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果然是好事。当在天星见到程龙后,安宁连剧本都没有看,就答应下合作的事情。
“不看下剧本吗?”程龙微笑着提醒。
安宁却只是笑着摇头,“看到大哥,还用看剧本吗?我相信大哥的眼光。”
虽是这样说,可还是接过程龙递过来的剧本。看到“玻璃樽”三个字,再看到编剧的名字,安宁心里已经有了底。岸西是《甜蜜蜜》的原编剧,她的本子自然是有水准的。不过隐约记得,这部《玻璃樽》好像还要晚上些时候才会拍似的。
“这是我的第一部爱情文艺片,拍摄时还要阿宁多关照了。”虽然程龙历来都没有大明星的架子,可对人说这样的话却还是极为少见的事了。
可就算这位功夫巨星真的对拍摄心存担忧,安宁也不敢自大地说什么关照的话,自然是一番自谦,说罢又笑道:“我刚出道时都说过没有和大哥合作过的女星,就算不上是红。现在大哥终于来找我拍戏,我都不知多高兴了。”
一席话让程龙很是受用,谈了一些细节问题后还约安宁和陈叔芬一起吃饭。安宁也未推辞,却把地点定在了“为你钟情”。
“哥哥今天会不会过去?”悄声问过陈叔芬,看她摇头,安宁不免有些失望。没察觉出芬姐的笑容有些奇怪。
《春光乍泄》公映后,虽然很多影评人都大赞,可到底还是有许多人说些难听的话,让哥哥一度情绪低落。安宁之前曾经在《电影双周刊》上写了一篇影评,公开大赞哥哥的演技,可显然效果并不好。
去年哥哥与人合股在铜锣湾开了一间咖啡店,取了自己歌曲的名字做招牌。
白色的外墙,看起来不起眼的招牌,推门而入,简单大方而素雅的装潢是出自张叔评的手笔,墙上挂着哥哥的电影海报和白金唱片作装饰,安宁最喜欢那张由《夜半歌声》海报做成的精美拟规划图,那上面有她。一度还和哥哥夸耀就凭这张海报,都应该许她终身免单的优惠,结果被哥哥一顿狠K,最后还是唐贺年好心,送她一张VIP卡,虽然只能免八折却差点被哥哥抢回去。
虽然说是咖啡店,可是除了咖啡很美味外,食物一样是一流。俄罗斯风格的菜式,招牌菜是田螺海鲜餐再加上龙虾汤。安宁笑哥哥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口味找厨子,最拿手的就是海鲜。
虽然钟爱那面落地大窗,但还是在侍应的引领下坐在了里面的位子。这间店自营业以来生意都是不错的,除了普通的客人、荣迷外,还有许多圈里人也爱这里。
像刚才安宁一转眼的工夫,就看到邱淑珍与男朋友坐在旁边的位置。原本想过去打声招呼的,可想想这样过去打招呼,未免有些电灯泡的嫌疑,索性作罢。
晚餐吃得很是愉快,尽管程龙并不怎么喜欢俄罗斯菜,一再说还是中餐好吃。却还是大赞这间不算大却很有格调的餐厅让人觉得舒服,尤其是高高的天花板让人心情豁然开朗。
吃甜品时,就连不怎么喜欢吃甜点的程龙也赞了一句。甚至临走时还要侍应帮着打包了份。虽然知道背后八卦人很不对,可安宁却还是忍不住腹诽刚才的那一通电话,出于女性的敏感,她可不认为那通电话是奉娇姐打来的。不过,怎样都不关她的事了。
没有同程龙、芬姐一起离开,反倒一个人回了餐厅,在角落里坐着,要了一杯咖啡,听着那一首首悠扬的歌曲。怎么突然之间发觉,原来她从前其实是没有把哥哥的歌听全的。电影也没有全都看过呢!可是,居然就那样喜欢上他…
不知为什么,音乐声突然停止。安宁有些奇怪地探头看去,却听到一阵清扬的小提琴声。这个,“为你钟情”好像没有特别准备这样的节目吧?
安宁眨着眼,有些不解地张望。必须解释下,她绝不是八卦故意偷看的。但当她看到站在桌子前面拉小提琴的居然是哥哥时,心情激荡可想而知。所以,一不小心就去看坐在那张桌子上的邱淑珍和她男友沈老板都是无可厚非的事了。
这个场景,是求婚耶!看到沈老板单膝跪在地上,把戒指盒举到邱淑珍面前,连手都有些发颤的紧张样子。
安宁忍不住瞪大了眼,恰逢其会,真的是让她的八卦热情高涨。
“花啊,这种场合你居然不准备花…”安宁咕喃着,眼尖地瞥见哥哥回头看了她一眼,立刻缩回头不敢再说话。
待听到一声接一声响起的“答应他”的欢呼声后,才冒出头来。现在可不是她一个人凑热闹了,连这些客人都忍不住力挺了。
在众人的热情欢呼声中,邱淑珍到底还是微笑着点了头,答应了沈老板的求婚。看着她带着一丝羞意的幸福笑容,安宁也为她感到开心。不过当她被哥哥揪住敲脑袋时,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了。
不过虽然被哥哥教训了一顿,但看哥哥的情绪有些好转,安宁的心情也大好起来。也不理那对甜蜜蜜离开的情侣,她只坐在哥哥对面笑看着他。
偶尔有歌迷上来,拿着之前哥哥告别歌坛演唱会的票根来,说是应哥哥之邀来喝咖啡,可当哥哥索要票根时却怎么也不肯撒手,直言宁愿自己买单也要收藏,惹得哥哥哭笑不得,耸耸肩却皮皮地笑道:“这可不算是我不兑现诺言哦,是你不肯让我请客的。”
一个晚上,不时有人过来招呼,也有远远的颔首微笑。也有熟人来,哥哥交待侍应帐目算在他身上的。看得安宁眼热,故意耍无赖可哥哥却怎么都不肯松口替她买单。存心看她气得脸通红,才大笑。
看着哥哥灿烂的笑容,安宁只觉得满心欢喜。比起那个优雅的绅士,更喜欢眼前这个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无赖的哥哥。不过,这话不能说,一旦说了,被哥哥打不消说,可能还有几天都拿眼瞪她,未免划不来。
《玻璃樽》的故事其实好简单,一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子在捡到一个装有纸条的玻璃瓶而来到香港追寻浪漫的爱情,可是,就是因为这份简单,对安宁和程龙而言,就显得很特别。
程龙是第一次拍这么多的文戏,打斗场面只能算是占了戏里的一小部分,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一次转型。而对安宁而言,她出道以来,没有演过性格这样单纯的角色。拍戏,并不是说性格越简单越单纯就越好演,有时候,那种清澈如水的人物,虽然没有比性格复杂的人物出彩,却也不是那么好演的。
当第一次做好造型时,安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失笑出声:“我好多年都没有梳两条辫子了。看起来,好怪耶…”
“不会啊!看起来很可爱。”正在给梁潮伟做造型的吴里路笑着说了句,还拍了拍梁潮伟的肩。
梁潮伟抬起头,虽然没有说话,但还是给了安宁一个微笑。
知道吴里路只挑了好听的说,之前一起合作《甜蜜蜜》时合作的很愉快,现在自然会偏向她一些。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镜子里穿得简朴的女人。之前拍《再见亦是老婆》时是特意往老了装扮,现在呢就是刻意的往小打扮,如果按21世纪语言来说,就是装嫩了。
可是,外形可以往小了扮,眼睛却是骗不过人的。为了演好这个性格开朗的纯情女孩,安宁刻意敛去眼中的沉稳锋芒,每天对着镜子寻找那种清澈的眼神。什么都不去想,让自己渐渐入戏,从身到心,彻底变成那个有着单纯的眼神,能够开朗地大笑的台湾女孩阿不。
真的开镜拍摄时,程龙看看她,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意味,之后才笑道:“你现在的眼神很像我第一次见你时。”
眨了下眼,转过头去看镜中,便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现在她的眼神,不那么杂,清澈,满盈着热情与执着,原来,入行六年,到底是改变了很多。
回心细想,也不禁低叹。
拍摄时,曾到台湾澎湖的吉贝屿去取景。还记得有一首歌就是唱:“澎湖湾啊澎湖湾…”
碧海蓝天,金色海岸,的确是很美。可是传说中的海豚就没有想象中那么配合了。所以拍摄与海豚嬉戏的场景,其实是在香港海洋公园拍摄的。安宁就像从前刘得华拍摄海神一样,和海洋公园的海豚们来了个亲密接触。
知道安宁能和海豚一起,小乖忽闪着一双大眼,极度渴望地盯了她很久。虽然安宁一直刻意不去看他,可被他拉住衣角哀怨地恳求,一个没忍住还是把小乖带到海洋公园拍摄地点。
拍摄时,小乖老老实实地呆在一边看。等安宁他们一下戏,就撒了欢地跑到水池边。如果不是驯练员看着他,差点就直接跳到水池里和海豚共舞,看得安宁心惊肉跳。虽然海豚生性温驯,但一个小孩子不知轻重惹得海豚发起火来还不知会是怎样的后果。
“你儿子真的好可爱,比上次参加金像奖时还有趣。”程龙看得兴起,也跑过去一起逗海豚。
“是啊,小孩子很可爱的。而且,小孩子变化最快,我常怕自己太忙错过看他成长的样子…”有些恍惚,安宁望着满脸笑容的小乖,很是感慨。
程龙看着她的微笑,脸上的笑便渐渐敛去。突然跳起来大声招呼在休息的导演谷德绍,看着身子胖胖的谷德绍跑得飞快,在程龙说加紧拍摄时也是一声不吭就安排妥当。安宁不禁感叹这个既能编又能演的“唐牛”居然还是个好导演。
这一天拍摄工作很早就完成,而程龙一拍完就离开片场。虽然有些奇怪,安宁却没在意。看到第二天小报上登出程龙站在一间小学门口的照片时才记起他走时正是放学时间。
其实程龙走过来,安宁也没多说什么,把手里的报纸折好放在一边,却还是被程龙看到。坐在椅子上一直看完报纸,他忽然涩声道:“我昨天等了很久都没有接到人,还以为那小子不听话居然逃学,却不知道原来他已经小学毕业了…”
沉默着,安宁不知该说什么,也知道其实大哥这个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人来劝他或是说什么。这样的低语轻喃,所说的话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罢了。
知道程龙对《玻璃樽》的期望很高,光是演员阵容就称得上豪华了。除了安宁,还请了梁潮伟来,演在玻璃瓶放纸箱引来阿布的同性恋阿拔。再加上台湾请来演布爸的陈松涌,一部电影里倒汇集了三个金马影帝一个金马影后。再加上演布妈的金雁玲也得过最佳女配。
不管是从名气,还是从实力来看,都是堪称无敌组合。何况除了几个主演外还有客串出场的明星们。两个戏份较多的,一个是周华建,一个是任贤启,都是台湾的染红歌星。这,且不说,只说那些只露一脸的客套龙套们。
因为之前程龙并没有完全泄露参演的究竟都是什么人,客串的艺人开机仪式上也没有露面,所以安宁都是到拍摄当天,才知道来客串的到底是什么人。
安宁第一眼看到穿着警服牵着一条狗的背影时,就觉得很眼熟。
这么接见的背影,这么帅气的姿态…
还没等她无厘头完,那人一个转身,安宁就愣在当场,果然不愧是大哥啊,居然能把星爷也拉来客串这样一个只露脸一下就退场的龙套。
后来安宁才知道,程龙也答应了在周星弛的新片子里客串,两个人倒是互相交换来着。
除了这位超级大腕,还有吴君茹、罗嘉英、草蜢的苏至威、张可仪等等安宁已经熟悉的明星,除此之外,几个引人注目的新人眩花了安宁的眼睛。凭广告出位的美男吴颜祖,已经演过几部电影的型男冯得伦,再加上一个很丑却演技出众的李灿参,程龙的弟子bnad…
每一天的拍摄的余兴节目就是猜测第二天来客串的是哪个明星。
虽然拍摄工作很紧张,可是因为这样的猜谜游戏也显得很有趣味性。
值得一提的是,在电影里那间再生造纸厂,并不是在香港,而是在东莞,是由安宁出面借用了建安纸业公司的工厂来进行拍摄的。甚至连阿文都凑趣在那场戏里扮了一个穿着橙色衣服的工人。虽然不过是远远的摄入镜头,却也让李健文很是开心。
原本只以为他是为了好玩才这样做的,安宁还拍着他的肩膀笑他表情木讷,幸亏没有给他下面镜头。
李健文听了,只是大笑,倒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演不来戏。笑了一会儿,他靠在纸堆上,眯着眼,突然轻声道:“终于,做了你一直在做的事…”
目光一瞬,安宁转过头望着他,眼角轻轻一跳,却突然笑着打了他一下,“怎么,你不想做老板也想跑来做演员吗?还要先做个十年龙套哦!”
“切,我又没说要做什么演员。”李健文不屑地挑起眉,转过身去伸着懒腰。脸上的笑却渐渐敛去,一丝怅然,渐渐归于平静。
87第三卷影后之梦 第三十七章 与哥哥一起私奔
今年的金马奖,比往年的报名时间延后了两个月,让《自梳》也赶上了报名的尾声。让安宁和李绮红分别以女主和女配入围金马,安宁更因为之前一部《食神》得以两部入围最佳女主提名,而最大的竞争对手则是张漫玉的《宋家皇朝》。
不过看到提名名单时,安宁想的却不是紧张不紧张的问题,一张提名名单,两个入围艺人,陈叔芬固然高兴,入围最佳男主的哥哥却更是兴奋。
之前有很多人都盛赞梁潮伟的演技,而对他在《春光乍泄》中的表现有所质疑,更有人直指那纯是本色表演,但这次金马,却只有哥哥一人入围,梁潮伟并未入围,由此可见组委会是肯定了他的演技,甚至可以说是认为他的表现已经胜过梁潮伟。
安宁不以为然,可看到哥哥兴奋的样子却不好多说什么。虽然对97年第34届的金马奖记忆不深,甚至连一向资讯发达的网络时代都很难找到这次金马奖的视频,可安宁从一个资深容迷那里听说过,这次的金马奖对哥哥而言是一个很不好的经历,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污辱,就同《霸王别姬》一样,是金马带给容迷的一大遗憾。
可以说安宁是从心底里不愿意哥哥出席这次的金马奖,可是以她的立场,却没办法说出什么反对意见,想想,觉得能入围金马是件好事,至少能够陪着哥哥,就象哥哥陪着她一样。
虽然心里下定决心,可到了12月临近赴台的前一天,小乖却因为重感冒而高烧不退,无奈之下,只有推迟行程。等到小乖烧退后才立刻坐飞机赶赴台湾,而这时,已经是颁奖典礼的当天下午。
可能因为大批记者都赶到会场,留守在酒店的记者只有小猫两三只,看到安宁立刻像嗅到花香的蜜蜂一样围了上来。
“安小姐,你这次这么晚才到台湾,是不是有什么事才没有出席昨晚的宴会呢?”
“对不起啊,有些私人原因…可不可以先让我上去,要不然可能时间真的来不及了。”安宁微笑着,一心只想快点回到酒店预留的房间。
却突然听到记者群里有人嘀咕:“都是说私人原因,昨天张国容也说是因为身体欠佳,谁不知道他是因为和评审吵翻了呢!”
脚步一顿,安宁转过身去,看着低着头的记者,笑盈盈地问道:“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愕然抬头,看到安宁和几个同行都盯着自己,那个年轻的记者摸了摸头,干咳了两声,“安小姐是不是也因为评审歧视同性恋电影才没有参加宴会的呢?你今次入围的角色和哥哥好像啊!”
“是啊,安小姐对评审们的说法有什么看法呢?哥哥本来就是同志,自然演得好,那你呢?觉得演一个同性恋者有没有什么困难呢?”
静默着,安宁突然笑起来,虽然脸上笑容如花,可声音却是极冷。
“真的好好笑,我都不知道那些评审说了什么,不知道可不可以请几位记者告诉我一下…”
“同性恋演同性恋当然演得好了!”刚开始说话的记者一句话冒出来,却被人捅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安宁的脸色的确是越来越难看。
“我觉得,”轻舒了一口气,安宁缓缓道:“这位评审说的话真的好奇怪,如果照他这样说的等方面,他那个异性恋者就一定能演得好一个异性恋喽!我真的很期待在银幕上看到他究竟是怎样一个形象了。”
胸口发闷,连咽喉都堵得慌,可安宁仍然笑了一声。
“电影是电影,演员是演员,我不知道以评审的专业素质为什么居然会人戏不分。我看,他可能需要去看看医生…”抬起手,她笑着指了指头。分明是在说刻薄的语言,可脸上却笑颜如花。“啊,也不能完全怪他,我想是哥哥的演技太高明了,所以才让评审误会电影里的那个就是他本人。可其实,每一个接触过哥哥的人都不会误会他就是电影里的那个人…啊,一个人演技好也是种错啊!”
笑盈盈地说完一席话,完全不去考虑记者会用她这番话如何大做文章,安宁以最快的速度妆扮一新,仿佛是去赴一个战场,高仰着头。
夜幕初降,天还未完全黑透,可会场内外却已经陷入一片热情的海洋,无心与星光大道两旁的粉丝们交流,安宁眼尖地瞥到刚刚从前面签名台上走上另一条通往会场的星光大道的人影,正是哥哥。
心里一急,快步走过去,在站在签名台上的记者迎上前时匆匆道了句“对不起”就拐了进去。身后,是记者尴尬的声音:“看来,安宁今天真的很匆忙啊。”
追上几步,就看见哥哥正被两名主持人采访。那个女主持正问道:“哥哥,接连两届入围金马最佳男主啊!这次是《春光乍泄》上次是《霸王别姬》…”
“我更正下,”虽然没有看到哥哥的脸,可听声音却觉出哥哥的情绪不是很好,“《霸王别姬》没有入围。”
抿了下唇,安宁几步走上去,有些不礼貌地挤开那个女主持,挽住了哥哥的手臂,斜睨着女主持有些惊讶的表情,她只微笑道:“你没有做好功课哦!这样子做主持人可是不合格的…”
言笔晏晏,可其实她心里却忍不住怀疑,这女人到底是真的没做好功课就来登台还是故意有所指来制造噱头。
虽然没有想到安宁说话居然会这么不客气,女主持讷讷地笑道:“安小姐…”
根本不理会她说什么,只转过头对着对她皱眉的哥哥笑道:“答应了我一定要一起走红毯的,怎么可能不等我呢?”说完,便挽着哥向前走去。
“这是现场直播的。”扭头看她,张国容不满地嗔道,“你还要不要形象啦!”
“直播就直播啦!谁在乎。”负气地说着,一转头看到哥哥不赞同的表情,安宁很识时务地认错:“我知道自己错了。”悄悄吐了下舌头,她道:“要不要再回去重走一次?”
“金马的星光大道是你家客厅吗?”张国容瞥她一眼,可脸上却现出今晚的第一个微笑,“小乖怎么样?”
“好了,”安宁眼睛一转,突然道:“他要我告诉你,回香港一定要带礼物的。”
“啊,礼物呀!”果然把心思转到小乖的要求上,张国容支着下巴努力想着要买什么礼物才好,却觉安宁轻轻碰了他一下,抬起头,看着安宁靠近的脸,他有些奇怪地眨了下眼。
“我们现在去买礼物吧!”
“你又搞什么鬼?”失笑出声,张国容敲着她的头,“不要总是想什么就是什么,又不是小孩子,做事怎么能那么任性呢?”
“就当我任性好了,我们现在就离开这。”
沉默下来,张国容望着安宁认真的表情,低了下头,然后抬起头微微一笑,“别傻了,我答应了今晚做颁奖嘉宾的。”
“那就让他们自己去发愁好了,不关我们的事。”拉着哥哥,安宁低语,“就当陪我,偶尔也让自己任性一次好了。”
“任性?就好像何宝荣…”垂首低语,张国容抬起头,温柔地理顺安宁耳边的乱发,“不可以!如果那样做的话,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就不是张国容了。”
是啊!从不曾任性的哥,做事有分寸的哥哥,会顾虑别人感受的哥哥,温柔的哥哥唯一的任性却是让所有人心碎的残忍…
默默地望着转身向前的哥哥,安宁眨了下眼,追上去挽住他的手臂,却不再说话。
哥哥,不管你做怎样的选择,请让我陪着你…
当站在舞台上的秦汗说出那一句“男人爱男人的戏我可演不来”时,安宁紧紧地握住哥哥的手,那一刹那,哥的表情是她从未的冷漠,眼神有引起冷有些空又仿佛是洞悉一切的淡漠。
可能再没有人比他更能明白金马组委会的意图了,一方面要借着哥哥来搞个大噱头,一方面却又一次接一次地给他难堪。就算是一直以绅士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哥哥,也无法虚饰出风轻云淡的和谐。
这样的表情,让安宁既痛又怕,握着哥哥的手力量不自觉地大了些。
有所觉地转过头,哥哥望着她的眼神渐渐转暖,原本冷峻的表情现出一抹笑意。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台上的秦汗念出谢君毫的名字,哥哥拍了下安宁的手,在她放开手后站起身轻轻抱了下谢君毫,松了一口气,安宁也笑着抱了抱谢君毫,虽然不喜欢金马的作为,但对谢君毫获奖却还是衷心地开心,虽然私心里总还免不了一丝酸。
转过头,看着哥哥温和的笑脸,安宁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侧了下脸,看看安宁的脸,张国容略低下头,嘴角掠过一丝微笑。
因为哥哥的事情在前,安宁几乎已经预知了结果,脸上也就淡淡的,既不期盼也不沮丧。
不过看到哥哥微笑着站在台上,绅士地拥住穿了十厘米高跟鞋比他高出一截的妇嘉宾西格尼韦弗,来个亲密接触的吻时,安宁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这样的风度翩翩,这样的不卑不亢,这样的泰然自若,为来自好莱坞的西格尼翻译,帮着她调麦克风,带着那样温然的笑容,全看不出是刚刚被人奚落过的样子。这,大概就是哥哥最令人着迷的原因之一吧?!
待哥哥和张漫玉携手走回嘉宾席后,安宁悄声道:“怎么样?现在已经完成你的颁奖任务了,要不要陪我任性一次呢?”
转头看她,有些惊讶她还没有打消刚才的那个念头,但立刻,张国容便笑起来,伸出手握着安宁的手,皮皮地眨了下眼睛,弯下腰拉着她顺着过道溜了出去。隐约听到身边不知是谁在用粤语低声问他们去哪里,却无暇回头去看。
两个手牵着手溜出会场,目光一对,大笑出声。却立刻又掩住嘴,齐齐地“嘘”了一声。避开守在会场外面的粉丝们,两个人像小偷一样小心翼翼地从后门溜出去,在路边拦住一辆计程车,上了车才大笑着拍手庆祝。
“那个,是张国容和安宁?!”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
两人一转头,对上回头瞪着他们的司机,安宁一笑,还没说话,哥哥已经笑眯眯地道:“你也觉得相似吧?有好多人都说我们像的!”
司机先生眨巴着,明显的不相信,而安宁看着哥哥睁眼说瞎话却依然可以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禁笑出声来,忍着笑,道:“麻烦你先开车啊!师傅。”
车子开出一段路,安宁才放下心,倒在座位上,看着司机一个劲地回头看他们,忍不住说道:“安全第一啊!”
就连哥哥也笑起来,“不要看了,刚才是我开玩笑的。”
这话一说出口,司机也乐了,忙抓紧机会先定下一会要给他签名照,才转过头去盯着前面的路,“两位想去哪里啊?”
“去哪里?”沉吟着,张国容转向安宁,用眼神询问她到底要去哪里。
去哪里?没想过耶!安宁忽闪着睫毛,不太淑女地摸了摸肚子,“我饿了。”赶得太急,根本就没时间吃晚饭呢!
“饿了!”突然坐直身,张国容扳着前排座位的椅背,有些兴奋地对司机道:“司机先生,送我们去信义路啊!”
“鼎泰丰包子是吧?”显然是经常送客人去的,司机先生答应过后还顺便介绍起这间台湾最有名的包子店。而哥哥也听得有滋有味似的,只是在他说完后和安宁道:“我上次吃过,真的很美味。”让意犹未尽的司机尴尬地收声。
所幸下车时两人应司机的请求一连签了五份签名,才让司机先生露出笑容。
鼎泰丰的小笼包,在台北是很有名气的,在93年时还被评为“世界十大美食餐厅”。几次到台北,匆匆来去,安宁还真没有特意来品尝过。
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这个时间,店里的客人却仍有不少,走进店里,先看到就是那面透明的大玻璃。鼎泰丰的厨房是开放式的,从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工作的包子师傅工作的情况,显然店家对自己店里的卫生很有信心。
在迎客的服务生看到两个人,先是怔了一下,虽然仍然掩不住兴奋之色,却还是很有礼貌地把他们让到里面的座位,一路上,尖叫声和拍照声不绝于耳。
甚至有人挤过来索要签名,要合照,却被特意走过来的几个服务生一一挡下,显然这间店来的明星大腕不少,连服务生都知道该怎样应对这样的场面。
小而精巧的雅座,隔开了外面的喧闹,安宁打开菜谱,不禁挑起眉毛,毫不掩饰地道:“这是我见过最贵的包子。”
“物有所值嘛!”哥哥轻笑着,“这里的蟹黄汤包最有名。”
“对不起,我们的汤包只在周六周日的上午9点到10点供应。”在一旁亲自服务的店长低声说了一句。
安宁抿嘴偷笑,用菜谱掩住弯起的眼角,促狭地冲着哥哥挤了挤眼。
咳了一声,哥哥也不再强求,只要了蟹粉小笼包,鲜肉包,又要了元盅鸡汤,油豆腐细丝等。
等店长一出去,先就霸道地瞪住安宁的脸,“很好笑吗?”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憋着笑,安宁低下头去,眼角一挑,瞥见哥哥脸上还未消失的笑容,便大声笑了起来。
果然是像哥哥说的一样,鼎泰丰的包子是物有所值。光是看送上来的姜醋里那个细如发丝的姜丝就够感叹了。小笼包的皮是透明的,仿佛你伸出筷子一夹它就会破掉,柔软的皮,浓浓的汤汁,每一口都是绝世美味。
半眯着眼,感慨着,却见哥哥一直往外看,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安宁也没说话,看他一直点着脚,终于忍耐不住地跳起身喊经理,一半恳求一半热切地看着他道:“可不可以让我进厨房学习一下啊!”
“噗”不只安宁几乎呛到,就连看起来稳重的店长也忍不住讶异。抵抗不住哥哥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哥哥进了厨房,安宁也借光参观。
厨房里十几个师傅忙得热火朝天,甚至没人看他们一眼,还是店长在一旁请人指点了两句,让哥哥接近擀皮的面案。
没有离得太远,安宁看着哥哥有模有样的学着人家擀皮,不时弄些面粉作扑面撒在案上,却弄得黑色的礼服上全是面粉,连在旁边的师傅都忍不住发笑,不禁大笑,一个不留神,就被哥哥扬手丢过来的面粉砸个满脸开花。
“你…”抹去脸上的面粉,安宁板起脸,刚想回敬,却被哥哥一张孩子一样灿烂的笑脸眩花了眼。
刚进厨房不到两分钟,两个人就被沉着一张脸的店长请出厨房。
“都是你啦!如果不是你笑…”张国容笑着报怨,还没报怨完,安宁已经凑近,手指一抹,从脸上抹下来的面粉糊花了一张如玉容颜。
“真是…”嗔着,一抬头,正巧有一个客人走进门来。哥哥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一个鞠躬,就道:“欢迎光临!”
客人刚轻轻嗯了一声,哥哥一个抬头,抹上面粉的脸吓得那人一声大叫,几乎跌倒,他们身后的店长脸更阴沉,一叠声地道着歉还不忘拿眼瞪他们。
看着哥哥一脸难为情地抬头去摸头,却忘了手上还有面粉,一头乌发都成了花白色,安宁再也撑不住,捧腹大笑,指着哥哥,直笑得弯下腰去。
哥哥扭头瞪她,低声咕哝着,可一抿唇,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声飞扬,冲散安宁心中最后一丝阴云…
88第三卷影后之梦 第三十八章 春晚愿望
1998年1月27日,农历腊月二十九,这一年,没有三十,所有,腊月二十九这一天就充做除夕夜。
除夕夜,对华人来说是一个有特殊日子的节日。团圆饭,烟花爆竹,压岁钱,还有春晚,是每个华人记忆深处最难忘的记忆。
尤其是春节晚会,虽然年年都有人痛骂春晚一年不如一年,可每到除夕之夜,这台情系万千家庭的晚会还是吸引几十亿人的眼球。
同往年一样,孟建国一家人吃过晚饭后,照旧守在电视机前,磕着瓜子聊着闲话等时针指向八的时候。
震耳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天空耀眼的烟花映亮窗子,隐约的,听得到孩子的欢笑声,这个除夕还是一如往年般的热闹。
眯了眯眼,孟建国扬声叫了一声:“老伴,先别剁馅了,春节晚会要开始了。”又转头看了下女儿,“去,喊你妈。”
“嗯,”应了一声,孟茹起身把手里的瓜子丢进果盘里。转到厨房,“妈,先看电视。我都说一会我来弄,你别管了。”
“就剁个馅还用你干什么啊!去去去,你们先进去看,一会儿赵本山来了喊我就行。”
“赵大叔出来可有时候了。”也不多说,孟茹抓着菜板端起就走,“拿里屋去,我剁,这总成了吧!”
温雅苹咕哝了一句,却没有再反对,拍打了下围裙,跟在孟茹后面进了屋。随口问道:“小胖子和他对象哪去了?”
“外面放花呢!马上就回来。我未来嫂子可早说了,今晚上有她的偶像,说什么也不能错过的。”孟茹笑笑,眉眼弯弯,“不过也有可能刘得华出场时他们还在未来嫂子家看吧。”
孟建国挑起眉,抓起一把瓜子磕着,却不说话。倒是温雅苹低声念道:“生儿子赶情儿就是给人家生的了,大年三十都不在家过,还得上未来老丈人家去。”
“说什么呢!不去他们家,那让人家一个大姑娘家跑咱家过年来,也不是那回事啊!爱去就去吧,你也别管那么多了…”
“是啊,妈,不是有我陪着你们看电视嘛!再说,我哥说了12点吃饺子时一准回来。”
“大半夜的也不怕摔着。”温雅苹嘀咕着,转回厨房去拿面盆。就听见里屋孟茹在叫:“妈,快来啊!王非耶!就是那个香港天后王非耶,和那英一起…这歌真好听,相约98。”
静静地听了两句,温雅苹也笑着点头,不自觉地跟着哼道:“让我们相约98…”意识到自己在跟着唱时不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回到里屋的时候,正赶上电视机上打出“大中国”三个字。
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歌手正在台上唱出第一句:“我们都有一个家。”
“呀!毛凝啊!这个我喜欢听,小伙还长得帅,我最喜欢听他的《涛声依旧》了。”
坐在小椅子上离电视近的孟茹却撇了撇嘴,“大中国》不是高风的吗?怎么不让他自己唱啊!”
眼睛一眨,看着白衣如雪,眉清目秀的男人,孟茹拍了下手,“张信折啊!台湾的情歌王子…”
一黑一白,合音唱过一段后却同时向舞台深处走去,镜头一晃,在两人中间已经又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西服的男人。
这下,连温雅苹都乐了,“这不就是华仔嘛!怎么十几年都是这么一个模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