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哪一种,对孟家唯有好处,孟老爷扶起贞娘,“你听我说,记在你母亲名下,上了族谱的女儿,你姨娘可放心,别怪她心狠,她是不想耽搁你,贞娘啊,你大姐的身体不好,你几个兄长又不是争气的,孟家将来就指望过着你了,你不想着为父尽孝?养你的是孟家,你是孟家的小姐。”
“父亲···”
贞娘抹去眼泪,“我···我··”
“你是孝顺女儿,为父知道,能去给你母亲请平神医,夫人很感激你,她以前又很疼你,待你比惠娘还亲厚些,是你母亲提议上族谱,她病着,别让她再为此事忧心弄垮了身子。”
“姨娘没我···照顾··我怕··”
贞娘话语断断续续,但足以让孟老爷明白,孟老爷说:“不是有为父照看你姨娘,你嫂子对她很敬重,她又怀着孟家的骨血,为父决不会放过欺辱她的人,你成了嫡女,照样可在你姨娘面前尽孝。”
“你好了,你姨娘才能好。”
贞娘含泪点头,抽泣说:“多谢母亲厚爱,多谢父亲厚爱,女儿一定好生的照料母亲,不让您失望。”
“好,好,好。”孟老爷连说了三个好字,“过两日是黄道吉日,开祠堂后将你记在孟家的族谱上,孟家小姐世人皆知,如果你给孟家丢脸,我同样轻饶不得。”
孟老爷的话音转为警告,贞娘身体似被孟老爷吓到一样的轻颤,语气决然:“女儿绝不会做出有损孟家门风的事情,如果对不住孟家的清流名声,不用父亲动手,女儿会自裁以正孟家门风,女儿永远不忘孟家的养育之恩。”
孟老爷缕着胡须,满意的点头;“你累了一日了,去歇着吧。”
贞娘恋恋不舍的看了秦姨娘,福身说:“父亲安歇,姨娘安歇。”
贞娘记在太太名下成了定局,她是成了嫡女,上族谱的嫡女,秦氏是姨娘,虽然贞娘是她生的,此时她也得站起,退让了半步,不敢受贞娘全礼,贞娘有快哭了,孟老爷说:“去吧。”
贞娘一步三回头,似不舍得秦氏,似期盼孟老爷改变主意,用了很长的功夫才蹭到门口,孟老爷始终不曾说话,贞娘后背对着他,脚下略停顿,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没听见孟老爷说话,贞娘离开秦姨娘的院落。
“贞娘。”
在她彻底离开后,秦姨娘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悲伤痛哭失声,“贞娘,贞娘。”
孟老爷扶着秦姨娘的胳膊,叹息:“你又何苦?让她不安心?”
“我虽然舍不得她,但礼不可废,她是嫡出了,我怎能受她的全礼?老爷···老爷···”
秦姨娘哭得仿佛肝肠寸断,然她的深明大义,她的慈母之心,她的遵守礼教,使得老爷对秦姨娘越发疼怜,“当心你肚子里的儿子,贞娘只是名分上做了夫人的女儿,她是你生的,谁也夺不去。”
秦姨娘流泪靠近孟老爷怀里,抽泣道:“为了贞娘好,为了孟家好,为了老爷好,拿去妾这条性命,妾是心甘的。”
孟老爷揽住了爱妾,他有着溢于言表的触动,秦姨娘用完美的表现在孟老爷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即便孟老爷将来再纳妾,或者宠了谁,秦姨娘都是太太之下的第一人,养病的孟林氏如今都不一定是秦姨娘的对手。
秦姨娘是最盼着孟林氏活下去的人,她不死,孟老爷无法续娶。孟林氏因纵容惠娘同杨家三郎的私情,挑拨庶子的关系,亏待庶出女儿,在孟老爷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一旦娴娘病逝,贞娘嫁入汝阳王府,再没任何人能威胁到秦姨娘的地位,她丝毫不担心贞娘不得汝阳王的宠爱怜惜,如果贞娘可有可无,孟老爷又怎么会非得将贞娘记在孟林氏名下?
她争宠的手段是贞娘教的,贞娘又怎么会失败?秦姨娘躺在孟老爷身边,有个争气出息的女儿,再有个傍身的儿子,秦姨娘将来的日子会很好过.
如同贞娘说的,儿子不需要争孟府,他的仕途之路会走得比所有人多远,让所有人仰望于他。没准还能给她挣个诰命回来,秦姨娘做梦都会笑醒。
贞娘回到了绣楼,在这一日她经历很多,同娴娘谈过,此时的贞娘更坚定了一个念头,喝了一口热茶,贞娘捧着温热的茶杯,出神的看着窗棂上月影,等都茶水凉了,贞娘幽幽的叹了一声:“就这样吧,我也累了。”
过了两日,孟家开宗祠,贞娘一袭月白衣裙,头梳着双髻,平生一次走入孟家祠堂,在孟家的祖宗牌位前,在孟家各房长辈见证下,叩拜孟家祖宗,孟老爷取下供着的族谱,早有下人研磨,孟老爷提笔亲自在孟家族谱上孟林氏名字下面,在娴娘,惠娘的名字旁边,添上了贞娘。
贞娘一直沉静的跪着,无悲无喜,不嗔不贪,平静沉稳得仿佛不关她的事。孟家各房的长辈觉得莫怪她会成为嫡女,果有不凡之处。
安平侯府的柔娘接到开祠堂,让贞娘为嫡女的消息后,看着略显丧气的嫣然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除非贞娘有强硬的靠山,否则在宴会社交场合上,名门嫡女如何愿意搭理一个假嫡女?而庶女只会羡慕她,名门当家的夫人···嫣然且记得能坐稳名门望族夫人的人都不简单,贞娘是不是用了手段,即便没亲眼看见,也会猜到几分。”
嫣然沮丧的情绪尽去,她虽然没成功阻止贞娘成了嫡女,但她也是有收获,她房中还放着安宁公主送来的请帖,是安宁公主亲笔写的。
前生贞娘曾经接到过,让她好一顿羡慕,贞娘特意带了她去,她当时对贞娘很感激,然现在仔细想来,有莽撞得她,才有贞静的贞娘,安宁公主请得只是贞娘,她去了公主府,算什么呢?
也许前生贞娘没这么想,也许没有存坏心思,但嫣然重活一生的教训,是将她想得坏一点,这样才不会被利用。
贞娘是成了嫡女,但没有安宁公主,她在京城闺秀圈子里寸步难行,敢于挑战规矩的人总会受到惩罚,嫡庶之道传承了几千年,假得又怎么会变真的,如果贞娘没有好的表现,她永远也不会得到承认。
即便汝阳王赵逸青再怜惜她,又能代替贞娘结交夫人?肯为汝阳王府权势奉承贞娘的人,也没什么用处。
嫣然攥紧了拳头,不仅表哥要更强,她也同样如此,不管可能会是表嫂的文小姐将来能不能压住贞娘,嫣然都得稳压贞娘一头,骄纵不是骄傲,想要像娴娘一样让旁人心服口服,嫣然还得下苦功夫。
柔娘叫住了嫣然,“你做什么去?”
“画一幅荷花,作为去公主府拜访的礼物。”
“你画得好?”柔娘笑着询问,嫣然回道:“我会让安宁公主看到我的真心,画作不是最重要的,我努力一辈子也没画圣画得好,但我的心意应让她感受得到,兴许安宁公主还能指点我呢。”
柔娘满意看着嫣然离去,女儿比以前懂事很多,肯下苦功夫,她应该再教教嫣然,以前看来她想错了,她不能护着嫣然一辈子,她的路需要她自己走。
第五十八章赴约
一世的经历,嫣然在心性上比同龄少女要沉稳很多,在铺开的宣纸上作画,安宁公主喜欢荷花举世皆知,她不仅喜欢欣赏荷花,更擅长画荷花。
毛笔在宣纸上移动,勾勒出千姿百态,前生她抱着讨好安宁公主的心去画荷花,今生嫣然只是单纯的画出侯府后花园池塘中曾经种过的荷花,用了大约一个时辰,嫣然画出最后一笔,欣赏起她所画的荷花,带等到墨迹干涸后,嫣然将宣纸卷起来,交给守在一旁的侍画:“装表起来,明日我拿着它去见安宁公主。”
“是。”
安宁公主,你会给我带来什么?嫣然很难忘掉安宁宫主前生对她的冷淡,但这些怪不到安宁公主头上,嫣然取出一本游记看了起来,不好总在旁人身上找毛病,总以为她被误解冷淡都是旁人的过错,她一边翻看书页,一边想着她不能因前生安宁公主的冷淡而躲避她。
前生她亦有错,没让安宁公主看出她的本性,今生她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对安宁公主来说,嫣然是全新的一个人。
嫣然又翻看了一页,重生也好也不好,如果想不开的话很容易陷入自我矛盾中,知道谁将来一定会步步青云,但他不一定会喜欢你,你也不一定能帮上他而获得他的感激,嫣然前生经历不多,早年富贵傲气,表哥辞爵之后,又一直被他护着,结局是她闭门孤寂而亡,对外面的事情,就人生经历来说,嫣然并没太大的感悟。
游记记载了江南的风光,钱塘江潮水,西子湖畔的断桥···嫣然合上了书本,这些地方她前生都不曾去过,总认为都城是最好最富贵繁华的地方,今生她想着出京走一走。
“夫人让奴婢将账本交给您,夫人说,‘妞妞有什么不懂之处,尽管来问我。’”柔娘身边得力妈妈将三本账册交给嫣然。
柔娘自从知道娴娘教导嫣然看账本后,就有心思好好的培养嫣然,以前嫣然性子太活跃,很难让她坐下来看枯燥的账本,柔娘说过她,却让嫣然离她越来越远。
在嫣然出嫁前,柔娘给她准备了好几位精明的妈妈,原打算辅助嫣然,但奴婢再精明,也无法影响到主子,嫣然在王府步步艰难,不是她一点都不懂,不会主持中馈,是王府太过复杂,她会的那些,远远不够应对。
即便有娴娘留下的东西在,贞娘比嫣然早两年嫁进去,看似东西和人手还在,但同娴娘的初衷已经完全背离了。嫣然放下了游记,她必然嫁进名门望族,主持中馈,操纵生意,同命妇相交等等,她必须得掌握。
嫣然放开始看账本,这些对她来说并不难,再如何前生她在撞得头破血流后,也能操持汝阳王府,破掉了贞娘一切私底下的手段,汝阳王府在她的主持下,也很不错,再给嫣然一年的功夫,她会是合格的世子妃,然···表哥辞了世子的爵位,一切的改变让嫣然应接不暇,地位身份上的落差,开始嫣然还能接受,但随后···她接受不了。
“一树一枯荣,我怎么就没看透呢。”
嫣然苦笑,如果她看透了富贵,不是一味的安慰表哥,而是鼓励他,即便表哥做侯爷,也不一定再没出人头地的机会,离开汝阳王府并不是失败,不是他们夫妻被世人遗弃的缘由。
是她没做好个贤妻,嫣然想明白了,今生她要做个真正的贤妻,不任性妄为,让丈夫回护,贤妻可不仅仅是给丈夫纳小妾,嫣然合上账本,侯府的富庶远远赶不上汝阳王府,但支出,上门攀附的姻亲故旧也比王府少很多,人少了,事就少,嫣然有前生的经验,重生后又虚心同娴娘学了好久,处理这些事情游刃有余。
柔娘看后,越发满意了,她将侯府中大半的事情交给嫣然处理,一是为了锻炼她,二是···她在生了嫣然后,又有了身子。
傍晚用膳的时候,柔娘干呕不止,吓坏了侯爷李永年,命人请御医进府,御医把脉之后,恭喜侯爷,柔娘有孕,李永年高兴得握住了柔娘的手就不肯松开,嫣然笑嘻嘻的给了御医赏钱,并给下令侯府的下人加赏一个月月钱。
嫣然站在屏风后,看羞涩幸福的母亲依偎在父亲怀里,嫣然知道,这一世同前生不一样了,她不再是最小的一个,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在母亲腹中成长着,她得保护他们呢。
嫣然悄悄的离去,柔娘时隔十多年再次有孕,御医说会有些危险,嫣然会帮着柔娘料理好侯府。
嫣然主动了很多,柔娘几乎被她同侯爷供起来,什么都不用操心,静养享受就好。嫣然还记得汝阳王在贞娘有身子时,如何照顾她的,当时她很羡慕幸福的贞娘,也曾想过她为表哥孕育子嗣时的喜悦,但直到最后,她都没有有喜,明明她同表哥都没有毛病,为什么不能有身子?
如果她能生下嫡孙,也许汝阳王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表哥,表哥也不会郁郁而终,嫣然重生后就请大夫看过,都说她没问题,柔娘从小给她打下了良好的底子,怎么会让她无法怀孕?不是自己的问题,也不可能是表哥有隐疾,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柔娘怀孕,嫣然在乘坐马车去安宁公主的路上,还在思索这个问题,她不相信被人害了,她吃喝都很注意谨慎,有一阵想生孩子想得入魔了,贞娘总是同她说不用着急,越是急躁越也不容易有孕,后来贞娘拉着她去寺庙烧香,帮她寻找偏方,做了很多,也换得她同表哥的感激,但···
安平侯府的马车驶进从右侧门驶进公主府,嫣然下了马车,领着她新提拔上来的大丫头锦绣,锦瑟去见安宁公主,嫣然将她身边的丫头换了,一是不想让她们看出她的变化,二是她忘不了前生,这些丫头有很多为了留在王府去奉承贞娘。
贪图富贵,嫣然也能理解,但她今生也不会再给她们机会,嫣然一向任性,说换了丫头,柔娘只是略感奇怪,这类荒唐的事,她不是做过一次,柔娘念叨了几句,也没想得太多。
嫣然随着公主府下人,来到安宁公主待客的烟雨阁。这是两层的建筑,嫣然进门后,见到一层软席上坐了有十来位位小姐,她们或品茶,或闲聊,目光时不时的向上看去,嫣然恨理解她们的心思,唯有上了二层的人,才是安宁公主亲近承认的人。
“嫣然。”
贞娘的声音传来,嫣然抬眸看去,她上身穿着月白的褙子,□一条百花不落地的青罗裙,一根金簪步摇挽发,轻扫娥眉,略施脂粉,打扮更是衬托出她贞静婉约的气质,一双妙目温润晶莹,透着柔美纯善,她让人感觉到舒服,也想要亲近。
嫣然回笑:“贞姨母。”
“我没料到嫣然也到了。”贞娘款款起身,姿态迤逦的走到嫣然身边,并未像以前一般亲昵的挽住嫣然的手臂,笑吟吟的说:“方才认识了几位小姐,说起你,她们都想着见你。”
嫣然目光看向贞娘身边的小姐,一个个打扮的淡雅端庄,安宁公主虽然喜欢华服美饰,但却不想有人像她,更为偏爱素雅的小姐,因她喜欢荷花,小姐们的装束上个或多或少的用荷花点缀,贞娘很例外,一身红妆的嫣然更特别,在安宁公主面前,还敢穿珍珠红的衣裙,打扮的明美娇艳,唯有嫣然。
从她进门起,小姐们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不可否认嫣然这身打扮很好看,但此处是安宁公主府,看起来她会被安宁公主冷落,不是没有人特立独行,以前有一位小姐同嫣然一样,被安宁公主遣出公主府,成为京城的笑柄。
嫣然道:“不用劳烦贞姨母,该认识的我都认识了。”
贞娘一顿,荡漾开一抹腼腆柔和笑容,温润的眸子越发慈爱温暖,小声说:“听说安宁公主心情不好,你一会小心些,你今日实在是不该穿这身衣裙来,换做平时倒也无妨,但今日···嫣然,你换了吧。”
“不用,安宁公主既然请我来,岂会在意这等小事?”
嫣然在请上加重语气,贞娘梨涡含着欣慰的笑容,“还是嫣然本事,能让公主殿下下请帖,去那边坐?”
贞娘主动相邀嫣然时,门外又进来一位小姐,向贞娘满怀感激的微笑,并走到她身边,带着些许羞涩说道:”多谢,多谢孟九小姐。”
嫣然看她面容的五官轮廓有些眼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贞娘是心细之人笑盈盈介绍:”她是礼部侍郎府上的三小姐,一直在濠州陪伴其祖父祖母,前几日才回到京城。”
齐三小姐也是贞娘要好的朋友,书香门第出身的她嫁得人却是兵马司大都督,忙了贞娘不少的忙,当然贞娘也帮了她的忙,嫣然福身道:“齐小姐。”
齐三小姐回礼,对嫣然是好奇的,但没对贞娘的感激大,贞娘轻声说道:“刚换了水土,小日子掐不准是正常的,虽说如此,你回府后还是找个大夫摸脉才好。”
小日子···嫣然仿佛被雷劈了一样,记起昨晚随便翻看的生涩医书,有几本是平一指让人送来的,嫣然看向贞娘的眸光溢满了苦涩,贞娘给汝阳王府妾室安排的侍寝日子··她知道了,询问过过贞娘为什么这么安排。
当着太妃的面,贞娘羞涩低头,告诉太妃,根据在她在孟府看过医书推测,又计算了各位姨娘的小日子才如此安排的,这种排期方法有助于开枝散叶,王府子嗣繁茂,太妃感慨她的贤惠,给了贞娘许多的赞赏,许多的赏赐,说她比娴娘更更为贤惠,不捻酸吃醋。
在汝阳王面前也说贞娘算是娶着了,汝阳王对她越发的怜惜。他们怎么没有想过,娴娘是善妒,但汝阳王还是有庶女出生,贤惠的贞娘最后不仅得了专宠,汝阳王府的姨娘在她嫁进来后,再无所出。
算计妾室嫣然很理解,当面不能说破,她也能明白,为什么背后不告诉她一声,而蠢得是她,竟然傻傻的相信了,一直按照贞娘所说的日子同表哥行房,她们当初是那么的要好···现在嫣然想起他前生的安慰,她心比针扎还疼,她在看她的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两更,姑娘们多支持桃子,桃子需要顺毛抚摸
第五十九章折辱
贞娘同齐三小姐说个话的时候,一直悄悄打量嫣然,对她能来安宁公主府很意外,嫣然躲安宁公主不似作假,是什么人促使她想通了呢,
嫣然面无表情,慢慢向楼梯走去,每一步都很沉重,到底她应不应该恨贞娘,从重生那一刻起,嫣然除了庆幸可以重生,让亲人幸福之外,没有任何报复的念头。
前生是前生,今生即便将贞娘踩在脚下,前生的痛苦能消除吗?她想着自己过得好,表哥站稳世子的位置,有警惕贞娘的大姨母留下的人手,表哥身边没她添乱,贞娘再多的计谋也威胁不到健康出色的表哥,大姨母放弃不要的汝阳王,贞娘不恶心不膈应的话,大可笼在怀里当成宝贝。
她对贞娘是躲避的,除了提醒表哥,大姨母看透外表腼腆敦厚的贞娘之外,嫣然并不觉得前生都是贞娘的错,她更愿意反思自己,是她作做得不够好,然今日···嫣然难过极了,前生她多期盼着子嗣,贞娘不是不知道,她怎么就不能说一句?既然她不肯帮忙,为什么要带着她去求神拜佛,嫣然吃了多少的偏方,有时整日整日的闹肚子,因吃了偏方,她甚至得了痢疾,不是表哥在她床前一直叫着她的名字,她不一定能撑过过。
她那一阵瘦得风一吹就能吹跑,是表哥搂着满怀愧疚她,轻声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勿强求,佛曰,随缘,我不怪表妹,命中无子,我认了,等将来没子嗣承爵时,过继小弟的儿子也是一样。’
在表哥是世子的时候,贞娘不说是因为他们敌对,表哥都辞了世子了,她为什么不说,为什么?嫣然觉得胸口闷得生疼,她从未如此怨恨过一个人,贞娘做到了。
“嫣然,嫣然。”
贞娘向齐三小姐歉意的笑了笑,提起裙摆几步赶上嫣然,提醒:“安宁公主在二楼,让公主府长使发过话。任何人不得打扰,烟雨阁的规矩是无安宁公主的命令,任何人不许上二楼。”
“你去过吗?你上过二楼吗?”嫣然漆黑的瞳孔无神般的看向贞娘,再问道:“你去过?”
贞娘仰头沿着楼梯向上看,站在下面是看不见上面的,贞娘摇头道:”一直无缘在二楼见到安宁公主。”
“是吗?原来你还没去过二层?”
嫣然不想看再避开贞娘,躲在角落里看着她,以为各自走各自的路就不会再有牵扯,上辈子的失败是她的不够精明,可是只要是贞娘的敌人都该死吗?她们这些陪贞娘的人何其无辜?上苍既然给了重生的机会,如果贞娘没有安宁公主,她一样会步履维艰,嫣然说:“你上不去,我也上去二层?贞姨母,你太小瞧我了。“
嫣然从锦瑟手中去过装表好的画轴,撇下贞娘,迈向了漆着朱漆的楼梯,贞娘忙道:“我是为你好。”
踏,踏,踏,嫣然上了三层楼梯,扶着后背面对着贞娘,“你做了太多的为我的好事儿,我长大了,分得出真情假意,对了···”
嫣然回眸浅笑,她上楼梯的动作,吸引了在场所有的小姐注意,“恭喜贞姨母成为记在外祖母名下的嫡女,你终于达成心愿,为了成为嫡女付出的不少呢。母亲和大姨母的嫡亲妹妹只认惠姨母,不过,你应该不会在意吧,如今谁不知道贞姨母孝感动天,感动了外祖母认为嫡女。”
“嫣然···”
贞娘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因嫣然这句话,原本很感激她的齐三小姐都露出了一丝不知如何面对她的神色,嫣然的态度代表了孟家地位最高最出色的两位出阁小姐的态度,虽说出嫁女一般不会理会娘家的事情,但娴娘是王妃,柔娘是侯夫人,即便影响不了孟老爷的决定,孟老爷同样也影响不了她们。
出嫁女就不再是孟家的人了,在她们前面会缀上夫姓。贞娘感到周围人的嘲讽,嘲弄的目光刺痛贞娘的掩藏起来的真心,贞娘脸颊火辣的疼,臊得厉害··成为嫡女并没像贞娘想象中的无可争议,庶女就是庶女,即便上了族谱,记在嫡母名下都无法改变卑贱的出身,大明帝国的嫡庶分明,如无强势人物支持看重,所有人都会轻视像她这样嫡不是嫡,庶不是庶的人。
嫣然看见贞娘受了委屈,照样还挂着腼腆的笑容,看着嫣然的目光带着包容,仿佛在看个不懂事惹祸得孩童,嫣然笑了,转身向二楼走攀登,她是孟贞娘,无论再多的压力,再大的屈辱,她全会忍下,得势后也不会亲手报复曾经侮辱过她的人,但她身边的人会将她的敌人弄得不不堪言,让她们跪在贞娘脚边哀求···
贞娘笑得云淡风轻,高高在上的怜悯于她们,或者告诉她们放心,她本就没记恨,亦不不会报复。
嫣然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一直挡在那里的公主府长使让开了道路,以楼下都能听清楚的声音说:“公主殿下等您好久了,您怎么这会儿才到?”
“公主殿下可曾怪罪我?”
“瞧您说的,主人说了,即便您将烟雨阁拆了,您依然是主子的贵客。”
嫣然笑着说:“我哪敢拆了公主殿下最爱的烟雨阁。”
安宁公主就是这样的脾性,她看上的人,无论多少人说他的坏话,她都会置之不理,除非让她亲眼所见,有切实的证据,一旦知道有人欺骗她,安宁公主原先对她有多好,报复得越重。
嫣然握紧了画轴,走了两步,在她面前挡着屏风,泛着淡淡松香,在屏风旁站着从不离开公主左右的俊逸少年,嫣然道:“公主殿下,我来了。”
“进来。”
少年听见安宁公主的声音,从中间拉屏风,馨香扑鼻,嫣然看见在安宁公主躺靠在一软榻上,一张锦被盖住她胸口以下的地方,在软榻边上放着热茶,安宁公主向嫣然着手:“让你进来,还傻愣着作甚?是想再躲开我?你是看我没力气去捉你?”
嫣然走到安宁公主旁边,屏风在嫣然进去后悄无声息的合上,安宁公主见眼前穿着珍珠红轻纱罗裙的少女,她怀里抱一个画轴,明艳的小姑娘···安宁公主想到了曾经的她,同嫣然一样,她被父皇保护得很好,不知道人心险恶,因人设计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以她以前天真的性子,兴许会崩溃,然她却让设计她的人前程尽毁,苦不堪言···大皇子被囚禁幽州···她去年还看过他。
“你是打算坐我身边呢,还是坐那边早给你预备好的软席上?”
在软榻不远处,放着一张装点华丽的软席,柔软的垫子坐上去会很舒服,嫣然道:“我还是站着好,不想坐下。”
安宁公主摇了摇头,“娴娘说你像她,我看不像,你心思太细腻,被你折辱的人不曾难过得哭泣,你···你的眸子蓄得是什么?别同我说外面风大,迷了眼睛··”
嫣然手中的画落地,她蹲下了,胳膊挡着眼睛,泪水迅速的侵蚀衣袖,她说过不哭的,可每一次都做不到,她以为前生把眼泪都流尽了,今生她照样能哭得出。
等到她哭得差不多了,红着眼睛抬头时,安宁公主手中拿得是她画的荷花,嫣然呜咽道:“画得不好。”
“你错了,你画得很好,世人皆知我喜欢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每年寿日收到的荷花画作不计其数,你猜我如何处置了?”
嫣然摇头说:“我不知道。”
安宁公主拽起嫣然,让她坐在身边,调皮的说:“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为什么?”
“其一,身为父皇最宠爱信任的安农公主,不能让人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在意什么,有些人会投我所好,有些人会毁了我在意的东西,其二,出淤泥而不染···哈哈哈,即便父皇都有许多迫不得已,我告诉你,世上就没有至纯至真的人,我以为又我找到了一个,但最终证明,我又差一点被骗了。”
安宁公主点着画纸上的残荷,“甚合我意,甚合我意。”
嫣然轻声说:“您是不是最喜欢莲花?花瓣风姿不同的红莲,时而清纯,时而妖异,看得方向不同,红莲千变万化。”
安宁公主道:“莲花——佛祖用其打坐,寓意至纯,佛经记载魔陀的顶上三花为黑莲,黑莲寓意至恶,同是莲花为何有至纯至恶?嫣然,你可知道?”
“迦南心经上说,魔陀为佛山地位仅次于佛祖的长老所化,莲花无辜,在佛祖手中,是至善,在魔陀手中为至恶。”
安宁公主卷起画轴,轻敲了嫣然的额头,欣慰的笑道:“小丫头的悟性很高。我不知道你发生过什么,你且记得凡事不可太执着,别同你大姨母学,她是好不容易从一个死胡同里出来,转而又进了另一个胡同,我拽都拽不回她。”
“您同大姨母不同,不说身份,大姨母有世子表哥,为了他,大姨母呕心沥血无怨无悔,大姨母不是钻进了另个胡同,她是明白了什么人对她来说,最为重要。”
嫣然没当过母亲,但她却理解娴娘,为了让表哥平安,娴娘愿意算计天下人。
母子深情,安宁公主理解不了,嫣然能明白,是因为她前生对儿女的渴求,曾经幻想过有了儿子后把最好的都给他,做母亲的心是一样的,贞娘也有着至纯的慈母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有姑娘说桃子虐主,这从哪说起啊,现在看来同前身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本质的区别很大,贞娘除了得到渣男的喜欢之外,还有什么?桃子怎么会虐主呢,根本不可能发生的虐主事件。
第六十章仗势
安宁公主问道:“你不喜欢贞娘?”
嫣然沉思了一会,说:“喜欢不起来,我有些怕她,想要离她远远的,再不同她见面,她偏是我姨母,一旦大姨母病逝,她有八成的可能嫁进汝阳王府,就算大姨母再阻止都没用,一是汝阳王殿下心里看上了她,二是外祖父不能失去汝阳王府这门姻亲。贞姨母如今是是嫡女,姐亡妹继古来有之,她···会是汝阳王妃,我知道她的能耐,本来不应该得罪她,应该同她交好,或者···”
“骗取她的信任,暗自害她?”安宁公主笑吟吟的问道,“嫣然是不是如是想得?”
嫣然顿了顿,说道:“不是,我学不来骗她的信任然后设计陷害她,哪怕我再不喜欢她,再恨她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