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她整容说道。

信朝阳冲她拱拱手,说道:“去吧,一路顺风…年后见…”

去了年后可不一定回来,顾十八娘心里说道,但没有说出来,笑了笑上车而去。

因为离过年没多久了,顾不得歇息,一家人忙忙的收拾东西。

“估计这一次又要在路上过年了…”顾十八娘笑道,一面看着曹氏数点包袱。

“要不干脆过了年再去…”曹氏转过身带着几分关切说道。

顾十八娘知道这是心疼自己才回来又要舟车劳顿,含笑摇头。

“小姐,”灵宝迈进来,也抱了一个包袱。

“你收拾什么?你留下来…”顾十八娘忙拉她到一边低声说道,“你哥哥一个人多孤单…”

“就是哥哥让我跟小姐去的…”灵宝红着眼低声说道,一面递给她一个吊坠。

“他说的?”顾十八娘有些意外,皱眉,“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他了…我去问问…这是什么?”

“送给小姐的”灵宝略有些紧张,眼巴巴的看着她,从自己脖子里也拉出一个,“我也有,我也有,哥哥自己做的,是是木头的…小姐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顾十八娘笑道,拿在手里看,是一个楠木雕的小佛,虽然粗糙倒也有几分神似。

二人正说话,听门外一阵热闹。

“小姐,夫人…有大人上门了…”仆妇紧张的进来说道。

曹氏走过来,和顾十八娘对视一眼。

“什么大人?”顾十八娘问道。

“是…吏部的什么司礼大人…”仆妇结结巴巴的说道。

第二百零四第*章 通知

“吏部?”曹氏和顾十八娘吓了一跳,难道是顾海又有调动了?

这不可能啊…才上任不到半年呢…

曹氏不敢怠慢,立刻换了诰命服接了出去。

来人四十多岁,高冠博带文文雅雅,身后带着两个随从并且还有一个红袍内侍。

“张大人…”曹氏认得来人,正是上一次前来宣布顾十八娘良女采选的那位礼部大人,看来是仆妇听错了,不是什么吏部来说顾海的事,而是说顾十八娘的事了,她的心里不由噗通噗通的跳到嗓子眼,说话也有些哆嗦,“命妇曹氏,有礼了…”

“不敢不敢,夫人客气了。”张大人含笑说道。

曹氏命小厮大开大门,迎几人进门坐定。

“大人,有何吩咐…”奉茶之后,曹氏忍不住问道。

张大人含笑说道:“自然是为了令爱良女采选的事…”

“我家十八娘还能…”曹氏手不自觉地抚着胸口,结结巴巴的问道。

“当然能…”一旁的红袍内侍笑着开口说道,“前一段是因为太后娘娘微恙,太子纯孝侍疾无心他事,所以这采选的事就推到年后,就定在正月十六…夫人,你们可别出远门,耽误了日子就不好了…”

内侍笑眯眯的说道,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

“是是,自然不敢。”曹氏激动的连连点头,一面命丫鬟捧上红包,“让大人们费心了…”

这是惯例的辛苦吉利钱,每家都会有,当然根据财力各有不同,对于礼部清水衙门的一众官员来说,这是难得的肥差。

几人依照惯例说上几句吉利话,便收下了吉利钱,这钱可不能不收,要不然主人家认为不吉利可是要跟你急的。

因为还有很多吉利钱要收,几人客套几句就告辞了,曹氏带着下人恭敬的送出去。

“夫人,让小姐安心…”告辞的时候,红袍内侍借着请她留步的机会,低声对曹氏说道,一面投来个意味深长的笑。

曹氏已经被这意外之喜冲的头脑发懵,根本就没领会他颇有深意的眼神,只一味点头道谢。

直到看着几人坐轿走了,曹氏才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家内,看到顾十八娘皱眉站在客厅。

“十八娘…”曹氏喜极而泣,“以后谁也不会嫌弃你…”

她哽咽说道,如果能入了皇家的眼,一跃成贵人那自然是泼天之喜,就算不能,能够参加良女采选也足以彰显身份清貴,那些最终没有入选贵人的女子们,出来后便成为人人求之的贤妻。

曹氏最大的心病就是担心女儿因为做药师而嫁不到好人家,有了这件事,顾十八娘将来的婚嫁就容易多了。

“真是奇怪…”顾十八娘并没有在意娘的心事,而是看着那封烫金盖着礼部官印的红帖,对着顾湘二字皱眉,“难道没查出来?难道我的名气还不够大?刘公的高徒哎,这些达官贵人一掷千金也抢着求师父的药…没道理不知道我这个徒弟啊…”

“夫人,还装车吗?”仆妇在一旁问道。

“还装什么车…”曹氏笑道,伸手拭泪,想到正月十六就要去参选,只觉得一阵心慌,“衣服首饰都要做新的…快…快…去找裁衣来…”

仆妇们已经得知消息了,一个个也喜笑颜开,忙大声应着转身就走。

“…先挑衣料…不对…不对…还有首饰铺子的人也来…”曹氏又唤住忙忙的吩咐。

顾十八娘坐在一旁苦笑一下,看着欢喜的母亲,忙乱的仆妇。

“小姐…”站在她身旁的灵宝低声开口,“恭喜…恭喜小姐…”

这才是小姐该有的该得的,小姐这么好的人,就该得到最好的,她轻轻拭了下眼泪,从此后,就再没人敢欺负小姐,小姐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可以享享福安安心了。

“喜…”顾十八娘再一次翻看手里的红帖,心内五味杂陈,“是啊,的确是大喜之事…”

如果是那一世也能如此,自己的命运肯定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顾家人不会轻视他们一家,娘也绝没人敢欺凌,哥哥也不会死,而自己更不用去死…

不过,那一世的她又怎么可能有这个大喜之事砸在头上,那一世的那个她既没有解元之才的哥哥,也没有让人多看两眼的技艺,而最关键的是,那一世根本就不会有玮太子这个人,没有这个人她不会与之有这样的交集…

“这事…”她想到什么,眉头蹙起,“莫非是他的授意?”

按理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子女的对与自己要结亲的对象,就是要持回避态度的,这一点就连皇家也不例外,这些良女自有礼部做主筛选,太子他应该不会过问吧。

不过,也不一定,如果他过问…那么他这是什么意思?

顾十八娘放下红帖,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陷入沉思,角落里主仆二人安静相待,与家中的忙乱欢笑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西华门,保定侯三公子在京宅邸中,两个仆妇站在一间布置豪华的暖房里。

外边寒气森森,这里温暖如夏,一路跋涉而来穿着厚实的仆妇在这里站的不到一刻,只觉得热的发燥。

顾洛儿穿着玄色闪金出风毛披风,手里端着一个小手炉,面色白里透着青。

“大小姐,事情就是这样,老爷还在北边没回来,夫人也没在家,人家都已经发话了,好多铺子管事都要换了,老太爷也不说话,少爷要小的们来…”仆妇嗫嗫说道,想到少爷在家大发雷霆的样子,这次家里的损失也不小,变卖些奴仆是避免不了,她们都是家生子,指不定谁就要骨肉分离,心中很是忐忑。

“别说了…”顾洛儿眉头跳了跳,打断了仆妇的话。

“小姐,这事缓不得啊…”另一个仆妇忍不住说道,“少爷说了,让你跟…”

“跟什么?跟那女人赔礼道歉说好话吗?”顾洛儿竖眉喝道。

她陡然发怒,仆妇吓了不由一哆嗦。

“小姐…”这两个都是看着顾洛儿长得的老奴,情分不同,想到家里人的交代,陪着小心接着说道,“老奴知道小姐不喜那丫头,不过此时比不得以前…”

顾洛儿冷笑一声,抚着手炉缓缓道:“比?我不跟她比她有的,我跟她比我有的…”

不就是施了些恩掌了些财,对于顾慎安这样的大员,哪怕是获罪革职归家,在族中的地位也是不可动摇的。

她顾十八娘一家要想跟他们一家平起平坐至少还得三代以后,这还要神佛保佑顾海的子孙争气。

更何况这跟她顾十八娘也没什么大关系了,她迟早是要出嫁的,再没有嫁出去的女儿能带走合族的财权…

说到嫁人,顾洛儿的神色有些复杂。

“小姐,少爷的意思是,老爷出了这事…”仆妇低声说道,一面四下溜了一眼,室内站着四个美貌侍女。

“没事,说吧。”顾洛儿眼也不抬淡淡说道。

“是…”仆妇明白这四人必是小姐的心腹,便放心说道,“咱们家毕竟受些影响,保定侯府人多嘴杂…怕小姐受委屈…”

顾洛儿神色不动,似乎并不在意她们的话,但抚着暖炉的骤然握紧的手透露她内心的情绪波动。

她是保定侯家的三房之媳,她的丈夫虽有家族荫荣,但却不得袭爵,外人看来也是大家士族公子,但其实在内也是要仰人鼻息,她这个做媳妇的要尽心恭顺公婆,与出身皆不可小瞧的妯娌交好,行一步说一句都要小心谨慎思虑周全,如今终于得以离府另过,舒心的日子还能没开始过几天,父亲就忽逢大变,而自己也未能如愿生个儿子,种种不如意导致她月子受跌…

“我受什么委屈!”她缓缓说道。

“是…”仆妇忙低头赔笑,迟疑一刻接着说道,“不是说十八小姐要进东宫…”

进东宫意味这什么,没有人比顾洛儿这般高门贵妇更清楚其中的意义了。

对于顾家来说,这无疑将是一柄大大的遮风挡雨的伞,而作为未来宫中娘娘的堂姐,顾洛儿更是直接得利者。

“她…不会的…”顾洛儿情绪复杂的说道,慢慢摇了摇头。

“什么?”仆妇大为吃惊,“不是说板上钉钉的…”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进宫,从此以后,自己见了她便要行大礼参拜,只要一想到这个将要出现的情形,顾洛儿就有一头撞死的冲动,但她显然也知道顾十八娘进宫,对于自己的娘家对于自己有怎样的好处,因此打听到这个消息后,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大笑还是难过,权衡之下,最终还是觉得宁愿向别人低头,也不能忍受在顾十八娘跟前弯下身子。

“准太子妃白玉郡主,是不会让这等低贱之人入选的…”顾洛儿说道,敛去笑容,目光肃杀道:“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没有什么感情不可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