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郡主恩了声,“你要怎么做?”

仆妇含笑说道:“老奴亲自去趟那贱婢家道喜,给足她面子…”

白玉郡主哼了声,手重重的搅了下引枕搭巾,显示她内心的嫉恨并未丝毫减少。

“然后再送去两个女官…”仆妇思付一刻,又接着说道。

“做什么?”白玉郡主抬眼问道。 "

“教习礼仪啊,也顺便摸摸这jian婢是个什么性子。”仆妇笑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白玉郡主旋即也明白了,微微笑了笑,“是该教导教导下,让她也知道,这贵人不是好当的…”她坐起身来,“去请祖母身边的钟女官去…”

仆妇怔了怔,“钟夫人?”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惧色。

那可是皇宫出来的老女官,脾气性格极为古怪严苛,想起白玉郡主小时候曾一听到钟夫人来了就吓得不敢哭闹。

“那可是先帝赐给祖母的女官,我这可是给足那贱婢的面子了!”白玉郡主哈哈笑道,眼中神采凌厉,“另再派我这边的一个仆妇去,好好的给我教导教导…”

这教导只怕没那么轻松。

仆妇神色有些迟疑,“郡主,这…这要让太子知道,只怕…”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白玉郡主哼声说道,抬起光洁的下颌,“我倒要看看为了这小jian人是不是要打我的脸…”

也罢,试探下太子的态度也好,将来心里有个底,仆妇笑了笑,不再多言,躬身领命而去。

顾家后院的炮药房里,点着几盏明灯,从夜色深深一直到东方发白,未曾熄灭。

顾十八娘坐在灯影里,将面前一本手写的刘公炮制十七法合上最后一页,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当初在给文郡王治病以为生无所望时写下的,刘公的规矩,只有在决定收徒时才写下药书,收徒尽心传授之后便要销毁。

难道以后就扔了这手艺?

她的眼前浮现刘公佝偻的身形,似乎看到他回头冲自己咧嘴一笑。

啪的一声,那本药书被她扬手一扔,准确的跌落在火盆里,几乎咋灭了炭火,慢慢的冒出一阵灰烟燃烧起来。

“小姐…”一直守在门外的灵宝见顾十八娘的屋门打开,不由惊喜的喊道,同时面上忧色满满,“小姐,一夜未睡?小姐…夫人亲自给你做了参汤,一直在炉上热着…”

却见顾十八娘并未答话,一面披上斗篷。

“小姐,你要出去?”灵宝快步跟上问道。

“是,备车。”顾十八娘答道。

“这么早?”灵宝抬头看天色,晨雾缭绕,寒气森森,愣神间,见顾十八娘已经出了院门,忙小跑跟上。

彭一针揉着脸进来时,顾十八娘已经坐了一会儿了。

“彭神医名气大了真不好见…”顾十八娘笑道。

彭一针嘿嘿笑了,忽的大礼冲顾十八娘参拜,“见过贵人…”

顾十八娘苦笑一下,“你也听说了?”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把我当自家人,不来报喜,我连恭喜也不能说了啊?”彭一针带着几分不满嘟囔道。

顾十八娘叹了口气,拨弄茶杯道:“彭大叔,别开玩笑了,你说这怎么办吧?”

“当然大办了!你放心,别人我不管,我老彭一定上份大大的礼…”彭一针拍着胸脯哈哈笑道,“哎,可说好了你别嫌弃…”

“我不是说这个。”顾十八娘打断他皱眉说道,一面摆摆手。

“带灵宝姑娘吃茶。”彭一针领会立刻吩咐道。

下人带着灵宝施礼后退了出去。

“怎么了?这么急着过来?”彭一针这才整容问道,一面看顾十八娘的神色,“怎么精神不好,可是旧疾犯了?来我诊诊…”

他说着就挽袖子去诊脉。

“不是。”顾十八娘摇头,“彭大叔,你说…他什么意思?”

“谁什么意思?”彭一针不解问道。

顾十八娘往皇宫方向指了指,“…怎么…怎么要把我弄到宫里?”

彭一针摸了摸头,嘿嘿笑了。

“你笑什么?”顾十八娘看了他一眼皱眉道。

“我想…”彭一针也不敢直呼其名,伸手也往皇宫指了指,压低声音道,“真够意思…”

“什么意思?”顾十八娘不解。

“你瞧他给了我这么大的回报,我现在是成名了…”彭一针低声说道,“这事是咱们两个人一起办的,那总不能只给我一个回报吧…”

他说着冲顾十八娘挑了挑眉,咧嘴笑了笑。

“你是说这是给我的回报?”顾十八娘怔了怔道。

彭一针摸了摸几缕胡子,神色颇有些尴尬,“十八娘,这女子这辈子最好的归宿终是嫁个好人家…”

嫁入皇家那就是一步登天,世上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归宿了。

“我倒觉得是怕咱们泄密…所以才要把我…”顾十八娘沉声说道。

彭一针笑了,摆着手看顾十八娘。

“要说你这丫头有时候太过聪明了…”他笑道,“真要咱们闭嘴,法子多得是,大张旗鼓的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

“对他良心好呗…”顾十八娘哼声说道,不自觉的响起那晚他扔下一句话就大步而去,心内不由很不是滋味,那滋味似乎是委屈。

彭一针咳了一声,揪着胡须。

“彭大叔,我还没求过你什么,这次我求求你,将治那病的药方献给他,我也豁出去背弃师门,将龙虎汤的炮制法子也给他…”顾十八娘整容说道。

话没说完就被彭一针打断了。

“我说十八娘,你还真以为这法子是咱们独有的啊?”彭一针含笑说道,一面摇摇头。

顾十八娘一怔,抬眼看他。

“十八娘,太医院是什么地方,我早就说过,那些太医不可能没有诊出太子的病,那些人说是大夫又是官,官是什么?那是最油滑的…”彭一针低声整容说道。

“你是说,太医院有这药方?”顾十八娘问道。

“太医院什么没有?”彭一针说道,一面站起身来,“只不过,有没有人用有没有人看就不一定了…”

顾十八娘咬了咬下唇。

“十八娘,那次事是咱们占了先机…”彭一针叹口气说道,“也是咱们的运气…”

“所以,药方炮制方都没什么稀罕的…”顾十八娘喃喃说道,“那…那…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彭一针问道。

“我怎么可以进宫…”顾十八娘苦笑一下说道,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我如今这一切都是师父他老人家惠赐,我怎么可以丢弃他的衣钵?”

“那倒是…”彭一针点点头,也皱眉,又委婉道,”十八娘,寻个好徒弟吧,也不算断了刘公他老人家的衣钵,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你的,毕竟女子家做这行当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彭大叔,我有今日全是师父所赐,难道说,我有了更好的日子,就可以扔下手艺退出师门?”顾十八娘淡淡一笑,说道。

第二百零九第*章 规矩

寻高枝弃师门是手艺人最大的忌讳也是最被人唾弃的不忠不孝行径。

彭一针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含着歉意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师父带我时候短,师门技艺我终其一生能领会也算是万幸…”顾十八娘叹口气说道。

手艺匠人师徒最重传承是手把手的教授,刘公带顾十八娘的时间的确太短了,刘公一门在顾十八娘手上传承已是艰难,非日日精心潜心研学不能,这要等到顾十八娘能收徒弟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彭一针叹口气,将那句不如选个弟子咽了回去,选个弟子又如何?能日日跟着顾十八娘手把手的学吗?

“他既然不稀罕药方,那就是为了保密,才要把我困起来…”顾十八娘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低声说道,咬了咬下唇,看向彭一针,“除了发誓赌咒我还能怎么让他相信我不会说出去?”

彭一针被她看得干笑,摸了摸头,“十八娘,这个玩心眼的事,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顾十八娘神色焦忧叹了口气。

“十八娘…其实…”彭一针搓了搓手,红着脸斟酌着要开口。

顾十八娘却已经心不在焉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

说着便抬脚走出去。

“其实我觉得人家许不是这个意思…”彭一针的话变成了自言自语,说完了叹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头,这些小儿女的事,他一个大老爷们还真没法琢磨也没法说,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十八娘,吃过饭再走呗,这以后你要吃大叔家的饭可就不容易了…”他抬脚跟出去,一面笑道。

谢过彭一针,顾十八娘来到门外,却并没有见灵宝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