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这是最、新、的?
若是到时“战俘”们被换成的锁具是如今她手里图中所示的这种…
想到那人多疑的性子,罗纱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走!去宁王府!”她急匆匆往外走去。
红绣急急地跑回屋中取斗篷,红倚则边追罗纱边问道:“那怎么同世子妃说?”
她说的是依然在花厅中的泰王府世子妃。
罗纱脚步不停,说道:“就说我心里不痛快,要去将穆大公子抓回家来醒酒了!”
126如何解决
今日里穆家军得胜归来,宁王府的主子大都去看今日盛景了,惟有那几个纨绔子在那边睡倒着,其中包括宁王府的世子爷。
罗纱去到宁王府的时候,由于心里装着事儿而且事情还很急,就不由自主将急躁带到了面上,看起来颇有几分“凶神恶煞”的模样。
宁王府的下人一见,顿时慌了,心道以前听说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最是和善的,今日一见怎的如此?
再思及穆景安饮酒时那颇为愁苦的模样,大家似有所悟。
难怪昨日里那位小爷喝酒时都比往日里要沉默了三分,看来这定国公府的世子爷,现如今的日子过得也是苦得很啊…
这样想着,众仆再看罗纱时,就多了几分敬畏。
这位夫人是能让穆世子都“害怕”的,他们…也都悠着点吧。
罗纱却是压根没注意到这些,她急匆匆闯进了宁王府,揪住人便问穆景安在哪儿。
众人本就已经暗自服了她了,再被她用凌厉的眼神一瞪,又想了想她是来寻自家夫君的,王爷王妃都不在府里,他们这些个下人也没拦着人的道理,索性一五一十照实说了。
不过他们还想给诸位主子留几分体面,便说世子夫人您花厅请,让小的们同世子爷说一声。
他们心想,怎么着也得让穆世子将自己收拾齐整了再见世子夫人,谁知大家低着头说完那几句,身前微风拂过,这位穆夫人已经快步走过去了。
罗纱去到他们说的那个院子时,远远就见正对着自己的偌大房间里,七八个少年人正躺得东倒西歪的,还不时冒出一两句话来,仿若是在抱怨着什么。
她边走边看,瞧见最靠里在窗边上的那个是穆景安,就直奔他而去。
酒味颇大,罗纱知道他们定然是饮了不少酒的,但想着穆景安不是没轻没重的,应当是没有醉狠了。
她这样边想边走,谁知刚到了门边儿,最靠外的那个人看也不看,扬起手就朝她挥过来,口中嚷道:“爷们有事商量,你们都给我下去!下去!”
罗纱惊了一跳,忙侧开一步避开了那一挥。
她低头瞧了瞧,斜倚着门边的这人她倒是当真见过,不只见过,还很眼熟。
居然…居然是十一皇子。
看到他这副模样,罗纱心中一动想到了件事情,顿时了然。
也不怪他们这帮人喝成这样。他们如此,想来也是替十一皇子鸣不平吧。
这样一个性情爽朗的少年人,皇帝前些日子居然说要将勇毅侯府的周媛媛配给他做皇子妃。
周媛媛是谁?
罗纱可记得当时勇毅侯府举行赏花会时,仅仅因为程博文待自己和善了几分,那周媛媛就处处与她过不去。
那位姑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都知道,穆景安不可能不知,十一皇子也不会不知。依着十一皇子的性子,心里不爽快,也没法闷着,得找个途径宣泄一番。如此,便有了现在这样的情形。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罗纱也没功夫细究。她见这些少年挡住了路,也不好硬闯,只扬声唤了声“景安”。
穆景安一听她声音,猛地仰首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十一皇子听到罗纱声音,明显愣了下,抬头一看,果然是她,登时就清醒了几分,立马跳将起来把路让给她。
门口本也就他一人挡着,罗纱见状也不多说,道了声谢赶紧进屋,绕过两个人后来到穆景安身边,先是怨了声“怎么醉了”,装作去扶他,在他耳边极低地说了声“有变”,又扬声说道:“你不是今日里说好了回府陪我的?怎的成了如今这副样子!快同我回去吧!”
她方才留给泰王府世子妃的话已经透露了这种意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继续摆出这副样子来。
其他几人也半醉半醒着,自然将她的言行收入眼里。
他们都是和穆景安、十一皇子玩到大的,也参加了罗纱她们的婚礼,知晓穆景安对这个小妻子极爱护,眼看着穆景安将手臂搭到罗纱肩膀上,让罗纱半扶半架着往外走了,就稍稍取笑了他几句,却也没人阻止罗纱。
十一皇子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白了白,刚说了句“我送你们回去吧”正要迈步,就见穆景安踉跄了下,嘟囔着说道:“你去了也是添乱,该你去的时候再去。”
旁的少年就哄笑了下,说十一皇子不要碍着人家小夫妻的事儿了。
十一皇子听明白了穆景安话中意思,勉强同其他人笑说了几句,就也作罢。但凑着旁人不注意时,他还是偷瞥了下穆景安他们背影,但只一眼,就赶紧将眸中的忧色掩去。
穆景安看似将身子压在罗纱身上让她架着,实则是他用了巧劲儿尽量让自己承担着重量,不然就他那么高的个子,罗纱架着他也走不了那么快,半个时辰能走到宁王府门口就不错了。
两人这样“扶着”出了宁王府,一上了马车,穆景安眼神立马恢复了清明,待到车子开始行使,他忙低声问罗纱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罗纱的性子,知道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一趟,故而心里有了几分准备。
可就算如此,待到罗纱掏出那张新锁具的图纸递给他后,穆景安只匆匆扫了几眼,还是登时就变了脸色。
“这是哪儿来的?”
“说是大伯父出京前吩咐人留意的,那人找不到母亲和你们,就寻到我这儿来了。”
穆景安忙问罗纱那人是怎么样的形貌,有何特征。
待罗纱细说完,穆景安惊愕了下,又问道:“他可是说这是他师父让交给我们的?”
见罗纱点了头,穆景安喃喃说道:“叶之扬这家伙居然能笼络到那个人…不对,叶之扬怎会帮助我们?”
穆景安所说的,是皇帝身边的一个亲信,平日里看起来油盐不进的一个,居然同叶之南交好,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罗纱将东西给了穆景安,心中松了口气,这才思量起那“小厮”说的话,便有些迟疑地说道:“依着来人的说法,好像大伯父肯帮助穆家,是与母亲有关系。”
她这话一出口,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就想起了勇毅侯府开办赏花会那次,长公主和叶之扬私下里的见面…
原来两人见面,却是为了这种事情。
虽然穆景安一直信任长公主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但是如今知道她私下里见叶之扬也是为了穆家,就又是别样的感慨了。
但现如今也没太多的时间容他们细想别的。
锁具改了,一时间也没法通知北地那些人,该如何是好?
“若是将新锁具偷出来,难免会打草惊蛇,使不得;若是不偷出来,到时他们解不开锁具,便无法行动…”罗纱正边想边说,转眼看到穆景安的动作,就话到一半停住了。
穆景安细细看了那图一番,从腰间抽出惯用的折扇,打开上面的机括,取出一根细针,对着锁具的示意图比量了下,摇摇头,又打开机括,另换了针。
罗纱就不再言语,只静静望着他。
眼看着快到穆府了,穆景安沉声说道:“你去趟郊劳台那儿,向母亲和父亲借几个人。”
罗纱怔了下,猛地握住他的手臂,问道:“哪几个?你要做什么?”
穆景安眼神灼灼地望向她,抿着唇不说话。
罗纱突然意识到了他想要做什么,一个“不”字脱口而出。
穆景安反手握住她的手,说道:“如今只能这样了,你去借人,我在这儿继续研究下图纸,与上次的只有些许差别,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可是这样也太危险了,万一出点岔子,你可就…”
“不会的,不会出事的!”穆景安将罗纱揽进怀里,搂紧她,说道:“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们计划了那么久,只差那么一点儿了,不会有事的。”
罗纱将头埋在他怀里,一句话不说。半晌后,马车停了下来,罗纱知道这是到了穆府门口了,就在他胸前蹭了蹭,又猛地推开他,低着头说道:“你快去吧。”
穆景安眸色深沉地看了她一眼,突地低下头来,在她发上轻吻了下,然后跳下了车。
低头看看自己胸前衣裳,分明湿了一大块。他知她方才哭了,心里一揪一揪地生疼,却也只能头也不回地跨进大门。
罗纱轻唤了声红倚,道了声“你也去吧”,听到车外应了声“是”,这才让车子朝了郊外驶去。
她之所以叫的是红倚而不是红绣,是因为红绣虽然稳重,较之红倚却少了几分“小聪明”,而穆景安他如今要做的事情,机灵多变才是最最重要的,如今在两个丫鬟轻功和功夫不相上下的情形下,她决定让红倚去帮穆景安。
若是两个都派去了,只怕穆景安看她身边没人跟着,一个也不肯留下,那更糟糕,还不如只派一个过去。
想到穆景安将要去做的事情,罗纱极为担忧。
若是顺利还好,若是一个不小心被那人捉到了,一个“死”字,怕是都不够用的…
她咬咬唇,努力将心思放回到“借人”上,逼着自己不再去多想。
穆青涯前些日子也赶回了京城,今日他与长公主一道去郊劳台那儿迎接二弟穆青巍。
罗纱急急赶了过去,谁知刚巧碰上了穆青巍的军队行了过来,人声鼎沸车马拥挤,一时间她竟然寻不到长公主和穆青涯。
想到穆景安还在那儿等着,她生怕他觉得时间来不及了,便会自作主张直接去寻新锁具暗中做手脚。
问题是,现在大家都为了“请降”时的安排做着准备,隐卫是一旦接了命令便只负责主人的生死,其他不管,如今能使唤的,便是身边这些个随行之人了,偏偏穆景安为了今日之事更加妥善,已经提早将阿一阿二他们几个都遣了出去另有安排,那么穆景安现在身边跟着的功夫高强的,只有红倚一个。
可是依着“那人”的性子,现在必然看守得紧,就凭着他们两人,能做什么?
现在懂得机关、能将锁具动手脚的,只得穆景安一人,其他两人正作为“战俘”跟在穆青巍的大军里。
若是单单只有红倚帮忙,就算是穆景安寻到了锁具,他也没机会碰到它们!
所以,必须尽快从长公主和穆青涯这儿借到人才行!
罗纱这样着急着,看着面前不住涌动的人,当真是欲哭无泪,就吩咐了红绣,让她也先回穆府待命。
罗纱环顾四周,发现没有认识的人,正想问身边那陌生人定国公家的人在哪儿时,就听一人在身边问她道:“请问…您可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127太后
说话之人是个中年妇人,看衣着打扮,应当是在某大户人家当差的妈妈。
妇人见罗纱看了她,就笑着说她家主人请罗纱过去一同坐车。
“我家主子就在那边。”她遥遥指了个方向,显然是在靠近里面的地方。
这里早已聚集了很多人,罗纱刚来,自然只能在最外面,什么也看不到,若是去到这妇人所指的地方,定是找起长公主她们更加方便。
可是如今的状况…
罗纱想了下后,还是打算拒绝。
虽说这人看起来很是好心,可万一是有问题的呢?
这种时候还是小心为上,若是自己这时候再出点岔子,那当真非常麻烦。
妇人显然也是看出了罗纱的迟疑,不待她开口,就说道:“老奴是跟在泰王妃身边伺候的,夫人尽可放心。”
泰王妃?
罗纱听到这三个字就愣了下。
先是泰王府的世子妃,如今又是王妃…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时候泰王府与定国公府的关系忽然好成了这样?
这时她才想起来方才在路上,她向穆景安提起泰王府世子妃的时候,穆景安随口说了句“你们二人年龄相差不大,你与她可以多来往些”这样的话来。
罗纱那时候只当他是随意说的,如今想来,才明白穆景安是在告诉她泰王府的人可以放心。
想到这一层再加上此时时间紧急,虽说心中有疑惑,罗纱依然随着那妇人去了泰王妃那儿。
路上车马拥挤的地方,竟然有几个人正等在那儿,待罗纱过去了,他们忙引了罗纱往里行去,显然他们在那里就是为了等罗纱过来,让她方便在拥挤的车马间过去的。
泰王妃是爽利的性子,见罗纱过来了,她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方才我听人说你在那儿徘徊,好像是有事。可需要帮忙吗?”
罗纱忙谢过她,说道:“我在找父亲母亲,可人实在太多,我寻不着。”
其实问一问人也能问到的,只是就算知道了方位,就这么多的人,她也不见得好过去。
好在泰王妃心细,不然,她也没法顺利过来。
“国公夫人倒是离得不远,不过国公爷在郊劳台,你怕是一时半会儿同他说不上话了。”
泰王妃这样说着,就叫了人来,引了罗纱去往长公主那里。
看到长公主的笑颜,罗纱这才松了口气。
待车内就剩下她们二人了,罗纱就将事情大体说了下。
“…景安需要人帮忙。”
长公主沉吟片刻,问道:“你大伯派去的那人,还有没有说些什么?”
罗纱仔细回忆了下,摇头道:“没有,他提起的话我已经全都告诉母亲了。”
长公主便长舒口气,似是叹息似是解脱,又扬声唤了人来,将她身边随侍的人和穆青涯留在这儿的侍从遣了身手最好的几个去帮穆景安。
“这事情人多了也不好办,有他们几个再加上红倚红绣定是够了。”
“那么那边的人需要知会一声吗?”罗纱所指的便是北地那些人。到时候他们可是要给自己开锁具的。
长公主颔首道:“也好。那就同青涯说一声,让他想办法吧。”
谁知左等右等,穆青涯都没回来,想派人去同他说,偏偏郊劳台外有人拦着,派去的人根本没法靠近。
想到今日里许多事情都与预料中相去甚远,而穆景安那边还不知道情况如何,罗纱颇有些焦躁起来。
长公主见了,倒是笑了。
“平日里看你还挺能沉得住气,怎的这个时候反倒是耐不住性子了?”
她望着郊劳台那边,神色不明地说道:“你放心,虽然说一声有些准备更好,可就算我们不同他们讲,他们也会随机应变的。况且——”她侧首望向罗纱,勾着嘴角笑道:“不是有景安在吗?既然是他去处理的,应当是没有大问题。”
往日里无论再大的事情,只要想到穆景安,罗纱便会觉得心安。
可这个时候…她越是想着他,越是念着他的音容笑貌,心里那忐忑不安的感觉却是越清晰。
但她硬是咬了牙,对着长公主笑了笑,不将脸上的担忧显露出半分。
大军得胜归来,百姓欢呼雀跃,夹道相迎。
回去的时候远比罗纱方才来的时候还要热闹许多。可罗纱看着那热烈的气氛,心里的紧张一刻也未停歇过。
车子一路行到穆府门口,罗纱整个过程中都是处于一种思绪飘忽的状态,那些个喧闹声完全没入了她的耳。
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她明白,在没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之前,心里的担心是没法减少半分的了。
直到看到自家大门了,她方才稍稍缓过神来。只是刚刚放松了没多久,她的心就又被提了起来。
“母后让我们入宫?”长公主望着出现在穆府的一位面皮白净的公公问道:“现在?”
那位公公便笑,“可不是嘛,夫人难得回京一次,太后想念得紧,这些天里可一直念叨着呢。这不,今儿太后等不及了,说是让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去宫里头坐坐,见见面、说说话呢。”
这样的时候这样的理由,长公主不好违抗,便应了下来同罗纱回房换衣裳。
只是在转过身时,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了然。
今日是穆家军回来的大日子,太后却特意挑选这个时候让她们进宫,原因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想来,和那人多多少少还是有关的。
如今穆家在通过这次穆家军回来的事情“算计”那人,若对方也是想通过这个机会来算计穆家呢?
要知道,穆家的“隐藏势力”他已经毁了,但穆家还有穆家军、还有穆青巍。
如果他再能让后两者出点什么事情,穆家才有可能真正垮掉!
这样一想,这次入宫的事情,恐怕就不会太过于平顺了。
罗纱的心沉了沉,沉默着回屋换了衣裳,同长公主一起进了宫。
皇宫还是那个皇宫,上次来时是在春季,罗纱心中不踏实故而没仔细看。如今是冬季,罗纱心里依然装着事儿,还是没能好好领略下这儿的风景。
其实不管太后此时让她们进宫的用意如何,罗纱对于太后还是非常提防的,毕竟在她的意识里,孙家人和皇帝的联系都是从太后开始的——太后身边原有孙家女子伺候,只是后来那女主去世了。
谁知见到太后,罗纱倒是感到有些意外。
太后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居然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而且微微发福,看上去很是慈祥。
见长公主和罗纱来了,太后笑眯了眼,和蔼地招手让两人过去,又对长公主说道:“静夜一直在念叨许久没见着姑姑了,你先去她那儿瞧瞧吧。”
长公主笑着应下了,转身离去,只是临出门前,做了个“等”的手势。
罗纱会意,安安稳稳地坐在太后命人给她搬来的椅子上。
看到罗纱,太后显得很是惊喜,说道:“上回你和景安成亲后来宫里,我还等着你们也来我这儿坐坐的,谁知过了半天也没等到你们,再问人,说是已经走了。”
罗纱垂眼看着地面,笑道:“我身子不太好,上次急症突发,只得急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