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瞳也不客气,径直进了屋去。
“到了?!”
钟晴嘀咕一声后,几个人纷纷闭了嘴巴,跟着走了进去。
一间古色古香,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宽敞房间立即印入眼帘。墙上字画,地上家私,件件看去都不是寻常人家所能拥有的货色。
钟晴嗅着空气里浓淡恰到好处的檀香味,为这里的奢华咋舌。
“老爷,夫人,连姑娘到了。”
黄衫男子小心关好房门后,走上前去,对着摆在屋内正中位置的两把红木雕花椅恭敬地鞠了一躬。
椅上,端坐着一男一女。
男子,四十出头的年纪,浓眉薄唇,高鼻细眼,唇上有须,黑发已有染霜之迹,以金冠整齐地束于头顶,看这模样,年轻时怕也是位姿容上等的公子哥儿;女的,正正是那芙蓉面,柳叶眉,妆容精致,一时挑不出半点瑕疵,若不是鬓边几缕银丝作怪,要猜她的年纪绝对不是易事。
两人均是华服加身,神态肃穆,打量着他们这群“客人”的眼里尽是深重的防备之意。
“这位便是连姑娘?”那石老爷微微抬头,一一看过立在面前的众人,也不邀大家落座,只面无表情地看定站在最前头的连天瞳。
连天瞳也懒得开口回话,只点头应承。
“在下与姑娘似乎素昧平生。”石老爷垂下眼,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白纸,轻轻一抖,展开,平淡不惊地问:“不知姑娘写这三个字是何用意?”
连天瞳一笑,不客气地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道:“莫非石老爷连自家夫人的姓名都不记得了?”
闻言,石老爷脸色一变,唰一下把连天瞳写给他的纸片揉成了纸团,坐回了原位,强作镇定地笑道:“连姑娘同在下的夫人是旧识?”
“呵呵,二夫人已去逝三年有余,小女子迁来安乐镇不过一载,如何相识呢?”连天瞳以手指绕玩着发梢,否定了石老爷的猜测。
听她这么一说,石老爷的面色越发难看,他沉下脸,“既是如此,连姑娘来府上究竟所为何事?”
“救人。”连天瞳答得也干脆。
“笑话!”石老爷不知是气急还是心慌,连声调都有些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我府上人人安好,救人之说从何谈起?姑娘若是无事生非,请立即离开,在下绝不追究!”
“人人安好到也未必吧。”连天瞳把手里的发丝拨到身后,唇角一翘,轻笑:“石老爷以为烧死了三夫人,就可万事大吉了么?!”
“你…”石老爷身子一颤,手肘撞翻了隔在几上的茶碗,滚热的茶水混着茶叶洒了一地都是。
“啊呀,老爷你没事吧?烫着了没有?”一直冷眼旁观的石夫人从椅上急急站起,抽出手绢擦着石老爷被茶水浸湿的衣袖。
“好了好了。”石老爷不耐烦地挡开妻子的手,“我没事。”
“哦…”石夫人收回手,略为忐忑且尴尬地坐回了椅子上。
“什么烧死我家夫人?!”石老爷草草拂去粘在袖上未来得及化开的水珠,有些气急败坏地质问道:“你从哪里听说此等荒谬之言的?”
“现下除了我们,无人能帮到石老爷你。”连天瞳向来不浪费时间回答那些在她看来欲盖弥彰毫无意义的问题,只拣最重点的说,“就算烧死三夫人,之前发生的,以后照样还会发生。”
“我…我不明白你究竟在说什么…”石老爷言辞闪烁,仍是不肯卸下仅剩的防备之心,“你到底是…是什么人?”
“整个安乐镇,怨气重重,又以石府之内为甚。长此以往,后果堪舆。”连天瞳站起身,环顾四周一番后,向石老爷微一躬身:“小女子只是个断病救人的大夫而已,若石老爷仍固执己见不需外人施以援手,那我们也不强求,就此告辞!”
说罢,她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房门口走去。
“哎?!这就走啦?好像什么都没弄清楚嘛?!”从进屋后就一直插不上嘴的钟晴看着连天瞳的背影,嚷嚷着跟了上去。
“走啦走啦,反正有难的又不是我们。”刃玲珑撅着小嘴,拉着KEN撤退。
就在众人即将出门的瞬间,身后却传来一声呼叫:“诸位请留步!”
石老爷三步并两步追到众人面前,支吾了半天,终于开口,半恳求半道歉地说:“方才是在下多有冒犯,还请各位落座,待我将详情相告。”
“哈,你这个人还真是的,刚刚我们这位美女跟你说了半天你也不肯说老实话,这会儿又想通了?”终于逮着发言机会的钟晴立即数落起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石老爷来。
“钟晴!”KEN瞪了他一眼,“别这么没礼貌。”
“的确是在下失礼在先,不识各位好意。”石老爷摆摆手,颇大度地为钟晴开解:“这位公子乃是心直口快之人,不妨事。”
连天瞳侧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石老爷:“不怀疑我们是别有企图之辈了吗?”
“连姑娘言重了。任是谁也不能当即相信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哪。”石老爷尴尬地解释着。
“那现在你又信了?我们这会儿就不是陌生人了么?”刃玲珑的嘴巴也很利索,一点面子也不给地质问道。
“这…”石老爷被她问的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方才认真说道:“在下常年在外,阅人无数,多少也练就了一些以貌识人的本事。诸位姑娘公子,气派谈吐,一看便知非普通人家所出,绝非心地不澄明之徒可比。在下最近的确为一些怪事焦头烂额,脾性也浮躁了许多,方才对诸位的试探也是无奈之举。听了连姑娘一番话,在下除了惊异之外,亦有了寻获救星之感。诸位莫要介怀,请回座听我细说罢。”
“这话还比较中听。”钟晴的脸色缓和下来,觉得这石老爷的解释还算合理,但主要还是因为他的话里带了不着痕迹的夸赞之辞。
“既如此,我们便洗耳恭听了。”连天瞳丝毫不为他这些溢美之辞所动,不露声色地回到了房内,坐到了刚才坐过的地方。
待众人都落座之后,石老爷又吩咐那黄衫男子道:“卢管家,上茶。”
“是。”卢管家应了一声,马上退了出去。
“你也下去吧。”石老爷侧目,不冷不热地对石夫人说。
石夫人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立即紧闭了双唇,看看他,又看了看在座的众人,起身离开座位,依足丈夫的意思低头缓步出了房间。
等到在场的人只剩下他们几个时,石老爷叹了口气,道:“我看连姑娘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人,我也就不多隐瞒了。今夜,我确是打算处死那不祥的女人。”
“石老爷为何认定三夫人是不祥之人?”连天瞳一针见血地发问。
石老爷一阵苦笑,转而反问道:“恕我唐突,连姑娘既有本领知晓我那去逝妻子的闺名,想必对这个女人也不会陌生罢。”
“贵府的碧笙公子曾是我的病人。”连天瞳淡然答到,“我同三夫人,仅此一面之缘。”
“碧笙病过?”石老爷像是刚刚才得知自己儿子病了一般,有些惊讶地问。
“居然连自己的儿子病得快要死了都不知道?!”钟晴按捺不住,忍不住出言指责:“你这当爹的也太不负责了吧?要不是遇到了…”
“好了,拜托你少说两句!多用耳朵少用嘴!”KEN又伸手捂住了钟晴的嘴,看来阻断聒噪源头的工作基本上就是由他来亲自执行了。
“唉,自从她们母子来了府中之后,日子便不太平了。”石老爷摇摇头,眉头深锁,“甚至可以说,连累整个安乐镇都不能安乐了。”
“哦?!”连天瞳抱起倾城放在膝上,摆出愿闻其详的姿态,“此话怎讲?”
“最近半年来,镇子上接二连三地出了命案。官府追查至今,也没有头绪。”一说到出了人命,石老爷的脸色立即青一阵白一阵的,似有掩盖不了的恐惧。
“镇子上出命案,关你家夫人什么事?”刃玲珑大惑不解。
石老爷犹豫了一阵,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说道:“这些死去的人,有好些是我们石府的人。头天还见他们在府内出入,第二天便曝尸荒野,死状可怖,引致整个镇上的百姓人人自危。杀人也当有个动机,死者之中有的是前来石家拜访的远房亲戚,有些根本就是府内的下人,财色皆不占,也非奸佞之徒,实在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引来这杀身之祸。”
“会不会是你们石家得罪黑社会了呀?”钟晴脱口而出。
“黑社会?”石老爷一楞。
“就是江湖帮派之类的组织。”KEN及时为钟晴当了一次翻译。
“哦。”石老爷点点头,旋即坚决地说:“我们石家家底清白,尊规守纪,跟江湖人物素无瓜葛,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石老爷请继续正题。”连天瞳抚摸着倾城的耳朵,提醒他把话题转回三夫人这边。
“官府查不出名堂,便有人怀疑是鬼物作祟,我虽以为此话荒谬,可也别无他法,仍是请了道士入府作法。那道士作法之后,当下便说府内西院阴气冲天,必有妖邪。”说到这儿,石老爷顿了顿,眉头几乎拧成一线,“而西院,自芮芸进府之后,便一直由她居住。”
“芮芸…”连天瞳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问:“就为道士一句话,石老爷便有了杀妻之念?”
石老爷连连摆手:“最初我也只拿那道士的话当作江湖术士的信口胡驺罢了,给了他点银子打发走了便是。另外,我也严禁其他人传扬此事,免得坏了芮芸的名声。可是…”
“可是?!”
以钟晴为首的好奇分子纷纷情不自禁地把身子朝石老爷那边靠了靠,生怕听漏了一字半句。
“可是,事实证明,那道士并非信口开河。”石老爷的双手突然攥紧成拳,有些激动地说道:“几天前的深夜,巡夜的家丁撞见府内的一名厨娘被一条黑影朝府外方向拖行,众人一拥而上,追倒离西院不远处的假山背后时,那黑影丢下了鲜血全无的厨娘,猛然窜入了西院之中失了踪迹。知悉此事后,我当即下令彻底搜查西院所有房间,誓要找出那害人的凶手。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当我带着人进到芮芸房间时,却见她满口满脸都是血,正慌慌张张地以衣袖擦拭。如此铁证,教我如何为她申辩?!教我如何不信她就是那杀人的凶手?!”
“难道你老婆是吸血鬼?!”钟晴习惯性地搓着下巴,猜测着那不曾谋面的三夫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鬼?!”石老爷痛苦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至今也不敢相信那枕边之人会是夺人性命的妖邪。那晚的事,所有知情者都按照我的命令三缄其口,此事若张扬出去,我石家还有何颜面立足世上?!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唯今之计,只有烧死那妖孽,一了百了。”
“我想见见三夫人。”
连天瞳略一思索,向石老爷提了如上要求。
“你要见她?”石老爷面有难色,“我已将她锁在府内的石牢中,禁止任何人接近,怕她再伤人。”
连天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大夫替人诊病,总得要看过了病人才能开方的。”
“这…”石老爷仍犹豫不决。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别说一个吸血鬼,就是一群也奈何不了我们!你就快些照她的意思带我们去看看你老婆吧,别磨蹭了!”钟晴已经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石老爷面前催促着。
“好吧。”石老爷终于点了头,起身朝房门口走去,“我带你们去石牢看看。几位这边请。”
众人紧随在后,跟着他出了门,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绕到了大屋的后头,又穿过一片密实的竹林,走到了位于竹林最深处的一块巨大的灰色巨石前。
石老爷警惕地左右查看一番,在确认四下的确只有他们几人后,伸手拨开一丛覆在石上的杂草,一块不起眼的椭圆开关随之暴露在众人眼前,再用力一扭,顿见那足有两人高的巨石像被从中间劈开一般,伴着沉重低郁的隆隆声,缓缓朝两旁退开。
石门后面,是一条暗道,没入地下,深不见底。
“诸位稍等,我去把火把点着。”
石老爷走前一步,从暗道入口处的墙壁上取下一支火把,摸出火折晃了晃,点着了手里略嫌简陋的照明工具。
“诸位请随我入内。”石老爷站在入口,举起燃烧的火把。
这种只在武侠小说里见识过的暗门秘道让钟晴的好奇心当下加重了一层,早已迫不及待的他一马当先地钻了进去。
“倾城,留在外头。”
一直跟倾城形影不离的连天瞳却在入暗道前对脚边的它下了禁足令。
倾城低鸣一声,老老实实地蹲在了原地。
KEN看着这只可怜巴巴立在冷风里的小东西,不解地问它的主人:“不带它进去?”
“不带。”连天瞳迈步进了暗道。
KEN耸耸肩,拽上还在暗道口东张西望的刃玲珑跟了进去。
暗道里潮湿而阴冷,温度比外头还低上几分,借着跳跃的火光,依稀可见两旁斑驳的青灰石壁。脚下的石阶凹凸不平,有的部分还生有青苔,拾级而下,必须小心再小心,否则绝对有一滚到底的危险。
平安走完这段长长的石梯后,石老爷又引着众人走入一条笔直的通道,并沿途用火把点亮了嵌在墙里的灯台上的大蜡烛。有了这些一字排开的烛光,通道内昏暗的光线一下子明亮了起来,连墙壁上的裂缝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地道的规模不小啊。”钟晴环顾四周,说出来的话带着清晰的回音,“这么隐蔽的地方,作牢房的话,真是把犯人关到死也不会有人发现啊。”
石老爷闻言,叹口气道:“若真是罪大恶极,囚禁到死也无可厚非。奈何有些罪人,囚禁是不足以惩戒其行的。”
“那也不能说烧死就烧死啊,好歹也是你夫人嘛。”刃玲珑紧紧挽着KEN的胳膊,对那话中有话的石老爷说道。
石老爷没有再搭腔,只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继续行走。
转过一个弯,再走了一小会儿,众人赫然发觉前方已然无路,只有两扇紧闭的石门,决然挡在了通道的尽头。
“她就在这石门之后。”
石老爷停在距门前一步的地方,语气变得有些紧张。
“开门,我要见她。”连天瞳的话更像是命令。
“开…开门?!”石老爷又有了犹豫之色,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你不用担心,你老婆不会那么大本事当着我们的面取人性命的。”钟晴看出他在害怕,忙上前跟他打包票,“快些开门吧,别浪费时间了!”
石老爷皱眉沉思了片刻,终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形状奇怪的石头钥匙,在把它插进石门上的三角形锁孔前时,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说了一句:“诸位进去看看便好,莫要逗留太久,我在门外等候大家。”
“石老爷不跟我们一起进去吗?”KEN走到他身旁,疑惑地问。
“啊…我就不进去了…”石老爷连忙摇头,“此女…能不见便不见罢…”
“石老爷请自便。”连天瞳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表现,只以眼神提醒他速速开门。
“诸位请稍等。”石老爷尴尬地点点头,把火把朝石门上凑近了些,微微哆嗦着手,试了好几次才将钥匙准确地插进了锁孔,又朝左右各转了几下。
厚重的石门摩擦着地面,嚓嚓之声充斥了整条通道,不停回荡着,响动颇大,可听来却像是无数低缓的呻吟聚合在了一起,压抑得很。
“里头有油灯可供照明,诸位速去速回罢。”石老爷退后几步,连一个正眼也不愿给那洞开的石门。
连天瞳看了看从门后透出的昏黄微光,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
跟在连天瞳身后的钟晴在经过石老爷身旁时,撇了撇嘴,对石老爷明显的惧怕之意很是不屑,好歹是同衾共枕的妻子,在事实真相尚未彻底弄清之前就视她如妖邪畏其如虎狼,这副德性,实在有些薄幸之感。
四人脚跟脚地进到了门里头,一眼便看到一盏漆黑的油灯,摆在一方连桌子都称不上的破损石台上,豆大的灯光颤颤巍巍,映着几人的影子,高高矮矮地在墙壁上跳跃。
此处,就是一整间四四方方的石室,很大,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设。
咯啦。
从油灯照不到的黑暗里传来一声脆响,他们对面的方向。
刃玲珑唰一下躲到了KEN的背后,指着声音的来向惊声道:“有东西在那边!”
连天瞳取过石台上的油灯,不惊不惶地走了过去。
随着灯光的移动,两根直达屋顶的灰色石柱逐渐凸现在他们面前,非常粗大,怕是要两人才能合抱得了。柱上并非光秃无物,四条足有胳膊粗的铁链分左右各两条紧绕其上,链子的另外一端则套在柱间一个蜷缩地的白衣人身上,双手双脚,牢牢被缚。
那声脆响,想必是被制之人牵动铁链时所发出的碰撞之音。
“三夫人?!”连天瞳轻唤一声。
白衣人身子一抖,缓缓抬起了头。
身上的白色单衣早已经是污迹斑斑,湿漉漉的长发凌乱地批撒在肩上,一个要松不松的发髻垂在脑后,随着此人的动作微微晃动;撑在地上的一双手,十指尖尖,本可以说是一双顶好看的女人小手,此时却沾满了令人恶心的黑泥污垢。
眼前之人的一身打扮虽然狼狈,可脸面到是能看清的。
一个女人,瓜子儿脸樱桃口,唇角留着几缕干透了的血污。如果不是脸色苍白得过了头的话,完全能称得上是个标准的古代美女。
女人看着立在面前的这几个陌生人,眼神茫然而空洞,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话,却又没有谁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她是三夫人?”钟晴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语气里的怀疑浓之又浓,“她是杀人狂?”
其实不光是他,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一脸问号。谁都无法把一个已经失去自由身的孱弱女子跟嗜血的恶魔联系到一起,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大得吓人。
“三夫人不必担心。”连天瞳蹲下身,看了看她的唇角,沉默了数秒,又继续道:“是碧笙托我们来救你的。”
一听到“碧笙”二字,三夫人已如死水的眼里骤然有了一丝神采。
“救…救…”她努力地伸过手来,一把抓住了近在咫尺的连天瞳的脚踝,虚弱到已经不能说出一个完整的词汇。
这时,钟晴注意到伸过来的那只手上,腕处已是血肉模糊,想来应该是被那条沉重且粗糙的铁链生生摩擦成那副样子的。
“真是的,链子上也该包点布料什么的嘛。”纵然是杀人嫌犯,好歹也是个细皮嫩肉的女儿身,用那样的链子折腾着,目睹其惨状,连钟晴这样的粗神经之流也蓦然动了恻隐之心。
“把药箱给我。”连天瞳也留意到了她身上的伤口,不光是手腕,脚踝处也是一样,上面的铁箍沾满了凝固的暗红血渍。
刃玲珑赶紧把药箱递过去,自己也蹲下来帮忙。
“碧笙这孩子与我也算有缘。”连天瞳边说边从药箱里掏出一个小圆盒子,从里头挑出一些药膏,细心地敷在了三夫人的伤口上,又让刃玲珑取了一截纱布,认真替她包扎上,“该救的,能救的,我自然尽力而为。”
处理完三夫人身上的伤口后,连天瞳又从药箱里取了一枚小指尖大小的药丸喂进她口里,“你不必着急,在此耐心等待罢。”
“你不打算带她出去?”KEN见连天瞳并没有救人出去的意思,顿觉奇怪。
连天瞳盖上药箱,起身答道:“留在这里胜过去到外面,至少现在如此。”
“有什么头绪吗?”钟晴恍然想起他们进来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查验这三夫人到底是不是凶手,又多看了“嫌疑犯”一眼后,他搓着下巴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不认为她会是凶手。”
“理由呢?”刃玲珑质疑钟晴的看法,“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有些时候,就算‘眼见’也未必是‘实’。”
“如果她真有那杀人不见血的本事,如果她真是会法术的妖孽,这几条区区铁链又怎么困得住她?”钟晴赏了刃玲珑一记白眼。
“但是她丈夫似乎已一口咬定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KEN抬头望向四周,又闭上双眼,像是在潮湿的空气里默默搜寻着什么,“我却没有感觉到她身上有嗜血之徒的暴戾和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