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潮热,仿佛连她的皮肤也跟着烫了起来。
俯近的脸,近在咫尺。她无意识地眨了下眼,睫毛与他的睫毛轻触,似他落在唇上的那一个吻,轻柔的似羽毛轻刷而过…
带着灼热与一丝轻微的颤抖,仿佛传染一般,让安宁也开始发抖。唇分,她有些迷乱地望着同样眼神迷乱的古天勒。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动。僵了半晌,古天勒垂下仍抚在她脸颊的手,抿了抿唇,轻语了一声“对不起”,他脚步后退,想要抽身站开。
不知为什么,就在他退开一步的同时,安宁突然伸出手,自后拉住他的肩胛,倾近身,火热的唇迎上他的,深深地吻了下去…
似乎愣了下,但立刻,古天勒的手又抚上安宁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
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滑过他的脖颈,环住他的脖子,和另一只手一起温柔地将他拥在怀里。
不是第一次接吻,可这个吻却和之前在镜头前的吻完全不同。
唇舌纠缠,一缕淡淡的榛子香,那是他的味道,那熟悉的烟味。这样湿热暧昧的接触,仿佛透过双唇,引燃体内的熊熊火焰,让人因那燃烧的热度而头脑昏沉,眩晕到不知身在何处…
感觉到那只滚烫的手滑过她的脸颊,滑过她的脖颈,滑入她的衣襟。
安宁眯开闭上的双眼,映入眼中的是他红得似涂了胭脂的脸,和迷醉的眼眸。目光一对,他的手一顿,迷乱的眼现出瞬间的清明。
应该停止的。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小声地叫着。可不知为什么,安宁却只是缓缓闭上眼,舌尖挑逗地纠缠着他的,加深了这个激情四射的热吻,用行动默许了他接下来的行为。
他的手仿佛是带了电,触碰到的每一寸肌肤都开始发热,滚烫得让她无法控制自己。唇分,在她还未从迷乱的思绪中回神,他柔软的唇已经顺着她的颈子滑落…
柔软的,火热的,带着前所未有的快感席卷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仰头,从喉间溢出一声低吟,但立刻她就惶惑地抬手掩住唇,难以置信,那样的声音是从她的口中发出。
有些恍惚,有一个声音在低低地唤着:“阿宁…”一遍又一遍地魅惑着她,那样的深情,“我,喜欢你…阿宁…”
火热的身体,纠缠的肢体,那样让人难耐的痒…
朦胧的快感中,她沙哑着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回应着:“喜欢、你…”
第二卷电视风云 第九十九章 破局
一点点羞怯的感觉,让安宁不敢抬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昨夜,对她代表着什么。
晨光曦微,就这样并肩走在老旧的巷子里,远处隐约的人声,却没有平常的喧哗,显得如此的宁静。香港,原来也有这样清新的时刻,如同刚自朦胧睡意中醒来的少女还未上妆的脸,呈现出最真实的风貌。
没有车水马龙,没有炫目霓虹,这里仿佛不再是纸醉金迷的欲望都市。静得仿佛可以听到心底那细细小小的微声。那样,一下一下鼓动着一种欲言还羞的欢喜的声音。
悄悄抬起头,瞄着他没有多少欢喜之色的脸,下敛的眼睑隐去他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心里隐隐有一些不是很舒服的感觉。
安宁加快了步伐,却一不小心绊上堆在路边的垃圾堆。眼看要跌倒,却从旁横过一只手,半拥半抱,将她扶住。站直身,安宁含糊不清的道了一声谢,正要向前走,手却被他拉住。微微挣了下,却没有挣开。
古天勒拖着她的手,将她拉近,额头轻轻抵着她的,“我刚才就一直在想,要怎样自然地牵你的手又不会被你笑…我想现在我已经知道了…”
低头,看着被他牵住的手,安宁忍不住现出一丝浅笑,却立刻又隐去那一抹笑意。
十指交叉,他的手掌,带着那样的暖,包住了她小了一圈的手指,每一根手指都在亲密地贴合。
一直一直,这样牵着,即便在一间茶餐厅坐下,他仍然没有放开她的手。
一碟干炒牛河,两碗白粥,清粥小菜却也让人觉得异样满足。难怪会有部电影也叫《有情饮水饱》了。
都说女人恋爱时的智商等于零,可安宁却仍敏感地从他的眉宇之间看出那一抹忧色。或许,他这样牵着她的手,也是要从中感受到可以让他支撑下去的力量吧?
虽然知道这时候问那件事很煞风景,安宁却还是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仿佛被她惊到,古天勒刚刚回过神似地望她,“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安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因她的注视而牵起嘴角,淡淡地笑了下,虽然苦涩却也有一丝释然。“其实你说得很对,要圆一个谎就总是要撒更多的谎。
雪球越滚越大,可是到最后,被压死的人却总是自己…”
伸手握住他的手,安宁只是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个好像一夜之间变得更稳重更成熟的男人,笑而不语。
翻过手掌,捏了一下她的指尖,古天勒只是淡然道:“一会我就回公司见巴姐。”
点头,安宁突然偏过头,抬手把颈上的项链摘了下来,细细的白金链子,上面坠着一个小巧的坠子。摊在古天勒宽大的掌心,那片精美的四叶草更显小巧,银色的叶片上有着一圈马蹄状的白色斑纹。
手掌覆上他的手掌,安宁正色道:“这条四叶草项链,是之前在苏黎买的。希望它能带给你幸运。”
拈起那条链子,不用试,都知道有些太细了。古天勒看看也现出窘色的安宁,低头偷笑。把链子在手腕上绕了两圈,项链直接变手链。
望着安宁,眼中分明还有迟疑、惶惑与恐惧,却仍镇定地握了握安宁的手。“没问题,我能应付过去。”
没有追问,没有说过多的安慰,安宁只是握着他的手,默默地凝望着他,直到他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转身离开。
无论是谁,在面对未知的事物时,总是会害怕,会紧张,甚至本能的想要后退。或许,没有人比安宁更明白古天勒现在的心情。那样,带着一种近似悲壮的心情去面对袭来的暴风雨。唯一坚定的,不过是决不放弃的信念。
不知道古天勒和巴姐究竟说了些什么,当天打来电话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将会召开一次记者招待会,还会上最近公司新推出的一档叫做《城市追击》的节目。
在电话里听着他良久的沉默,安宁一时不知自己该如何安慰他。只能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
听着电话那头,那一声轻唤,古天勒牵起嘴角,笑意未生却已敛去。良久,只是淡淡一句“夜了,去睡吧。”
挂断电话,靠在阳台上,看着狭窄的一片天,黯淡的一颗星,就那样悬在黑蓝的夜幕里。忽然之间,觉得很是黯然。有一种冲动让他想要拨通那个电话,哪怕只是再听听她的声音也好。可是拿起电话却到底还是没有拨通。
小小的公寓,静得可怕。连平时隔壁小夫妻偶尔传来的吵架声,都没有响起。滑坐在冰冷的地上,他的头抵着身后的墙壁,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那颗有些暗的星。
不知道那是什么星。可是,在今夜,陪伴着他的似乎只有透过玻璃、铁栏看到的这一颗星星,那样的,微弱的光芒…
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他醒来,已经天亮。那颗渺小的星星已经完全看不到。或许,以后,他也不可能在满天星光里找到那一颗星吧?可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那个夜晚,曾有一颗星陪他度过。
看着镜子里生出胡茬,有些发青的下巴,他抹去镜面的水汽,牵起嘴角,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但此刻,他已经不再去想。不管怎样,至少他现在已经鼓起勇气去承担未来,也有勇气去面对过去,去面对真实的自己。
新闻发布会的地点定在TVB办公楼的新闻发布厅里。心里明白走进那间厅,他所面对的会是什么。拉了拉领带,因这身很少穿的正装而更加感觉到有一些不自在。在巴姐叫他的同时,站起身来。刚迈出一步,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回过头,古天勒惊讶地看着那个对他微笑的女子,一时忘了说话。在安宁走近他,为他整理领带时,才吃吃地问道:“你,怎么会?”
看着他的脸,安宁浅笑,只道:“我希望能够陪着你…”
“你…”古天勒看着她的脸,声音有些哑。
一旁冷眼看他们的萧笑明却已经上前拉住安宁,低斥道:“你疯了!现在已经够乱了,你不要再来添乱!马上回去…”
眨了下眼,安宁只是笑,“反正都已经够乱了,那还不如一次乱个彻底,也免得那些记者还要多费心了。”转头望着巴姐,她的表情很认真,“巴姐,我知道我这个人经常会冲动地做一些让你为难的事,但我仍然希望这一次你仍然能站在我这一边。”
“疯了…”萧笑明呵地一声冷笑,“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多少明星遮着掩着只为了不让地下情曝光,你现在倒好,居然要自己…”
“巴姐,”截住她的话,安宁平静地笑着,“那些人为什么要掩盖恋情?因为他们是偶像,是所有少女、少男的梦中情人…你觉得,我这样一个已经有了一个儿子的母亲还会有人当我是梦中情人吗?!反正,连儿子都曝光了,何况是情人呢…”说着,她还调皮地冲着古天勒眨了眨眼。
萧笑明气得语塞,咬着牙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自己清楚…”
沉默了下,安宁仍然笑道:“后果!从偶像派变成实力派…”一句话,让萧笑明别过头去懒得看她。
拉住她的手,古天勒沉声问:“你不后悔?”这个时候站在他身边,会给已经走红的安宁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们都很清楚。
“我最不喜欢说的两个字,就是后悔。”安宁望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
“好。”看她许久,古天勒才说了一个字,抬起手,突然扯掉一直让他觉得不舒服的领带,又解开衬衫的第一个扣子。他拉起安宁的手,大踏步向前走去。
抱着肩,冷眼看着他们的背影,萧笑明冷笑了下,低了下头,到底还是追了上去,三个人并肩而行。
推开大门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喧嚣仿佛突然消失,新闻发布厅里有了一刹那的安静,但立刻,就响起一片闪光灯的声音。
微微侧目,对上古天勒望着她的眼,安宁只是微微一笑,将手掌紧了紧,然后放开手,看他一个人慢慢走上前方的新闻发布席。
虽然仍然不知结局,可心里却不再有惶惑之感,不害怕不恐惧,因为现在的他,并不是一个人在面对。目光掠过台下那些带着狩猎般笑容的面孔,定在站在后面的女人微笑着的脸上。他牵起嘴角,现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站直身体,然后弯下腰去,他知道架在后面的摄像机会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传递给所有收看电视节目的观众。可以说这一致歉的一鞠躬是完全出自真诚,但显然台下的记者并不是这样想。
因着这个近乎明示的动作,仿佛是终于抓到牛尾巴的农夫,因兴奋而乱成一团。
“古仔,你是不是已经承认X周刊上说的都是真事了呢?你是怎么想的?当初为什么要撒谎?!”
“你真的做过那些事?你现在是不是还是黑社会呢?”
“前不久发生的那件胁迫拍戏案件,你是不是也参与了呢?是不是借这件事来泡妞呢?”
“你以前是混哪一个堂口,可不可以详细说一下当初是怎么犯案的呢?”
“现在整个演艺圈都在反黑,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是不是要隐退呢?”
一个接一个问题,夹杂在一起,几乎都听不清楚。古天勒静静地听着,那些尖锐的问题渐渐转向人身攻击。在一个记者大声追问着“你是不是就凭那个假的英雄救美追到安宁的啊?你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男女朋友呢?”
抬起头,看着下面因兴奋而放着红光的脸,他举了下手,却没有人收声,那乱糟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着,仿佛是苍蝇在嗡嗡地叫。
皱眉,他突然猛地一巴掌拍在发言台上,震得麦克也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
终于,清静了。
所有的记者都瞪大了眼看他。开始已经有人在笔记本上疾书,想必明天的新闻稿中绝对逃不过一句“知错不改,在记者会上仍凶悍发飙,威吓记者”的罪名。
但此时,他却已经无暇去多想这些记者究竟会怎样写他。古天勒抓着麦克,朗声道:“今天的记者招待会,是为了我个人的问题,这件事,与其他人没有关系,所以请各位记者不要再问不相关的问题…”
缓了下,他又坦然道:“我承认X周刊所述全部属实,而我对自己的过去,的确是撒了谎…”
话音未落,台下已经又是一阵喧闹。
古天勒却只是默默地望着台下,一直待他们自己争出个先后,才重新回答道:“现在站在这里回答各位记者的问题,是因为我终于可以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过去,有勇气承担起过去犯的错。就像一个人所说的,过去,即便留下来的只是伤痛,却仍然是无法舍弃的一部分。不管未来如何,我都希望,能够以最真实的自己面对这个世界…也算,对喜欢我的那些观众有个交代。”
抿了抿唇,他的脸上现出深沉的痛。抬起头,直视后面的镜头,他一字一句地道:“对不起!我欺骗了大家…”
睫毛颤动,虽然没有哭,但被推近做了个特写镜头的眼眸泛动着的水汽,却让掌控摄像机的大胡子摄影师都从摄影机后抬头看他。
“我,害怕…”终于可以坦然承认自己其实也不过是个脆弱易感的男人。“撒谎,是因为我害怕。害怕这个社会不会接纳我,害怕这个圈子里的同行讨厌我,害怕没有人喜欢我…”
“年少无知,跟着一大群一样叛逆,愤世嫉俗的少年仔在街上打混时,我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因为无知,所以无惧…但当我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可以清醒的坦白的面对自己时,我感觉到害怕。”
“就因为害怕,因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我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说了一个让我现在后悔的谎言。”
“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因为我不是你们所看到的那样完美…”
再次深深地弯下腰去。他直起身,看看台下的记者,又望向一直都在微笑着的安宁,放下手里的麦克,跳下台去。
一落地,就立刻被记者围住。
“古仔,你认为自己以后会怎样?发生这样的事,TVB是怎样处理的?是不是会遭到雪藏?”
脚步一顿,他极力保持平衡,“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不管公司会怎样处罚我,我都会坦然接受。”
“还要等TVB出声吗?发生这样的事,你难道不应该立刻宣布退出演艺圈吗?”
静了足有一分钟,他才能沙哑着声音答:“我知道自己让大家很失望。但,我不会放弃做一个艺人。不是为了名或是利,当我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的时候,有人把我拉进了这个圈子,而现在,我喜欢这份工作,这份可以创造出许多梦想的工作…喜欢,就决不放弃!”
虽然声音不高,又有些沙哑,却带出不容人错辩的坚定。
答完,他静了五秒,然后抬起头举手示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可刚一转身,却有人追着问道:“你和安宁是不是早就认识呢?毕竟身世背景很相同呢!”
挑起眉,他猛地回头怒视着追问的记者。“我说过今天的记者会与其他人无关,请你不要那么过分!”
“这个问题很过分吗?你和安宁现在难道不是正在恋爱吗?都已经牵手出现在记者面前了…”
沉下脸,古天勒冷冷地瞪着他,满脸的怒意。正要开口喝斥时,那记者却突然转开目光,望着他的身后。“安小姐,你和古仔交往时,知不知道他的事呢?交往,是不是被骗呢?你们以后还要在一起吗?”
紧紧捏起的拳头被人碰了下,一只手温柔地挽着他的手臂。古天勒回过头,望着安宁平静的笑容,原本的怒意也弱了三分。
抬眸,浅笑,目视一直纠缠不清的记者,安宁平静地道:“这个世界充满太多意外,谁也说不清下一秒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但最起码我可以回答你:这一秒,这一分,你们所看到的和我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转目,她平静地望着身边的男子,任他牵起自己的手,转身,将身后一切嘈杂声都抛在身后,大步走出会场。身后,是巴姐不温不火的声音:“各位记者朋友,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吧…”
那些,却仿佛都不再重要。当大门在身后合上,将他与她同门内的喧哗隔成两个世界,她的眼里,只有他。
“记者会…”手指轻轻抵在她的唇上,将她还未说完的话封住。她抬起头,对上那双明亮的眼。
“如果可以,希望这一秒的真实可以一直延续下去…”他执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低语。
却让她不禁低笑出声,眉眼弯弯,她只问:“要不要一万年那么久呢?”
第二卷电视风云 第一百章难以 掌控的女人心
“阿勒…”改变了称呼,又唤了一声,见古天勒还是没反应,脸上茫然之色未褪,安宁心口一酸,伸出手握着他的。
脸上却是暖暖的笑,好像并未觉察出他的黯然。
或许,她没有办法让他真正的释怀,但至少,她能这样永远地对他微笑。
回握着她的手,古天勒淡淡地笑了。掩去眼中那一抹痛,希望她所看到的是他的笑容。
站起身,他回眸,“不用在这里等我,你先回去吧!”
当他走进那间演播室,面对的将是上百名观众的质问。当安宁从巴姐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看着古天勒木然的表情,只觉得心隐隐作痛。这样做,究竟是真的为了阿勒好,还是纯粹就是为了这档《城市追击》节目的收视率?
这一档节目,是公司新推出用以对抗ATV《今日睇真》的综艺节目。从英姐嘴里知道这一档节目策划之初,那位综艺总监陈先生还来找过巴姐,想要安宁上这一档节目大谈最近的遭遇,却让巴姐拒绝了。安宁不明白为什么巴姐可以为她拒绝,却不能为古天勒而拒绝。
虽然没有直接问,但她的眼神,巴姐却是看得懂的。也不避忌,只是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是现在退出演艺圈还是接受这个安排?”
答案自然只有一个。可这样的委曲求全,又是怎样的一种残忍。在面对记者,坦言过去之后再面对那些或许曾经很喜欢他,如今却因被欺骗而感到无比愤怒的观众。
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古天勒拉住,“这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当面对那些被我欺骗的人说一声‘对不起’。”话说得坚定,可在那之后,却一直神思恍惚。
为了这次的直播节目,从记者会后一直等到入夜,除了中间被安宁硬拖到餐厅里吃了点东西外,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吃。就连水,都要安宁送到嘴边才想起喝上几口。坐在化妆间,偶尔侧过脸同安宁说笑几句,可大多时候却是沉默的。无法掩饰的黯然表情,让安宁看得心痛。
因为巴姐的强烈反对和古天勒的拒绝,安宁不能跟进摄影棚,心里已经不安。而现在竟然连她在外面等候都不愿意,一时之间,安宁心里也有些委屈。
“不走,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低下了头,她在扭头时眨了下眼,眨掉睫毛上的湿意。“我希望你出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
“回去!”古天勒的声音打起来,垂下头,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疲倦。“不想让你看见做完节目后的我…”
仿佛突然被闪电击中,在这一刹那,安宁只觉得心痛难当。仿佛有一只手紧紧地揪住她的衣襟,让她觉得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如果不是慌忙侧过脸去,她的泪就要涌出。
“好,我回去…”转身,她几乎象逃跑一样。身后,古天勒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答应我,不要看电视。”脚步一顿,安宁抬手小心拭去眼角的泪,回过头没有说话,只回他一个大大的笑脸,“等你的电话。”
出了化妆间,拐了个弯后,她就再也压抑不住满心的酸楚,侧身,头抵在墙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可只哭了不到一分钟,她立刻抹干眼泪,微笑着扬起一张笑脸。
这里,不是她能够哭泣的地方,这个时候,也不是该哭泣的时候。
走出公司,却没有照古天勒的吩咐回家。安宁招了辆计程车,又回到西环,绕了半天,终于找到早上吃早餐的茶餐厅。
虽然这间餐厅又小又破,可是那天早上他曾经说过这里的粥很香。叫了一碗白粥外卖,安宁捧着热烫的外卖盒,觉得自己刚才冰冷一片的心也有了几许温暖。
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狼狈,她就不看;不想让她等,她就不等。但这一碗粥,却希望在他出来时就能吃到。
走出餐厅,在门前站了一下,左右打量了下才决定往右拐。这条街,有些背,连车都不愿拐进来。两边路上的路灯坏掉竟然也没人来换。怎么看都觉得有一些不安全的感觉。走了几步,安宁突然停下脚步,眼角向后瞥了下,她猛地加快脚步,拐过去就是大路,可以招计程车了。
再走一步,拐弯,却不防前方突然伸出一条手臂,猛地勒住安宁的脖子。安宁大惊,挥手把手里的袋子甩了出去,听到男人的一声惊呼,她更加大力地挣扎,抬起脚猛用高跟鞋鞋跟向后踢。隐约听到一声咒骂,一块湿布捂上她的口鼻,一股呛人的药味沁入脾肺,她的神志渐渐恍惚,眼皮发沉向下垂…
眼角瞥到脚前方撒落在地,白白一片的粥,她模糊地想着:可惜了,都撒了…
然后,便陷入沉沉的黑暗中。待她再一次有意识后,已经被人绑在椅子上。
没有被蒙上双眼,也不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安宁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借着门前悬着的大灯,细细打量了一圈。初步判定自己是被关在某个旧仓库里。
稳下心,她在心里反复思量,几乎可以断定应该是黎胖子绑架了她。可是不是说那家伙已经跑路去了荷兰吗?怎么会在风声这么紧的时候跑来绑架自己。
百思不得其解,安宁索性不再去想。吃力地站起身,身后绑着一张椅子,几乎走不动路。平时一两分的路都显得无限漫长。好容易走到门前,还没等她凑到门缝去看,就听到了人声。急忙往回走,却一个用力不稳,整个人栽倒在地。
听到大门“吱”的一声,打开。她顾不得起身,先猛地转头去看。虽然她也知道警讯里凡是看到绑匪真面目的人大多会被撕票,但现在这种情形,她就是想装昏迷也不成了。
灯光有些耀眼,她眯起眼适应了下,才看得清站在灯下冷冷看着她的男人。不自觉地,瞪大眼,她咬住唇,咽下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
“对不住,委屈了安小姐。”虽然声音没什么温度,但光头男人还是示意身后的手下上前扶起安宁。“我想,安小姐可能还记得我,或许,已经不需要我自我介绍了吧。”
抿了抿唇,安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搬了张椅子坐过来的光头男人,心里却早已转过几个念头。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开口道:“强哥嘛!我记得啊,不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见面方式…”
这个男人,她记得。太子的手下,一个叫傻强的男人。突然见到他,原本的猜测便落了空。她有些吃不准这个傻强到底想做什么。是太子让他这样做的?或是像电影里一样的情节,背叛的人拿她来威胁太子?如果那样的话,她未免有些冤…
“我也没想到啊!”反坐在椅子里,傻强的手臂压着椅背,头抵在手背上。“其实我一直都以为再见到安小姐,会叫你一声大嫂的。可是没想到居然现在还是得客客气气地叫一声安小姐。”眨了下眼,傻强瞪着安宁,现出愤怒之色。“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和那个小白脸在一起?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太子哥?!你他妈的是存心想让太子哥丢脸啊!”
目光一瞬,虽然傻强的吼叫声很大,但安宁却多少有些安心。迟疑着,她平静地问:“是太子叫你这么做的?”
“别冤枉太子哥!”傻强哼着,站起身,绕来绕去,突然一脚踹翻了刚才坐的椅子。“太子哥对你这么好,你却背叛他,现在还要怀疑他…你这个女人,简直太没良心了!”
“背叛?”尽量直视他有些发红的眼,安宁平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和太子根本就没有什么…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女人!”
“你放屁!你他妈的要不是我们太子哥的女人,他会那么紧张你?之前的事就不说了,光是黎胖子那件事,要不是太子哥,你会这么逍遥地跟那个小白脸混?”
突然倾近身,他捏着安宁的下巴左右转动,“脸,长得是不错,身材也好…可是像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我们太子哥。”
水性杨花?!居然用这个词来形容她!安宁也有些怒了,直视他的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你做这件事之前,难道不应该先问问你们的太子哥,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女人?!”半眯了眼,她冷冷道:“像你这样私自行动,惹出了事,太子不会放过你的。”
被她的话说的气势一弱,傻强怔了半晌后立刻又破口大骂。从安宁骂到小白脸再骂回安宁身上。末了瞪着安宁道:“你听着,我不想太子哥不开心,所以你也放聪明点,趁早和那个小白脸分手了事。要不然的话…”
“要不然怎样?”突然响起的男声,让两个人同时回头,看着从门外慢慢走过来的男人。虽然表情不一,但相同的都有许多的惊讶。
“要不然怎样?”男人仍然在问,冷冰冰的目光扫过安宁之后便一直落在傻强脸上。声音不高,语气也并不是多凶恶,可傻强的脸却变得极为难看。
瞥了眼跟在太子身后,刚刚被他留在门外的手下。他先是挥了挥拳头,但眼角一瞥见太子的冷面,立刻又变身成顺从的羔羊。
“太子哥,我…”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先抬手去擦额上的汗。
“你长本事了。”
只是淡淡的一句,傻强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对不起啊!太子哥,我只是、只是想替你出一口气…”那样的架势,活像下一秒他就要扑过去抱住太子的大腿痛哭失声。
“为我出气?好、好…你真是很了解我啊…”突然抬腿,膝盖撞击傻强的下巴。傻强仰头扑倒,却立刻又爬起来,跪好,连嘴角渗出的血都不擦一下。揪着他的衣领,太子举起拳,可看着傻强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到底还是没有打下这一拳。猛地一推,任傻强跌倒在地,他侧过身,大声喝道:“滚——”
慌张地看了一眼太子,傻强犹豫着爬起身,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道:“太子哥,你要是生气,就再打我几下好了,别不要我啊…”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手下已经拖着他往外走。却被他狠狠打了几下,“妈的,臭小子,我就知道你靠不住,又去告老子的黑状…”
声音渐远,太子背对着安宁站了几秒,才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解开安宁,也不说话。安宁揉了揉手腕,当先往外走去。可没走两步,就被太子拽住了手臂。
猛地回头瞪他,安宁也不说话,直到他缓缓放手,“你的手腕受伤了。”
绳子勒得太紧,磨破了一层皮,渗出血来。安宁却只是看了一眼,也不理会太子。
“这件事…”身后有些尖锐的声音让她的脚步一顿,可等了几秒后太子却不再开口。
眨了下眼,安宁回过头,望着仍然是一副酷样的太子。“我知道这件事是他自作主张,与你无关的。”虽然刚才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回心一想,就知道太子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以他的个性,可能会在某一天开枪打死她,却绝不会做出这样绑架女人威胁她去爱自己的行为。这个人,他的自尊容不下半分的勉强或是示弱。
默默地望着他,太子的目光现出一丝柔和。不再说话,他带着安宁走出仓库。
天很黑,星星却很亮。显然这里不是城区,四周都没什么灯光。
安宁抬起头,看着天空闪烁的星光,原本还有些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转过头,看着正在一旁嘀咕,时不时狠拍两下身边小黄毛的傻强,安宁忍不住牵了下嘴角。虽然刚才是受了惊,便这会却觉得眼前这位强哥倒也蛮有趣的。
伸出手,她平静地道:“我的包。”
显然没想到安宁还敢转过来和他说话,傻强怔了一下,又一巴掌打在小黄毛的头上,“还不把这个臭…”声音一顿,他的眼神瞄着安宁身后,咽了下口水,“安小姐的包…快点拿过来啊!”
拿了包,在太子的示意下坐上车,安宁犹豫了下,还是把拿出来的手机又放回包里。虽然她很想知道阿勒是不是打过电话过来,但不知为什么,竟然不大想在太子面前去打那个电话。
车子拐出小道,渐渐驶入市区大路。一路上,没有人先开口说话,安宁一直都低着头,直到车子突然停下,她才抬起头来。目光一扫,虽然已经是市区,她却仍然不知道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太子也不说话。安宁刚要说话,他却已经下了车。透过车窗,看见他走进路边亮着灯的24小时营业药店。安宁抿紧唇,放在膝盖上的手捏紧。虽然车里开着空调,不热,可胸口却不知为什么竟觉得有些闷。
打开车门,她跳下车,看到远处停下的计程车,心中一动,刚抬起脚,就看见太子推开药店的门。一个迟疑,那辆车已经开走了。
看了她一眼,太子走到她身边,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了车顶上。也不说话,直接抓起安宁的手。
下意识地一缩,对上他闪过一丝锋芒的眼,安宁讪讪地道:“我自己来就好。”
没有坚持,太子退开一步,看着她自己用酒精清洗了伤处,在手腕上缠了一圈纱布后,才转到另一面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