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我在这儿照看着,不会有事的,说了不让你挂心的。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来?”夏芍一笑,问。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有国宴?
“张老传消息来,香港的事办好了,师父明天去东市。”
“嗯,好。”夏芍闻言点头。师父还没给她打电话,想来一会儿就会打来。
请唐宗伯来东市的事是夏芍的主意,江湖上向来有祸不及妻女的规矩,不论双方有什么仇怨,都不得祸及对方家人。夏芍没想到冷以欣会犯这个忌讳,但有了这次的事,她绝不敢再将父母安心地放在东市。现在京城还有肖奕在,夏芍也不敢让父母去京城,只好请师父过来帮忙看护。
唐宗伯答应了此事,京城由张氏一脉的弟子留下帮忙,其余一部分回香港,只挑选了几人跟随他来东市。这几天,唐宗伯在香港处理冷以欣的后事,如今已经处理好了。
徐天胤还有任务在身,脱身不得,夏芍也不敢跟他通话太久。两人说了几句,夏芍表明师父一来东市她便回京城去处置最后的事,然后便赶紧挂了电话。
而夏志元和李娟夫妇听说唐宗伯要来后,都很高兴。以前跟老人做了几年邻居,他这两年在香港,东市这边的宅子一直空着,夫妻两人常去打扫,有时想起以前的日子,还有些想念,如今听说唐宗伯要回来住段日子,都高兴得不得了。
李娟下午就赶紧去收拾宅子,夏芍则给师父打了个电话,确定了此事之后,便订了次日回京城的机票。
听说唐宗伯明天上午来,下午女儿就要回京城,夏志元夫妻都很惊讶,“下午就走?怎么这么急?”
再急着回去也得过了明天不是?
“爸,妈,京城大学开学了。”夏芍笑看父母一眼,她虽不好明说,这理由却光明正大。
夏志元夫妻这才想起来,京城大学确实是开学了。而且算算日子,应该是今天就开学了!
“我在医院里住了三天,都过糊涂了。”夏志元一拍脑门,叹道。
“那赶紧回去,别担心你爸和你师父,妈会照顾好。”李娟说着,回身便赶紧去给女儿准备回学校的行李。纵然华夏集团如何风光,对女儿的学业,夫妻两人从来都当做大事来看。
夏芍这次回来得急,根本就没带什么,走得也急,也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但李娟习惯了,总觉得不给女儿收拾收拾行李,就好像少了点什么,夏芍也就任由母亲。
第二天上午,唐宗伯带着几名仁字辈弟子来了东市。夏志元和李娟一番热情招待,夏芍也从师父口中得知,冷氏祖孙葬在了一处,这件事并未对香港圈子公布,唐宗伯便带人赶来了东市,眼下正是要紧的时候,不能耽搁。
这三天,京城那边由张氏一脉盯着,徐天胤在京城,夏芍很不放心,与师父等人吃过午饭后,她便到了机场。
回京!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二十六章 找茬与压制
京城。
初春的夜尚凉,京城大学的夜晚却很火热。今晚,全国的目光都聚集在京城大学礼堂,这里有一场两国大学生的交流舞会。舞会开始前,是由两国大学生献上的传统文艺表演,而台下的观众不仅仅是京城各大学府的师生代表,还有两国的政界代表。
晚上七点,礼堂里灯光辉煌,掌声雷动。在雷鸣般的掌声里,一行政界高官陪同着使节团入座。礼堂里京城各大学府的师生代表,目光全都落在这一行中的一道俏丽身影上。
暗红的旗袍,白色灯笼袖的羊尼大衣,民国风的打扮,气韵古雅,步伐悠然。
夏芍。
她随着使节团一同入座最前排,不仅以京城大学学生代表的身份,还是以徐家准孙媳的身份。
今 晚,虽说是两国大学生的交流晚会,但其实京城大学礼堂里的人并不多。出于安全考虑,能坐在这里的,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而且都是京城各大名校的师生代表。 这些代表可谓是国内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能出席这样的晚会无疑是无上的荣光。而论起年轻一代的成就来,谁也没法和夏芍相提并论。论家庭,论起点,她比大多数 人都要低。然而论成就,论今时今日所站的高度,她比任何人都要高。
直到现在,还有人记得夏芍刚刚入学,在京城大学礼堂里演讲的那天。时间一晃,不过一年半,她已是徐家名正言顺的未来孙媳,今晚以徐家人的身份陪同在代表团里,入座第一排。
一行人刚坐下,掌声刚落,使节团里就传来笑声,“没想到今晚能见到夏小姐。来京城三四天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夏小姐,听说夏小姐是京城大学的高材生?”
这话一出口,陪同使节团的一行人都愣了愣。这一行人里,姜秦两系的大员都在。姜家以姜山为首,秦系以秦瀚霖的父亲秦岸明为首,徐家也派了徐彦绍夫妻前来,夏芍就坐在徐彦绍夫妻旁边。此刻,所有人都向她望来,目光疑惑。谁也没想到,她竟然跟日方使节团的人认识。
说话的人是土御门善吉,此人圆头圆脑,笑起来和善,乍一看颇像商人,全然看不出是日方代表团介绍的那类修行之人。
“呵呵,怎么?夏小姐和土御门先生认识?”姜山爽朗一笑,开口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徐 彦绍顿时皱了皱眉头,夏芍这几天回了东市家里,并不在京城。她不知道,京城这几天可不太平,姜秦两系可没少借这次外事访问的事互相攻伐。尤其是姜系,硬说 秦系亲日,恨不得没事也找点事出来。看得出来,姜系这是急了,换届在即,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以往,他们精于布置,现在看起来倒有点乱咬人的意思了。
当然,这只是看起来。
谁都知道,两国之间有很深的历史纠葛,国内对亲日大多抱有反感情绪。姜系这么做,对秦系在民意上的打击当然是有的。而且,临近换届,上头那位也忌讳下面的人跟外国政界的人有利益牵连。
今晚,可别把火又引到徐家身上才好。
徐彦绍看向夏芍,想给她使个眼色,夏芍却只是淡淡一笑,语气虽淡,礼节倒也不失地冲土御门善吉点了点头,“一面之缘而已。”
一面之缘?
姜山一笑,秦岸明暗松一口气,徐彦绍则笑着点点头。他真是白担心了,倒忘了当初老爷子对夏芍的评价,她既是老爷子看上的孙媳妇,怎能这点政治敏感都没有?
但这口气刚松下,土御门善吉便又笑着开口了,“夏小姐真会玩笑,前段时间夏小姐还来到京都,见过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在主屋招待了夏小姐,我们见过面,夏小姐难道忘了?”
啧!
徐彦绍眉头狠狠一皱,眼底些许不快。这土御门家的人是怎么回事?
土御门家不是政治家庭,在此次访问团里,日方给出的解释是民间代表。可普通的民间代表,怎么能出席外事访问?又岂敢在这种场合胡乱发言?能出席外事访问的,必然都是有些政治觉悟的。
可是,这几天,姜系一直对使节团不冷不热,倒是秦系以礼相待。日方的人应该知道,在国内徐家已被看做是秦系的人,就冲这几天秦系的招待,他们也不该今晚揪着夏芍不放才是。
他们揪着夏芍不放,简直就是在给姜系找理由打击徐家!
“土 御门先生的记性真是好。”这时,夏芍的声音传来,不紧不慢,目光冷淡,“既然记性这么好,想必不会忘了当初在世界拍卖峰会上和在东京,咱们之间的两次过 节。也不会忘了我是因何去见的老家主,更不会忘了我说咱们只有一面之缘并非虚词。说起来,咱们今晚还是头一回说话吧?”
众人一愣,秦岸明松了口气,徐彦绍则抬起头,暗自一笑。
答得好!这话既没否认和日方的人认识,又说明了相识是因为过节,想必就算有人有心想要拿来做文章,也没办法了——人家都说是有过节了,谁再说徐家亲外,这不是有病?
徐 彦绍笑了笑,这时,姜山也笑了笑,虽没说什么,笑意落在徐彦绍眼里,心底却莫名咯噔一声。徐彦绍也一时说不上来心底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古怪。这几天,姜 系对使节团不冷不热,使节团明显喜欢秦系多些,既如此,就不该跟夏芍过不去才是。他们跟夏芍过不去,虽然表面上是因为双方以前有过不愉快,但不知为什么, 徐彦绍心底总有些不安心的感觉。
他在官场半生,这点敏锐还是有的。今晚,若只是因为以往的不愉快而针对夏芍,那倒没什么,就怕…还有别的深意。
这几天,使节团对秦系颇为热情,今晚又两番跟夏芍套近乎,这些乍一看没什么,但从结果和利益上看,可都便宜了姜系!若不是见姜系总是对使节团不冷不热,他倒要以为是姜系和日方联手,要对秦系不利了。
可是,纵然姜系的人对使节团不冷不热,难道他这个想法就没有可能?
徐彦绍眯了眯眼,垂眸深思,心底一时有些冷寒。
这时,土御门善吉却显得有些尴尬,他身旁坐着的土御门秀和哼了哼,脸色不善,“夏小姐记性这么好,怎么就不记得前段时间的事了?”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看向土御门秀和。
怎么,前段时间还有事?
徐彦绍再度皱眉,他们这是一定要跟夏芍扯上关系?
土御门秀和看着夏芍,脸上却有报复的笑,眼底神色示威,“前段时间,夏小姐不是才打…”
他想说,夏芍前段时间才打电话给土御门老家主,让土御门家设法消除华夏集团在日本国内的不良声誉。只要这话说出来,夏芍再想跟土御门家撇清关系,外人也会觉得双方有所互利。不知道这事落到徐家的政敌耳中,会怎么大做文章呢?
想到此,土御门秀和便心底被快意占满,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话他并没有说完。
应该说,他没有机会说完。
话才说了一半,土御门秀和便脸色倏地一变!浑身如置冰窖般,动弹不得!原本气场祥和的礼堂中,阴煞瞬间聚集起来,此刻正悬在他天灵之上!不仅是他,连他的叔叔善吉也跟他同样的境遇!
土 御门善吉脸色也一沉,目光一扫夏芍,眼底神色震惊、忌惮,多番变幻,说不尽的复杂。夏芍的修为有多高,他没有亲眼见识过,只是听父亲说起过。甚至在此次临 行前,父亲还将他召至跟前,嘱咐他千万不要惹怒夏芍。他当时虽答应了,心里却有些认为父亲太过在意夏芍。她再天赋奇高,再修为不俗,这次土御门家以使节的 身份来华,夏芍还敢对他们怎样?她是徐家孙媳,政治家庭的人,应该知道他们若出事,会引发国际问题。
但他没想到,夏芍竟然真的敢!
她不仅敢,而且是绝对压制!
土 御门善吉一扫头顶悬着的阴煞,脸色难看。他从来没想过,以他的年纪和修为,竟会在刚才那一瞬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他没看错,这些阴煞根本就不是从远 处聚来的。如果是从远处,在有异的一瞬间他就能察觉。这些阴煞根本就是周围的天地元气中聚集起来的!这世上,竟然有人能随心所欲操纵天地元气?
土御门善吉震惊地看着夏芍,心口却传来阵阵刺痛。他目光往心口一扫,见阴煞丝丝入了他的心脉,只要他和秀和敢妄动,他绝不怀疑今晚夏芍会让他们死在这儿!
再看看头顶悬着的阴煞,此刻,叔侄两人才知道,什么叫灭顶之灾。
偏偏这个时候,夏芍的声音不紧不慢传来,“秀和先生刚才想说什么?我才打什么?”
土御门秀和脸色难看,其余人则古怪地看向他——怎么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使节团的人也使了个眼色,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这种场合,话说一半是很失礼的事,善吉先生的侄子怎么这样不知轻重?土御门善吉的脸色也不好看,只可惜他现在也说不了话,想解释也解释不了,而夏芍完全没有给他机会解释这件事的意思。
叔侄两人就这么尴尬地坐着,好在没坐多久,舞台上便灯光一亮,晚会开始了。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二十七章 夜谈,筹谋
晚会不过就是两国大学生献上的传统文艺表演,招待外宾,不过是个余兴节目。夏芍对这些节目不感兴趣,除了其中一场由京城大学音乐系选送的民族舞。
这场舞主舞的是柳仙仙,曲目一响起,人一出场,夏芍便愣了愣。
柳仙仙一身白衣素带,丝竹声声,若天河边静立的仙子。这场景夏芍见过,在青市一中的文艺大赛时。柳仙仙凭此一舞获得了省内评委的一致好评,夏芍还记得,当时有位评委还赞她有成为舞蹈家的天赋。
今晚这一亮相,与当年别无二致,甚至连曲子都相同,唯一不同的是舞台后方,曲子是由京城大学音乐系的学生现场演奏。
这舞对柳仙仙似乎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当年在文艺大赛上看到时,夏芍便能体会其中的极尽哀婉的爱情故事,而今晚,时隔三年再见,震慑人心依旧。
京城大学灯光辉煌的舞台,外宾和各大名校师生代表的观众,那在舞台上独舞的人却仍似当年。只不过,当年十七岁的少女已长成,风华更似舞中人——那为爱恋而倾尽一生美好的女子。
初遇、情定、分离、伤逝,一个女子一生最美好的岁月和情感,由一个人在舞台上演绎得淋漓尽致。
台下人不同,静寂的情景却好似当年,就连夏芍今晚另有要事,心思并不在这场晚会上,也不免被这场独舞所吸引。
蜕变和升华,是夏芍所能看到的。但她能看到的,却不仅于此。
舞台上的灯光虽然忽明忽暗,但夏芍还是能看出来,柳仙仙事有不顺的面相越发泛黑!一个寒假不见,比之她年前订婚的时候,她今晚的面相应该说事情近在眼前了!
夏芍眉头微蹙,眼下还真是多事之秋。肖奕尚在京城未抓到,师兄的大劫未遇,秦瀚霖的女祸不知能否安然度过,柳仙仙因其父而起的磨难又在眼前。
夏芍抚了抚额头,却没看见,身旁不远处的座位里,商务部长石丘生自舞蹈起便望着台上,面色有异。而面色有异的不止是他,他身旁坐着的女子同样脸色几番变幻,十分难看。
女子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风韵高雅,只一双凤目微挑,眼角颇见凌厉。女子盯着台上女子舞动的身姿,再扫一眼身旁怔怔出神的丈夫,凤目一眯,狠狠一握座椅扶手,指尖在辉煌的灯光里微微发白。
这 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终是引起了夏芍的注意,夏芍转头看去,顿时一愣。那女子是姜山的妹妹姜欣,姜家老爷子的小女儿,在军区文工团工作,国家有名的舞蹈家。 而她身旁坐着的是她的丈夫,姜系大员石丘生。这夫妻两人神态都有异,夏芍隔得远些,只能看见两人侧脸,凭气息才能判断两人有异,面相尚看不真切。
这节骨眼上,所有的事都凑成了堆,夏芍也没时间去等着瞧两人的面相,索性便隔着人,开了天眼。
这一观,她目光一变,看向台上。真没想到,柳仙仙的身世竟然当真不简单,她的亲生父亲竟是石丘生?
夏 芍对此人本无什么印象,因其是姜系大员,又跟姜家有姻亲关系才曾留意了一下。此人出身很平凡,年轻时期没什么家世背景,只是成绩好,曾是京城大学的高材 生。因在校期间表现优异,毕业后才走上了仕途。像他这样走上仕途的名牌大学高材生,在当初那个年代并不少见,唯独他平步青云,就是因为他在毕业三年后就娶 了姜家千金的缘故。因为姜欣,石丘生仕途顺遂,官场二十年,已身居商务部长的要职。外界一直称石丘生有些妻管严,他虽不是姜家的上门女婿,但仕途倚仗姜家 是显而易见的,因此有些惧内也是正常事。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人竟在外有私生女?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天眼所见之事自然不会有假。夏芍抬眼看向台上,这件事,自然要帮柳仙仙避过去。不过,倒不需要特别做什么,既然她的父亲是姜系大员,姜系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应该无暇他顾。
夏芍收回目光,冷笑一声。今晚,她正有要紧事办。
…
晚会结束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使节团被护送回国家宾馆,其余人也各自归去。
京 城国家宾馆是徐天胤和夏芍年前举办订婚典礼的地方,外宾下榻的正是当初的总统套房。雍容瑰丽的房间里,大使一脸严肃地进了屋,留了土御门善吉,便遣了其他 人出去。只是退出去的人里并不包括土御门秀和,他是奉了老家主的命令,此行出来看着叔叔和这些政客的,自然不会出去。大使对土御门秀和这几天的行事也已经 习惯了,土御门善吉曾说不要紧,大使便默许了秀和留在屋里。
人都退出去后,大使便冲土御门善吉一招手,往屋里红木雕花的落地屏风 后走去。屏风后辟出间茶室,正是谈事情的去处,两人往茶室走,土御门秀和见了,也赶紧跟了过去。只是他人还没走进去,便忽见大使和善吉两人步子倏停,两人 死死盯着屏风后头,善吉更是脱口惊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土御门善吉是个性情沉稳的人,秀和身为他的侄子,自幼深知叔叔的沉稳,世上能让他这样惊喊的人可不多。他一惊之下,三两步走过去,往屏风内一瞧,也震惊地瞪大眼。
茶室里,红木雕花的椅子里,一名女子悠然自得地坐着,月色透过花窗映进屋里,照亮女子半边面容,玉瓷般美丽生辉。但这个时候,屋里的三名日本人可没心情欣赏美女,三个人的眼神如出一辙——见鬼一般。
夏芍在三人见鬼般的目光里转过脸来,悠然一笑,道:“三位,请坐。”
她意态闲散得像是在自家客厅邀请客人喝茶,却将三人给惊得回了神,大使先反应过来,回头便喊,“来——”
尚未喊出声,他便觉得周身冷寒,别说嗓子发不出声音,就连身体也一动也动不了!
“请坐。”夏芍笑意不变,只声音略淡。
但三人却久久不动,不是不想动,而是想动也动不了。土御门善吉和秀和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大使却一脸惊惧,频频以目光示意两人,却哪知两人也无法救他。
夏芍这才看了三人一眼,似乎这时才想起三人行动不便。她淡淡一笑,轻轻招手,三人便同时瞪大眼,只觉面前忽来一道劲风,将三人往面前茶桌的方向一撞,眼看着就要撞上前,磕个严实,夏芍手轻轻一挥,那风便将三人往后一震,三人同时跌坐进椅子里!
茶室里安静下来,三人却惊魂未定,大使坐在中间,死死盯着对面。
“我只是想来跟三位聊聊,三位不怪我唐突吧?”夏芍抬眼,淡淡笑道。
大 使脸色发黑,她岂止是唐突?简直就是吓人!谁能相信,在安保如此严密的国家级宾馆外宾房间里,能见到另外的人?不过,夏芍是怎么进来的,大使此时也心中有 数了。这次外事访问的保卫任务是由中方一位将军总领的,这位将军可不就是夏芍的未婚夫?她要想进来,确实不难。不过,徐天胤也真够大胆的!他就不怕此举激 怒了日方访问团,把事情捅出去?
今晚的事要是捅出去,徐家吃不了兜着走!
夏芍忽然垂眸一笑,似是看穿了大使的想法,抬眸时眼神、语气俱是嘲讽,“有捅出去的心,也得有捅出去的命。”
大使脸色一变,难看至极,“什么意思?”
话问出口,大使才发现他的声音恢复了些,但身子还是动不了,嗓音也极其低哑,声音也不大。但此刻他却并没有心情管这些,而是死死盯着夏芍,为她刚才的话。她那话什么意思?还想杀人灭口不成?她敢?!
夏芍却不解释,只是目光一淡,笑容也一淡,说出的话听在三人耳中,却如惊雷,“这些天,大使玩得好手段,看我国两派相争,看得尽兴吧?”
三人一惊!她、她怎么知道…
“我不懂夏小姐的意思。”大使眼一眯。
“少来这一套!”夏芍脸色一淡,目光在月色里忽然便现了寒意,“我这几天心情不好,今晚不是真来陪三位聊天的。我说,你们听着。”
“…”三人同时怔住,尤以大使的脸色最难看。
她说,他们听着?这是要多嚣张?
但夏芍脸色极淡,安静地坐着,那般气度,不似高高在上,也不是盛气凌人,只是淡然漠视。但也正是这理所当然的漠视,在寂静的茶室里生出令人屏息的压迫感来。
“我 不管你们跟姜系定了什么计划,秦系由不得你们动。自明天起,你们和姜系的计划不变,但我也有个计划,交由你们来实施。”夏芍看着三人,淡道。日方访问团跟 姜系有联系,这是她刚下飞机就知道了的事。消息是从方筠那里传出来的,不会有假,今晚在晚会上,日方的举动更证实了这点。他们暗地里与姜系交好,明着亲近 秦系,给了姜系抨击秦系的机会。今晚更妄想把她也拉下水,借机连徐家也一起拉进来。
夏芍冷笑一声,方筠的消息里,并未提姜系还与旁人有联系,连方筠也不知道肖奕的事。但今晚日方的举动,已经让她确定,姜系必然与肖奕有联系了!
日方妄想给姜系创造机会,往徐家身上泼脏水,也就是说,姜系连徐家都打算动。可若是从前,他们再与秦系争斗,怎敢动徐家?定是身后有所倚仗!
“这个计划,你们回国之前,必须完成。”夏芍起身,缓步走过来,也不管三人用多么震惊的眼神看她,她只在大使耳边说了一番话。
大使霍然抬头,脸色变幻,张着嘴,话都说不出来。
夏芍转身回到座位上,望着三人,眼神凉薄,“完得成,你们安然回国。完不成,你们也安然回国。只不过…”
夏芍一笑,眼底却没有笑意,“回国之后,恐怕报纸上要曝出访问团集体暴毙的消息。”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二十八章 仕途?不管!好处?没有!
暴毙?
三人脸色一变,大使眼底现出怒色!这是在威胁他们?凭什么!
但这话还没问出来,他便后悔了。
只觉面前一道劲风,大使惊得猛地闭上眼。他原以为会再次遇到之前的怪事,却没想到,那劲风直撞上胸口,似重石当胸一拍!五脏六腑在胸腹里翻搅剧痛,噗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同 时吐血的还有土御门家的叔侄两人,当大使转头看见土御门善吉嘴角的鲜血时,眼里涌出绝望的神色。这次的访问行程,之所以请阴阳师同行,就是因为国内政界高 层信任土御门家的阴阳师。此行的真正目的本就是要搅乱中方换届前的党派之争,以从中谋取利益,高层对阴阳师的信任多过保镖,相信有阴阳师随行,访问团定不 会出什么事。倘若有突发事件,阴阳师也可以提早占卜预知,而且土御门家的阴阳大师,能力是政界高层都见识过的,他们有驭鬼神的莫测能力,此行一些事由他们 暗中出手帮忙,简直是事半功倍,对方只能吃哑巴亏!
但是没想到,在夏芍面前,这对叔侄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从刚才到现在,两人完全是任人宰割!
三人眼睁睁看着夏芍来到面前,拿出三张符箓,沾了三人的血,收起。
“有人想试一试么?”夏芍转身坐回对面,气定神闲。
她这聊天般的语气气得大使两眼发黑,怒道:“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这一怒问,正牵动了胸口的剧痛,剧痛令一切都变得真实,告诉他这并非梦境,也并非玩笑。大使的眼里这才渐渐涌出惊惧,“你、你诅咒我们?”
他 不得不往这方面想,这符箓在他看来,虽然是鬼画符一般,却充满了东方的神秘。这与阴阳术不同,但他能想到的,只有诅咒。大使边惊恐地盯着夏芍,边急切地给 土御门善吉使眼色。他不是阴阳大师吗?从刚才到现在都被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压制的死死的,难道就真的做不了什么吗?
土御门善吉沉 着脸,看见大使的目光,最终闭了闭眼。他没有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不是这领域的人,体会不了他现在所受到的压制。那是绝对的力量,一个可以任意操控天地 元气的人站在面前,他连式神都没有拿出来的机会!曾听老家主说过,夏芍的修为在他之上,他当时还认为父亲有些长他人志气,没想到今晚两次碰撞,他们叔侄甚 至连跟人过招的机会都没有!
世上怎会有如此修为的年轻人?若非遇上,土御门善吉简直不敢相信。但此刻,由不得他不信,夏芍已经取 了三人的血,那符箓上画的是何种符咒,他并不清楚,但他相信,若是不按照夏芍的意思办,他们真的会暴毙。而且,他们不会死在中国,而是死在日本,这样一 来,他们的死便跟中方一点关系也没有。并且,相信夏芍也不在意土御门家对此事的反应,她的修为本就在老家主之上…
这点土御门秀和也懂得,正因为懂得,他才更恨。先有英国废了安倍秀真的事,后有东京之事,再有今夜之事,一件一件,俱是侮辱!这女人太可恨!更可恨的,是他们现在竟拿不出半点本事来对付她,就这么丢着阴阳师的脸!
叔侄两人,一个闭着眼,一个愤恨地死瞪,夹在中间的大使终于了解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势。
现在的情势,无所倚仗,不得不低头。
“但是夏小姐,在下带使节团访问贵国,这么大的事,不是在下一个人能决定的。使节团这么多人,在下听了你的,回去要怎么交代?”大使的话语终于软了软,但还是想争取。
“那关我什么事?”夏芍正看窗外,闻言转过头来,挑眉。
大使的脸色却青了又白,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吩咐他们好一通,用人倒是用得好不保留,却不管这之后的事?回去没法交代,官场上也就等于混到头了。
“可是夏小姐,我有话直说好了。你让我们为你办事,却没有好处?”大使脸色难看,觉得夏芍忒不厚道。
“关你什么事?”夏芍挑着眉头,还是那淡淡的话。
大使的脸色霎时五颜六色,被堵得瞠目结舌,正不懂夏芍这话的意思,却看见她勾起唇角,一个嘲讽的弧度,“真难为大使了,性命面前,竟还考虑好处。”
大使一窒,五颜六色的脸转为青白,再转为惨白。大使的眼圈瞪大了一圈又一圈,总算明白了夏芍的意思——性命都不由他自己做主了,那些仕途和好处,还轮得到他来考虑?
痴心妄想!
如果说,刚才是不得不低头,现在,他总算真正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这不是不得不低头的时候,而是不得不认命的时候。
仕途?不管!好处?没有!
可是…别无选择!
他们根本就没有和她谈条件的资格,唯有从命。
大使瞪了半晌的眼,眼都瞪得快脱窗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颓然地低下头去——认了。
不认还能怎么样?和这么个连外宾下榻的重地都敢夜潜、连外国使节都敢威胁的人,还有什么可谈的?她悍然伤他们、攥了他们的性命在手,并强行定下盟约…这手腕,岂是寻常人能为、敢为的?
大使颓然低着头,这时才听见夏芍和善的笑声,“今夜我心情不好,希望没惊着大使。那我就等大使的好消息了。”
三人抬头,却没看见夏芍和善的脸。她已起身,散漫悠闲地转出茶室,走了。
大使望着夏芍离去的背影,却怔怔出神。这女子,今夜来此也就一刻钟。仅仅这一刻钟,她所做的一切,外界都不会知晓,但影响一国命运的两派之争,却在这一刻钟里,有了结局…
这一晚,无声无息,却足以左右一国政局。
这女子,若中方在位的人懂得,她将会是一国超脱于军事、经济之外的倚仗!这样的倚仗,日本也有,只可惜,在她面前连手都抬不起来。
大使再次一叹,这次出来,本就是为了搅乱中方政局。但现在看起来,一切都是空算…
大使在这边叹气,那边夏芍已经出了门,走廊尽头站着个人。
男人站在走廊尽头的黑暗里,仿佛与黑暗一体,那般融入,明明就站在那里,远远的却感觉不到一点人的气息。
“师兄。”夏芍这般修为,当然察觉得出来。也几乎是在她唤出口的一瞬,徐天胤便从黑暗里出来,站在了夏芍面前。
纵然只是分开几日,对两人来说都是漫长的时日。向来见面,他都习惯将她拥在怀里,嗅一嗅她的香气,真实地感受她的温软。但这次,她比他快。
夏芍在徐天胤从黑暗出来的一刻,便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师兄…”
她紧紧环住男人的腰身,精窄的腰身,线条那般有力,她环抱得那样紧,紧得手臂都微微发抖。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他的衣服冰凉,就像他孤冷的外表。但他身上的温度永远那么烫人,抵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心脏坚实有力的跳动,她闭上眼,觉得自己的心也安了安。
徐天胤微怔,随后更用力地拥紧她,大手在她后背轻轻地拍。这是他唯一学会的安抚她的方式,剩下的唯有笨拙的话语,“没事了,都没事。”
笨拙的话语却让她抱住他腰身。揪住他衣服的手紧了紧,嘴角露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弧度,黑暗里,眼角隐有微光。
他总是那么懂她。
这 几天,她确实压抑了太多的情绪。没有人知道她在得知父母有险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震荡。但为了父母的安危,她不得不压下所有的忧心,她深知,一丁点的情绪 都会阻碍她的判断,有可能会造成永远无法挽回的痛。所以,她当时在会所里,收回天眼,压下一切情绪。那一压,谁也不知她心里绞痛,所有情绪被搅在一起一团 压下时五脏六腑焚痛的感觉。她忍着那焚痛,一一安排,随后赶往东市。
没有人知道,她在路上看见父亲被一通电话叫去市长办公室时的 焦急,没有人知道,当她看见父亲被打被绑时的心情。她压住了一切,下了飞机直奔市长办公室。后来父亲入院,她在家里陪护那几日,更是压着心中情绪,在父母 面前时时都是笑脸,尽量安抚他们,不让他们有一丝的不安。
从救父亲、杀冷以欣、威慑刘景泉、安排师父往东市,到回京控制局面,该 杀的人杀,该办的事办,她这些日子心中的情绪却没有地方宣泄,直到到了此刻,在她心爱的男人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和气息,她总算可以表露,总算可以不那么 压抑,将那些后怕、忧心,通通都宣泄出来。
徐天胤任由夏芍宣泄情绪,他拍了她好一阵儿,甚至低头在她头顶亲了亲。他的鼻息喷在她头顶,有些痒,惹得她缩了缩脖子,嘴角也总算勾起笑意。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二十九章 徐家的隐忧
夏芍笑了笑,却没有抬起头来。她在徐天胤而怀里赖着,不舍得离开。她少有脆弱的时候,少有依赖的时候,徐天胤珍惜地抱着,忽然觉得这次的任务很碍眼。如果没有任务,他可以抱她回家,好好抱。
可是,他知道她,今晚她去见了日方使节,虽然没说什么事,但她一定有计划。这些人,今晚他需要替她看着。而她,应该还有事情做。
不得不说,徐天胤真是了解夏芍。她果然只在他怀里赖了片刻,眉眼间便被浓浓的忧心取代。
师兄的大劫不知何时,经历了家人的事,她不能再让师兄有事!而且,她有种预感,总觉得师兄的劫会跟肖奕有关。毕竟肖奕若死了,她还真想不出,还会有什么人能让师兄经历大劫。
所以,肖奕,必须死!谁若阻她,一并要有赔上性命的觉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姜系要首先覆灭才可以。
夏芍之所以要先对付姜系,不是为了政局,而是因为姜系和肖奕有联系。只有姜系大败,姜山才有可能找到肖奕。她等的就是那个时机——杀肖奕!
“我今晚还有事要做,这里师兄看着。”夏芍放开徐天胤,深深看了他一眼,虽知他今晚不会有事,但还是道,“小心。”
徐天胤的回答是将她抱回来,抱得紧了些,再次去拍拍她的后背,安抚。他觉得她的情绪还没有平静下来,她还在担心。
夏芍笑了笑,心里暖融融,抬头去瞧,果然对上男人黑漆漆的眸。她噗嗤一笑,“好像呆头。”
夏芍声音不大,徐天胤却听个正着,正当他微怔的时候,夏芍抬头,往他下巴上一吻,在男人眼神深下来之前,她笑着溜去远处,远远挥手。徐天胤站着不动,直到夏芍笑眯眯的脸不见了,他才摸摸下巴,默默走去日方使节下榻的门外,站好。
守着。
…
夏芍自从搬出京城大学的宿舍,平日里都住在华苑私人会所,周末才去徐天胤那里。但今晚,她没回会所,而是直接去了别墅。
别墅外头,已经有人在等了。
徐彦绍从车里下来,在别墅门口金晃晃的灯光里笑容可掬,一点也看不出久候的不耐,“呵呵,小芍回来了?”
他 等在这里一个多小时了,今晚是夏芍约他来别墅见面有事相谈的。这对徐彦绍来说真的是意外之喜,别说不耐了,他简直快流泪了。自从他们夫妻惹了夏芍,遭了梦 魇的罪,虽后来解了,夏芍却一直对两人不冷不热。即便此时她跟徐天胤已经订了婚,名正言顺是徐家未过门的孙媳妇,她也没叫过他一声叔叔。她这是还没有承认 他们夫妻,无论他赔进多少好脸色,愣是不知如何才能得到她的承认。这女孩子,看似好脾气,实则太有原则,得罪了她,真不好收拾。
今晚,她主动约他,徐彦绍简直想哭,激动得想哭。他从京城大学出来后便接到了夏芍的电话,连家也没回,直接驱车过来。徐天胤有任务,今晚不回来,夏芍竟然还没到,徐彦绍又没有别墅钥匙,在院子里等着,竟也不觉得时间长。
夏芍虽不喜徐彦绍一家,但起码的礼节还算有,她将车随便往院子里一停,也没开去车库,便下了车来开了门,将久候多时的徐彦绍请进客厅,亲自泡了茶来。
徐彦绍笑呵呵接了,也不问夏芍怎么让他等这么长时间,他可不想找茬,只想知道她今晚约他有什么要紧事谈。他在外头等这一个多小时,都在想这事。
却不想,夏芍倒先表示了歉意,“徐委员,实在抱歉,方才回来途中,我去了趟国家宾馆外宾下榻的住处,所以来回耽搁了些时间。”
徐彦绍正讶异夏芍会跟他道歉,听见后半句,却将刚入口的茶一口喷了出来!但随即,他便知道,他这口茶喷早了。夏芍简洁又委婉地表示了,她去了外宾房里,和大使聊了聊人生理想,并顺道谈及政局,最终满意而归的事。
话很简洁,很委婉,徐彦绍听得很惊心、很惊心。
他不想说,那是外宾的住处,莫说夏芍一介商界人士,就算是他这个委员,也是不敢随意进的。哪怕是对方邀请,他也是不敢瞒着上头私下里见外宾的。
他也不想说,万一今晚事漏,夏芍、甚至是徐家,会有什么后果。
徐 彦绍只是两眼有些脱窗,眼神有些复杂。他早就了解夏芍的本事,所以这些担心,全都不是问题。任何权谋,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都不值一提,这是她让他们一家懂得 的。今晚,这真理又拿去碾压别人了。想想就知道日方的大使遭受了怎样的惊吓,只要这个人不是自己,徐彦绍居然在震惊过后有些想笑。这惊吓除了他们一家遭 过,这次轮到别人头上了,想想心里就舒坦。
但舒坦过后,正事还是要谈的。徐彦绍身居高位,当然靠的不仅仅是徐家,他能在政局里安然多年,靠的自然还有自身对官场的驾驭和敏锐。正是这份敏锐,让他在听了夏芍的话后,便震惊地明白,她今晚做了件多么了不得的事。
此举若成,两派纷争,就该落下帷幕了。
徐 彦绍不想说上位者政见不同,一旦下任确定下来,未来至少十年的民生、国家经济、军事甚至在国际上的地位会如何,他单以徐家来说。徐家现如今地位超然于派系 之外,那是因为老爷子还在。可是,老爷子终究年纪大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待老爷子百年之后,徐家还能这么超然?徐家的地位还能这么稳?
看看王家就知道了。王老爷子一去,王家三代不成器,遇上王卓这么个死都不从军也不从政的,家族便在外看来光耀,内里早已虚空。就算没有夏芍出手令王家倾覆,王家走下坡路、渐渐败落也是大势。
当初的王老爷子也是开国功勋,徐老爷子也是。王家的情势几乎就是徐家的未来。
这 么说,或许危言耸听了点。在外界看来,王家倾覆,那是因为王家三代不成器,但徐家情况不一样。徐天胤、徐天哲这兄弟俩,一个在军,一个在政,都是年轻有 为,共和国的俊才!纵然哪天徐老爷子不在了,徐家也万万不可能会是下一个王家。徐彦绍对此却只有摇头长叹,少有人能看透,问题就出在徐家三代太出色上。
民间有句俗语,富不过三代。其实,这话在官场上也通用,权也不过三代。三代,少说会成就一个家族的百年,百年不倒的家族,那可真是豪门了。商场上,或许还有豪门可说,官场上,上位者岂容豪门存在?
现在不是从前的封建帝王时代了,但官场上的道理其实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一个家族越强盛,其在某一领域的掌控和影响力也就越大,这种影响力才是上位者忌惮的。
老爷子一直约束家族成员,不允许徐家参与派系争斗,正是希望将徐家对政局的干预力降到最低。这样,才能不使上位者过多忌惮,这其实是对徐家的一种保护。
这 点良苦用心,其实徐彦绍一直懂,所以他在派系争斗的事情上,一直遵从老爷子的安排。但眼看着老爷子年纪越来越大,徐彦绍知道,徐家这些年能安然至今,除了 本身的低调之外,老爷子还在也是个重要的原因。不管上头忌不忌惮徐家,对老爷子都得恭恭敬敬的,哪怕是做做样子,也不能动老爷子。
动开国元勋,名声不好,总要落个兔死狗烹的骂名。国内民众对第一代的那些老人还是很敬重的,上位的人不过在位十年,当然不敢拿这事去犯众怒。
但 是老爷子若是不在了,徐家少了倚仗,恐怕再低调,也很难再超然与政治斗争之外了。没有了老爷子,谁还会允许徐家置身事外?可是徐家二代的官职已经够高,三 代又如此优秀,权柄必然会被限制。若是徐家下一代还这么优秀,还从军或者从政,想必官位权力会再低些,比三代还不如,一代一代下去,也就渐渐没落了。当 然,也可以假设,徐家的第四代是纨绔子弟,不成器,那也就不用上头刻意限制,而是徐家自身命数已尽了。
但是…徐彦绍看看夏芍, 再想想徐天胤,不由苦笑。怎么想,都觉得这两人的儿女,徐家的第四代,不可能不成器。徐天胤那性子,会不会教育孩子不好说,但是夏芍…两人将来要是有了 孩子,这孩子有他父母一半的本事,那也就了不得了。而且自己的儿子也是优秀的,他这样优秀又有孝心的孩子,下一代不成器的可能性不大。
徐彦绍不是有雄心大志的人,他自知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想那千秋万代不着边际的事,但只要自己活着,该给孩子们铺的路保的平安,他还是会铺会保的。
既 然要保,有些事就得做。只是以他的能力,要做也是官场上那一套,慢慢筹谋,小心翼翼。像夏芍这样直接找上日方使节团,把事情悍然定下来的,他从前是想也不 敢想。纵然敢想,也做不到。夏芍能做到今晚这事,是不是也看清了徐家风光之下的隐忧?她今晚出手,是不是为了这个?
徐彦绍还真猜错了。夏芍对付姜系,只为引肖奕出来。至于徐家的未来,她看得透,却没他那么忧心。
老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夏芍只信奉一个道理,那就是有多大的本事,吃多大碗饭。徐家下一代的未来,要他们自己去走。有能力,想埋没他们?那得看敌人有多大本事!没有能力,就是铺就金光大道,他们照样也会自己跌倒。
夏芍从没有为下一代铺路的心思,她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的。徐家的下一代,头顶那一片蓝天,要靠他们自己去争取,这才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徐彦绍的忧心是世上大多少父母的思想,夏芍虽不赞成,却也理解为人父母的苦心经营。她没有心思跟徐彦绍讨论教育理念和为人父母的心态的问题,她今晚约他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他和秦家打个招呼,让秦家配合着日方演场好戏!
夏 芍不直接找上秦家,是因为她没这个时间。她和秦家的人除了秦瀚霖之外,其余人都不熟,由她找上秦家,事情说起来太费时间。秦家人不了解她,要跟他们说了今 晚的事,他们会满肚子疑问。徐彦绍就不同了,他见识过自己的本事,跟秦家也熟,他去说,会省下她不少口舌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