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钟老太的嘴巴圈成了一个O字。

钟旭条理分明逻辑清楚地把自己在医院里遇到的所有怪事从头到尾向钟老太汇报了一遍。

“有灵力?不是同道中人?与死灵接触却没有沾到丝毫鬼气?百分之百的活人?”钟老太听完后没有作任何评论,只蹦出了四个问号,不像是在问钟旭,而是在问她自己。

“看吧,许飞留给你的印象太好了,猜你就不相信。”钟旭拉下脸,明明白白的大实话不被别人采信,那种滋味不好受。

钟老太冲她摆摆手:“别说话!让我想想。”,然后看着桌上的菜叶严肃地沉思起来。

这老太太盯着菜叶瞎想什么呀?该不会根本不拿她的话当回事,脑筋一拐想着晚上吃什么菜了吧?钟旭看着钟老太这副神情,心里虽不得要领,但是也没敢再追问什么。

屏息静气地过了十几分钟,钟老太右手握拳,往左手掌上恍然大悟般地一敲,起身就往自己的卧室里走去。

钟旭见状赶忙跟在她后面进了房间。

从床底下,钟老太拖出一个皮箱子,潦草地拂着附在上面厚厚的一层灰。

“这是什么?”钟旭蹲下来,一手挥开飞扬起来的灰尘,一手遮着鼻子问。

“好东西!”啪嗒一下,钟老太掏出钥匙熟练地打开了箱子。

好东西?!钟旭伸头细细一瞧——两捆厚厚的码得整整齐齐的信札,十几本各种式样不同年代类似笔记本的已经发黄的册子,还有一个用蓝色绸子裹成的小包袱,仅此而已。

钟老太埋头在里面万分小心地翻找着,很快从那堆册子里拣出一本黑色硬壳的摊在手里一页页查阅起来。

翻了不到一半,钟老太惊喜地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钟旭赶紧凑了上去。

“你看这儿写的!”钟老太指着册子上的一段话。

用蓝色墨水写成的行楷,字字端正潇洒——

“前日得胡君点拨,方知此群落虽罕见,然隐于寰宇之内生生不息,寻常人亦不觉也。此间之人孽缘所致,凭其一己之愿,可为人,可为鬼,随意游走阴阳两界。天赋异能,一眼之内可窥穿人之所欲,善驭梦之术。本为我辈之大忌,幸此群自立有誓曰:在阳不得害人命,在阴不得伤魂灵。两界是非,视若无物,安守本分。如有违,必重惩。吾自认见识广博,竟不识也。甚羞!此群无名,姑且称之——旁观者。”

钟旭一连看了五遍,不是她看不明白这些文邹邹的字句,而是惊叹于世界上居然还有这般奇特的族群的存在。

“旁观者?居然有这样的存在方式。不可思议。”钟旭的嘴半天也没合上。

钟老太得意一笑,把册子合上放回原处:“许飞就属于这一群。还是老太太我见多识广,小东西,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呢!”

“我懂了!!!原来他兼有人和鬼的两种特质,若他选择以‘人’的身份生活,那他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之所以沾不上鬼气,是因为他自己本来就有‘鬼’的特质,只要他有心隐藏不把这重身份显露出来,自己永远无法察觉到。旁观者…太难以置信了。”钟旭现在的感觉仿若是终于解出了一道无比复杂的方程式,豁然开朗。

“等等!”钟旭突然想到了别的什么,指着箱子,拽住钟老太的胳膊问道:“这些册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谁写下的这段话?”

“嘿嘿,我说了这里面的全是好东西。”钟老太自豪地说:“听清楚了哈,你刚才看的,是你爷爷当年亲笔写下的抓鬼笔记。里面记录了你爷爷当年大大小小的伏鬼战斗,是再珍贵不过的文献资料啦。哈哈哈哈哈~~”

“啊?爷爷写了那么多心得体会啊?!可以出书了。”钟旭佩服地五体投地,想她自己,从小到大只在当学生时写过老师布置的不写就罚站墙角的那种读书笔记,想都没想过要把自己的战斗经历记录下来从中总结经验教训。

“你爷爷就写了这一本,自打你爷爷的爸爸去世后,他也就不写了。其余的那些是你爷爷的爸爸,也就是你太爷爷,还有你太爷爷的爸爸和爷爷写的。以前钟家的规矩是很严的,不写抓鬼笔记就家法伺候!嘿嘿,你爷爷的书法就是在那时候练出来的。”钟老太边说边把箱子关上,锁好,重新塞到床底下。

原来是逼上梁山啊?钟旭掩嘴偷笑,又问:“那,那些信是谁的呀?还有那个蓝色的包袱!”

“嘻嘻~~”钟老太怪不好意思地一笑,悄悄说:“那是你爷爷写给我的…情书啦!包袱里是我跟你爷爷当年的照片而已。这些属于个人隐私,谢绝参观,收起你的好奇心哈!”

“情书?我的天哪,爷爷写情书也是之乎者也吗?”钟旭吐了吐舌头自言自语道。

耳朵灵敏如昔的钟老太笑得陶醉:“他要不对我之乎者也,我还不嫁他呢。”

钟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回到客厅,钟旭倒了一杯热水,握着发烫的玻璃杯走到窗前,天气预报说有寒流入侵,明、后天会有一次明显的降温降雨过程,整个天空预兆般阴沉地很,不同程度灰色的云层不疾不徐地往同一个方向滚动,一块一块厚重得让人担心它们随时会塌下来。

含了一口水在嘴里,钟旭的手指在玻璃窗上画着圈儿。许飞居然会是“旁观者”?!虽然她刚刚才知道了世界上还有这个特殊族群的存在,对他们更谈不上了解,是好是坏似乎也不能简单地断定。按爷爷的说法,旁观者就算不是好人,可也不应该坏到哪里去,他们有自己的戒条,是绝对不能违背的。但是就已经发生的种种事情来看,许飞这个旁观者似乎已经破坏了他们那一群应当恪守的“本分”。他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刚刚解开了一个疑团,马上又面临新的问题。看来,只有跟旁观者面对面才能揭开所有的谜底。必须尽快把许飞揪出来。

一杯水喝尽,钟旭走回沙发前,从背包里取出许飞的钱包,掏出那张照片摆在桌子上,喃喃自语:“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唉…”她又叹口气,把下巴搁在桌子上,快挨在一起的俩眼珠子把焦点落在照片里许飞的脸上:“真是郁闷…”

“准备吃饭了!吃了你赶紧回医院去哈!放那个破坏王一个人在那儿,不知道又会出什么状况!”钟老太把几盘香气四溢的菜品先后放到桌上。

“奶奶,怎么你对许飞是旁观者这事一点都不吃惊呢?”钟旭把身子坐端正,拈了一块肉片扔到嘴里。

钟老太用围裙擦了擦手,笑道:“有什么可吃惊的。我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如果他不是太过分,你也不要咄咄逼人了。毕竟他不能被归在我们钟家理所当然要打击的那一群里。”

“可是,奶奶你…”

“好了好了,要怎么做,你自己权衡。我老了,好多事情不想管,也没有能力管喽。吃饭吧!”钟老太把筷子塞到她手里,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过那张照片,

“咦?!这就是你说的那张许飞跟女鬼的合影?刚才都没拿出来呢?我看看。”钟老太夹了一大块番茄放到嘴里,然后拿起照片放到自己眼前细看。

“不提升灵力是看不到的。”钟旭提醒道。

咳~~咳~~咳~~

钟老太把筷子一丢,拍着自己的胸口不住咳嗽起来。

“你急什么呀,又没人跟您老人家抢。”钟旭急忙站起来给钟老太捶背。

“呛死我了!咳~~咳~~下次一定要把番茄切小点!咳~~”钟老太哽着嗓子,将就用衣袖揩掉呛出来的眼泪,又抓起水杯灌了几口才缓过来,道:“这就是你上次抓回来的那只女鬼啊?我到是记不住它的模样了。唔,长得不错,跟许飞很般配!”

钟旭把照片抢回来,放到钱包里,咬牙道:“我一定要把许飞抓出来!”

“干吗非搞得像是有深仇大恨一样呢。那许飞也没把你怎么着嘛。怎么说他也救过你。”看她一脸要跟人拼命的样子,钟老太挟了一夹菜放到钟旭碗里,一口要她消消气的劝慰语气。

“没错,他是救了我,可是他跑到我梦里算什么意思?!哼,旁观者,‘善驭梦之术’,他绝对另有企图,我的感觉不会错的!”钟旭对钟老太吃里扒外的表现很是不满,气恼地把碗一推,“不吃了,我回医院去。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上天入地,我跟他耗上了。”

撂下狠话,钟旭抓起背包就往外走,快出门时又折返回来,到房里取了降灵扣以及一堆符纸法器,一股脑儿全塞到包里。

一旁的钟老太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也没有阻止钟旭的意图,小口小口的往嘴里扒拉着饭菜,眼神复杂地看着钟旭满意地离开家门。

第一部 我的老公不是人 第八章 旁观者(中)

回到医院的第一件事——找到许飞家的地址,钟旭打算直捣对手的巢穴。可是,从医院人事科到跟许飞同办公室的医生护士,没有一个不拿防盗窃犯一样的目光款待她。医生的隐私跟病人的隐私同等重要,据说之前曾发生过去世的绝症病人的家属千方百计套出主治医生家庭住址,然后拖家带口打上门去烧杀抢掠,理由是该医生玩忽职守致使其夫不治。前车之鉴,至此之后,医生的个人资料不约而同地成了各家医院里的一级机密,除公检法机关及处级以上政府官员均无权查阅。

“我就不明白,你干嘛非跟许飞过不去。不就是做了个春梦吗,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又叫我偷东西,又满世界打听别人住处吗?”钟晴吹胡子瞪眼地把丢丢拧住他耳朵的小手拉下来,怎么大的小的都爱拧他的耳朵?!

“你懂什么?!你当我吃饱了撑的吗?!”钟旭现在根本无心向面前这个食量跟智慧成反比的家伙解释整个事情的始末。既然主动出击不成,那就守株待兔,尽管这方法包含了太多不确定因素,但直觉告诉她许飞一定会回医院来。等吧,看谁比较有耐心。

与“旁观者”的战役,就此开始。

这个晚上是自己在这医院的最后一夜,小丢丢偎在身边含着手指睡得正酣,而钟旭却满怀心事了无睡意,不时厌恶地往躺在另一张床上鼾声如雷的钟晴瞟上两眼,这混球非赖在这儿不肯回家去,说的是不想回去被钟老太唠叨,可钟旭明白这好奇心旺盛的小子是打算借当贴身膏药之机了解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午夜已过,这几天并没有新的病人住进来,整个病房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地方一空,就会产生温度偏低的错觉,钟旭把被子又裹紧了些,窗外不远处的路灯还没有熄灭,透过些许昏黄的灯光,钟旭清晰地看到了从自己的鼻子里呼出的白气,温度好象真的降了不少,估计寒流已经杀到了。

喀嚓~~

一声轻微的响动。

房门被人悄悄捅开,三道人影无声无息地溜了进来。

贼?!钟旭的第一判断。

她半眯着眼监视这几个人的动向。

其中一个大概是带头的,领着另外两个直奔丢丢以前睡的床位而去。

那个猥琐的身型还有那股难闻的臭味,钟旭大概知道来者何人了。

一支小手电被打开了,两个人把那张床的床垫一层一层翻起来,每翻一层几只手就伸到里面去乱摸一通。

“嘿,找着了。”

“是这本?没错?”

“赶紧走!妈的,这下发了。”

笨贼在得手之后往往会因为得意忘形而忽略了自己的身份,三个兴奋的声音把钟晴都给惊醒了。

啪~

钟旭跳起来扭亮了房顶上所有的吊灯,照了一室透亮,三个鬼祟的身影无所遁形。

“呵!原来真是你这王八蛋!怎么,门牙镶好了没?”钟旭挡在门前,脚一磕,把门关严实,然后敲了敲自己的门牙冷笑。

丢丢那个混蛋父亲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脸色大变,看着拦住去路的只是一个年轻女子,跟来一高一矮两个帮手的惊惶之色转瞬即逝,矮个子掏出一把亮闪闪的折叠刀左右晃悠着,一脸横肉的高个儿则露出一口大黄牙贱笑:“哟,这美眉长得不赖啊,万一不小心被留上几个记号就可惜了,闲事最好少管,赶紧给老子让开!”

哗啦一下,一盆冰凉的冷水从天而降,把那三个烂人泼了个透心凉。

把盆子一扔,钟晴走到钟旭身边打着呵欠问:“这三个白痴谁呀?嘴巴比我的洗脚水还臭。”

“你的洗脚水?哈哈,泼得好。”钟旭大笑。

“他妈的,不想活了?!老子今天有兄弟助阵,那个小白脸呢?躲哪儿去了?叫他出来,今天连他一块儿收拾了!”在确认了司徒月波并不在场后,那人渣才嚣张地叫嚣。

钟旭轻蔑地打量他们三个:“上次的教训你全忘了是吧,还敢带着狐朋狗友回来偷东西,告诉你,我最擅长让不长记性的人长记性!”

“臭婆娘,老三,教训她!”人渣向矮个子下命令。

还不待那矮子出手,钟旭已然闪到他们面前,结结实实地甩了人渣一耳光:“我最讨厌别人骂我!”

矮子举刀向钟旭刺去,她一个漂亮的侧踢正中矮子的手腕,刀子应声落在离她还有一尺远的地方,与此同时听到一声惨叫——钟晴拧住矮子的耳朵,狠狠一拳砸在他的下巴上。矮子立时托着下巴倒在地上疼得乱滚。高个子见势不妙,仗恃着一身蛮力,张牙舞爪地朝钟旭扑过去,钟旭根本不屑避开,就地一蹲,轻巧地上一个扫趟腿四两拨千斤,这肥牛重心顿失,铁塔一样笨重的身躯噗通一声栽了个狗吃屎,降落点马上飞起了一圈尘土,真是中看不重用,就这一下,这肥牛再没能爬起来。

眼见两个帮手轻易就被摆平,那人渣拔腿就跑,小短腿儿刚迈了两步,后衣领就被钟晴揪住,稍一用力,他整个人就像只小鸡似的被拎了回来。

“把赃物交出来!否则我挨个拧断你的手脚!”钟旭根本不拿正眼看他。

人渣好比秋后的蚂蚱,再蹦达不起来了,哆嗦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本子放到钟旭手里。

钟旭一看,是本房屋产权证。

在人渣掏赃物的时候,一个小东西被产权证的硬壳挂住,掉了出来。

一直躲在床上的丢丢一下从床上跑下来,捡起这个东西紧紧抓在手里。

“没搞到现金,又想打房子的主意?你这王八蛋也太可恶了!钟晴,打电话报警!”钟旭不解气地往人渣身上补了一拳。

“是!”钟晴把疼得两眼翻白的人渣往地上一掼,抓起手机拨了110。

“丢丢,你手上拿的是什么?”钟旭把丢丢抱起来问。

丢丢摊开手掌,一个穿着红绳的翠玉佛挂件。

“这是?”

“妈妈的…是妈妈的…”丢丢吸着鼻子,马上要哭的样子。

这是丢丢妈妈的东西?对呀,丢丢这一说,钟旭想起曾经是在他妈妈胸前见过这东西。怎么在这人渣身上?!

钟旭把丢丢放在床上,转身几步一脚踏在人渣的胸口上,厉声质问:“你老婆呢?你把她怎么了?怎么她的东西在你那儿?说!”

“哎哟,没,没,姑奶奶你饶命啊,我没把她怎么着,我根本没见过她!这东西不是她的!”人渣连连讨饶。

“妈妈不动了…身上好多红色…刀刀…”床上的丢丢哇一下哭了。

丢丢混乱的话语让钟旭心里一惊,暂时停止了对人渣的盘问,走回去抱住丢丢柔声安慰:“丢丢乖啊,不怕不怕,有姐姐在呢,告诉姐姐,你看到什么了?”

“丢丢的床…上面有小熊…妈妈…”丢丢呜咽着。

天哪,这混蛋都干了些什么??

钟旭心里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天蒙蒙亮的时候,钟旭和钟晴拖着倦乏的步子从公安局里走出来,钟晴的牙齿有节奏地上下敲击着。虽然在这个天寒地冻的时候坐在冰凉的硬木板凳上被询问了好几个钟头的滋味实在是难受,可是这个好市民还是当得很有价值。那人渣搬来的两个“兄弟”正是公安局全力通缉的系列杀人抢劫案的犯罪嫌疑人,据说已经逮了他们两年了。而人渣本人没犯下什么杀人放火的重罪,曾经被劳教过两次,可出来后依然故我,尽干些偷鸡摸狗但是又不足以被判刑的破事儿,是他们那带臭名远播的地痞流氓。真不知道丢丢他妈妈怎么想的会瞎了眼嫁给这种王八蛋。

作笔录时,钟旭把丢丢母亲失踪这件事告诉了办案警官,但是她隐瞒了丢丢在这件事发生后所产生的一切反应和不成章节的话,只旁敲侧击拐弯抹角地提醒警察赶紧到丢丢家去查看。

钟旭希望丢丢的话不是真的。

回到医院,天已大亮。

“你们两个兔崽子,有你们在的地方一定鸡犬不宁。昨晚上又捅什么娄子了?把警察都招来了!”一大早赶来办出院手续的钟老太从医院的门卫开始,沿途都听到人们议论昨晚发生的事情。

“嘿嘿,我去买早餐!”钟晴赶紧找个借口溜之大吉。

“不就顺手抓了几个通缉犯而已嘛。”剩下钟旭尽量平心静气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钟老太听。

“嘿!该打!这种人渣就该往死里揍!!”听完钟旭的讲述后,钟老太义愤填膺,恨不得冲到看守所里再赏这混蛋一顿拳脚。

“可怜的孩子哟。”生气归生气,看着低头摩挲着翠玉佛坠子的丢丢,钟老太心疼地叹道:“有个这样杀千刀的爹,妈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万一…咳,这孩子可怎么办哪?!”

“走一步看一步吧,把丢丢的病治好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钟旭摸摸丢丢的小脸,又问:“医院派的看护来了没有?”

“我问过了,医院说已经通知了,10点就过来,是个很有经验的中年阿姨,照顾丢丢应该是得心应手了吧。连薪水都是普通看护的两倍呢!!!”钟老太的重音全落在最后一句话上。

钟旭吁了口气,勉强放下心来。

钟老太开始着手整理上次没带走的衣物器具,边理边说:“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等晴晴回来咱们就回家。”

“那么快回去干嘛?我要…”

“你要找许飞?!我今天一早来就没见到他人,问了护士,说人家今天休假。”钟老太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包里。

“我不管,我不会走,就在这儿等,他一定会回来!”钟旭一直坚信自己的感觉,既然已经决定用守株待兔这招,那就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如果他有心躲你,就算你把医院坐个窟窿,他也不会出现的。再说了,你这么久没上班,应该回去作个交代啊。”钟老太知道自己的孙女的脾气,那个倔啊,一旦认定了,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她只得语重心长地尽量劝劝,如果钟旭执意要这么漫无目的地空等,她也毫无办法。

“得了吧,我早想换工作了。早回去晚回去都一回事。那群没良心的所谓的同事,我失踪了这么久,除了江婷打来一个电话外,其余的一个也没有过问我一下,过分。”钟旭早把她那份工作抛到九宵云外了,薪水低得吓人不说,同事间也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最重要的是,还有两个恶心到家的黑白无常当权,咦?对了,说到这儿,钟旭突然想起那两位被横着抬出去的头儿,不知道那二老现在还尚在人间否?!

“另外,万一许飞他不躲我呢。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会藏头藏尾的人。”钟旭说的是心里话。许飞虽然温文尔雅,但估计是身为旁观者之故,身上自有一股非同一般的气势。这样的“人”,应该不屑于作一只惊弓之鸟,一旦风吹草动就立刻躲到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再不露面吧。

“喝粥喽!!热腾腾的八宝粥哦!!”钟晴提着早餐笑嘻嘻地回来了。

“不说了不说了,一切随你高兴哈,要守株待兔就守吧。赶紧吃东西。”钟老太把粥端出来放到桌上,颇无奈地说。

三个大人加上丢丢稀哩哗啦把香甜可口的粥解决掉后,钟老太把嘴一擦,对钟晴说:“行了,饭也吃了哈,你这就跟我回家去。”

“为什么我跟你回去?”钟晴特别强调那个“我”字。

“家里的玻璃好些日子没擦了,一堆家务事难道都要指望我这把老骨头吗?”钟老太把整理好的旅行包塞到钟晴怀里,拖着他就往外走,走时还不忘跟丢丢打招呼:“丢丢乖乖在医院里治病哈,要长得壮壮的,不过千万别学这个懒哥哥,一定要当个勤快的乖孩子!再见哦!”

对于钟老太的话,丢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要啦,我要跟姐在一起,我不回去。我…哎哟~~您别掐我呀!”

“你要再胡闹我就把你的耳朵掐下来!走!”

“知道了,我回去就是了。您老把手拿下来行不?!”

他们离开之后,钟旭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姐,有什么新发现一定马上通知我,我坐火箭也要赶到!”钟晴冷不丁杀了个回马枪,从门外伸个头出来大声提醒钟旭,刚说完马上又被钟老太拧着耳朵拖走了。

钟旭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很感激钟老太把这个闯祸精带走,没他在,估计自己办事情的效率和成功率都会提高N多倍!现在她的打算就是等看护阿姨来了之后,她就用最原始的一招——带上家伙到医院的门口蹲点,只要许飞一出现,就再也甭想甩掉她了。虽然是土了点笨了点,可是这也是目前唯一具有可行性的方法了。不过,要是真被钟老太说中了,许飞真是成心躲她的话,她的确拿许飞没办法,一天可以等,两天可以等,三天也能等,可是一个月呢?一年呢?钟旭越想心里就越没底,说实在的,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执意地跟许飞过不去,气不过许飞偷跑进她的梦里捣乱也许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而对许飞的好奇,对,就是好奇,才是根源所在。旁观者身上有太多的东西是她不曾了解的,他跟那个女鬼,跟那个玩皮球的小女孩到底有什么样的渊源,每一桩每一件钟旭都迫不及待想找到答案。不管那么多了,还是先蹲几天撞撞运气,万一许飞会出现呢?!

正胡乱猜测之际,那个看护阿姨终于来了。中等身材,慈眉善目,穿得干净利落,看起来很顺眼。钟旭觉得司徒月波的钱没白花。

钟旭跟她交待几句后,转身抱住丢丢说:“姐姐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丢丢以后要听这个阿姨的话,姐姐一定会常回来看丢丢的!给丢丢带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来。一定要乖乖的哦!”

“丢丢乖,丢丢听姐姐的话,听阿姨的话!”丢丢知道钟旭要离开,虽然很是舍不得,但是他没有哭,很懂事地点着头,然后抱住钟旭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呵呵,小孩子表达好感的方式大概都是这样吧,真是可爱得紧。钟旭笑着把丢丢交给了阿姨,道:“以后就有劳你了,这孩子很可怜的。哦,对了!”钟旭掏出纸笔把手机号码写下来塞到阿姨手里:“有什么事的话打这个电话给我,我姓钟。”

跟丢丢SAYGOODBYE之后,钟旭走到医院门口,面前是条不宽不窄的马路,算不上车水马龙,不过流量也不小,对面有一间露天的水吧,大概是天气原因,看不到有顾客登门,到是旁边一家卖羊肉汤的小店生意很红火,人来人往。冬天嘛,是人都爱往暖和的地方钻。就是这儿了,钟旭已经选中这家小店作为最佳的埋伏地点,汤锅里飘荡出的阵阵白气以及形形色色的顾客十分便于她隐藏,最重要的是——有热汤喝,不至于蹲点蹲得饥寒交迫。钟旭已经作好了连喝三天羊肉汤的准备。

到一旁买了一本杂志后,钟旭找了个能清楚观察到对面医院大门口情况的位置坐了下来。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下肚,寒意全无。钟旭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生怕露掉了任何一个可疑人物。

可是一直等到了下午六点,天都黑尽了,钟旭连许飞的一根头发也没发现。难道医院有后门?不是呀,她看过了,医院的后门小得可怜,而且早被一堆杂物给堵死了。对了,也不知道旁观者会不会穿墙术或者一跃三尺高之类的本事,万一有就麻烦了,白忙一场。钟旭敲了敲自己的头,住了几天医院连脑袋都不灵光了,刚才怎么没把这些考虑进去,或许自己还不习惯把许飞划为“非人类”,依然本能地以一个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许飞的能力。

难道自己真的拿许飞没办法了?只能听之任之不再理会了?钟旭心里直发冷。

今天的“守株待兔”只得草草收场,毕竟自己对于旁观者这个族群的了解实在太少,再这么自以为是地“守”下去只会白费力气,唯今之计,也只有回家再找老太太帮忙比较好,顺便问问爷爷当年还有什么关于旁观者的资料留下来。

“蹲了一天,逮着兔子了吗?”钟老太悠闲地削着苹果,明知故问。

“连根兔毛都没有。”钟旭郁闷地坐到钟老太旁边,没打算反驳,苦着脸求救:“奶奶,我要怎么样才能追踪到旁观者呢?爷爷还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笔记啊?拿出来给我参考参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