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严厉而又宽容的声音；
那样的，平静而又威严；
那样的，严格而又纵容……
多少个午夜，他回到那个时候，他、老师以及阿白……
老师对阿白总是严厉的，每每犯了错，就要受训斥——你这个孽障！
那个时候的老师对他也是严厉，每每他做的不好也总是要受训斥——你这个劣徒！
那个时候，他总是和阿白抱在一起，阿白总是把头在他怀里拱啊，他就抱着阿白嘀咕：“我们再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
阿白就继续拱，非常委屈，他能理解。因为阿白，本来是那里无敌的存在，本来就不需要什么训练什么努力，当然，更本来不会驼什么东西……作为一种这样的存在，它已经是打破了常规，然后还总是被王嘉嫌弃……至于他，其实是感激王嘉的，不过有时候被训的狠了，免不了也会有难受不舒服甚至委屈的心态……
他们还能出来吗？
他还能报仇吗？
以后会怎么办？
如果一辈子只能呆在这里，那那些训练又算什么呢？
虽然他很努力，虽然他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可这些思想，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然后，他就太同阿白有共同语言了。那时候，是觉得那里的生活是单调的，虽然充实虽然也珍惜，可是……那么单调难吃的食物，那么寂静的空间，那么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有时候，也是非常强烈的渴望能出去的。不过这些年他再想，却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最甜蜜的时光，每每午夜梦回，醒来总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报仇了——虽然不完全，可在很多人眼中他都算完成了复仇，现在的查理三世，每多活一天都是在遭罪，他的复仇也在继续；
他取得了至尊的地位——在这片大陆上，再没有比西奥马拉国的帝王更尊贵的身份了，如果按照正常来说，他是坐不到这个位子上的。
他成为了强大的超凡者——他能有现在的地位，和他本身固有的能力是分不开的。
他有拥护自己的臣子——虽然不少人骂他，可有更多的人赞扬他。
他的敌人都畏惧他——哪怕是那位伯爵，其实也是怕他的。
他得到了过去想得到的一切——哪怕是做的最美的梦，最好的畅想，他也没想到能有今天。
他已经得到了很多很多，可是，这种生活却比过去更令他痛苦，因为，他的老师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老师，给了他那么多教导那么多指导，为了他，能连性命都不顾，最后还让他先走的老师……回不来了。
他拒绝去想那两个字眼，可是很多事并不是不想就不存在的。
他总是想，如果能回到那时候该有多好？他一定不会拒绝吃那些食物，一定会觉得那些奶制品都是很美味的，而且，他比那时候强大了，他一定……也能在那里生活的很好的。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都可以放弃！
但是无论他怎么想，那日子，都是回不来了……就像他的老师一样……
而现在，出现了这么一只白狗，出现了，这么一个声音！
这是陷阱！是陷阱！是陷阱！
一定是有人知道了什么在布置！
这是针对他的阴谋！
后面一定有极其可怕极其厉害的人或事情！
心底这么一个声音叫着，阻止着他的脚步，但他，还是一步步走了过去。
那不是你的老师！声音完全不对！
那个声音依然在阻止着，但他没有停留。
一步，又一步，他走的不快，却也没有停留。
“陛下？”他安排的都是好手，一路他也有留下各种信息，这么耽搁片刻，已经有人赶到了，看到他有些诡异，当下就有人开口，他却仿佛没有听到，依然走着。那人一怔，更觉得不对了，因此又叫了一声，他抬起了一只手，却没有回头。
因为他的威势，那人不敢阻止，只是也跟着慢慢前进，他感觉到了，却没有阻止，他现在已经想不到其他的事情了。在这一刻他仿佛变成了两个人，一个，有着正常的思维正常的理念正常的分析能力，这个他拼命的在他脑中呐喊，可接管身体的，却是那个，只想往前走的不正常的存在。
终于，他来到了帐篷外面，里面传来一声叹息：“……你把谁带来了？”
“呜呜……”阿白上蹿下跳，表现着自己的能干，王嘉，只有苦笑。
大部分能力他都失去了，但有一些还在，特别是他收到过大礼包之后，很多东西仿佛比过去更灵敏了，比如……感觉。
外面，有人！
在阿白回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外面有人，不过并没有太在意。自从他们的状态好转之后，这明日之星就变的有些不一样了。过去是苦哈哈的存在，当然，现在不见得不苦了，却有一些别的事情了。比如……那个小丑就不知道勾搭上了哪个家里的妇人。
他不想用这个词，可事实还真就是这样！而且，哪怕他没有打听，也知道，那妇人还就爱小丑画着浓妆同她约会。此外还有走钢丝的爱德华，表演马术的瓦伦——他们虽然容貌一般，但身材，还真是不错。而且他还影影绰绰的听道，好像有人对哈里斯的夫人，进行过某种暗示，为此，团里还有些纠结……
每每听到这些，王嘉的心情都是纠结的。
一方面他觉得这是别人的事情同他没关系，而另一方面……又总是忍不住想到系统早先的那些话……
尼玛啊！
这么大的压力放在他身上，真的好吗？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真的扛不住啊！
很多次，他都想过离开，可是，一是他总觉得这时候离开不太好，毕竟马戏团的状况还不能说是太好，另一方面，他也有些不知道上哪儿。当然，无论是詹森还是茱莉娅都能为他安排个地方，但……那那时候他差不多就是被当做废物养着了吧……
所以在一开始感觉到扎特的时候，他还觉得又是某位贵妇了——团里的女性并不多，少有的几个姿色一般，倒是男性，靠着身材或者奇异的本领博出位了。
但是当他感觉到对方是男性的时候他就有些不太对劲儿了，再然后，他竟然发现对方是冲着他来的！而且，气场非常古怪！
那好像，对他有什么想法似的……
第168章 扎特的选择
最近一段日子, 王嘉的三观绝对遭受了洗礼。
虽然他早先在林登堡的时候也没少接触三教九流的，可那时候他是道德出众，人格出色的先生，所有人, 哪怕是一般的佣兵，在他面前也会端着点，很多事情也不会在他眼皮底下发生。可现在都不一样了, 虽然自从他打了一把刀后，明日之星的人都觉得他很厉害了，可这种厉害也就是从一个会点小花招的奎因瘸子，变成了一个不仅会小花招而且会打刀的……奎因瘸子。所以在他面前那个肆无忌惮啊，特别是在发现詹森对他明显不一样之后, 就连格雷都对他做过这样的表示——先生, 你真是太幸运了！
虽然詹森大人长的挺丑的；
个子还矮；
还是迪斯特人。
但, 詹森大人是大人啊！还有钱啊！
他那样子, 王嘉丝毫不怀疑，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欣喜的扑上去——而且会在事先把自己给洗白了！
为了钱而做这种生意的在现代就有，但这么直白的，这么欢喜的……总之, 就是先生又被上课了。所以现在有人出现在这里没有任何稀奇的, 关键的是，为什么会有人冲着他来？不过当那人慢慢走近，他就觉得不对了。
强大！
非常, 强大！
而且，在这强大里，好像，还有些熟悉？
王嘉看向阿白，阿白呜了一声，而那边的扎特则再也忍不住的向前——他毕竟是帝王了，所以不管情绪再激动，再迫切，他依然没有用手，而是抽出了自己的刀。
刀破，布落。
帝王身上佩戴的，自然不是普通的刀，哪怕不激发任何特殊功能也足以轻而易举的破开本来就不算什么特殊物品的帐篷。
于是那帐篷里的一个油灯以及坐在床边的人，就落入了他的眼帘。
就在他抽刀的同时，那人抬起了头；
就在布开的同时，那人看了过来。
那么黝黑而深沉的目光，平静，而又仿佛带着一种叹息，扎特的手，顿时就僵在了那里。
安静的坐在那里的奎因人，依偎在他身边的阿白……
血液在流动，快速的流动，心脏在澎湃的跳跃，仿佛整个世间都在敲响着某种音乐。
轰——
明日之星是一个贫穷的马戏团，因为王嘉的地位不一样了，所以他拥有了个独立的帐篷，一个绝对不算差的帐篷，但这也是一个用过了的，不算很新的帐篷。如果正常使用，它完全可以再用个三五年，哪怕哪里坏了修修也就罢了，可现在，显然是非正常使用！
所以在那布落的同时，它就开始摇晃，然后坍塌……
王嘉看着面前的情况，心中的那个滋味啊……那个滋味啊！
他就知道！
每次遇上这小子就没好事！
没好事！
情绪还来不及反应到脸上，身边就突然多了一个人，再然后就是身体一轻，他就被抱了起来，他下意识的就有了反应，不过立刻的，他就知道了对方是谁，所以他没有动，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他被对方，提溜了起来！
虽然比早先好了很多，但王嘉的双腿还是无力的，此时这么被提溜着，他的腿就呈现着一种奇特的姿势，他看向扎特，平静，而又内敛。扎特面无表情，但在他的目光下，他的手一松，王嘉顿时就倒在了地上。
“呜……”阿白迅速的跑过来，然后就是懵逼的站在了那儿，他看了看王嘉，又看了看扎特，再看了看王嘉，再看了看扎特。
扎特把这个人给摔？
给摔了？
给……摔了？
他顿时把头埋在地上，完蛋了！扎特！这次就连我也帮不了你了！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上天！”
“王嘉先生在上！”
帐篷倒塌，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明日之星的都是普通人，此时也有了反应，他们一个个以各种姿态跑出来，还有一两个帐篷里露出了……嗯，明显不属于明日之星的脑袋。不过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立刻就被扎特等人给震在了那儿。
虽然他们是分散站着的，虽然他们没有出声，可那股气场，还是令善于察言观色的马戏团的众人屏住了呼吸，本来还想呵斥的声音也卡在了嘴边，哈里斯一脸纠结，最后还是站了出来：“请问……”
“闭嘴！”他的花还没说完，就被呵斥了下去，他吞了吞口水，露出讨好的微笑，“是是，这位大人……”
他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因为一把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现在，明白了吗？”
哈里斯轻轻的、慢慢的点了一下头。
而不管这边发生了什么，被众人围着的两人都没什么变化。扎特看着王嘉，王嘉也看着他。
既然詹森都出现了，王嘉也想过要是遇到了扎特会如何。
会欣喜吧，哪怕不方便相认；
会欣慰吧，总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孩子；
会唏嘘吧，一晃这些年。
扎特身份不一般，所以如果他见了应该也只是远远一瞥，不过这就够了，那个终极任务他是不准备做了，至于下面的生命嘛……反正还有个二十多年，反正到时候该死死该活活呗。说不定到时候他还能像小时候看过的楚留香那样，留下这么一句话：来过、爱过、活过……
所以见了扎特，也就是见了，然后，就那么回事吧。
这么想的同时，他忽然有一种明悟，为什么他愿意来扎西，为什么在马戏团遇到麻烦的时候他不离开，为什么他有很多次机会脱离的时候，他依然在这里。是因为感情吗？也许有点，毕竟是莎拉救了他，然后格雷哈里斯都对他不错，不过心底最深处的渴望，还是这些人，他还是……想要再见一见他们的！
他沉默着，而等待着。
然后，扎特终于出现了……
什么欣喜什么欣慰什么唏嘘……都统统变成了神兽！
王嘉暗暗咬了一下牙：“这位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扎特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眸变得越发幽深……不是，竟然不是！
其实，也不可能是吧；
在一开始就知道不是的；
可是，当那个刹那，他看到这个人坐在那里，目光幽幽，蓦地，就想到了那个人，但终究，不是。
“这位先生？”王嘉再次开口。
扎特转过了身，一步、两步、三步……然后，他的声音传来了：“把他带回去。”
立刻就有人上来架起了王嘉。态度不冷不热，动作不轻不重，阿白呜呜叫着，脸上的表情更懵逼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他叫的有些可怜兮兮的，所以扎特又转过身，把它提了起来。
“呜？”
“你跟我走。”扎特说着在它头上摸了一下，阿白又叫了两声，趴在他的肩膀上看向王嘉，在发现王嘉也看向它的时候，它打了个哆嗦，然后把头埋进了扎特的怀里——它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啊！它不知道现在扎特不听话了啊！不过、不过现在样子好像是，扎特更厉害一些？
这么一想，它有些欣喜，可心中还有挥之不去的担忧。
现在这个人被欺负了，以后，要怎么收拾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