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流光真是个小孩子一样,幸亏它不会每天玩得跟泥猴似的回来。每每这时候,浮苏都不免有点庆幸,如果自己在现代,结婚生子,有个这么淘的孩子,她肯定没法当亲妈,绝对要一天照三顿地往死里揍。
甩掉有个孩子的鸡飞狗跳日子后,浮苏就接到了上元真人的传音符:“浮苏。速至天衍峰。”
上元真人八成是要跟她说她扔的那些炸弹。浮苏跟流光说了一声。便乘一叶舟向天衍峰去。天衍峰上,在宗门的师兄师姐们都到了,浮苏心下一凛。再往殿阁里看去,似乎宗门长老和其他峰的师叔们似乎都在里边:“沉渊师兄,怎么回事?”
明显的,沉渊还记得她上回吃他豆腐的事,眼皮子一搭,寒冰堆雪似地瞥她一眼说:“不是你招来的吗,还问我作什么。”
讪讪地冲沉渊一笑,浮苏再没眼力见都看出来了,沉渊还记她吃豆腐的仇呢。浮苏心说:您要不忿,要不您再吃回来。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沉渊又瞪了她一眼,浮苏赶紧打住:“沉渊师兄,您看您就要与师嫂结为道侣,师妹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个您收着,当是贺礼也好,赔罪也好,您原谅我。再说,也是您最好看了嘛,要不我干嘛找您试呀。”
沉渊又瞪她,不过东西倒是接过来了,浮苏给沉渊的是用来存储功法的玉符,这玉符里边是流光从苍诘那里听来的剑修功法之一——参斗。流光选出来的最适合沉渊的,沉渊接过一看皱眉:“哪儿来的。”
“用一锅鱼汤换来的。”
…
只见沉渊摆摆手让她赶紧滚蛋,意思大致上是“原谅你了”,不过“朕现在暂时不想看到你”。浮苏赶紧到宗正那儿去,宗正跟她一嘀咕,她才知道,众人果然是来商议她带回来的消息之一:“浮苏师妹,冯前辈当真陨落了么?”
“嗯,我将冯前辈按其遗愿葬在陨仙山,宗正师兄,是不是正元宗的人也来了,正好我还得把冯前辈的遗物交还。”浮苏见宗正点头,便往乾坤镯里去掏。
“那,玉衡剑仙果真便在冥渊?”
这个浮苏也不能确定,只得摇头道:“是冯前辈所言,我并不能确定,所以才需得师长们商议看如何行事。”
宗正点点头,仍旧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若上古剑神剑仙们魂魄依然还在,倒是个好消息,只是被困冥渊却是大大的坏消息。”
上元真人叫浮苏来这里,也只为把消息由她再告知一次,虽然上元真人可以转述,但哪如浮苏自己说来得直观。待浮苏把冯音的乾坤镯交还正元宗,正元宗一验看,便确认了浮苏的消息。祝安安被困冥渊这个消息,经由冯音带出来,众人一寻思便再无疑虑。
冯音与冥渊魔修们战至死,她对冥渊的了解远在当世所有修士之上,此事一确定,剩下的事就不需要浮苏在场了。各宗门长老宗主们开始商量如何应对,是派出人去查看,还是开始暗中布署以防魔修扰乱沧海界。
直到最后,沧海界的各宗门渐渐疑惑越深,若只为沧海界,冥渊魔修何布这么大的局,绕这么大的弯。最后众人便也有了和流光、浮苏一样的想法,只怕冥渊魔修们意在三千界,甚至三千界之外的世界。
这样一来,事情就更需要细细商议,浮苏自不必去管这些事,她现在是真的连操心这些事的资格都没有。这事一乱起来,倒也不用浮苏去讲解剑意了,宗门中高阶修士有一个算一个,都忙了起来,往日里修士们悠闲自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浮苏反倒闲下来,她努力地想精进修为,却毫无寸进,元婴初期至元婴期圆满,本该是个很短暂的过程:“只听有人困在元婴期大圆满,不得出窍之法的,真没听说过困在元婴中期,无法圆满的,你也算奇葩了。”
“我资质有限,要不你换个主人去。”
流光懒得理会,自顾自又满山追飞禽走兽去了,流光才出去不过片刻,沉渊便至庐山。他来就来吧,来了不说话,光看着浮苏,浮苏被沉渊盯得心里直发毛,但她左思右想,自己也没招惹他,怎么特地跑到庐山瞪她来:“浮苏师妹。”
“是,师兄,您有话请说。”
“参斗哪里来的。”沉渊在天衍峰上初一看,只觉得功法不错,回去仔细一参详才发现,哪能岂止是不错。乘云宗也自谓底蕴丰厚,却也不能跟她一样扔砖头似的就把这般功法往外扔。
“拿鱼汤换的。”
“说真话。”
“我说的就是真话,这年头越是说真话越没人信,早知道我就给沉渊师兄编个离奇点的故事,这样师兄八成就信了。”浮苏想想觉得也是,如果不是苍诘被困那么几万年,然后又被个女修勾得柔软下心肠,谁能拿鱼汤从他那里换到一堆一堆的功法呀。可她也没扯谈呀是不,真是拿鱼汤换的,她问心无愧,就是拿真言咒来她都不怕。
流光听到浮苏的话,在林子里一边追飞禽走兽一边抖,它倒是可以去帮浮苏证明一下,可它凭什么要给这异端证明去。而且她也不方便出现在沉渊视线里,还是默默地看着浮苏就当逗乐子了。
说起来,沉渊能信她就有鬼:“此等功法,你拿鱼汤再换一个我看看。”
“不用,我拿鱼汤换了好多个。”
沉渊都不想理她了,最后见她不想说,又似乎说得真真的,沉渊就缓下口气来:“浮苏师妹,你…”
沉渊话还没说完,就见空中一柄剑飞来,那柄剑直冲浮苏而来,沉渊想也没想,一把拽住浮苏往后退。浮苏不明所以,然后她就看到了流光那兴奋的样子,忍不住翻个白眼:“流光,你别玩了行不行,吓着师兄了。”
“谁玩了,我就想回来告诉你宸君来了,好像冲庐山来的,是他太急着英雄救…英勇救师妹。”流光说完再一看,哟动作不错,浮苏这时正扑在沉渊怀里。也是方才沉渊动作太大,而浮苏又没准备。这远远瞧着,多像浮苏投怀送抱,而沉渊激动莫明呐。
想到这,流光远远朝云上一抖剑尖,哈哈大乐,宸君逮着你红杏出墙了哟,浮苏!
景唤是今日上午随法叶寺到乘云宗的,便莫明想来瞧瞧浮苏,于是他就来了。哪曾想看到这么一幕,一男一女搂作一团。男修仙资如冰似雪,女子瘦小一些,全然被男修纳入怀中,两人衣裳相随,发丝相缠,端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好在流光为了向宸君表明它是有作为的,没干在一边看着睡过宸君的女修琵琶别抱,于是它继续假装攻击浮苏,好让沉渊专注对付它,把浮苏放开。浮苏在一旁见沉渊和流光缠斗得正欢,实在看不下去了:“沉渊师兄,你别被它骗了,这是流光,我的配剑。”
…
沉渊一听立即收手,流光神识一冷,赶紧钻回浮苏乾坤镯里去。沉渊瞪不着剑便瞪人:“浮苏师妹,师兄也不多说你,你好自为之。”
沉渊就这么被气走了!
“流光,你有毛病啊你。”
“宸君来了。”四个字戳中浮苏死穴。
第四十七章 你更喜欢哪个答案?
仰面看向云海之上,景唤垂目望来,似如云端降下佛子,只眼中不含慈悲,却似带着几分淡淡的忿怒未平,倒似是浮苏曾听闻过的怒目金刚。小光头最近卖相愈发地出色了,加上穿着身白僧袍,浑身上下如沐银辉,雨后清润靛蓝的天空将小光头衬托得分像尊玉做的菩萨。
如果这尊玉菩萨不非要瞪着浮苏的话,浮苏也想鲜花素果一一贡上,求菩萨给她个好活,可眼下似乎求个好死才比较适宜。浮苏心里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呀,是,她是吃了小光头的肉,可小光头不是不知道么,那干嘛这么瞪着她。
“景唤禅师,既至庐山,何妨降下一叙。”浮苏不爱被瞪着,今儿她平白收下无数白眼和冷瞪,真不想再收下一记。
景唤多想驾起云海就走,偏偏浮苏一唤,他又收起云海来落下。虽则看着浮苏心中滋味莫明,但脸上的忿怒之色已全然不见,只眉目间看着仍旧心情不大痛快:“听说浮苏师妹自东海归来,带回来冯前辈和玉衡剑仙的消息,此番浮苏师妹际遇倒是颇佳。不过,此番出去历练,浮苏师妹一直在东海么?”
咦,小光头看来还是被天原那“魔修浮苏”给影响了,浮苏定定神,笑眯眯地道:“自然还去了些旁的地方,不过在东海待得最久…景唤禅师似有话要说,我与禅师虽则相交不深,但禅师若有话便只管说。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坦荡,多诚恳,流光“啧啧”直叹。忍不住嘴欠道:“还相交不深呢,男女之间最深的相交你们都交过了。浮苏,你要小心,你老这么哄着宸君玩,当真相全部浮出水面的那天,就是你的死祭。就依你现在的言行举止,掐死你算轻的,一掌拍得你魂飞魄散才在理。”
“滚蛋。”
在景唤看来,浮苏的态度确实够坦荡、够诚恳,所以他没再纠缠在“魔修浮苏”的问题上。不过。方才沉渊搂着浮苏的画面。依然被他存档在脑海里。只是眼前他没发作出来,且目前也没那发作的立场。景唤来庐山,主要的原因还是想问问祝安安的事。毕竟依流光所言,李道宗是他上世的知交好友,而他乍闻得祝安安在世,心中如何也放不下:“浮苏师妹,玉衡剑仙被困冥渊中,冯前辈可曾留下线索。”
浮苏摇头,流光却忽然蹿出来:“宸君,我在冯音的神识里窥探过,冯音的消息是从死在她剑上的一名魔修那得来的。从冯音识海里留下的印记来看,那魔修是冥渊六祖之一公枢的属下。公枢是玄祖旧部,为冥渊六祖之中最强大的一方势力。如果是公枢的的话,想来应该不会错,也只有玄祖冥与冥祖的旧属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为何?”
“只有玄祖与冥祖才会有这么死心塌地的属下,冥祖还要稍逊于玄祖,若是玄祖座下如此行事,便好理解了。现在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强留下那么多高阶剑神剑仙的魂魄,又用以作何用途。”流光终于找到人可以说说这事了,它跟浮苏商量也没用,浮苏现在就这么点能耐,说得多了万一把浮苏给说得意动,要去冥渊,那绝对是有去无还。
但宸君不同,宸君下世,多半是为这一遭劫难而来。至于现在小光头还是个金丹期,这个重要吗?
“玄祖与冥祖竟还在么?”
流光差点嘴快说不久前还见过,好险收住嘴,如果被宸君知道浮苏去过天原,还见过苍诘,立马就会想起他要追杀的人来。为了不给浮苏招事,流光决定,这种秘密还是暂时先保守一下为好:“是,上古玄冥五祖中只有玄祖与冥祖还在,只不过为天道所镇压无法出世,冥渊中的魔修从来没放弃过把玄冥二祖找出来的念想。”
“唔…”小光头难得地沉默下来,这个事别说小光头为难,便是他现在已然是大光头,只怕也要为难:“先等消息吧,已派出修士去冥渊查探,不日自会有分晓。”
说不日自会有分晓,却直到半个月后才有消息从冥渊递出来,祝安安确实被困冥渊,但除了因为有线索而找到的祝安安,其余剑神剑仙的魂魄皆无法找到。祝安安被公枢困于玄冥九重峰下,层层禁制不说,且日夜被玄冥鬼火所焚炙,若非祝安安魂魄强大,只怕早已经被鬼火烧得魂飞魄散。
对于救祝安安,说实话众人与她无亲无故,倒不是非救不可。但如果这牵扯到整个沧海界修士的安危,那就不能不能相救,必需从祝安安口里问出道宗及其他剑神剑仙们魂魄的下落,否则沧海界的修士们头上会始终悬着一把剑无法放下。
倾沧海界众多修士之力,想救出祝安安来并不难,不过数月便传来消息,说已经觅得时机,可以相救。不过他们面临一个更重大的问题,祝安安不肯出来:“为什么?”
流光暗中跟了一名剑修去,它见到了祝安安的魂魄:“祝安安说,她如果离开九重峰,主人就会真正魂飞魄散。而且祝安安并不清楚太多的内情,只知道所有人的魂魄都被公枢种下魔种。还不是普通的魔种,来自玄祖所遗,据说这一切都是玄祖安排,从…从神仙倒,到主人下冥渊,再到后来的陨仙山,都是玄祖有意为之。”
“那这些种下魔种的魂魄现在都在哪里?”
“不会在冥渊,祝安安说,依她的猜测,近几万年来,冥渊魔修一直在将这群剑仙的魂魄放归沧海界,他们中有的甚至可能已然飞升上界。也就是说,现在沧海界的修士中,有可能很多人都被种下魔种。要命的是,这魔种**普渡都无法清除,因为不是种在识海里,是种在魂魄中或托生转世,或夺舍。”流光现在只要一想起祝安安魂魄凄惨的样子,就震颤无比,明明可以出来,但是在那里被魔火焚烧魂魄,她依然不肯出来。
其实,主人的痴情,除了祝安安太强大,也因为祝安安用情至深,应该是这样的,流光想着。
“如果是道宗的话,流光,就算这世间有多如星辰的修士,你也能从中找出他来对不对。”浮苏觉得,先找到道宗,然后唤醒他沉睡的上世记忆,再然后道宗一定有办法解决这堆天大的麻烦和困扰。
但是,流光却立刻泼了她一盆天大的冷水:“我认为,主人是真的魂飞魄散了。”
“这么多剑修的魂魄都留存了下来,为什么只有道宗的真正消散了?”浮苏意外地问道。
“主人是不同的,旁人的魂魄若经转世,肯定会忘记上世的记忆。但主人能记住,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就是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主人如果无法清除魂魄中种下的魔种,宁可魂飞魄散,也不会屈服。主人和宸君一样,都是不肯屈服,又从来不知道怕死是什么的,所以他们才会成为知交挚友。”流光说着又开始哭了,明明怕死了道宗的小剑灵,一想到道宗真的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它却分外伤心。
至于那个强大的神识,流光隐约觉得跟主人有关,但却不是主人。
宸君那缕神识疗伤疗到伤,于是出不来,现在真是找个人商量的都没有。浮苏也烦,她总觉得这些事现在虽然离她还有距离,可有朝一日一定会烧到她身上来,而且不会太遥远:“流光,你为何不告诉祝安安道宗的魂魄已然消散,这样她或许就肯出来了。”
“千万不能,如果祝安安知道,只会有一个结果,她也跟着魂飞魄散。”
缘于祝安安的一席话,现在沧海界简直叫一个人人自危,魂魄中种下魔种,根本无法查出来。本来法叶寺还有一面可照出魔种的铜镜,也在数万年前遗失,现在想来盗走铜镜的应该也是冥渊中的魔修。
“不灭心灯也没用吗?”浮苏想起自己照过不灭心灯来,景唤说过照过不灭心灯无法种魔种。
“没用,一样的,识海里种不下,魂魄不同。”
沧海界在一小段乱象之后又平静下来,都是有着漫长生命的修士,在心境上自然要开阔一些。
浮苏心中惶惶一段时间后,也一样平静下来,既然无法避开,那么唯有在一切到来之前,让自己有应对一切的实力。潜心修炼,仅此而已。至于,莫明其妙留在乘云宗的景唤,她只能当作不存在,反正人家没事也不会跑到她这里来。
虽然她很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可事实证明,自从当年一个不小心吃掉小光头之后,她不管上哪儿都能惹一堆麻烦回来。比起眼前的麻烦和以后的麻烦,鼠目寸光的人表示,还是把麻烦留到以后吧!
“浮苏,你真没想过跟宸君坦白么?”流光见不得她这没出息的样。
“从前是没想过,心虚。现在是想也不能想,你说他要是知道我不但把他吃了,还扮成另外一个哄得他团团转,他会怎么对我!”
“两个可能,收你的命或者收你的人,你更喜欢哪个答案!”
…
都不喜欢!
第四十八章 我要找人双|修
春回天地时,庐山开满花朵,一味的白,梨花李花,甘棠辛夷,连无人理会开在野树之下的山蔷薇也只开洁白花朵。浮苏最爱春到庐山时漫山开满花朵的清妙景致,未发新芽的灰干树枝衬托之下,各品种的花白得愈发新嫩可人,如稚子乍见老翁,百日较之百载,令人顿生感慨。
更让人感慨的是——浮苏好不容易磨磨蹭蹭修至元婴期圆满,小光头短短数月内不但顺利破丹结婴,且很快便臻大圆满,为这个流光没少嘴欠,她还只能捱着,谁让她资质不如人家。小光头突破元婴对浮苏来说不算个坏消息,毕竟小光头能耐越高,这世道就似乎能更多安全上几分。可偏偏小光头不但结婴,还…还又得着一片拼图,这对浮苏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浮苏。”
“嗯,从小光头那回来了,又有什么想说的。”浮苏从入定中睁开眼,便见流光悬于自己眼前蹿来蹿去。
“宸君几日后要奉令外出,正是西海附近,宸君好像打算顺道去天原一趟,去追查一下那‘魔修浮苏’的下落。且,你也要去,乘云宗的人选里有你,更不幸的是,做为大能下世,宸君拥有选择权,于是宸君选了你同路。”流光时不时要想象一下,将来宸君会怎么虐死浮苏,照现在这样发展下去,应该会相当之惨烈。
“他作什么要选我,这么多人好选呐。”浮苏怨念不已。
其实很好理解的。整个乘云宗,景唤若说熟悉,最熟悉的就是浮苏。有起先的偶然相遇,有后来的“生死与共”。再到当日在庐山破魔退敌,你颂经来我护你,你退敌来我破魔。啧,还有比“战友”更亲密的关系么,再说景唤虽然一点记忆不曾留下,可直觉这东西,往往比记忆更不容易被带到歪路上去。
如果浮苏早点知道,她还能拒绝,毕竟她现在也算乘云宗一宝。不过名单已定下多时,她又闭关修炼。接到宗门发来的传令符时。一切已成定局。流光笑得直发抖。偏还要问她:“要不要我吐口火,替你把这烧成渣,就说半道上被无名火烧光你没见到。”
“流光。西海附近频频有冥渊魔修出入,别的我都不担心,我就担心…”就担心到时候因缘际会地又将小光头给吃干抹净,吃一回两回甚至三回都好说,可有句老话叫“事不过三”,过三必定有祸殃。
流光自然知道浮苏担心什么,可一男一女要互相啃来吃去,谁还能阻止得了。说实在的,流光还蛮希望浮苏推倒宸君的,浮苏修为桎梏始终难以突破。这个问题,吃几口大能的肉还真能解决。当然,别的大能没用,就宸君能成,连它亲爱的“前主人”的肉都没这效果。
还是那句话,别为它为什么,反正它就是知道:“没事,大不了要吃了,我替你劈倒他。”
浮苏不敢指望流光,这胆小的剑灵关键时刻压根不抵用。浮苏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办,出行的日子便悄然来到,她再纠结也是要去的。景唤闭光结婴已有数月不见,再见到他乘云海而来,浮苏顿觉眼前这小光头似乎渐退去一丝青涩与稚嫩,眉目之间更显山高水清,远远看去如蕴宝光——愈发可口了!
“我应该去找个人吃饱的,这事儿真不能再拖,这次不管发生什么事,回来一定要跟师傅说,我要找人双|修。既然只有禅宗功法对我有吸引力,大不了就找个光头,唔…天崇可以考虑一下。”浮苏对天崇还是很有好感的,动情了就来告白,不成便立刻清清爽爽做朋友,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不过,是景唤的师兄这一条是天大的硬伤,还是不能把眼光放到法叶寺去。
默默地由着浮苏乱想,流光也不点破,它暗想:“反正你是无法成功的。”
景唤接上浮苏后,两人就无言无语地往西海方向去,青云宗离西海极近,加上云海快速,只半个时辰便到了西海附近的一处无名小山包。近来有不少修士在此处看到冥渊魔修出入,且魔修们也不是常见的那些低阶小魔修,而是冥渊中能镇守一方的高阶魔修。
这些高阶魔修们频繁在此出现,必然说明此处有异常情况,景唤和浮苏到得此地,也见到过几名高阶魔修,但彼此之间不过擦肩而过,并没有任何魔擦。魔修们也与往常一样,见到四大宗门的弟子都绕开走,尽量不起冲突:“景唤禅师,我觉得最重要的是魔修们为什么频繁在此出入,这附近有冥渊的出入口,虽弃用多年,但也偶尔有魔修从此进出。所以,最关键的还是应当知道魔修们去的哪里,又为何去。这入口既弃用多年如今再复启用,想必魔修们的目的地就在此处不远。”
“浮苏师所言甚是,如此…流光,这事便交予你。”景唤现在使唤起流光来,比使唤自家法器还顺手,这也是破丹结婴后得到的那片拼图的效用,景唤对上世所经历的虽依旧未明,但已有了熟悉感。
流光本就是个狗腿子,听到命令二话不说就开始找目标伪装,自从跟随乘云宗的剑修去过九重峰看祝安安后,流光就热衷上了盯梢卧底的活。且,它不但能山寨飞俩,还能山寨成非常不起眼的东西,这是流光最近才有的新功能。
待到流光选定目标,景唤和浮苏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流光把消息传回来。因为相隔太远,为免被发现,所以无法用神识沟通。浮苏和景唤直等到半夜,才把流光给等回来,流光兴奋至极:“我闻着了大事件的味儿,离这数千里的天齐峰下魔修们摆了个非常霸道的法阵,法阵不似是伤人困人,倒似是…倒似是用来破除禁制的。我想到了一个人,准确的说一位魔修,你们猜是谁。”
还能是谁,苍诘在天原鹤鸣渊,必定是玄祖呗,这都不用去想:“应该是玄祖吧。”
“为何不是冥祖?”景唤抬眼看向浮苏,浮苏的语气相当笃定,所以他才有这么一问。
黑锅果断给流光背,浮苏指着流光道:“流光说来往的多半是玄祖属下,想来若是冥祖,自应冥祖旧属居多。且玄冥二祖同被天道镇压,曾听闻冥祖不如玄祖那般野心勃勃,这样一来玄祖的可能性不就更大了一分么。”
她的理由太充足太没疑点,景唤自然不再有问题,而是问流光:“此时去阻止可还来得及?”
“我建议你们连去都不要去,一来魔修太多,玄祖的死忠追随者都在天齐峰外围,二来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那里魔息浓郁,只怕玄祖出来就今天明天的事。你们现在去,唯一能做的只有见证玄祖再次出世而已,还不如把消息传回去,请各大宗门速速商议到底要怎么应对。”流光瞥瞥浮苏,又看看宸君。他觉得现在沧海界别说胜算,就连能应对的人都没有,别说宸君连出窍期都还没到,就是到了返虚大乘,也未必是玄祖的对手。
“不,该去看一眼,玄祖要出世的消息便请浮苏师妹带回乘云宗去,不过流光需得借我一用,未知可否。”景唤自己决定去看,却不好拖着浮苏一道去,毕竟这是他的决定,而这一路又太险,他自不认为浮苏一定需要与她一同奔赴险境。
浮苏却想跟着去看一看,见过冥祖后,她对玄祖还真有几分好奇心。加上冥祖…真的太邻家大爷,浮苏倒并不认为这一趟会很险,而且他们只是远远看看,又能遇上什么危险:“传消息有传音符既可,我与禅师一道去,也好有个照应。”
流光倒不阻止他们去,只是没必要,要不犯抽去阻止玄祖出世,倒不至于有什么太大危险,咳…最多就是谁吃谁而已!
驾云海到天齐峰不远处祭出天虚幻境,只要不试图操控一切,单用来隐藏行迹,天虚幻境会比想象的更好用。景唤又加持了一件禅宗法器在外,更是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便是神仙来了,只怕也会当他们所处的地方是片虚空。
因为两人要守在这里,又不能被发现,便只能四目相接,各自无言。说也奇怪,以前景唤跟浮苏总有话说,现在也不是景唤不想说,而是冥冥中有些念头缠绕着,让他找不出头绪来,话自然也就无从说起。至于浮苏,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她才不管景唤什么念头什么头绪的。
景唤也看出来了,浮苏似乎不是很愿意跟他交谈,这就更让他千头万绪:“浮苏师妹,我最近可是得罪过你?”
“啊!没有,景唤禅师如此端和,怎会得罪于我,禅师又何出此言。”浮苏陪着笑脸,自认为看着一点破绽都没有。
但…就连一边的流光都看出来了,这丫笑得太虚伪太虚假了,说谎都不会,你还能干什么呀你。想当年主人说点什么虚白话,全天下都得当那是真的,最后还得一个“道宗无虚言”的名头,谁也不知知道主人最爱干的事就是满嘴没出溜!
啧啧,“前主人”,浮苏这女人好生能堕您的名声。
第四十九章 三千大世界,十万小世界
景唤看向浮苏,真是个连谎都不会说的,脸上的表情准确地表达出一个字来——假。但,沉吟片刻,景唤却没有再问下去,小光头莫明地对浮苏不忍心追究呐,关于这点不忍心,景唤未必能琢磨出来,但潜意识里已然决意如此去做。
“不忙瞎聊,宸君浮苏,快看九重峰下,玄祖要出来了。”
流光一句话,把景唤和浮苏从尴尬地沉默中拯救出来,遂流光一边惊诧于九重峰下的声势浩大,一边自鸣得意。做为一柄仙剑,它绝对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谈情说爱、强推卧底的强大存在。哈哈哈哈哈…做为道宗配剑,它没有辱没主人的威名呀。
此时,九重峰下,乌云仿如潮水一般向着四周迅速弥漫开,瞬间浮苏他们所处的地方也被拢在其间。好在有景唤的禅宗法器加持在外,这魔息聚成的浓云无法伤害到他们。这一时浓云卷起,只怕整个沧海界的天都被遮去明光,这样强大的存在,怪不得连天道也容不得。
“玄冥逆世,告三千大世界,十万小世界,无数亿万之众生,吾已归来。”这声音毫无威势,且听着十分平淡平和,不过其中所蕴含的却是玄祖逆世积威十万年的曾经。但凡见过的,有仇的,这时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自裁,好歹还能留个魂魄轮回转世。
“好霸气。”浮苏忍不住赞叹一声,她们离得远。且也不敢探出神识,所以并不能看到逆世在说这话,不过浮苏有个疑问:“怎么样的爹妈才能给孩子取这么个名字呐。”
流光本来想解释,但景唤却先开口了:“玄冥中魔修分两类。一类如冥祖,乃人身修魔法,另一类则如玄祖,以魔身修魔法。冥祖之所以在玄冥中不若玄祖这般一呼百应,便也是因为冥祖乃人身,且冥祖也远不如玄祖嗜杀嗜血。逆世一名,乃玄祖修就人身后自行命名,由此可见玄祖野望。”
怪不得浮苏觉得冥祖还算有人味儿,原来玄祖是人身修魔功的那一类魔修,这一类魔修在玄冥中并不如魔身魔修得志。人身修魔功本就有种种限制。从古至今也就出了冥祖苍诘这么一个异端而已。而且…冥祖好帅好帅啊。浮苏又遥想了片刻苍诘立在水边花畔的画面,好看到让人只想永远记住,因为就算以后会遇更多生来便有美好容色的人。也能确定再也不会遇到比冥祖更风流倾世的!
沉渊可是沧海界男修中容色第一人,拿到冥祖那里一比,起码也得差上几万里:“玄祖修成人身后,样貌如何。”
默默地在心中哼笑一声,流光悄悄跟浮苏说:“与冥祖不相上下,冥祖更胜风流,玄祖却赢桀傲,冥祖能令不论正道魔道的女修都尖叫不已,而玄祖却具备让女修们又爱又恨又不能罢休的特质。谁也不差给谁,各有千秋。不过女修嘛,多半会对看起来更邪气凛然的玄祖欲罢不能。”
凭心而论,浮苏还是更喜欢风流二字,国人传统如此,桀骜虽好,哪如风流绝世更照彻人心。浮苏托着下巴遥想倾城绝世风姿的脸上,充满了各种向往与惊艳,明显不是冲景唤去,景唤哪里能看不出来,这么鲜明的春心萌动状态。
“玄祖过来了,你们两注意一点,别被发现了。”
此时,天虚幻境之外,玄祖逆世携一众死忠属下嚣张而过,卷起滚滚烟尘与云气横发,看着便有一股要征战天下,管教众生臣服的气焰。浮苏和景唤自是不言不语不动,意守丹田,神归识海,这样才能避免被玄祖发现。玄祖倒像是真的没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围观一样,或者就是发现了也不在乎,他既出世,便迟早将玄祖归来的消息撒遍三千大世界,十万小世界,使亿万众生都知道他的重见天日。
景唤和浮苏默然无语,这样一个人,他一出世,旁人哪里能掠其锋芒。景唤第一次怀疑自己下世的目的,连天道都只能镇压无法弄死,他就有这个能耐予世以安宁?但是,很快景唤又生出另一个念头来:“如果我不能,还有谁能。”
在已越过天虚幻境很远后,玄祖才略微停顿一下,朝天虚幻境的方向看去,嘴角有一丝不可察觉的笑,充满看好戏的意味。这片刻停顿,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景唤和浮苏更无法得知,玄祖冲着他们这边露出过诡异的笑容。两人只是收起天虚幻境,尔后又乘上景唤的云海,预备一道回乘云宗去向长辈们禀报。
两人返乘云宗恰好与玄祖是同一方向,此时天空浓云依然未散去,白天不似白天,黑夜不似黑夜。浮苏莫明觉得有危险,召出流光来持在手中戒备,景唤见她这般,也不由得谨慎起来:“浮苏师妹,可是有什么异样?”
“不知道,感觉不对,景唤禅师,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周围的景致有些不对。”浮苏问道。
闻言,景唤也看向四周,这一带多是平地,远处才有低矮的山包。但却因为天色昏暗,远处看来不甚清楚,所以景唤看许久才发觉:“原本过了河后,就应该看到集镇,似乎我们一路过来都没有可到凡世的集镇和人嚣。”
啊,对,就是这个,浮苏说:“我还道怎么这么怪异,原来中招了,景唤禅师,我看那些魔修还是发现了我们,只不过没有动我们,反而设下陷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不过,他们为什么要困住我们呢,直接出手了结不是更痛快,何必…”
话没说完,浮苏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个陷阱八成又是冲小光头去的,而她就是那活生生的移动工具,多好用,多顺手,多方便。浮苏忍不住心里吐槽,一边吐槽一边叮嘱流光:“如果是我要吃他的肉,劈我,如果是他要吃我的肉…”
“怎样。”
“当然劈他,没道理他吃我还劈我,我难道爹不明妈不在的就活该招劈么。”浮苏说罢看向四周,没发现有什么迹象,只是心里瑟瑟的,生怕忽然又给她来一招“神智清醒,身体失控”。她可真不爱那样,宁可“神智失控,身体清醒”,把该享受的欢愉能享受到便足够。
“噢,看来这回是他吃你…”身为剑灵,流光的灵识要更敏锐一些,小光头的眼神一变,它就感觉到了这微弱的变化。不知道魔修给小光头使了什么手段,小光头恍恍惚惚间,处在一个灵魂仿如坠入虚空的状态,片刻之后,就似有什么被激活一般,小光头又恢复如常,但眼神有非常微小的不同。
浮苏还犹自未觉景唤沉默中有发生什么异样,毕竟这一路来她和景唤都没什么话说,她是心虚的,景唤是被她的心虚给闹的:“什么他吃我,他看着好好的,既没魔修来给他下药,也没魔修冲过来耍什么手段。”
嘿然一笑,流光道:“我估计最多一盏茶时间,浮苏,你看他的眼睛,瞳孔是不是变得愈发黑起来,面容是不是更红容一分,这就是要吃你的前兆啊!”
尼妹,浮苏说着就要祭出天虚幻境来,毕竟天虚幻境是她可以控制的,而这个陷阱她不能控制。但是天虚幻境无论她怎么输入灵气都没有反应,直到流光为避免看围观他们俩谁吃谁而进断开意念进乾坤镯时,浮苏都没法使天虚幻境运转起来。
“搞什么啊,景唤禅师,你醒醒,别被打败,你可是禅宗大能下世,怎么来个魔修你就中招。你下世难道是专门给魔修们算计来的么,还是专程来被我推倒的,这可不成,你醒醒啊,醒醒。宸君那缕神识不在,这回推倒了可没谁能来把开荤的记忆封印起来,可千万守住心神,千万不要被魔修们所打败。”浮苏期待自己能刺激到景唤来问她几句话,但景唤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循着她的声音看过来,眼里如含水光,那叫一个闪闪动人。
浮苏心下叫糟,尼妹,这是要被强行推倒的节奏呀。虽然被推倒她也不会觉得被强推被强吃的屈辱,反而可能会觉得相当欢愉,毕竟她是素好一段时间了。可并不代表,这样她就要十分乐意,相当欢迎小光头来上她。肉虽好吃,吃了要命,当然是小命要紧,为了小命,吃素是可以克服的困难。
“景唤禅师…不要!”
“我不想做天道设下的劫,不想成为魔修利用的工具,我爱吃肉,也爱吃你的肉。可我不愿意每一回都是因为这样的困境,每一回不是你被下药就是我中招,这样实在太狗血,也太讨厌。我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光明正大的推倒对方,并不需要是因为爱,仅仅只是出于对彼此身体的需索,也比被催生出来的**要好很多倍。”浮苏确定小光头听不到了,于是把心里话给说出来,好爽!
小光头仿如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只是慢慢靠近她,没有立刻动手动脚,而是睁着一双清亮眼睛,如看一个陌生人一般,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考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小姑娘可口不可口,值不值本君得尝上一尝。
一点都不可口!
第五十章 海棠花落,神堕凡尘
仿佛为了使小光头更愉悦地享受吃肉的快乐一般,在小光头眼睛眯起的那一刻,他们所置身的环境倏忽一变。几株结着密密花朵的海棠花在薄雾中绽放着娇软身姿,重粉轻红的花朵间或垂下几枝遮住两人的视线,海棠花上还带着露珠,清灵灵地洒落两人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