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必要，皇后是不会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以防被揪出错处。现下的她已然明白，只要她的皇后位置坐的足够稳当，卫清墨的太子之位就无人能动。
至于她到底能不能守住皇后之位，那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老祖宗有训，只要她膝下有皇子，除非她犯下不可弥补之大错，否则哪怕她毫无作为，谁人都动不得她这个堂堂正正的皇后。
不争便是赢。既然如此，皇后又怎会傻傻的去做些不必要的事情？不管圣上宠爱谁，又器重谁，她只需睁只眼闭只眼的等到卫清墨登基为帝那日便好。至于旁的，皇后早已不抱期待。
不过说到顾芳灵，皇后心下倒也并非一丁点的打算都没有。她自己是历经后宫争斗的，对于皇宫里的情/爱看的很是透彻。可涉及到她唯一的皇子，皇后不免就想好好为卫清墨周旋一番。
太子妃的人选，即便是皇后也无法做主。只看圣上到现下都还没放话就能看出，圣上还在挑选。
太子侧妃的位置？皇后早就想好合适的人选，只是暂时还没跟卫清墨提及。正妃尚未立下，谈何侧妃？哪怕皇后再心焦，也是要静候良机到来的。
那么，顾芳灵应该被安排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才合适呢？不管是太子正妃还是侧妃，都是不可能的。如若卫清墨真的对顾芳灵有心，就只能等到他成为新帝之后，再做其他安置。
因着顾芳灵曾经救过卫清墨，皇后并不排斥顾芳灵的入宫。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子，多顾芳灵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不过，如果顾芳灵的入宫能够让卫清墨心喜，皇后必然是支持的。
全然不知道就在前往皇贵妃寝宫的一路上，皇后已经为顾芳灵定好了日后的归宿。卫清墨冷着脸站在皇贵妃寝宫外，却是不得不等候所谓的通传。
“本宫倒是不知道，这后宫之内，除了圣上的寝宫，还有本宫不能进的地方。”落后卫清墨一步抵达的皇后似笑非笑的嘲讽道。
皇贵妃寝宫外一众宫人立刻下跪谢罪，面色刷白刷白的。他们也不敢在太子殿下面前无礼，实在是皇贵妃之前有令。而太子殿下毕竟是男客，不宜随意进出后妃寝宫，这才......
哪想到皇后娘娘就跟在太子身后？更没想到皇后娘娘的怒气会来的如此迅猛，直吓得他们连找皇贵妃救命的功夫都没有，转瞬间就慌了神。
皇贵妃本来没打算理会宫门外的骚乱，然而宫人通禀，是太子殿下来访。
皇贵妃再高傲，也不敢随意不把卫清墨这个太子殿下放在眼里。跟卫茜对视一眼，还是亲自迎了出来。
又是太子哥哥！对于卫清墨的到来，卫茜丁点也不意外。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卫清墨会来的如此快。她这边还没好好教训顾芳灵，就被卫清墨找上了门来。
心下念头陡然翻转，卫茜猛地一巴掌扇向顾芳灵。至少在卫清墨进来之前，她要先把顾芳灵给教训了才解气。
然而，早有防备的顾芳灵敏捷的转过身，避了开来。没听到卫清墨到来之前，她姑且就警惕着。听闻卫清墨已经站在皇贵妃的宫殿外，她更加不会准许自己被欺负了。
没有打到顾芳灵，委实让卫茜不高兴。一挥手，呵斥屋里的下人：“给本郡主按住她！”
顾忌着卫茜的身份，下人自是听命，齐齐走向顾芳灵。
同一时刻，宫门外的卫清墨并未等到皇贵妃的回应就在皇后的领路下，径自闯了进来。因着一行人之中还有几位公主，倒也不显得无礼和蛮横。
“妹妹见过姐姐，给姐姐请......”远远看到皇后也在，皇贵妃的脸色变了变。正想着上前行礼，就被皇后无视而过。
脸上的笑容僵住，皇贵妃眼中闪过冷光，不悦的转过身，意欲拦下皇后。她相信，以卫茜的聪明劲，该知晓关键时刻该做些什么才解恨。
“妹妹这是作甚？”被皇贵妃拦住去路，皇后也不急，气定神闲的站在了那里。
皇贵妃只顾拦着皇后，却是忘了还有一个卫清墨的存在。放眼整个皇贵妃宫殿，除了她本人，还有谁胆敢拦下太子殿下？
既然皇贵妃被皇后拖住了脚步，那卫清墨自然是畅通无阻，直接进入了内殿。再之后，就看到了顾芳灵被几位宫人钳制着被面容狰狞的卫茜扇耳光的场景。
“住手！”怒上心头，卫清墨快步走过去，拦下了卫茜高举的手。
在卫清墨进来之前，卫茜并没能打到顾芳灵。而等到卫清墨进来过后，她更加碰不到顾芳灵了。手腕被卫清墨紧紧抓住，卫茜撅起嘴巴不依的想要挣脱，却是半点动弹不得。
昂起头，卫茜无辜的眨眨眼，面上尽是委屈：“太子哥哥，你弄疼我了。”
“谁准许你打她的？”卫茜的讨饶，并没能引起卫清墨的松手。反之，卫清墨面色冷凝，瞪着卫茜的视线犹如利剑，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被卫清墨的气势吓住，卫茜不由想要躲闪，畏惧的浑身轻颤：“我，我......”
“太子殿下烦请松手，小心伤着小茜。”皇贵妃走进来的时候，好巧不巧就碰到这么一刻。无奈的跟在皇后的身后步入殿内，出声劝道。
相比起皇贵妃面上的惊慌，皇后的神情就显得淡定许多了。眯眯眼，认真的打量着顾芳灵有没有受伤。
“没事吧？”皇后的语气很是温和，却并非冲着卫茜，而是向着顾芳灵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无事。”顾芳灵略显惊慌的摇摇头，中规中矩的应道。因着拿不准皇后娘娘的态度，故而不敢放肆，也不容她不受规矩。
“没事就好。”皇后面色不变，这才望向依旧没有松开卫茜的卫清墨，意味深长道，“好了，太子也别动怒，都是一家人。”
皇贵妃神色一震，心里极为明显的咯噔了一下。什么叫“都是一家人”？皇后这话当中有没有包括顾芳灵在内？如若有，顾芳灵又究竟是谁的“一家人”？太子殿下，还是......她的五皇子？
得了皇后的示意，卫清墨这才终于松开了卫茜。只不过，单从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冷气就知道，这事还不算完，卫茜是彻底将他惹怒了。
卫茜当然不想惹怒卫清墨。平日里她见着卫清墨都恨不得躲远点，更别提当面跟卫清墨起冲突了。眼下的状况实非她之所愿，可又无从扭转。
“太子怕是误会了什么？本宫和小茜只是请顾二小姐过来小坐一下，并无恶意的。”眼瞅着气氛不对劲，又是在她的寝宫闹出的乱子，皇贵妃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尝试调解。
“是吗？”不冷不热的看着卫茜，卫清墨扯了扯嘴角，“本太子怎么看不出来，小郡主是不带恶意的？”
卫茜紧咬着嘴唇，这个时候其实应当乖乖顺着皇贵妃的话往下走，老老实实向卫清墨低头道歉。然而，她不想要就这样善罢甘休，也忍耐不下所受到的屈辱和委屈。
猛地甩开皇贵妃拽着她的手，卫茜情绪激动的瞪着顾芳灵：“没错，我就是有意找顾芳灵的麻烦！我就是要顾芳灵当面给我个说法，她怎能破坏我的亲事，迷惑秦云然退掉我的婚事！”
秦云然？怎么又突然牵扯上宰相府的亲事？卫清墨皱起眉头，看向顾芳灵。
触及卫清墨的询问视线，顾芳灵摇摇头：“我不知......”
“够了！顾芳灵你少站在这里装无辜！你骗谁呢？你不知道？你会不知道？我看全天下就你才是真正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那个人吧！一边欲拒还迎的勾搭五皇兄，一边又不知羞耻的纠缠秦云然，连身份尊贵的太子哥哥你都不肯放过。接下来你是不是打算连刚回宫的三皇兄也一并算计上？”听顾芳灵居然敢否认，卫茜怒不可遏的爆发了，指着顾芳灵的鼻子骂道，“你怎么可以如此厚颜无耻？顾侯府的名声你不管不顾，万威将军的名声你也不要了吗？你......”
第78章
“小茜！”虽然很乐意见到卫茜找顾芳灵的麻烦，但此刻显然不是最佳时机。权衡利弊之后，皇贵妃还是再次拉住了卫茜。
被皇贵妃打断怒火，卫茜不是不生气的。但是这一停顿，也总算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理智回笼，卫茜面色微变，不再歇斯底里。不过看向顾芳灵的眼神，还是带着满满的憎恶。
尽管卫茜已经闭上了嘴巴，不过她方才一连串的话语中还是透露出了不少的讯息，直炸的众人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最终，还是顾芳灵率先反应了过来。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跳脚反驳。顾芳灵只是神色冷静的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回望着卫茜说道：“芳灵不知晓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惹恼了小郡主。但还请小郡主慎言，不要肆意失言。芳灵的名声坏了不要紧，可是宰相公子、五皇子、三皇子、更甚至是太子殿下，不管是哪一位，都不容小郡主随意抹黑的。”
果然来了！皇贵妃心下轻叹一口气，终归还是没能防住这一刻的到来。怪只怪卫茜一时心急口快，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抖露了出来。若是只有一个秦云然也就罢了，他们皇家难道还怕了区区一个宰相府？
可卫茜不但牵扯上了秦云然，卫清灏、卫清宁乃至卫清墨，一个也没落下。只听得皇贵妃连连到抽气，面上忍不住现出难得的颓败之色。碰上这样一位脾气骄纵的小郡主，她怎会不输的一败涂地？
抬眼对上皇后隐隐不屑的眼神，皇贵妃默默咬牙，暗自握紧了拳头。是她高估了卫茜，才会不小心着了道。倘若皇后和太子真要追究，皇贵妃视线微微闪烁，便只能全部推到卫茜身上去了。
并不知道皇贵妃此刻正琢磨着如何脱身，卫茜不高兴的冷哼一声，卯足了劲杠上顾芳灵：“你自己做了什么没脸没皮的事情，你自己清楚。”
“小郡主恕罪。芳灵确实不知道小郡主所言何事，也势必不会轻易认下小郡主强加在芳灵头上的种种罪名。”相比起卫茜的怒火中烧，顾芳灵的淡定无疑更为显眼，也更加的......招恨。
“你不承认？顾芳灵，你到底还要不要脸？自己有胆做，为何不敢认？宰相府都要退本郡主的亲事了，你还敢理直气壮的站在这里装无辜？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都能随你玩弄在手掌心中？”反正都已经说出来了，卫茜也不再顾及脸面，索性就跟顾芳灵死扛到底。
“宰相府要退小郡主的亲事，难道不应该是小郡主的事情？牵扯上芳灵算什么事？小郡主不能因着芳灵曾经也被宰相府退过亲事，就认定芳灵比小郡主更清楚被退亲的事由。实际上当初突然被退亲，芳灵也是懵的，全然不知晓究竟做错了何事，惹来宰相府的厌恶和排斥。是以，如若小郡主定要寻个说法，不如效仿芳灵当日那般，径自找上宰相府，与宰相夫人问个究竟。”面对卫茜的指责和谩骂，顾芳灵不惊不慌，正色以对。到最后，更是好心的给出最为可行的建议，一副与卫茜同病相怜的模样。
“顾芳灵，你......”信口雌黄！一派胡言！全都是推辞和狡辩！就在卫茜急着揭穿顾芳灵的虚伪真面目之际，卫清墨开了口。
“够了！”顾芳灵不提及，卫清墨差点就忘了当初秦云然退顾芳灵亲事的这笔账。眼神微冷，卫清墨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寒意，“你若真是这么介意被退亲，倒不如赶在宰相府昭告天下之前，先一步求得圣旨。此般一来，就不是宰相府退你的亲事，而是你退秦云然的亲事了。两全其美，何不美哉？”
“什么两全其美？到底哪里美了？太子哥哥，你不要总是想着她好不好？每次都是这样，一旦我跟顾芳灵起冲突，你就一定会偏帮她。以前也就算了，你是太子殿下，我忍忍也就算了。大不了就退一步，乖乖认错。可是现下我都被她害的要被退亲了，你还是帮着她转过头来欺负我。你......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太子哥哥，你干脆去当顾芳灵的太子哥哥好了！”卫茜一时悲愤不已，罔顾身份，竟是连卫清墨也一并指责上了。
“小茜！不得放肆！”赶在皇后变脸之前，皇贵妃先一步训斥道。真正到了此时此刻，皇贵妃不禁懊悔不已。她哪想到卫茜会如此沉不住气，连卫清墨都敢直言叫嚣？
尽管卫清墨现下尚且不是九五至尊，可身为太子的威严也是不容许被冒犯的。倘若圣上怪罪下来，即便卫茜是牧王府的小郡主，也难逃责难的。
皇贵妃越想越后怕，抓着卫茜的手不禁松了开来。为今之计，只能尽快跟卫茜划清界限了。她可不想被卫茜连累，更不想承受不应由她来担下的罪责。
皇贵妃迫切想要脱身，皇后却是没给她这样的机会。凤眼扫过皇贵妃和卫茜的各异神色，当即嗤笑出声：“本宫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何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郡主和皇贵妃尽请继续，也好让本宫和太子以及几位公主都开开眼界，不要落个‘孤陋寡闻’的名声。万一被圣上听了去，那可就不美了。”
一听皇后此言，皇贵妃登时脸色大变。接连后退好几步，急忙想要开口撇清关系。
只不过，皇贵妃的警醒还是为时已晚。只见卫茜就如同被激怒的公鸡，高昂着头上前一步，字正腔圆道：“皇后婶婶若是也要学太子哥哥那般，一味偏向外人，小茜亦无话可说。大不了，咱们就一道闹到皇上叔叔那里去。我卫茜不怕圣驾之前当面对峙，只要某些人不要胆颤心惊，到时候再被吓得改口就好。”
“那就请圣上过来一趟吧！”不管卫茜是不是在虚张声势，至少皇后是认真了。她不争，不代表她不会争，更不代表她会准许别人踩在她的头上放肆。今日卫茜不但彻底激怒了卫清墨，也实打实的得罪了皇后。
眼看着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朝着她掌控不了的方向发展下去，皇贵妃委实后悔了。正准备劝卫茜不要胡闹，就听卫茜响亮又清脆的应了一声：“好！”。
再接着，就不是皇贵妃说不就能解决的事了。皇后身边的嬷嬷亲自去找了圣上，卫清墨等人则是直接寻了位置坐下，摆明不打算离去。
这下可好。在她的寝宫闹出了乱子，不管谁对谁错，顾芳灵是她派人请来是事实，又是她执意扣下也是实情......皇贵妃光是想想就头疼。被逼无奈，也悄悄使了眼色，命令心腹尽快去把五皇子请过来救场。
卫茜却是什么也不管不顾的。她就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样想。就算圣上来了又如何？该问宰相府的罪责，该问顾芳灵的罪责。她是无辜的，理当找圣上来做主！
元帝来的速度很是很快的。不为别的，只因皇后的人去找他之前，他就得到消息，太子也去了皇贵妃的寝宫。
对太子，元帝报以极大希望，且甚是信任。能让太子不避嫌的闯进皇贵妃寝宫去要人，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位顾侯府的嫡女啊！
顾芳灵，元帝是亲眼见过的。虽说狩猎当日，元帝对其多有赞扬。不过元帝心中有数，顾芳灵当时的得胜是因着得了太子相助。
太子跟顾芳灵之间的瓜葛，元帝是知晓的。既然太子想要报恩，元帝不会拦着。更何况顾芳灵是万威将军的外孙女，这份殊荣是当得起的。
不过元帝没有想到的是，顾芳灵的存在会给后宫带来冲突和争执。不管是皇贵妃也好，卫茜也罢，这事必然是必须立刻解决的。此风，不可长。
见到元帝赶来，卫茜是最委屈不过的那个人。不等其他人开口，就讲诉起了她被宰相府退亲的羞辱。
元帝愣住。这事他倒是不知道。宰相府要退牧王府的亲事吗？应该不至于才是。不管是宰相还是秦云然，都不可能脑子糊涂到分不清楚轻重的地步。
不过接下来，皇贵妃的补充解释为元帝解了惑。原来，不过是谣言而已。虽说空穴不来风，但只因着谣言就生事，这次的确是卫茜不对。
“皇上叔叔，宰相府不是没有先例的。之前也是这样，说退亲就退亲了。眼下若是他们也......那您让小茜怎么办？小茜不要活了！”卫茜不想做出寻死觅活这般丑陋的举动的。可情势比人强，她没办法忍气吞声，也做不到乖乖认命。无论如何，她都不准许自己被秦云然退掉婚事。
元帝轻叹一口气，委实头疼：“你这丫头，多大点事就要死要活的？别说宰相府现下还没退亲，哪怕他们真的退掉你的亲事，又有甚可伤心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不成你堂堂皇家郡主，连门好的亲事都寻不到？”
“寻得到啊！是以小茜才格外看重，不容许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给破坏了。”卫茜说着就狠狠瞪了顾芳灵一眼，语气尤为狠戾。
“行了行了，宰相府那边都还没放话，你这便率先乱了阵脚。像什么话？有什么事情当面跟宰相府问清楚不就好了？孰是孰非，你们当面对峙，别动不动就牵扯到无关之人。反而落得让旁人笑话的地步。”元帝不耐烦的一挥手，转身命令宫人即刻召宰相和秦云然进宫问话。
卫茜能明显感觉到元帝的不喜。但是，她也是被逼无奈，索性就死扛到底了。只要跟宰相府的亲事没有波折，其他所有事情都无所谓。事已至此，她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等候宰相和秦云然到来的中途，元帝的注意力放在了顾芳灵的身上。不若方才的不耐，而是转为温和：“听皇后说，你要教导几位公主骑马？眼下时辰尚且不算晚，不如让朕也一块见识见识？”
感觉到圣上的善意，顾芳灵轻轻舒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尽管即将被圣上亲自监视，她却丝毫不觉得慌乱和紧张。对几位公主，她并无恶意。她相信，有卫清墨在，只要她尽心尽力的做了她该做的，就不会无故被圣上怪罪。
第79章
突然被圣上召见，宰相和秦云然都是疑惑不解的。待到被领进皇贵妃的寝宫，父子两人更是满头雾水。
“好了，正主已经到了面前，小茜有什么疑问，只管当面问。”元帝一副为卫茜做主的神情，更是惹得气氛凝重。
在这里见到卫茜，秦云然面色微变，忽然间就想到了某个可能。然而，惊惧和害怕是没有的，紧张和忐忑也不过是考量着宰相府的生死存亡。至于他自己......秦云然眼中闪过丝丝执着，紧紧抿着的嘴唇透露出了他此刻的决然和信心。
看到秦云然的那一刻，卫茜是激动的。可真等秦云然走到近前，她莫名又心虚了。说不上来什么缘由，浓浓的不详感争先恐后的涌现了出来。
“听闻宰相府要退掉牧王府的亲事，可是当真？”身为帝王，元帝无需任何的兜转和迂回，直接问道。
宰相的额头顿时冒出冷汗，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深深的磕下一个头：“圣上恕罪。此般谣传纯属子虚乌有，切切不可尽信。老臣家中对与牧王府这门亲事甚是满意，绝无半点异心。”
“哦？”元帝深不可测的拖长了语音，随即看向秦云然，“宰相公子也这般想？”
秦云然张张嘴，正欲回话，就见尚未起身的宰相趴在地上拼了命的对他使眼色。
从未见过父亲以如此低微的姿态向他示意，更甚至眼神中满是祈求......秦云然到了嘴边的话咻的顿住。慢慢的，以着极其僵硬的脸色，硬邦邦的回道：“回圣上的话。是。”
一个“是”字，惊的宰相差点心从身体里跳出来。而卫茜，霎那的怀疑过后，随即而来的是满满的惊喜。能亲耳听到秦大哥说想要娶她，再没有比这句话更动听的了。
连秦云然都这样说的话，元帝稍微一思忖，转向卫茜：“小茜啊，你是不是又胡乱耍小性子了？”
卫茜嘟嘟嘴，面上不怎么情愿，眼底却掩不住狂喜：“人家哪有？就是有人把这话送到我母妃耳朵里了嘛！然后我母妃就信以为真，让我赶紧确定一下。免得被人欺负了却不自知，平白让人瞧了咱们皇家的笑话。皇上叔叔，小茜这可是为了咱们皇家的威严，谨小慎微，不准许有半点马虎和轻视的。”
“你啊，就是这张嘴最能说。”元帝失笑着摇摇头，随意指了指顾芳灵，“那顾二小姐这事，算是你误会了？还不立刻跟人道个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就闹得人尽皆知，劳动大家伙都陪着你胡闹，太不像话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纯粹是被气急了，这才失了分寸。皇上叔叔您要骂就骂，小茜乖乖听着便是。”在绝对强势的长辈面前能屈能伸，倒也算卫茜的一大特长了。毕竟她打小就是这样过来的，没少招来长辈们的喜欢和疼爱。
然而这一次，不管元帝如何看，卫清墨是不打算息事宁人的。是以，没等元帝做出最后的表态，卫清墨就冷着声音开了口：“气急了就能随便折腾人？那我哪日气急了，是不是也可以像你这般肆意妄为？就怕届时你这位牧王府小郡主会哭着喊着闹得天翻地覆，定要寻到人为你做主方可罢休。”
“太子哥哥，你......”卫茜自然心知她今日算是把卫清墨给得罪狠了。此刻见卫清墨寸步不让的翻旧账，顿时慌了，红着眼圈委屈道，“对不起嘛！小茜不是成心惹太子哥哥不高兴的。太子哥哥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小茜这回可好？小茜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下次？小郡主这次都已经此般大的阵仗了，下次是不是连皇祖母也得被惊动才算小事？哦对了，在小郡主眼中，除了宰相府公子，其他人都不值一提嘛！比如我这个太子殿下，比如三皇兄和五皇兄。只要小郡主您乐意，咱们的名声都不是名声，皇家子嗣之间的爱恨情仇全由小郡主您一人说了算，旁人都只有陪听的份。”卫清墨不吐一个脏字，却句句带刺，只说的卫茜面红耳赤，无从反驳。
这一次，卫茜是真的哭了。不是羞愧，而是被吓坏了。原本她也不过是气急之下的胡言乱语，彼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纵使涉及到了三位皇兄，可也没有证据。尤其是有关卫清宁的编排之语，更加纯粹是信口胡诌罢了。
卫清墨话音落地，场面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元帝和皇后看似风淡云轻，此刻的袖手旁观无疑是偏向卫清墨。而皇贵妃，纵然有心帮卫茜开脱，却不得不考虑自身的地位和分量。
比起圣上和皇后，她的话显然在卫清墨这个太子殿下面前毫无分量。故而权衡再三，皇贵妃还是随大流的选择了闭嘴不言。至少，要保证她自己不被卫茜拖下水不是？
三位大人物都不发话，围观一众人更是不会愚蠢的擅自开口。索性就一块当起了隐形人，静观其变。
卫清灏赶过来的时候，一进门就发觉气氛格外的凝重。瞥了一眼屋内的局势，向元帝和皇后行完礼就立刻走到了皇贵妃身边站定。还没完全了解现下的状况之前，他是不便表态的。
然而见到卫清灏之后的卫茜，就如同见到救命稻草，登时就拉着卫清灏的袖子哭诉了起来：“三皇兄，你帮我跟太子哥哥解释一下，我没有恶意的，也不是故意编排他和顾芳灵，我…”
卫茜前面两句话，卫清灏还能维持温和的笑脸听着，不过后面那句有关顾芳灵和卫清墨的关系，他就没办法保持镇定了。
“顾二姑娘和太子？这话是从何说起？小茜你又胡闹了是不是？怎么可以如此没有分寸，连没影的事情都拿出来说笑？太子是什么身份，也由得你肆意胡闹？该骂！”卫清灏看似在训斥卫茜，同时也是在为卫茜开脱。当然，更是在猜测眼下的状况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
“本太子是什么身份，倒不是关键。只不过在咱们这位牧王府小郡主的口里，不单单是本太子，连三皇兄和五皇兄也被牵扯在内。就是不知道五皇兄你这位当事人此刻作何感想？听闻你也跟顾二小姐关系不清不楚？”刻意加重了最后“不清不楚”四个字，卫清墨摆明了要追根究底。
卫清灏此刻的脸色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显现了。暗地里瞪了一眼不争气的卫茜，实在对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能力甘拜下风。这都什么跟什么？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连三皇兄都被点名了？
还有他自己…想到这里，卫清灏扭头看向皇贵妃。这一看，心下更是对卫茜不满。他前脚才跟母妃求了顾芳灵为侧妃，事情还没成定局，就被卫茜给搅黄了。只是想想，卫清灏就心塞。
同一时刻，跪在地上的秦云然对卫茜的不满，丝毫不必卫清灏要少。他不知道卫茜是从何处听来他想要退亲一事，但即便他确实打算退掉卫茜的亲事，卫茜也不该以权势欺压无辜之人，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想到因着他一时之念，连累了顾芳灵被卫茜刁难，秦云然心中对顾芳灵的愧疚更是无以复加。是他亏欠了顾芳灵，之前的退亲是，现下的牵连更是。
“什么？老三也算在内？朕记得老三这才刚回郾城没几日吧？可是已经见过顾二小姐了？”众人都不开口，圣上却是想要为自己解惑。
“回父皇的话，三皇兄不曾见过顾二小姐，怕是连顾二小姐是何许人也都未曾听闻。”回应元帝的，是代替卫茜开口的卫清墨。只不过，他的话里并无为卫茜开脱之意图，反而尽是冷意和讽刺。
换了郾城其他人，也许不可能没听闻过顾芳灵这号人物。但卫清宁常年不在郾城，说没听过委实算不得假话。至少，在场没人会提出异议。
元帝自然也是相信卫清墨这般说法的。要说他这么多个儿子，谁最不可能沾花惹草，必然是老五卫清宁无疑。
不过，卫茜乱发脾气却是连卫清宁都要牵扯上这件事，委实惹得元帝心头不悦，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那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会把老五的名号也加上？”
卫茜原本就被卫清墨吓得不轻，此刻遭逢元帝沉着脸的质问，更是面色惨白，后悔不已：“回皇上叔叔的话，小茜不是故…”
“嗯，朕知晓。你不是故意的，也没有恶意，就是一时情急，顺口一说。”都说伴君如伴虎，元帝也不妨多让。一旦惹得他不喜，甚少有人能在他面前得以辩解的。这不，他直接就打断卫茜的说辞，帮其接下了后面的话。
卫茜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站不住了。待到元帝最后一个字说完，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皇上叔叔，小茜知罪。”
“你确实该知罪。身为皇家郡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还要我这个叔叔来教导你？你母妃若是不会管教你，就交由皇后来亲自教导。”元帝重重的一拍桌子，当即就扭头吩咐坐在他右手边的皇后，“皇后，小郡主的规矩以后就交给你了。若是她始终如今日这般顽劣，依朕看来，宰相府的亲事也不必算数，干脆作罢得了。”
第80章
元帝一席不轻不重的训斥，听在卫茜耳里如五雷轰顶，落在秦云然耳里却犹如福音。
难道，真有可能取消他和卫茜的亲事？秦云然知道他不该心怀太多期许，却忍不住一而再的乱了心神。倘若可以，他是真的不愿迎娶卫茜。
当然，不仅仅是卫茜，暂时在秦云然而言，任何人都不会是他想要迎娶的那一人。而他想要迎娶的那人，恰恰是他最不可能迎娶的对象。哪怕近在眼前，也只是雾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即。
“皇上叔叔不要！我......”卫茜还想要哭喊着求情，却被卫清灏厉眼瞪的不敢再发出声音。五皇兄是不会害她的，更何况五皇兄从未用如此狠厉的眼神看她。一时间，卫茜噤若寒蝉，浑身轻颤。
“父皇，小茜孩子气重，确实没有恶意。不如，就由我母妃协助皇后娘娘一同教导小茜？小茜毕竟是伯父家的娇女，半点规矩也马虎不得。哪怕是日后嫁入宰相府，也当得谨守礼仪的。”卫清灏确实不会无辜害卫茜，但卫茜如若连这么明显的台阶都不会顺着下，就不怪他见死不救了。
而卫茜，这次总算没有让卫清灏失望。不等元帝发话，便适时的掩面哭了起来：“皇上叔叔，小茜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小茜一定好好学规矩，不让皇上叔叔失望。”
正如卫清灏所说，卫茜毕竟是牧王爷的女儿，而非在座的皇家公主。一定程度上，元帝也得给牧王爷这个兄长留点情面。
是以，短暂的沉默后，元帝摆摆手，叹气道：“也罢，就由皇贵妃协助皇后一同教导。”
“臣妾领命。”如若可以，皇贵妃并不情愿领这个事儿。然而，因着是卫清灏帮她求来的，她也只得乖乖应了。
听着皇贵妃来教导规矩，卫茜心头一喜，眼中满是感激。至于皇后？经由今日过后，卫茜是绝对不会再眼巴巴讨好皇后，意图跟其亲近的。
反之，在现下的卫茜心里，不只顾芳灵，皇后和卫清墨亦是仇敌，令她咬牙切齿的憎恶对象。
卫茜终于得以轻舒一口气，秦云然的脸色则是微微黯然。刚刚升起的希望被卫清灏亲手斩断，饶是秦云然再大度，也克制不住油然而生的失望之情疯涨。
卫清灏并未注意到秦云然神情的微妙变化，卫清墨却是恰好就捕捉到了。长居上位者的秉性，以卫清墨站立的位置，有意无意就将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纳入了眼底。
眼中滑过一抹了然，卫清墨嘴角微微扬起，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他记得前世直到顾芳灵惨死，也不见秦云然有丝毫后悔的。不过今生，似乎打一开始就出现了偏差，连秦云然都禁不住懊悔了呢！
将卫茜交给皇后学规矩，卫清墨原本是不支持的。他今日公然找了卫茜的麻烦，卫茜本人又是极其小气记仇的性格，日后铁定会势如水火的。
不认为卫茜还会对皇后毕恭毕敬的卫清墨，正准备为皇后撇开不必要的麻烦，就听卫清灏代替皇贵妃揽去了此事。
以卫清灏和卫茜的交情，皇贵妃定然会对卫茜格外温柔。届时想必不费吹灰之力，就衬托出了皇后的严厉和苛刻。而这，恰是卫清墨乐意看到的。
如若只是卫茜独自一人跟皇后对着干，即便皇后身为一国之母，也少不了诸多闲言碎语。尤其是在后宫这种处处皆是尔虞我诈的地方，卫清墨半点也不怀疑那些有心人士搅混池水的能耐。
不过，多了一位皇贵妃，那就不一样了。究竟是皇后对卫茜过于严苛，还是皇贵妃趁机挑衅皇后权威？不需卫清墨从中周旋，后宫之内怕也不会缺少添油加醋的生事之人。
凡事只要一沾惹上后宫争斗，性质就立刻变了。哪怕到时候的争吵再多，也不至于中伤皇后的名声。卫清墨只要能保证这一点，其他就无所谓了。
最终，卫清墨没再提出质疑，任由元帝为这件事画上了终止符号。
卫清墨不再开口，顾芳灵更加不会彰显存在。在场所有主子之中，她怕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也就甘愿当最沉默的那一人。
然而元帝却是实打实的记住了顾芳灵，解决完卫茜带来的麻烦后便径自看向了顾芳灵：“朕可是许诺过顾二小姐的，不知顾二小姐可有遇到合心意的良人？”
没料想元帝会当众提及此事，顾芳灵面色微微僵住，郑重其事的给予了否定的答案。
“这可不好。我郾国遍地大好男儿，顾二小姐竟是一个也没瞧上吗？”元帝嘴上如此说着，话里却并无训斥之意，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加深，“方才听闻小茜还说到了几位皇子，不知顾二小姐可有中意的？”
元帝此话听着好似来自长辈的打趣，顾芳灵却是丝毫不敢懈怠。脊背瞬间挺直，脸色也泛起了白：“回圣上的话，臣女身份卑微，委实不敢乱生觊觎之心。”
很中规中矩的回答，算不上出彩，但也挑不出错来。元帝深深的看了一眼顾芳灵，随即大笑出声：“好一个‘不敢’，朕今日就准你一个‘敢’字。朕的儿子们，包括太子在内，随你挑。”
顾芳灵浑身一个激灵，直接跪在了地上。元帝准她“敢”，她却是委实不敢的。是以，再多的言语也抵不上这一跪。至少，她的惶恐和惊惧都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
“父皇，顾二小姐尚且年幼，经不住吓的。”卫清墨带着笑意的嗓音陡然响起，瞬间就帮顾芳灵解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