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八道什么!!!”古灵夕忽一下合紧自己的衣襟,狠狠剜了他一眼,又问,“那,那些麻绳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绳子上应该全是霍青云的血。”钟晨煊撩起霍青云的袖子,手腕处一道伤口清晰可见,“每天将肉身的鲜血放出一些到麻绳上,晒足至阴月光,在日出之前重新吸入体内,如此反复多日,肉身所有的人气便不会与老鬼的鬼气相排斥,更有利于他早日跟霍青云合而为一。”
“那这么一来,现在霍青云身体里头的血,已经被污染了对么?对他是不是很不利?”想到这个可怜孩子的身体被老鬼又放血又吸血,古灵夕的头皮就发麻。
“还好,晒的时间不算长,等他的魂魄归位之后,选个晴好天气,晒足七天太阳,体内的阴鬼之气自然会清除。”
说罢,钟晨煊一手捏住了霍青云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又举起另一只手,看着夹在指间的三角黄符,口中默念几句。
一团明晃晃的红火从纸符上窜起,火焰四周亦同时升腾起一圈朦胧的光晕,包裹着无数忽明忽暗的无色光点。
钟晨煊手下一动,利索地将火团送进霍青云口中,又迅即合上他的嘴唇,将手指压在唇上,念起了外人听不懂的咒语。
古灵夕只看到霍青云的额头上开始一闪一灭,僵硬的身体也开始氤出一层层五色彩光,颜色并不浓,淡如薄雾,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极不现实的迷蒙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霍青云的喉部突然有了吞咽的动作,而他的手指,也有了些许活动的迹象。
彩光渐渐消失,钟晨煊松开手,看了看霍青云的脸,吁了口气,说:“成了。”
说罢,钟晨煊一手捏住了霍青云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又举起另一只手,看着夹在指间的三角黄符,口中默念几句。
一团明晃晃的红火从纸符上窜起,火焰四周亦同时升腾起一圈朦胧的光晕,包裹着无数忽明忽暗的无色光点。
钟晨煊手下一动,利索地将火团送进霍青云口中,又迅即合上他的嘴唇,将手指压在唇上,念起了外人听不懂的咒语。
古灵夕只看到霍青云的额头上开始一闪一灭,僵硬的身体也开始氤出一层层五色彩光,颜色并不浓,淡如薄雾,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极不现实的迷蒙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霍青云的喉部突然有了吞咽的动作,而他的手指,也有了些许活动的迹象。
彩光渐渐消失,钟晨煊松开手,看了看霍青云的脸,吁了口气,说:“成了。”
霍青云的眼睛,眨了眨,起初的死气沉沉已消失殆尽,一双清亮的眸子缓缓转动,而一头灰白头发,也在这时恢复成该有的乌黑黝亮,紧接着,他又从嘴里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好像几万年没有呼吸过一般。
“头好晕…这是哪里?”他转过头,看着古灵夕他们,眼里突然闪过惊诧之色,“你…是你?!”
“你醒了?!这儿是辅诚中学里的寝舍,你已经从意识界里出来了,现在是个完全的正常人了。”古灵夕高兴地蹲到他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还认得我么?!”
霍青云费力地坐起来,仔细地凝视着古灵夕的脸,虚弱地点头:“认得!是你救了我!我们被困在花瓣里头,那个坏人,想杀我们…我说我要回来…之后什么都记不起了。”
他揉着自己的头,一时间还不能把之前的记忆和现在的大脑顺畅结合起来。
“不要多想,你现在只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修养几天。”钟晨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拍拍霍青云的肩膀,“跟我走。”
“你是谁?”霍青云有些害怕地朝古灵夕身边挪了挪。
“他才是你真正的救命恩人。”古灵夕赶紧为钟晨煊正名,“如果没有他,你的魂魄现在还在意识界里被老鬼戏弄呢。嗯…你叫他钟老师好了,他是辅诚中学的代课老师。”
“钟老师…”霍青云目光闪烁地打量着钟晨煊,颇有些畏惧这男人身上独有的气势。
“起来吧,我想你走路还是不成问题的。”钟晨煊拽住霍青云的胳膊将其强行拖起来,又走过去扯下古灵夕床上的床单,扔给霍青云,“现在没衣裳给你换,暂时披上这个。最好不要让外人看到你这一身不合宜的打扮。”
“哦!”霍青云不敢说一个不字,哆嗦着把印着大花朵的床单披在身上。
“你要带他去哪儿?”古灵夕问。
“不归居。那里最适合修养。”钟晨煊说完,回头看着那堆烂麻绳,右手捏诀朝它一指,呵了声,“着!”
麻绳瞬间燃起,很快化作一堆灰烬。
看着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的房间,古灵夕头疼地想着该怎么跟宋世琪交待。
“走吧。”钟晨煊看了看还盯着那堆灰烬发愣的霍青云。
“你跟我们一道吧?!”霍青云刚要迈步,又转身看着一脸愁容的古灵夕,既像询问,更像恳求。相较于钟晨煊,他更愿意亲近古灵夕,因为她是他此刻唯一认识的人。
“当然!我跟你一起去。”古灵夕跟过来,随即又拽拽钟晨煊的袖子,“这里被我们糟蹋成这样,怎么向别人解释啊?”
“有什么可解释的,要帮你从老鼠洞里出来,只有破墙。让他们重新砌好就行。”钟晨煊毫不在乎地开门走了出去。
古灵夕一听就急了,拉着霍青云跟上去,说:“把房间毁成这样,我表姐会杀了我的!你到好,拍拍屁股就走人,我怎么善后啊?!”
说到这儿,古灵夕突然捂住了嘴巴。
出去半天的宋世琪正带着几个手执工具的男老师朝这边走来。
“灵夕?!你出来了?”见到安然无恙的古灵夕,宋世琪吃了一惊,当她看到走在前头的男人是钟晨煊后,她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钟…钟老师?!你怎么在寝舍里?”
“我来开水房取些热水,听到楼上有人喊救命。上去才发现是古小姐被卡在老鼠洞里了,所以动手帮她脱身。哦,我还有事,失陪了。”钟晨煊微笑着撒大谎,随即又拉过垂着头的霍青云快步下了楼。
“这…他从来不会到寝舍来取热水啊…”宋世琪狐疑地嘀咕。
“啊,十七表姐,我也有事,我也失陪了哈!”古灵夕生怕宋世琪再盘问下去,慌忙闪身跑下了楼。
“喂!你们…”宋世琪被他们的举动弄得糊涂不已,怎么个个见到她都像见了瘟神一样,还有刚才被钟晨煊拉走的那个人,身上披的东西,怎么看着就那么眼熟?!
带着一肚子疑问,宋世琪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间门口,推开门。
整整一分钟,宋世琪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几个正打算离开的男老师见她呆立在门口,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上去。
还没走到她身边,大家就听到一声愤怒到足以掀翻屋顶的怒吼——
“古灵夕!你是不是要拆了房子才甘心!”
…
一杯香味醇厚的美酒放到钟晨煊面前,漓葫坐下来,支起下巴看着面前的男女,笑道:“你们拿我这不归居当了什么地方,什么奇奇怪怪的人物都往这儿领。”
“正因为奇怪,所以才往不归居领。”钟晨煊笑笑,端起白得通透的细瓷酒杯,嗅了嗅,“琼浆也不过如此。”
漓葫嗤嗤一笑,没答话。
“你要霍青云睡多久?你给他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古灵夕盯着楼上,想着刚才钟晨煊把霍青云安顿到房间里,又给他喝了一杯加了白色粉末的水后,那小子当即就沉沉入睡。
“珍珠沫加了些利眠粉。照他的体质,睡个两天就差不多了。”钟晨煊一仰脖,杯中酒悉数下了肚,“珍珠沫有利于排除他体内残留的鬼气,让他更快恢复本来面貌。利眠粉可以安神,让他在最安静的状态中复原。”
“那我就放心了。”古灵夕刚要做出松口气的表情,马上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医院里那些学生也都没问题了吧?”
“明天就能活蹦乱跳地出院。”钟晨煊把酒杯推到漓葫面前,“再多一杯。”
“漓葫姐,我也要一杯!”古灵夕嘻嘻一笑,如释重负,“值得庆祝的时刻!”
漓葫秀眉一挑,各赏了他们俩一记白眼,边斟酒边嗔怪:“你们两个,又能吃又能喝,我这小店可养不起呢!”
钟晨煊充耳不闻,美滋滋地喝着酒。
古灵夕则吐了吐舌头,无赖地说:“你是慷慨无比的老板娘嘛,又是姐姐,难道你真忍心跟小妹我算计这几个小钱?!你看,我还穿着你的衣服呢,难不成你还要收我布料钱么?”
刚洗完澡的她,这会儿正穿着漓葫的衣裳。
“真是欠你们的!”漓葫颇无奈于他们的表现,转而又问,“你们说那霍知山已经被埋在废宅之下,那等霍青云醒来之后,预备怎么跟他说?!”
钟晨煊和古灵夕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同一种表情——凝重。
放下酒杯,古灵夕看着钟晨煊,说:“喂,要怎么跟他圆这个谎?说他父亲去外地工作?”
“霍知山去了哪里并不重要。”钟晨煊不假思索,“解开他们父子的心结,那才是关键。”
“有道理…霍青云对霍知山的所作所为,到现在都没有释怀,总不能让他一辈子都恨着那个用心良苦的亲爹。可是…”古灵夕又想到霍知山临终时的嘱咐,又犯了难,“我们保证过不向霍青云透露他真正的身世,这可怎么是好。”
“话都是人编出来的。”钟晨煊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胸有成竹地说,“我有办法替他们父子解开这个结。”
“你又想到什么歪招了?”漓葫好奇不已。
“我要霍青云既能面对他父亲的死讯,又能抛弃怨恨,坦然地继续他的生活。”说罢,钟晨煊扭头看看窗外的夜色,打了个呵欠,“不早了,我要睡去了。这些天还真把我折腾坏了。”
“嗳!”古灵夕一把拽住正起身离开的他,“你话还没说完呢,这就睡了?!”
“明天再说。我累了,你要么回学校去,要么让漓葫给你找间房。”钟晨煊扒开她的手,转身朝楼上走去。
“又不回家么?!”漓葫笑问。
钟晨煊停下步子,回头面无表情地说:“怎么,怕我赖你房租不成。”
“你有许多天没有回去过了。”漓葫给自己斟了杯酒。
“那与你无关吧?!”钟晨煊扔下这句,回头又说,“明早我要去城西买点东西,愿意一块儿去的,早晨九点整在不归居门口见,过时不候。”
他在主动邀请自己跟他一起去逛街?!
古灵夕怀疑是不是漓葫的酒太厉害,让自己昏了头。
“呵呵,你是回去,还是留在不归居?”漓葫抬头问她。
古灵夕半晌没反应。
“喂!”漓葫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愣啊?”
“啊?!没有,你说什么?”想入非非的古灵夕红着脸,慌乱地问。
漓葫抿嘴一笑,又重复一次。
“我当然留在不归居了!”古灵夕想都不想就选择后者,让她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回学校,那还不让气昏了头的宋世琪给宰了!
于是,在经历过一系列的惊险离奇之后,古灵夕终于安安稳稳地躺在了漓葫为她准备的上房里,嗅着丝枕锦被上的阵阵幽香,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正常觉的她,很快便入了梦乡。
该解决的事都已解决,情绪也平复如往常,本该无梦到天亮的她,却又不由自主地堕入梦境。
浅浅的笑声在忽明忽暗的天空下回荡,黑色的衣衫在风里翻飞。
弧线优美的嘴唇,在斗篷下若隐若现。
又是他…那个看不到脸的男人。
悠闲地漂浮在空中,他朝自己伸出了手。
灵夕…灵夕…
晨煊…晨煊…
谁,谁在如此温柔地呼唤着他们的名字?!
你究竟是谁?!是谁?!
古灵夕急得想哭,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漆黑的衣衫,越来越靠近,渐渐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世界,在瞬间沦陷入黑暗…
…
翌日清晨,暖阳高挂。
当睡过头的古灵夕口里衔着半个包子,披头散发地冲到不归居门口时,钟晨煊正要离开。
“你昨夜偷牛去了么?”钟晨煊皱眉打量着挂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的她。
古灵夕费力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擦擦手,摸摸自己的脸,又尴尬地整理着头发,不高兴地说:“昨夜没睡好而已,不用这么讽刺我吧?!”
“走吧。”钟晨煊摇摇头,转身朝前走去。
古灵夕嘀嘀咕咕地跟上,看着越来越热闹的街市,问:“我们到底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钟晨煊头也不回。
当他们走完了整整七条街的时候,钟晨煊终于停在了一家名为“集萃”的店铺前头。
鞋底都要磨穿的古灵夕探头看了看这家铺子,店内陈列的全是清一色的画板画纸画笔。
见有客人进了店,一直坐在柜台后埋头看书的男人忙站起身,热情地朝他们二人迎上来。
“老板,给我一整套西洋画所需的画具,要材质最好的。”钟晨煊站到柜台前,对来人说道。
穿着白衬衣配吊带西裤的男人,年约三十上下,扶了扶鼻梁上那副厚如酒瓶底的眼镜,瞅了钟晨煊半晌,旋即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笑道:“是您啊,上次来我这儿买过一幅风景素描。”
“老板真是好眼力。”刚说完,钟晨煊便觉得自己的话似乎不太对劲。
古灵夕看看面露尴尬的他,又看看店主的“酒瓶底”,赶紧憋住笑。
“呵呵,平日光顾我这小店的客人并不多。”店主到是毫不介意,老实地说,“您是这十天来的头一位客人,所以我记得。”
“看来你这儿的生意很清淡呢。”古灵夕留意到架子上好些东西,都覆着一层薄灰,“也难怪,中国人可能没多少会对这个洋玩意儿有兴趣。”
“也不是没有,只是很少罢了。啊,二位稍等,我去备货。”寒暄两句,店主忙回头进了内堂。
没多大工夫,他便抱了一堆东西出来。
“这些都是上好的画具。”他把那些纸笔颜料一一摆在柜台上,边摆边介绍。
“嗯,都给我包起来吧,我全要了。”钟晨煊无意听他热情的介绍。
“全要?!”店主有些惊讶。
“对。不过…”钟晨煊点点头,旋即又示意对方附耳过来,对他如此这般嘱咐了一番。
当他们走完了整整七条街的时候,钟晨煊终于停在了一家名为“集萃”的店铺前头。
鞋底都要磨穿的古灵夕探头看了看这家铺子,店内陈列的全是清一色的画板画纸画笔。
见有客人进了店,一直坐在柜台后埋头看书的男人忙站起身,热情地朝他们二人迎上来。
“老板,给我一整套西洋画所需的画具,要材质最好的。”钟晨煊站到柜台前,对来人说道。
穿着白衬衣配吊带西裤的男人,年约三十上下,扶了扶鼻梁上那副厚如酒瓶底的眼镜,瞅了钟晨煊半晌,旋即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笑道:“是您啊,上次来我这儿买过一幅风景素描。”
“老板真是好眼力。”刚说完,钟晨煊便觉得自己的话似乎不太对劲。
古灵夕看看面露尴尬的他,又看看店主的“酒瓶底”,赶紧憋住笑。
“呵呵,平日光顾我这小店的客人并不多。”店主到是毫不介意,老实地说,“您是这十天来的头一位客人,所以我记得。”
“看来你这儿的生意很清淡呢。”古灵夕留意到架子上好些东西,都覆着一层薄灰,“也难怪,中国人可能没多少会对这个洋玩意儿有兴趣。”
“也不是没有,只是很少罢了。啊,二位稍等,我去备货。”寒暄两句,店主忙回头进了内堂。
没多大工夫,他便抱了一堆东西出来。
“这些都是上好的画具。”他把那些纸笔颜料一一摆在柜台上,边摆边介绍。
“嗯,都给我包起来吧,我全要了。”钟晨煊无意听他热情的介绍。
“全要?!”店主有些惊讶。
“对。不过…”钟晨煊点点头,旋即又示意对方附耳过来,对他如此这般嘱咐了一番。
“嗯嗯,我知道了。”店主一一应承,随后麻利地把他们要的东西包了起来。
“这儿附近有个教堂,里头的洋神父是不是常来光顾呢?”钟晨煊忽然问。
“咦,还真被您说对了。那个罗德神父画技了得,是我的常客呢。”店主边包东西边回答。
“哦。”钟晨煊面露满意之色。
付过钱,在店主笑容满面的“欢迎下次惠顾”的声音里,二人出了小店。
“你刚才跟店主说什么悄悄话?”古灵夕忙不迭地问。
“我叮嘱他,万一有一天一个清秀高窈的年轻人来店里询问是谁买的这些东西,就告诉他,是个年近五旬的中年男人。”钟晨煊低头看看怀里的大包小包,笑了笑。
“你…”古灵夕猜测着他看似古怪的意图,突然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打算把这些画具送给霍青云,然后告诉他,这些是他父亲买给他的?!”
“呵呵,对啊。”钟晨煊不再卖关子,收起笑容,“这是化解他们父子恩怨的唯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