始的一切,都划上了句号。
如今,他更担心的,是另外一个人。
今天,应该是个久日不见的艳阳天。在钟晨煊的车嘎然停在城隍庙前时,东方的天际已露出一条金线。
连胤下了车,看着眼前这条凌乱的街道,昨夜城隍诞的热闹非凡还残留着痕迹,一地的烟花纸屑,瓜皮果壳,以及被踩丢的各式鞋子,当然,还有挂在尚未拆去的棚架上的,整一条街的各色花灯。跟夜晚不同的是,没有了夜色的追捧,少了流光溢彩的辉映,白昼的盏盏花灯,褪去一切明媚,纸糊的身躯在晨风中微微摇曳,朴实地像村头洗衣的姑娘。
大多数的店铺还未开门,但已有零星的贩子扯开炉灶卖起早点,街道的另一头隐约可见少数行人穿梭而过,再过不久,这条街就会像从前一样热闹起来了。
钟晨煊走到他身边,道:“你匆匆赶来,不会是来赶一场过期的城隍诞吧?”
“我是来替人了愿的。”连胤一笑,双手捏诀置于胸前,低念道,“御结成墙,错生重空。止!”
话音刚落,两道清亮之气自他指尖绵延飞出,转眼在空中化作两条盘旋而上的龙型物,啸叫着在空气中拉长身体,转眼便将城隍庙前的这一整条街都密实地圈了起来,雪花般的光点从这两道龙气里散落下来,像一层流动的帷幕,又像一层缓缓而下的瀑布,将整条街道笼罩在一片奇特的气场之下。
钟晨煊定睛一看,街上的小贩跟为数不多的行人,居然都定在了原处,如同被突然施展了定身法。那种充斥于整条街上的独特气息,似将眼前所见的一切隔绝成了另一个世界。在这里,不光商贩行人,连时间都凝固了。
“把罗德带出来吧。”连胤拍拍钟晨煊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