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忙又笑着安慰了几句。李母却又道:“既然说了一年半的时间不说亲,总要守约的。可是外人未必不会来说亲,总得有个说法才行。”
李父笑道:“你不必担心这个,这事我去找许先生帮个忙另外,二丫如今进了京城也一年了,必要在规矩上好好学学,成为一个真正的官宦小姐,以后督促她重新读读《女诫》《烈女传》等。”
老太太和李母均有些诧异,李父摇头叹道:“她若真嫁为杨家妇,只怕大半时间要如杨夫人一般独守将军府了”
李母恍然大悟,又气道:“你也太小看你的女儿了,她是什么品行你这做父亲的还不了解?”
“二丫头,我自是信得过,可是别人却不知她的品行如何,所以规矩上必要做足了,免得被有心人拿了不是,杨浩又是个鲁莽性子便是嫁入别家,规矩上不错,于她来说也是优处一桩。”说着此话的李父没有想到,他差点一语成谶。
老太太也点头:“二丫自小爱在田地里跑,虽说这几年大了人也变得文静,与那些千金小姐相比,终是规矩上差了一点,以后有机会不如去求刘夫人帮着寻位规矩好的女夫子来。”
李母忙答应下,李父因方才对女儿说话太过严厉,怕她心中不自在,便去寻了女儿说话。
二丫反劝慰父亲道:“这事本就是女儿的不对。杨浩本就是外男,虽说与咱们家亲近,然这大面上的礼节还是要守的,否则被人说出个不字来,于我于他都没有好处,尤其是关乎女儿的名声。”
李父颔首赞同,二丫又眨眼笑道:“女儿原是担心他被杨将军打了,虽说忧心,却不可如此莽撞,总要在一处外人寻不出不是的时机来问询才是。”
李父摇头笑道:“变通之法固然行得通,只是人在河走哪能不湿鞋不要存了只走一次的侥幸,说不得一次就能让人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二丫只好陪笑道,必不会投机取巧敷衍了事,定将规矩铭记在心间,实施到行动上来。
又一日,杨将军将手头之事都处理妥当,这才翻看那些拜帖,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人,便也不太理会,倒是与那李秘书郞也算是君子之交了,杨浩受他教诲,人也变得懂事的多,倒是该好好谢谢才是,于是特意命人去请了他来。
李父知道定不会是儿女亲事,便也以平常之心来到将军府。
进得府来,杨浩已是代父迎了上去,因之前求亲之事对李父态度不好,此时便有心弥补,于是笑脸相陪地引李父来到会客的房厅之中。
杨将军见儿子对李父态度恭谨,不由得点头赞叹儿子越发长大知礼节了,可见杨家的血脉都是好的,不管如何都都不会走了大摺。
二人客气一番分主客坐了下来。杨将军哈哈笑道:“李兄弟果然有一套啊,浩儿自小顽劣,哪知自认得李兄弟之后,人就眼见着明白事理了,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啊。”
李父忙道不敢,笑道:“杨家一门都是英雄好汉,杨公子自然也不会坏到哪里去的。说起来,前段时间那件事,想必杨将军也已知道,都是在下揽事,倒是害得杨公子背了一身的脏水实在是惭愧啊。”
“嗐,说这些做什么还不是他平日里做得不当,才会被人拿了把柄的。不过也好,正好借此去边关走一趟。”杨将军想了想又笑道:“不过李兄弟也不必担心,你也给那几个同僚说一句,那事已经结束了。我与那瑞王打了招呼,以后不会揪着此事打击报复的。”
李父连声道谢:“我自会传达到的,真是多谢杨将军了。”一时又谈起其他,倒也宾客尽欢。
李父拜访杨将军后,得了机会与当日的众同僚们传达了杨将军的意思,众人这才将心放下,又暗喜自此与将军府搭上了关系,自此待李也是格外的不同。
如此又过了三日,杨将军等人就起程去了边关。
生活如常地进行着,只是每到该杨浩沐修之日时,二丫总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如此一个月过去了,二丫才渐渐习惯了杨浩不在的日子。
眨眼间就到了秋闱,京城的话题就紧紧围绕于此。那房公子果然中了举人,左邻右舍的也都为他高兴。房公子因感念宋盈儿的不离不弃,便让母亲来求亲。宋太太虽然满心里不情愿,只是拗不过女儿,自来女生外向,且听丈夫说外甥极具才华,明年必是能高中的,而且前几日已是入了圣上的眼,造化自是不小,于是便勉强答应了。
倒是李宅的下人听了,心中为小姐不愤,总觉得是宋盈儿从中挑拨,坏了自家小姐的好姻缘,如今是监守自盗。幸好被李母等人及时约束了,二丫得知后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当她接到刘府去城外礼佛的邀请时,便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在家中已早闷了一个多月了,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了。
第一四五章 战事来了
如今已近中秋,倒是秋高气爽,众夫人们一个夏天都躲在家中避暑,终于借着礼佛还愿的名头,难得地出来走走看看秋景。
李母带着二丫姐弟会同刘夫人等一起来到城外一处名为天水庵的庵庙里。此庵位于玉真山脚处,倒是景色优美,因山上有处泉水极甜,山下作物又齐全新鲜,玉真山的各色菌子又是出了名的,故刘夫人特与其娘家嫂子一起约着来此品尝其斋饭。
那天水庵早得了刘夫人等人的吩咐,今日不曾开门纳客,只接待些贵夫人们。刘夫人笑道:“此处环境倒是清雅,来的人也不很多,倒是便于咱们游玩。”
庵庙的主持忙笑道:“这里夏日的景色极好,也清爽的很,倒是有好些施主来此避暑。”
蔡大嫂笑道:“主持这话却是不假,否则那公主娘娘们清修也不会去玉真观了。只是夏日里本就热得浮躁,若是人多,便也觉不出此间的妙处了,此时人少景也不错,各色食材又齐全,以我看还是此时才是最佳游玩时间呢。”
主持忙笑道:“却是诸位夫人不同俗人,如此请恕贫尼要去做功课,不能相陪,各位夫人自便,等斋饭准备好了,自有人来请。”
诸位夫人忙还礼对答,让她去了。
此次男孩子只有三丫和刘晨,故二人由几个丫头婆子陪着自去玩了。女孩子则只有芳姐儿、二丫和蔡家小姐蔡欣雅三人。三人一边说说笑笑地跟在夫人们的后边,一时大家累了,便由小尼姑引着到了一处居室,夫人们坐在外室说话,小姐们则在内室偷偷听着,不时也说些自己的悄悄话。
刘夫人看着李母笑道:“如今二丫也及笄了,我看也该留意着她的亲事了。”
李母趁机低声笑道:“谁不说不是呢,只是前几日那许半仙说,二丫这一年里不易说亲,等过了明年再说吧。”
蔡大嫂笑道:“哎呀,快别说那什么许半仙了,如今京城谁人不知,他的卦相最是不准的了,好些人家姑娘没少被他说什么命格极贵的话儿。”
蔡二嫂也道:“别人倒也罢了,偏绵乡伯府的小姐因此害了怕,说什么伤小人,现如今在家清修呢。”
李母听是那府里,也不好接话,只笑道:“那许先生也算是我们乡亲,之往卦相倒也还好,有些事总是小心些好”。
众夫人也点头道儿女亲事不是小事,倒是真得小心行事才好。
里间芳姐儿和蔡小姐听到众人说起二丫的亲事来,于是一左一右在那里瞅着二丫真笑,后听到外间说李淑妍之事,芳姐儿低声冷笑:“别人都还没什么呢,偏她谨慎,若不是心中有鬼,又怎会如此”
二丫低声道:“天下人聪明的多着呢,有些事心中明白就是了,何必非要表白出来呢。”
“怕什么,不过是咱们姐妹几个说些知心话就是了,谁还能说出去。”
蔡大嫂又道:“倒是听人恍惚说道,皇后娘娘特恩准其可以在玉真观内修行,却是被她推了的。”
刘夫人不以为然:“这玉真观可不是寻常人能进得去的,有这荣耀,谁会向外推让想来是外人瞎传的,我怎么一丝风儿也没听到。不过若真有此事,倒是有些怪”她心中一动,看了李母一眼,就住了口
蔡二嫂笑道:“也是咱们一家子说说玩罢了,又不是老爷们断案,谁管是真是假,倒是前段时间平原侯世子因宠妾灭妻一事被罚,透着些蹊跷。”
平原侯世子贺鸣就如前世一般,拿着足月出生的庶子假做早产的孩子,还想借口为孩子祈福办场满月酒,结果被圣上得知,然已是金口玉言封就的世子,不好就此撸了去,便罚了他三年的俸禄勒令他在家思过。
不过这贺鸣也是情种,便是有杨浩压着,他十数年仍是宠着他那表妹妾室,而且在杨家一门落难时,为了报复杨浩,还专门上折弹颏杨浩孝期内议亲,就他的所作所为也敢弹颏别人
二丫如此想着,却又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芳姐儿却递给她一杯茶道:“听说这是我大舅母今年新得的好茶,你也尝尝。”
二丫依然尝了一口,笑道:“喝着与平日的没什么区别倒是让姐姐笑话了。”
蔡小姐拍手笑道:“可不是,我还以为只有我喝不出来,原来这里还有与我作伴的呢。”
芳姐儿笑道:“前几天我父亲倒是得了些好茶,只是都被他拿走了,我是一点也没捞着。”
二丫忙道:“可是呢,听我父亲说刘大人最近很是繁忙。”
“什么忙不忙的,不过是去皇陵的忠臣墓修缮一下罢了,不过今天倒是在家里,可惜咱们又出来玩了。”
蔡小姐惊道:“能葬到皇陵陪伴圣驾的可都是大大的忠臣,那些个尚书阁老们可是梦寐以求呢。”
“看着是荣耀,只是离开家族亲人,一个人孤零零葬在那里,也不是什么可喜的事。”二丫有些不以为然道。
“可不是,听说以后护国大将军百年后也是要葬到先皇身边的,他才叫孤单呢,祖坟都在边关老家呢。”蔡小姐也唏嘘道。
这时蔡大嫂大声笑道:“这也是你们能谈论的,你们就只说些花啊粉的首饰衣裳的就是了,小孩子家家的操得哪门子的心。”
芳姐儿姐妹三人都吐吐舌头,真就谈起脂粉衣裳的。
倒是芳姐儿细细看了看二丫,笑道:“不过才一个多月未见,你的规矩倒是愈发像个样子了,这里就咱们几个,你还端着。”
二丫苦笑:“我父亲也不知怎么了,非要我好好学规矩,不过这规矩做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何况是一端就是十数年,如今松快了两年,再拾起来倒也不难。
这天水庵斋菜倒真不是浮夸,众人用过都啧啧称赞,当然香油钱也是给的足足的,直把小尼姑乐得合不拢嘴。歇息了一会,众人这才起程。因刚吃过饭,行不多久这困意便上来了,二丫揽着弟弟,眯眼靠着车厢想着前世的事。
那贺鸣的弹颏好像是作为杨浩不忠不孝的罪状之一列出来的,如此说来,他前世确实是出孝没多长时间就成了亲,他那时好像是在为其祖父守孝。二丫心中一惊猛地直了身子,惹得三丫呓语一句,二丫忙坐好,又轻轻拍了拍弟弟。
二丫仿佛记起,应该就是今年的秋季,东临国忽然发动战争,杨将军调去做了主帅,而杨老将军也请表前去,圣上不忍拂了老将军的一片爱国情,便将其封作先锋官派了过去。可是在一次侦查中中了东临国的埋伏,竟是殒了性命。幸亏此次战争持续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停了战,圣上心痛老将军的逝去,将老将军葬于先皇身边,杨家众人便也来了京城守孝,记得杨浩的堂弟杨明轩也是那时进的京,与太子极为相得。后来,北蛮国事出,杨二将军便带着家人去那边用兵,杨明轩倒是留了下来。
二丫细细想着又在心中推敲了一下,大致应是如此,可惜自己虽然明知杨老将军明春可怕就会损命,却是一筹莫展,只能任之听之。或许这就是命运吧,二丫叹口气,闭上了眼。
自来战乱总爱跟着荒年,今年大齐大多地方都是丰收的,只是因为前后用兵,这粮草也就耗的多,明年大齐大部分地方会在大涝也有大旱,这也是当年大齐明明兵力强壮,却最终只能与东临国北蛮国讲和的因素之一。自己该想个办法提醒一下父亲,看可有能解决的方法,另外自家也须早做准备。
二丫回到家中,却正见父亲给王管家写信,她不由笑着上前道:“父亲这是催着王叔送银子干菜来吗?”
李父笑道:“都是大姑娘了还成天想着吃。今年恐怕是吃不上干菜了,我正给你王叔写信,今年的粮食先不换成银子,如此就不必让他再跑这一趟了。”
二丫心中一动,忙道:“为何不换成银子了,咱们又不在家,那么些粮食岂不是白白放着可惜了?”
李父叹道:“我今日偶然去工部一趟,有官员说根据历来的水纹旱涝情况,只怕这两年年景不会太好,只是没有凭证却是不能令人信服的,圣上对此也不是很重视。只是自来老人的经验也是很灵验的,姑且信上一信吧,”
二丫忙道:“要不要也告诉乡亲们一下呢,让他们先不急着卖粮,况且今年丰收,粮价必会下跌,留在以后价上来了再卖。”
李父摇头:“我已一同写信给柳州城的至交亲友,希望他们能听劝。但是大多平民百姓靠得还是收粮卖掉好还债,价格跌了也会卖的,况且无凭无据的事,传了出去便是谣言蛊惑人心,真出了事,到时咱们家定会能帮一把是一把吧。但愿这几年不要有什么战事,不然老百姓更不好过。”
可是事与愿违,不过只过了十数天,边关就传来东临国越过边境抢夺粮食的消息,杨将军等人都请求挂帅去攻打东临国,杨老将军果然也上了表。但是圣上已早命杨将军父子赶了过去,此时不好一个战场同时派出祖孙三代来,于是圣上体恤杨老将军,只令其坚守边关,为表嘉奖特任命杨将军为主帅,杨浩为先锋小将。
二丫听到此消息,不由脑中嗡鸣。
第一四六章 诗书传情
这一世杨浩竟是代替了其祖父出征,那么是不是说杨浩也会替代了其祖父的命运,二丫心中酸痛。她自问没有改变杨老将军命运的能力,虽中间牵扯着杨浩,然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若是杨老将军战死沙场,她自然心生敬佩,对于痛失亲人的杨浩也只会心疼地道声节哀。可是此次出征的是杨浩,想到她亦是无能为力,想到那个冲动自得的少年就此消失于这人世间消失于自己的人生中,她的心就如刀剜一般地痛。
她拼命地回忆着上一世的事,可惜的是,当时她一个姑娘又怎会关心与她不相关的杨老将军是如何战死的,顶多随大家唏嘘几句罢了。再者当时自家又遇着那糟心事,对于外面更是无暇理会,只那里自怜都不够呢。
可是二丫很不甘心,她认为自己重生定是有一定原因的,毕竟自己前世并无可歌颂的事迹可以让上天网开一面,也没有莫大的冤屈来让自己重回世间申诉,但自己还是重生了,也许上天有好生之德,必是有人遭遇万分不幸,才会借自己的手来化解的。
别人她管不了,至少自己身边的人还是能帮就帮的,说不定自己就能想到什么,从而影响到杨浩的命运,可是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她当时又对此事没有太过关注过,但是如果她没有想起来,杨浩的性命算不算是葬于她手?
家人见二丫这几日明显情绪不佳,便自认猜着几分,便劝道:“你也不用担心,这战事间隔不几年就会出现一次,你小没经历过。可是边关将士们都心中有数,咱们大齐又兵强马壮的,东临国定不是对手。杨浩如今可是将领了,又有杨将军护着定不会有事的。我看那杨浩是个有福气的。”
二丫勉强笑道:“祖母说的有道理,我不过是想着便是咱们胜了,只怕这双方都会有人战死的,也不知他们父母妻儿如何呢?”
“战争吃苦的还是老百姓,只是咱们平民百姓哪里会知帝王的心思,只希望这仗赶紧打完,要是再如三四十年前那般内扰外患,可就苦死了。”老太太叹道。
二丫忙撒娇地劝慰祖母,三丫却道:“我师傅答应我,等我长大了就带我去边关打仗呢,打仗多好玩啊。”
三丫自然得到了众人的一顿呵斥,当日不过是为了强壮身体才让他学的武,如今他也七岁了,学业上便抓紧起来,每天只允许他早上锻炼半个时辰,其余时间便要学习功课,三丫不敢违了父亲的话,只好依言而行。
因为这大齐朝已有近十年不曾发生战争,于是大家所有的谈话差不多都是围绕着战事来的,便是中秋月圆之夜也都过得不如往年热闹。
这日李父又在一次晚饭时分,说起此次战事的传闻。东临国的主帅是其国主的堂弟燕王,据说此人骁勇善战,善用谋略,本朝将领不少人都曾吃过他的亏,如此他倒是有些担心杨将军,据他观察这杨将军作战倒是骁勇,只是兵法谋略怕是有些不足。
李母却道:“杨将军打了一辈子的仗,经验多的是,想来那燕王不是他的对手的。再说了杨将军身边的军师谋士也必不少的。”
“但愿如此不论如何那东临国国力终是弱小了许多,不过圣上倒是及其看重他,如今又令林振威小将军押送粮草前往呢。”李父笑道。
李母一听林小将军也要去战场,想起之前听到的闲话,不由笑道:“他可是极佳的女婿人选,这一走也不知得多少小姐伤心呢。”
这话却是不假,倒是有不少今年欲说亲的人家看好林振威,可惜他这一去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自家女儿自是等不得。于是京城的世家小姐们不知揉碎了多少帕子,可惜青春年华不容人空等,真是缘分不到吧。
李淑妍自得了这个消息倒是松了口气。她早已将其视为囊中物,本以为经过群芳宴与百花会,便可将其拿下,哪知天不遂人愿,如今自己偏又清修一年说不得亲事,正自可惜自己与林振威相交太少,不能在其心中留下与众不同的深刻印记。她担心林振威在一年的时间被别人截了去,哪知他就去了边关,只愿此次战争不要持续太长,一年后等他立了战功归来,自己恰又可说亲,只是到时少不得想个法子,引起他的兴趣才好。
就在李淑妍暗自筹划时,她身边的莺儿却是带给她一份大大的惊喜。李淑妍因身边事情不多,中秋后便让莺儿回家团圆以弥补中秋之夜不能陪伴家人的遗憾,莺儿自是感激不尽。
这日莺儿归来时,小心避开罗嬷嬷,将手中的一个小包交由小姐,李淑妍打开看时,却见一手遒劲字体写着自己当日所做的诗词,连带着还有其所和之诗,她细看一眼不是刘栋所书。
李淑妍有些惊讶地看着莺儿,莺儿忙道:“这是刚才昭武小将军托我转交给小姐的。”
李淑妍脸上一沉:“你的规矩怎么学的,此等私相授受之事,你也做得出来,你这是要陷我于何种境地!”
莺儿忙跪下道:“是奴婢的错,以后再也不敢了”她知道小姐对那昭武小将军不同,且那林将军人真的不错,小姐嫁给他倒也是一桩好姻缘,可是小姐却不得不耽误一年才能说亲,她心中也是着急,这才一时情急违了规矩。
寇儿见此也忙跪下为莺儿求情,李淑妍这才面色好些,道:“你如此行事却是让人以为我行事猛浪不知规矩,才带累着身边的丫头不懂规矩倒是被人小瞧了去,那林将军何在,他可有说些什么?”
“奴婢刚才刚走到后门就被他使人叫了过去,叮嘱奴婢务必交给您,并无其他话说。”
李淑妍心中小有得意,刚看到那诗词时倒是想要收下,并另写一首上阵杀敌的诗作来相赠,可是转念一想:林振威一向理智又极重规矩,没想到也会做出这无头脑之事,此时自己若真收下并回赠一首诗,未免少了些挑战性,反不能激起他的斗志来,自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可是也不能一棒子打死,绝了以后的路,且他出战在即若是直接拒绝反灭了他的锐气,不利于他上战场杀敌。
林振威也没想到自己今日会做出此等事来,自那日得知那“极贵”真象后,他闲暇时便会想到李淑妍的点滴,越发的对她上心起来,只可惜她今年说不得亲,本想自己等她一年就是了,哪想到战事就来了。父亲早已与他分析过,那燕王不过是借挑起战火的时机,达到将兵权收拢于掌中的目的,且东临国内部也是矛盾重重,这战事必不会持续很久,多则三年少则一年就该结束了,他倒是可以趁此走一遭历练一下,故求了押送粮草的差事,上了战场说不得也能趁机搏个军功。
可是心中终是放不下李淑妍,且万一两三年才回来,岂不是错失佳人。于是他头脑一热,就写下李淑妍的诗词及自己所和之诗,寻了李淑妍身边的贴身丫头送了过去。看那丫头走进门去,他便在那里守候着,却不知自己心中到底期待着什么。
如果她将东西退了回来并严加斥责自己行为不当,说明她是稳重懂礼,然而却也说明她于自己无意。可是如果她收了下来,或是回赠东西,虽高兴于她也对自己有情,可是又让他想起她群芳宴中的轻浮行为。
就在他左右为难时,莺儿走了来。他也知自己心情如何,只是紧张地看着她。就见莺儿将小包递给他,低声道:“我家小姐说,于理不合不敢收下,还请公子见谅”
林振威只得接过来打开细看,还是原来的东西,不曾多一字也不曾少一字,他笑问:“你家小姐可还有话说?”
“我家小姐说:将军此次负有保家卫家之重任,请务必保重身体注意安全。祝将军旗开得胜,期待将军凯旋归来”
林振威脸上笑容更盛:“必不付所托”说罢将东西收起来,一拱手便走了出去。
莺儿回去将她所看到的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李淑妍点头不语,情知自己做得对了,又嘱咐不许将此事透露出去,又令莺儿以后务必将规矩做足了。
而此时的二丫仍是在那里绞尽脑汁地想着前世的事,因为白日里不好总呆傻着让家人担心,她基本上都是晚上夜深人静时思考。这天夜里她仍是躺在床上暗自思索。开始她总是想当年之事,可是想了又想,终是因年数太长,什么也想不起来,倒是累得头痛。于是她便决定自记忆最为清晰的最后一年里杨家造反时开始思索。毕竟树倒猕猴散,权贵之家败落了总会有人落井下石。
话说杨家勾结外敌造反之事发后,倒是真有不少折子出来揭发杨家,以图力证杨家一早就心怀异心,说不定能从中得出一些蛛丝马迹。当年杨老将军战死,圣上对他无比的荣光,但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未必不会去揭发那些腐烂了的陈年旧事。
二丫倒是记得,杨家刚定下罪时,有人曾弹颏杨老将军,请求圣上将其骸骨移出功臣墓,因为其子孙不忠不孝,他教子无方不配受臣民供奉,更不配伴于先皇身边。她当时只觉得人死如灯灭,杨家已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人都没了也算是抵了过失,何苦如此咄咄逼人,让先人不安呢。
二丫细细想了想,倒是记起一件事来,她在脑中过一遍,忍不住坐起身来,心中一阵激动。
第一四七章 和盘托出
她记得有一日,刘栋下朝后,曾气愤道:“杨浩等人造反之事既然圣断已下想是不假了,只是护国大将军有何错处,不过是当年勤王才进京城住了几年,之后便一直守在边关,又是为国尽忠而死,没想到竟有人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什么正是因为护国将军明知那处峡谷不利于杨家,还为了抢军功硬是冒进中了东临国的埋伏。致使本国损失了许多青年干将,差点害朝中无将可用,又长了他国之威风,实乃居心叵测。难道那护国将军的居心叵测就是为了丢掉自己的性命可惜杨家已是连根拔起,无人可为其辨。”
她知道刘栋才学过人正义感十足,虽然这是她佩服他的地方,却有时也会嫌他只会与文人或家人叨叨,终是顾虑太多,没有勇气敢于与那当事人正面辩论,亦如他对感情一样终是书生意气太过柔弱了些。所以当日她也没往心里去,可是今日想来,却是暗自后悔,当日为什么不多嘴问个仔细,今日也不会如此手无足措。
据刘栋所言,杨老将军是在一处峡谷中了埋伏的,只要知道那峡谷所在,再想法让林振威帮关赶在过年前传信给杨浩,或许就能避免这那一切的发生。杨浩前世都活到了三十多岁,今世也许不会那么倒霉,不过总是有备无患。
父亲书房中倒也有些地理志之类的书籍,只是不知到底是哪一本上会标注有那临着东临关的各处峡谷,一本一本的找总会出收获的,二丫便要起身去父亲书房内寻找。然看着房间黑黑的四周,她头脑清醒了许多:如今书房必是上了锁的,自己深更半夜寻了父亲打开门,却未必会寻到想要的书,父亲的书不过是些寻常的地理志之类的,哪会如兵家那般对一条峡谷也要清楚标志
二丫又坐回床上,必须寻找一张兵家所用的地图才好辨明,只是这兵家所用的地图历来保管都是非常严密的,自己哪能看得到。就自己认识的武将之家,杨浩倒是最熟的,可惜现在府中只有杨夫人守着,明日自己或许可到杨府上试一试,只是却不知该拿何理由作借口呢。蔡府也算一个,但是他家早就不在边关任职,也不知可有那地图,便是有凭着芳姐儿的面子未必能借出来,但总要去试一试才行。
若是那两家不行,就只能去求林振威,他就要去那边总会做出准备的。但愿他已将地图准备妥当了。
二丫恨不得现在就去那几家去,不过为了明天的事情,今夜先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才好办事。二丫慢慢躺回被中,就在她快要睡着时,忽然惊醒过来。
现在家中对自己的规矩要求极严,只能悄悄派人去求了芳姐来邀自己的玩耍,如此一来倒是得耽搁大半日,而且刘府定会上门来接送,必不能让自己中途下了车,蔡家倒是可以通过芳姐儿打听些信息,但是该怎么到定国公府及将军将呢就是到了那两府,他们会理会一个冒失地跑来求见的七品官之女吗。
二丫深深叹口气,揉了揉发痛的脑袋,看来只有求助父亲,让他帮着办成此事。想到此,二丫因怕自己起晚了父亲便去上值误了时辰,于是睁大了眼睛告诉自己不要睡着。终是不支睡了过去。正朦胧中,她猛然一动,看到自己竟是睡着了,一骨碌爬起床来,走到窗前看到天刚有丝亮色,她这才松口气,急忙穿戴整齐,来到父母房前。
二丫平日里向来是早睡晚起的,故李父李母被女儿叫醒都有些吃惊,等穿戴妥当打开门让女儿进来时,看到女儿容形枯槁均大惊,急问是怎么回事。
二丫关好房门,跪到父亲面前:“父亲,女儿有话要对您说”
李母急忙扶起女儿道:“到底是什么事,你好好与你父亲讲,不要怕,母亲在这里呢。”
二丫看着父亲认真地说道:“父亲可还记得当年在尉县时,女儿曾说得老屏山山神指点,说那老屏山山脉有铁矿之事?”
李母疑惑地看着丈夫,李父因此事太过蹊跷,又过了许久,故此事并未对家人谈起,此时他忙安抚地看了妻子一眼,对女儿笑道:“当然记得,你今日怎么又提起此事?”
“其实那是女儿骗您的,当时并没有什么山神指引。”
李父听了笑道:“我就说是巧合,好了,虽然你骗了父亲,如今也知错了,父亲便不会再追究了,你以后也不用因此事而介于怀。”
“所以女儿今次不想再骗父亲了,心中总藏着秘密,女儿觉得很累。”二丫长舒一口气,“那年秋日我落水被救醒来后仿佛已在世上走了一遭,然后又自那日开始重活一回。”
李母一听不由上前抱住二丫:“二丫头你魔怔了吗,怎么会说出此话来?”
“当时我也是怕被人看成妖魔,这才一直隐瞒至今。”二丫看着父亲道:“后来,有一位老神仙对我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做人多结些善缘总归是好的。于是女儿便又自那日重活一回。”
李父拧眉看着女儿,问道:“也就是现在的一切,你都经历过?”
“也不算都经历过,事情还是有些出入的。在那世里杨浩并没有留下等女儿醒来,或许是因为今生杨浩不知为何留了下来,事情才有了一些不同。后来确实证明有铁矿,女儿想也许是上天借女儿之手,帮良善之人避开噩运。”
“此话怎讲?”
“记得那世父亲也是中了进士,然后留在京城等了大半年才做了九品小吏。可是这世却因为杨家父亲去泽州外任一年。也是在那里女儿才想起,上世刘大人因为不知属地有铁矿便作主将其出租给了北蛮人,三年后被人发现,刘大人丢官入狱,后来与刘夫人双双逝去。而芳姐儿与晨儿也境遇凄惨…因此女儿才极力反对将荒山出租。”
李父看着女儿不象是说谎,而且当时女儿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认人意外,他心中信了几分,忙道:“你接着向下说。”
“当日女儿想着就此在泽州也是好的,因为上世父亲任职两年多时,差不多就是今明两年,咱们家出了祸事。父亲无意中遇到瑞王四公子抢民女,打抱不平,惹上了官司。后来父亲被下了牢,祖母无奈之下,去了绵乡伯府求助。咱们家也认祖归宗,祖母成了绵乡伯爷的妾室,父亲被革职。”
若说李父本还有几分疑虑,此时也被打消了。绵乡伯府的事情他们从未对女儿提起,看她如此说只怕所言非虚。
李母初时还有些不信,此时听到家中遭遇不幸,急忙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可有法子避免?”
“母亲不必担心,此事应该已经过去了。”二丫解释道:“那名民女便是庄简的妾郑萱儿。当日进京城后,女儿便求着杨浩想法子使她离开京城以避两家之祸事。不过人力终是不能完全胜天,所以郑氏还是做了他的妾,但是咱们家在此事上却也未受什么损失。”
“如此说来,杨浩上次是为咱们家背了黑锅他可知事情原委?”
“他不知道,女儿让他帮着将郑氏弄出京城,并让他发誓不许说出去。”
亲人知道二丫遇到此事便也罢了,杨浩是外人若是知道了终是不妥当。李父点头,又道:“我知道你定是害怕被人当了妖魔,便是家人也不敢吐露,只是今日为何要说出来?”
二丫忙道:“那是因为女儿不知以后家中还会遇到什么事,到时又要编谎话欺骗亲人,心中实在难受。再有就是女儿想起前世的一件事,需要父亲帮着参谋定夺。”
二丫看着父亲说道:“前世此时我朝也与东临国交战,杨老将军战死沙场。”
“你也知道杨老将军并未出战,看来今世事情有了变化,所以你不必担心。”李父劝慰道。
“是有了变化了,因为前世杨浩未到边关,可是今世他却代替杨老将军成了先锋官。”
李母惊叫:“你的意思是,杨浩他会…”
“女儿不敢肯定只是总要防患于未然。”
李父摇头道:“可是战场变幻不定,将士死于沙场总是不可避免,如何防患于未然。我们便是知道事情结局又如何?”
“女儿知道前世杨老将军命丧于一处峡谷,而且单看名字就能瞧出些端倪来。女儿想趁昭武将军去边关让他捎信给杨浩,借此提醒一下,或可避免一二。”
怎么说杨浩也是熟人,李母也不愿他有什么损失,忙道:“我看就这么办吧,刚才二丫头也说老神仙说要结善缘,我看说不定是她有通仙的灵气,所以神仙才选她在世上救人于苦难。”
二丫有些感激地冲母亲笑了笑,又祈求地看着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