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这么说，是真的把王嘉当自己人看了。王嘉虽不是太聪明，也从他的态度上感觉到了，顿时，那心中的滋味啊……他其实在心中已经想握着艾伦的手好好的摇一番，说大兄弟，你说的对，咱们就忍一下吧，不就是把粥晚放几天？过年前吃不到过年后也总能吃到的。可他能吗？
能吗？
兔子皮珍贵，功德点更珍贵啊！何况还有技能啊！
他看了艾伦一眼：“你说的对，但……我们不能这么做。”
艾伦一怔，他叹了口气：“你说，什么才是真正的善？”
“真正的……善？”这是什么问题？
“嗯，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这个，先生是什么意思？”艾伦犹疑的开口，要换成别人，他再不会理会了，但是是王嘉，他却不由得要多问一句。王嘉暗暗的吸了口气，把这些年听到过的鸡汤、学到过的典故，上过的课都拿了出来：“这个问题，其实也困扰了我很多年，在过去，我觉得对一个人，就是对他好。比如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不仅不是好，反而是坏。我们那里有一句叫，叫娇子如杀子，捧杀比棒杀更甚！若是一味的由着一个人的性子来，却是对他最大的恶了。”
艾伦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不由得点点头。
“然后我又觉得帮助一个人就是善，可后来我又发现不见得是这样。比如，我们帮了一个人，可是，我们怎么能知道这个人先前有没有做过坏事，以后，会不会做坏事？”
“这个……”
“举个例子吧，如果一个人先前杀了人，然后在逃命的途中遇到了天灾，你说我们要是救了这个人是善还是恶？”
艾伦彻底怔住了，王嘉一开始说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以为然，听到这里却是真的有些分辨不出来了。
“再比如，我们救了一个人，现在他是好的，可以后他会杀人，你说我们是做了好事还是坏事？”
“这个……”艾伦想了想，“若是如此，那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了？”
“可不就是吗？少年！”王嘉在心中默默吐槽，“佛家讲的就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啊！”
这些理论因果是是非非，别说你们这些西奥马拉国的人搞不懂，就是放在现代，也能给你忽悠瘸了！当然，这话他嘴上不好说，只要微微一笑，再次道：“所以我后来想的，就是规则。”
“规则？”
“是的，我们那里还有一句话，叫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说的，就是规则。若是社会稳定，人们的生活总有盼头。而只要规则正确，哪怕是最底层的百姓也有出头之日，哪怕是本来最普通的人，也能给自己挣下一份前程。而规则最怕的是什么？就是被打破！特别是被人为的打破，一次两次，到最后，规则就不再是规则了。而没有规则的社会，你可能想象？”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速度越来越慢，而那边的艾伦，脸色则越来越凝重了，他做过市长秘书，对这话最能有感触。
规则？是啊，可不就是规则吗？
法律说到底不就是规则吗？
制定法律是为了什么？
当然，每个人都能从自己的绝对出发想出很多，可说到底，法律却是一个国家、一个城市、乃至一个人安全发展的保证。他总觉得百姓生活的不好，贵族腐朽官员无能超凡者恣意，可说到底，不都是因为他们不遵守法律吗？若是他们老老实实的遵守，又哪会有那么多不公？那么多不平？那么多冤屈？
艾伦想着想着，一时竟不由得痴了。而那边的王嘉，也有差不多的情况。他早先说那么一串，不过是为了找个理由，他知道艾伦不是普通人，就不能拿常规来忽悠，要想一个他不能拒绝的借口，可说到最后，他却心中不由得有些触动。
周公的任务……
周公……
周礼……
礼……
他正想着，就听到叮的一声，抬起头，就看到眼前的屏幕烟花四射，系统以喜气洋洋的圆形字体闪烁着：恭喜宿主终于触摸到了任务实质的一部分，特奖功德点10000。加油吧，少年！这只是第一步，万里长征还需要你一走、再走！
看着这行字，王嘉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而那边的艾伦则深深的对他行了个礼：“先生高义，在下学习了！”
“嗯。”
“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们现在就去魔法协会吧。”
“嗯。”
“先生这边请。”
王嘉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上了马车，而在那边，等不来人的艾伯特却笑了——不听召唤？很好！非常人！既然人都不来，他更有借口了。当下也不再管基金会，而是开始对着别人说说起了注意事项，等他借着这事把林登堡的几波人都训斥了一遍后，天也要亮了，他正要歇歇，秘书就趴在了他耳边道：“大人，基金会的人往贫民区那边去了！”
……
第123章 第一步
艾伯特是一个普通人，虽然因为他是林登堡的市长没少吃疾风兔，身体要比一般的普通人强壮上那么一些，但他还是一个普通人，而且是一个沉浸在酒色财气之中的身体其实已经有了些亏损的普通人。这一夜不睡，他本来已经有些疲惫了，不过听了这话他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了起来：“真的？”
“他们原本好像定的，就是今天去施粥。”
“你确定？”
秘书点点头。
艾伯特深深的吸了口气，突然有一种空气都香甜的感觉，他挺了下背，看着下面的人：“我刚才说的，你们都要牢记，现在，拜尔德和纳瑞斯跟我过来。”
其他人松了口气，被点到名的两个巡逻队队长这时候却难得有了默契——谁来把这个市长拉走啊！
不过不管心中再哀怨，还是要过去的，虽然魔法弹这种东西真不是他们这个层面能够接触到的，可这说到底还真是治安问题，因此两人只有垂头丧气的跟过去，他们本以为是再挨一顿训斥的，却不想艾伯特根本没进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径自往外走了，拜尔德道：“大人，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哪里？在这个时候，我们难道不应该赶到贫民区吗？我们难道不应该让市民们看到我们的表现吗？你还问我去哪里？还能去哪里？”
拜尔德一怔：“可是大人，我们要就这么去吗？不、不要通知一下别人吗？”
“你们路上把自己的人叫上就行了，现在却是一刻都不能耽误了。”
他说了上了马车，拜尔德和纳瑞斯只有跟着。在路上纳瑞斯用胳膊顶了拜尔德一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因为基金会的事，他们的关系倒有所缓和，不再是一方压着另外一方，也不再是一见面就互掐了。当然，要说多又好倒也不至于，总是能够正常交流了。拜尔德道：“有些古怪。”
“我当然知道有古怪，但你知道古怪在哪儿吗？”
“找人问问不就行了吗？他不是叫咱们叫人吗？捎带着问一下就行了。”
纳瑞斯一滞，暗自嘀咕了几句奸猾也就和他一样，把话捎带了回去——论打探消息，还真没有谁能比他们更灵便的了。过了一会儿，他们就探听到了，基金会的人竟到了贫民区！听到这个消息，两人都倒抽了口气，这个时候往贫民区那边凑，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如果他们不是被压着，都不愿意过去啊。
“艾伦是做不出这事的，纳瑞斯，你们那个王嘉先生是不是这里有些问题啊？”拜尔德指了指脑子，纳瑞斯也想不通，这时候却不能弱了，当下道，“你这里才有问题呢！”
“没有问题的话怎么会这么做呢？”
“还不见得是怎么回事呢。”
拜尔德看了看他，不再说话，纳瑞斯却不由得紧张了起来。魔法协会看着平时没什么动静，却是要比佣兵协会更厉害的，他们现在正在气头上，基金会在这个时候插进去，很有可能惹来大麻烦的！难道，那魔法弹同基金会有关？这么一想，他连忙摇摇头，不！绝对不可能！艾伦是个知道轻重的，王嘉先生更是一向……一向高风亮节，绝对不会同这事有牵连。不过这么想着，他更愁了——他都会有这种想法，更何况别人了！
他想的不错，此时，艾伯特就是这么想的，当然，他知道这事同基金会八成是没什么关系的——只看基金会最近的动静就知道了。但这种事挡不住引导啊！魔法协会本来就急，他再引导引导，可不就有了吗？
“这次，奎因人，我看你往哪里跑！”他这么想着，在马车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还觉得艾伦离了他的教导，果然就不行了，这么明显的事都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就这么一路到了贫民区，远远的，就看到基金会的人在那边搭棚子，不远处艾伦和王嘉正在同一人说话，离的近了，他就发现那人正是魔法协会的会长茜拉！艾伯特先是一怔，之后，那喜悦简直就要溢出来了！茜拉！竟然是茜拉！魔法协会轻易不露面，可只要露面就最不好打交道的茜拉！
过去艾伯特每每见到茜拉牙疼，这一次，却是要咧嘴了。连茜拉都出来了，基金会还要在这里施粥，这不就是找事吗？
奎因人要倒霉了！
艾伦要倒霉了！
基金会，也要倒霉了！
艾伯特是不希望基金会不好的，但只有基金会暂时倒霉了，他才能把手伸的更深，他知道自己是吞不下整个基金会的，但再捞一些好处却是能的，而现在这些好处可不只是那每年几十个金币或者一些物种了，现在的好处是人，乃至是那种奎因算法！
也不知道那个奎因人到底是怎么教的，总之那些迪斯特人好像一个个都有了大计算师的能力，算起账来又快又好，却是让人叹服。自从他们算了几次后，哪个贵族不想弄一个回去，可偏偏他们都同基金会签了二十年的约，而且都是那种不能违背的魔法誓约。
于是现在这些人都成了宝贝，一个个被看着的，若是他能把这些人捏在手里，以后做起事情来可不更容易了吗？
就在这瞬间，艾伯特已经想起了美好的未来。而在他后面的纳瑞斯则暗暗叫了声苦，茜拉！竟然是茜拉！这是想上前说和也没可能了啊！
魔法协会和巡逻队没什么交情，可真要上前去拉扯，总比一般人更多几分面子，但换成茜拉，那是什么都没有了。拜尔德一笑：“这次看来，你们先生的运气不是太好啊。”
纳瑞斯瞪了他一眼：“先生若倒霉了，你又有什么好处？”
拜尔德嘿嘿笑了笑：“总也没太大的坏处。不过这其实对你也没什么，这弄不好，你家这位先生还能回巡逻队呢，到时候你们可又多一大武力，却是要比我们强的了。”
这却是说风凉话了，王嘉就算在基金会也算是第二巡逻队的人的，所以要是被赶回去，那也是第二基金会更丢脸。不过现在纳瑞斯也顾不上丢脸不丢脸的问题，他更怕王嘉得罪了茜拉，这个女人不仅是中级魔法师，据说来头更大，要是让她厌恶了，以后基金会的物种都不好卖。
当下也顾不上是不是失礼了，抢上两步就想说话，但他这边还没张口，那边艾伯特已经迎了上去，以一种几乎是夸张的语调道：“茜拉会长，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这真是太荣幸了！”
茜拉正在同王嘉说话，听了这句转过头，见是他，心中厌烦，但还是点了下头：“艾伯特市长，你好。”
“唉，我本来是应该好的，可是……这些刁民，真是太无法无天了，竟连魔法弹这种东西都弄了出来，实在是太可恶！”
茜拉微微的点了下头，没有接话。她一直就是这么个性子，艾伯特也不觉得受到了冷淡，继续道：“茜拉会长，现在有查出点什么头绪吗？”
“……暂时还没有。”
“虽然暂时没有，但将来一定是会有的，我个人觉得，这些贫民区的人疑点就很大，否则那魔法弹为何不在别的地方出现？偏偏就在这里出现了？这地方一向龙蛇混杂脏污纳垢，却是要好好整理一番的。我今天带了两个巡逻队的队长前来，就是做这个事的。茜拉会长有事尽可吩咐他们。”
虽然觉得他这话不是太顺耳，但有巡逻队帮助也还是有用的，所以茜拉再次点了点头：“大人有心了。”
“没什么，这都是应该的，再怎么说我也做了这么久的市长，再不会不知轻重的。艾伦！我知道今天是什么基金会施粥的日子！可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现在调查情况还来不及，还做什么施粥？”
艾伦一怔，面色古怪道：“可是大人……”
“没有可是！茜拉大人在这里，还容得你们造次？快快把那些东西收拾了，省的耽误了魔法协会的事。”
“可是大人。”王嘉插嘴道，“这个事情是早就报备过市政厅，而市政厅同意了的。”
“市政厅同意了？”
“是的，这里有公文。”王嘉把早先的文书拿了出来，这种事基金会不是第一年做，今年他们报上去也就同往年一样批了下来，这事根本就不用再经过艾伯特，所以他虽然知道基金会会做这么件事，但具体什么时候做却是不太清楚的，至于文书的事更让他丢到了一遍。此时一见有文书，他也是一惊，拿来看了，脸色就不由得难看了起来。
还真是文书！
还真是市政厅同意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茜拉，见她的脸色也有些古怪，顿时明白了过来——基金会，一定是拿着市政厅在同魔法协会打官司！怪不得他们敢在这个时候还来这里施粥呢！这是让他们市政厅去和魔法协会作对啊！想到这里，艾伯特更是恼怒，他一咬牙：“就算是市政厅同意，在这个时候也是不能做的！你要知道，魔法弹是关系国家安危的事情，这种事情，我们是绝对不能大意的！王嘉先生，我知道有时候会有一种非理性的态度，但你要知道这种态度不见得就是好！如果因为你的施粥让那个用了魔法弹的人跑了，这损失你能负责的了吗？还是说，这就是你的目的？”
再怎么说，艾伯特也是当了市长的，这次又是有准备而来，这番话却是说的有理有据，最后一句还很是阴险，跟着他过来的纳瑞斯和拜尔德都暗暗点头，纳瑞斯更是倒吸了口气。
王嘉叹了口气：“艾伯特大人，我们不会打扰魔法协会的。”
“怎么不会打扰？现在你们就是打扰！”
“可是大人，这是魔法协会同意的啊。”
“我告诉你，你不要仗着有几分名声就为所欲为，在今天……你刚才说什么？魔法协会同意？胡说八道！魔法协会怎么会同意这种事？在茜拉会长面前，你也敢撒谎吗？”
茜拉咳嗽了一声：“那个，艾伯特大人，真的是我们同意的。”
“什么？”
“我们同意了。”
艾伯特僵在了那儿，他看了看茜拉，又看了看王嘉，再看了眼旁边正在搭的棚子，蓦地就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魔法协会同意！魔法协会竟在这个时候同意了这样的事！这怎么可能？他振奋了一下精神，勉力道：“茜拉会长，这件事……市政厅其实、其实是不太清楚，您、您千万不要因为我们而被人干扰了。”
“并没有。”
“茜拉会长……”艾伯特看着他，很有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茜拉道，“虽然我们开始的确觉得基金会会打扰到我们，可后来就不这么想了，王嘉先生说的对。如果制定的规矩无人遵守，那不如不制定。魔法协会虽然是一个特殊的机构，可在这里，我们是林登堡的一份子，理应遵守林登堡的规则。”
艾伯特听了，很有一种太阳从另外一个方向升起的感觉——你魔法协会，特别是你茜拉，什么时候在意过规矩了？每年的年会，连省厅都会来人，你都以要研究魔法避过了啊！
当然这些话不能说，只有磕磕巴巴道：“那、那魔法弹……”
“魔法弹的事我们当然会查，不过基金会的存在并不会影响我们，还会帮助我们，王嘉先生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帮助。”
一夜未睡的疲惫终于在这个时候卷了过来，艾伯特只觉得头晕目眩，当下就有些站立不稳，王嘉顺手扶了他一把：“艾伯特大人，您可要保重好身体啊。”
艾伯特看了他一眼，气的倒仰——这个奎因人在说反话，一定是的！他一定不会让他好过！一定！
不管艾伯特是怎么想的，很快，整个林登堡的都知道了，基金会在这样的时刻，还是顶着各方面的压力在贫民区施粥了！这个消息令很多人惊讶叹息欢喜，而随着这件事一起散播出去的还有一句话：“人无信不立，定好的规矩，就要遵守！”
……这件事最明显的结果就是，保险卖的更好了。
第124章 第二步
王嘉完全没想到这事还能和保险拉上关系，在消息传来的时候，他正拿着尺子抽扎特呢。
施粥棚搭起来，自然有基金会的其他人盯着，他和艾伦也就回去了，结果一回去，就发现摩尼不在，而扎特则趴在床上看起来很是不好，他一见之下大惊失色，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歹人进来了，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后，王嘉就僵在了那儿。
“老师对不起，我以后再不敢了。”扎特低着头乖乖的认错。
王嘉没有说话，只是有些麻木的看着他，突然的，他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他看了他很久，叹了口气，转过了身，扎特却慌了，连忙一把抱住他：“老师！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
“嗯。”
“老师、老师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只是自己也想做一些事情。”
“你松开手吧。”
他的声音里带了一种冷然，扎特不敢不松，可又怕这么一松开手王嘉就会不见了。他想过这事要是被发现了王嘉一定很生气，却没想到他会这样。这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做的不仅是令人恼怒的事情，更是令人齿冷的事情。王嘉对他如此掏心掏肺，他却还背着他这么行事，可不是让他伤心吗？这么一想，再不敢松手，王嘉皱了下眉：“松手。”
“不，我不松。”
“松、手！”
“老师你打我吧，打死我也是不松的。”
王嘉怒极反笑：“你以为，我不会打你？”
“你打我，才好呢。”扎特咧嘴一笑，结果还没收拢嘴，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王嘉只感到后背传来一股血腥气，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上竟也都是血了，顿时他也顾不上别的了，身体一缩，就出来了，再看扎特却是脸色如金，肤色黯淡，眼中，更带了一份绝望，“老师——”
声音不大却带了几分凄厉，手一伸，就抓住了他的手：“老师，你不要走。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没有想着要防着你的，我就是想自己做点事，就是想自己也努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