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长老的命令,我们只负责服从,从来不过问。”爱子冷淡道。
她身为忍者,这回答确实符合他们的身份,三人互看一眼,笑着起身,很好说话地跟随着一起返回了道场。
道场待他们如上宾,不仅周到地安排了房间,理事长老还特意请了三人到和室里用茶。茶端上来,三人却没用,一名身形偏瘦的男风水师看向了五旬年纪便一脸褶子的理事长老,“长老阁下,我能问问,对我们合作的事,你是否有变卦的想法吗?”
理事长老一愣,却像是惊讶的,“阁下为什么这么问?如您所见,道场待三位可是如贵宾的。”
“那么,刚刚让我们与道场的两名阴阳师住到一起,为什么立刻又让我们回来了?”那人不傻,虽然爱子的话很符合她的身份,但是理事长老的命令却很可疑。让他们与那两名阴阳师住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防止道场耳目众多,传到本家耳中?现在又让他们回来,摆明了很可疑!
看着理事长老再一愣,那人哼笑一声,“长老阁下,我劝你放弃对本家的希望,你可知道你们这次得罪的是什么人?”
理 事长老不说话,那人继续道:“这些年来,据我们对夏芍的了解,你们动了她的人,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一定会找到你们,你们的下场一定会和我的师父师伯、 以及泰国的降头大师通密一样惨。唐宗伯回到香港之后,对当年仇敌的清理,我想你们没亲眼见过也一定听说过。当年香港风水界是怎么变天的,泰国降头大师一行 三十多人是怎么折在京城的,奥比克里斯家族的艾伯特老伯爵又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你没有听到,你们老家主一定知道,你认为他会冒着家族 存亡的危险来为你们撑腰?他连你的儿子被废,都不愿出来主持公道。”
那人笑容冷嘲,理事长老却一震!
“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们家主愿意帮你,一定是此时事情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但以我们对夏芍的了解,她一定会处置那两名阴阳师!你们家主如果包庇,受牵连的就一定是整个家族。你确定到时候他不会弃车保帅?”
“…”会!以他这些年对家主的了解,他一定会!
理事长老脸色一沉,倏地起身,走到门外,对守候在外的爱子道:“立刻追回他们两人!不必回本家了。”
将这两人追回,要以什么理由搪塞本家,他还没想好,现在只是心乱如麻。
当初儿子被废的事,他对本家的处理很恼火,但是家主并没有 剥夺他们这一脉在东京的理事权,他虽松了一口气,却也知道这并不长久。东京道场仅次于京都,本家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个肥差,如果他们这一脉不能尽快出现 一名堪比秀真的子弟,被取代是迟早的事。到时,可能会被发配到边远的城镇,直到下一名有才能的子弟的出现,才能重返本家。
接到秀 和少爷的电话时,他曾很高兴,家主肯出手保住东京道场的人,若传回本家,对其他觊觎这里的人都是个震慑。他太过高兴,当时只想着家主肯出手,就算唐宗伯也 找不出证据来。只要没有证据,事情只能不了了之。可他没想过,如果玄门就是不肯罢休该怎么办?如果家主不想倾家族之力与玄门一战,他很可能会放弃两人,并 处置他这个东京道场的理事长老。
到时候,情况还跟以前一样。他们被发配去边远城镇无可避免,而且还要再搭上两名子弟。这两名子弟修为都是不错的,没有了他们,这一脉的衰落只会更严重。
原本,只是受了秀和少爷的挑唆,想给儿子报仇的,没想到现在陷入了两难。
理事长老纠结了很久,想过让那两人回本家,等家主帮他们解除了和式神的契约,再让两人回来。可是,听说夏芍已经找到了家主,万一家主和她达成了什么协议,回本家只是个陷阱怎么办?
本来是很干脆就决定的事,因为三名风水师的到来,反倒让理事长老犹豫不决起来。
但他这一犹豫,便出了事。
…
夏芍回到东京的时候,正是中午。她却没心情吃饭,而是和温烨一同来到了医院。
华夏集团的两名员工被附身的时间太长,身体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虽然不像安那么严重,但日后也要养很久。夏芍进了病房,脸色便一直沉着,对师父将事情一说,便道:“现在可以动手了。”
寻找那两名阴阳师所在的事,自然交给夏芍,她来到病房陪护的里屋,盘膝坐了下来。她召出式神来,强行引了式神的气机,开始找寻,过程中始终开着天眼。
进过昨晚一晚和今天一上午,夏芍推测,冷以欣一行应该已经有所行动,他们易容后的面容她已经记住,假如见到,一定能第一眼就认出来!
但夏芍在一处公寓楼里找到了那两名阴阳师,却没有见到冷以欣三人。
那 两人被理事长老叫回来,因事情尚未解决,玄门随时有找来的可能,两人便又倒霉地被命令回到了原来的公寓里。原本,理事长老还在打算盘,想以自己还没想好为 名,让三名风水师再跟那两人一起同行,万一玄门的风水师找来,便让他们相互斗去。但那名削瘦的风水师并不好对付,此人眼光也很毒辣,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 思,笑道:“既然长老阁下还没想好,那我们就先回住处了,等长老阁下想好了再联络。”
理事长老一听便急了,这才明白过来,现在情况已经反转了——他已不信任本家,现在是他希望得到风水师的战力,主动权已经不在他手里了。
“三位是我们东京道场的贵客,怎么能回住处。刚才就已经安排好房间了,请三位去休息吧。”理事长老换上一张满是褶子的笑脸,态度立刻谦和起来。
开什么玩笑,放他们回住处?不如让他们住在这里,万一道场有什么事,他们可是战力。
“请 长老阁下快下决定,你只有半天的时间。天黑之前,我们要离开日本。”那男人道,见理事长老一愣,他一哼,嘲讽,“长老阁下以为你有很多时间吗?昨晚唐宗伯 没有来,那一定是在忙着救人。事情忙完了,你以为他们还会再给你时间?今晚,他们一定会来!我们寻求长老阁下这一脉的阴阳师合作,可没想过要跟玄门硬碰 硬。前车之鉴太多,硬碰硬我们不是对手,我们另有别的计策。这个计策的实施需要人手,并且实施地不在东京。如果长老阁下想为你的儿子报仇,那就在傍晚前做 决定,带着你的人跟我们离开日本。否则,我们只好放弃阴阳师这个盟友了。”
理事长老听得眼神发直,他听懂了,对方这是要自己放弃在家族的一切,跟着他们叛逃!
“请阁下趁着天色尚早,他们还不会来,早做决定。傍晚我们会再来。”那人说了句,便跟同伴一起走了。
他猜得没错,夏芍确实不会白天闯道场,道场在闹市区,斗法会引发很大动静。她一定会选择深夜前去,但这不代表她做任何事都会选择深夜。
“行动!去公寓!”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十一章 幕后(补)
夏芍一行去公寓的时候正值午休时间,走廊上空无一人,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决定了胜负。
没有交手,没有打斗,那两名阴阳师甚至都不知道房间里怎么就凭空出现了一条金色蛟龙,蛟龙堵在门口,腹前双足比两人的脑袋加在一起还巨大,那森冷的煞气让两人明白,这不是他们手中任何一只式神能对抗得了的。
两人震惊的时候,门便开了,一名女子推着一位坐着轮椅的老人走了进来,蛟龙的身形顿时小了一半,避去一旁,让位。
“说,那三名风水师在哪里。”没有多余的话,女子淡然的眼神令两人腿脚都动不了。
“道、道场…”
…
傍 晚,东京道场内,理事长老坐在和室内,两旁三十多人都是这一脉的弟子。尽管他们对于本家来说是旁支,但对他们自身来说,这些人都是直系血脉。放弃在本家的 一切,与风水师一同踏上复仇的道路,这样的决定并不是他一人就可以做的。在述说分析了留在本家的未来之后,和室里就陷入了死寂。
一个事关存亡的决定,在今天必须要做出。
当夜幕降临,一名弟子前来传话,表示三名来自玄门的风水师要离开了的时候,和室的门打开了。
理 事长老走了出来,只过了一下午,他便神态疲倦,恍惚老了十岁。他望一眼日落最后一抹天光,浑浊的双眼里映出一道金红的光,仿佛垂死挣扎的希冀。片刻后,他 道:“请他们进来吧,就说我们已经有决定了。不过,这么多人要走,总要收拾一下。告诉他们,一小时后就出发。”
理事长老也知道事急不宜耽搁,前路不定,人心惶惶,越早走越少生变数。但这么多人,订票也是要些时间的。而且,他还不知道这三名风水师要去哪里。
三人很快到了,那名削瘦的风水师最先进来,理事长老不想听他再多意见,现在他们已经决定要走,只不过是一个小时,这三名风水师不可能会放弃这么多的助力,所以现在,情况又反转了过来,他重新拿回了主动权。
“我想知道三位的目的地,好派人安排订票。”
“京城。”那人不再隐瞒,笑了笑道。
理 事长老一愣,虽然还想问计划是什么,但显然现在没有这个时间。他立刻吩咐身旁的人去订票,又安排了两人前往德国,他的儿子秀真在那里静养身体,本家的人知 道,所以那里不能再待了。秀真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如果他们能为他报仇,打败玄门,不愁名扬四海,开辟出新的天地来。哪怕开宗立派,创立新的流派道场,也不 愁生计。这也是家族成员同意冒险的原因之一。
“长老,我们的那两个人怎么办?”爱子过来问,她指的是在公寓里躲着的那两名阴阳师。
“临行前让他们去机场会合。”理事长老道。他们是家族的中坚力量,不能丢下。虽然有他们在,无疑会暴露他们的藏身地,但到了京城之后,让他们分开住就好了。
旁边那名风水师听见,没有反对,只是深意地笑了笑。他们换了身份出行,阴阳师们却来不及换身份了,他们的出行,目的地一定会被查到。不过不要紧,他们要的就是让夏芍回京城!
…
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就过。当一切准备妥当,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三十多名阴阳师齐聚在院子里,望着台阶上的理事长老和三名风水师,在彷徨和期待的复杂心情里,等待着出发的命令。
“通知他们了吗?”理事长老叫来爱子,问。
“通知了,他们说会在机场等我们。”
“好!出发!”理事长老点头,一挥手,下了出发的命令。他与三名风水师一同前头带路,带着三十多名弟子踏上了险途。
出主屋、过廊道,到了前院,一行人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夜色里,前院的地上,隐约可见趴着两个人。
“什么人?!秀吉!秀隆!”理事长脸色大变,喊向前头守门的两名弟子。
没有人回答他,门口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两个人倚着大门坐着,低垂着头。一行弟子望见那两人,脸色都一变,扫向地上那趴着的两个人。
那、那两个人是谁?
那三名风水师却和理事长最先反应过来,四人都心知不好,心中已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时候,想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几乎是在理事长喝问什么人的时候,前院一道阴煞贴着地面横铺过来!冷以欣功法被废,虽已是普通人,但她反应却很快。一见院中有异样,便心知不好,转身便想退。但这念头刚兴起,她便瞳眸倏地一缩,整个身子如置身在冰天雪地里,浑身冰冷刺骨,动弹不得!
那两名风水师也刚兴起拉着冷以欣一起退走的心思,整个道场便转瞬被阴煞布满!两人虽尚能保持清醒,但也如坠冰窖,情急之下,顾不得冷以欣,赶紧掐诀。
但没人的手能抬得起来,包括道场里三十多名阴阳师。
对方就像预料到了他们的下一步动作似的,抵御的念头刚刚在脑海中出现,院子里便霎时传来不同寻常的波动。所有人想抬头,脖子都动不了,只能感觉到有浓郁的阴气从四面八方而来,黑暗的院子里仿佛更暗了一重。有人翻着眼皮子往天上看,顿时惊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没有人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那确实存在——道场四周,浓郁的阴气围成了四四方方的围牢,连头顶的夜空都被阴气给铺盖中。此时此刻,道场就像是被阴气聚成的巨大棺材围住,院子里的人全都被困在了棺材里,恍如将死之人。
外头街道上霓虹都透不进院子里,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从一行人来到前院,到发现事情不对劲,再到阴煞突然铺天盖地,只不过是眨眼的工夫。
眨眼的工夫,胜负已分。
院子里传来一声笑,一名女子推着坐着轮椅的老人从前院主屋的另一侧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老人和一名少年。女子推着老人走来院中央,目光精准地落向冷以欣三人,慢悠悠道:“好久不见。”
夏芍?!
在场的人,没人不认识她,这里的人跟她都有仇怨。
理事长老看起来想冲上来杀了夏芍,但他动不了。他知道夏芍来了日本,也断定她今晚会来,可就是没想到,她敢这个时候就来!现在还没入深夜,她怎么敢?
东京道场在闹市区,这里即便是深夜,路上都有人走动,根本就不是斗法的合适地点。包括那三名风水师在内,都料定夏芍要来也是深夜,而且她要先去找那两名伤华夏集团经理的阴阳师,那两人身在公寓,时间一耽搁,肯定更晚。从时间上来说,他们现在走,完全来得及!
这一切其实都算得没错,但是他们都算漏了一点——夏芍的修为。
斗法?完全不需要!炼神还虚以下,她甚至完全没有使用术法的必要。
胜负只在一瞬间,所以她敢大白天就去公寓里逮人,因为根本就不担心会引起骚乱,来道场也是一样。
在夏芍制服了两名阴阳师之后,便一直在公寓里,原本打算天黑了便去道场,但下午的时候,道场竟然打来了电话。夏芍得知了对方要走,当然不会任由对方来去自由,这才有了今夜这一出。
“我想大家之间也没有什么话说,那就不叙旧了。”夏芍看了下手腕上的时间,笑了笑。
没人知道她看时间是什么意思,夏芍也不解释。她废了这么大的心思找到了风水师三人,竟然也不急着处置,更不多言,只是等。
等 待的这一个小时,对院子里的人来说,无疑是漫长的。理事长望着地上趴着的那两人,他已经看出那两人就是自己家族的那两名阴阳师了,刚刚乍一看见两人趴在地 上,他还震惊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现在他已经不震惊了。他们这一行三十多人,不都一个照面就被人一网打尽了么?何况他们两个。只是他不懂夏芍的心思,她 到底想干什么?
冷以欣三人也同样不好过,那两人在唐宗伯威震的目光中甚是难熬,脑中一片空白,那削瘦的风水师更是皱着眉头,从来没想到此行算计周密竟还能栽了。而冷以欣身为普通人,在这阴煞里僵住不动,已经手脚青紫,脸色在夜色里青得快看不见。
院 子里的阴煞来自龙鳞,夏芍对煞气的控制已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所有人脚下的煞气浓郁程度都不一,冷以欣最轻,刚好控制在她动不了、却也死不了的程度上。但 长时间的身处阴煞之中,冰冷刺骨的感觉却如刀割般,一刀一刀剐着经脉,痛入神经骨髓般的滋味每一下都不是正常人能承受。
但夏芍似乎并不想停止,整整一个小时,有人在煎熬,有人是心颤,有人则剧痛难忍。
夏芍向来擅长以阴煞控制人的行动,但她从未在一个人身上这么长时间地维持煞气。短时间的煞气入体,可能会令人感到手脚冰凉麻木,但时间久了,必定会伤害经脉五脏。平时被她施此法小施薄惩的人不在少数,但大多无深仇大恨,她也只是想给人个教训,教训过就作罢。
但今晚,她不想就这么算了!只要想起冷以欣在她和师兄订婚时送上的大礼,不给她些回礼,实在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
夜色里,女子的额头渗出冷汗,脸色发紫,嘴唇发青。但夏芍却好似没看见,跟在后头的冷老爷子在看见冷以欣的那一刻便又痛心又着急,他明白,对欣儿如今的身体,一个小时足以废了她。
夏芍这是动了杀机!
就在他急得想要上前开口求情的时候,夏芍转过身来,看向了门口。
门口,传来停车的声音。
有人来了?
夏芍看了温烨一眼,他便和张中先走到门口,将两名晕倒的守门弟子搬开,打开了门。门外,土御门家主带着几个人站在外头,看着道场四周的阴气,正目光震惊,一眼看见夏芍在院子里含笑的眼便愣了愣。
夏芍意念一动,阴煞顿时从门口散开。门外的人震惊更甚,这无异于是表明了道场四周的一切是夏芍的手笔!
一行人在老家主的引领下踏进来,阴煞再次在身后封上。温烨和张中先将门关上,一行人却看清了里面的情况,一时便都忘了外头的震惊,老家主一眼望向院中众人,“这是怎么回事!善信,你真的带部下叛逃?”
理事长老发青的脸色顿时白了一层,他这才明白了夏芍为什么要等这一个小时,也在见到老家主的一瞬,就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他闭了闭眼,他现在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辩解也似乎会很苍白,他身旁就站着那三名风水师。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不说话,老家主却也看得出来,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夏芍傍晚打电话给他,他还不信,没想到赶来竟然看见的是这样的场面!如果不是夏芍来得及时,他可能来了连这场面都看不到——这些叛逃者早就走了!
老 家主气得碎了手中的手杖,这简直是土御门家族从未有过的耻辱!这些人,他待他们不薄,收秀真为徒、任命他们掌管东京道场,甚至秀真被废,他依旧没有贬黜他 们,在他们闯了大祸后,也还想着帮他们。可是,今天左等右等,都没等来这两名阴阳师,本家打电话来询问,得到的答复是两人已经依言去往本家了。可是本家没 有见到人,他还以为是被玄门半路截住了,恐怕已经没命了。哪知道…他们只怕那时候就在策划叛逃的事了吧?
“善信,他们两个是到了本家吗?”老家主怒喝一声,看了眼脚下趴着的两人。两人伤得不轻,又身在如此浓郁的煞气中,早就气息微弱,恐怕已经不成了。
院中众人的脸又白了一层,纷纷顾不得身体的刺痛,转动眼珠瞄向理事长老。理事长老仍然闭着眼,还有什么可说的?就算说再多,以老家主对家族的重视,他们这一脉无疑是背弃了家族信义的人,按照家法,他们已经是废人了。
见善信不说话,老家主气得脸都发红,“好!那现在执法部要将你们作为叛逃者带回本家,依照家法处置,你没有话说了吧?”
在场的人,就算有目露恐惧和悔恨的人,此刻也都说不出话来了。
老家主这才转身,看向唐宗伯,“唐老先生,实在抱歉,我们家族的弟子,给贵门派添麻烦了!”
九十度的鞠躬,算得上大礼了。唐宗伯坐在轮椅上,不便起身,也对土御门家族点了点头,“老家主不必过于自责,今晚的事,也有他们三人的错。我们就各自处理门派事务吧。”
这是再好不过的,不必引起两派大战。
“夏小姐,这两个人也是我们家族的人,可否将他们交给我?”老家主松了口气,转身问夏芍,脸上却涨红如血。家族有人叛逃,竟然要靠别人通知并控制住局面,土御门家从未有过这样的耻辱!但尽管耻辱,也不能任由别人处置家族的阴阳师,这会是耻辱中的耻辱。
“老家主客气了,我们风水师做事讲究因果,他们已经得到教训了。你尽管把人带走,我不阻拦。”夏芍一笑。这两人的式神已死,又在院子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这比他们对她的两名经理做的事还要重上三分,这两人即便是活着,也不会比她的两名经理好过多少。
世上最难受的是活罪,只是不知道在土御门家的家法下,这两人还能不能活着了。
但这个面子夏芍还是要卖的,华夏集团这次的损失还有声誉。这个面子对华夏集团日后在日本的公司有好处,这点夏芍明白。
老家主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夏芍会这么好说话。
夏芍却不愿在此多留,温烨和张中先上前,带了腿脚已不听使唤的冷以欣三人便离开了东京道场。
…
郊外,一处废弃的大楼内,三个人被丢到了地上,正是冷以欣和王怀的二弟子辛明宇、三弟子崔皓。
那削瘦的男人正是崔皓,他仰倒在地上,看着夏芍走了过来。女子蹲在他身边,他却仍有一种被居高临下俯视的感觉。
“说,你们还有多少人,那名背后的高手呢?”夏芍之所以将三人留到现在,就是为了问这件事,他们背后的那名高手让她很在意,这个人不查出来,事情就不会了结。
崔皓嘲讽地一笑,嗓子被阴煞所伤,声音嘶哑,在空洞黑暗的废弃大楼里,扯得像鬼嚎,“我说了,你就会放了我们?”
“混账!放了你们?谁放过玄门?!”唐宗伯怒喝一声,不待夏芍开口,便怒斥道。
崔皓和辛明宇都被震得一抖,冷以欣却倒在地上没反应,她伤得最重,此刻仍是生不如死。冷老爷子在后头急火攻心,眼里全是心痛,却不敢贸然过去。现在,孙女身上的阴煞已除了,至少她不会再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掌门祖师这话有意思,难道我们不动手,门派就不会清理我们了?”辛明宇抬头冷笑。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中先骂道,“你们如果安居一隅,到死掌门祖师都不会追究!”
唐宗伯也震怒,但半晌之后,摆了摆手。罢了,有些人,有些话,说了他们也未必信。
崔皓和辛明宇果然不信,崔皓冷笑,“算了吧,这时候我们到了掌门祖师手上,随您老人家怎么装大度,我们又怎么知道?”
“当 初,杀我们师父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追究?”辛明宇道,杀了他们师父,要他们怎么在国外安心生活?这些年,他们退出玄学界,在以前的圈子里销声匿迹,就是怕 被找到,只有交情甚笃的一些人才能找到他们。以前的风光不再,赚的前也比以前少很多,这种日子难道要他们一辈子过下去?
“放屁!你师父犯的是什么事?掌门祖师当年被迫害,你们享福的时候怎么不记着掌门祖师失踪的事?现在倒想起为师父报仇了?少拿情义说事儿!你们这群不成器的要真是这种人,玄门倒好了!”张中先一步上前,暴躁脾气上来了,看起来想要一人踹两脚。
夏芍伸手将他拦了下来,“不必多言。我只问你们,背后的人是谁,说出来,我答应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这话听着颇为嘲讽,但夏芍若说会放了他们,三人也不信。让他们死得痛快点的承诺,反倒可信。
崔皓目光一闪,“除非你答应放了我们。”
夏芍眉一挑,一道煞气来到崔皓脖颈,他顿时脸色青紫,额头青筋毕露,凸着眼珠子望向夏芍,“你要知道,你们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是么…呵呵。”崔皓咧着嘴嘲讽一笑,笑声嘶哑难听,气若游丝,“那你尽管杀了我们,等你死的时候,你一定会后悔!”
“我们知道幕后的人是谁,也有对付你的计划。两个消息,换两条命,不值?我们只要求活命,哪怕废了我们的功法。”辛明宇急道。
“好!我应了这事,你们说吧。”不待夏芍答应,唐宗伯开了口。
“师父?”夏芍转身,师父这事怎么能应?她答应过龚沐云,要将这两人给他处置的。
“龚家小子会同意的。你要是把幕后的人交给他处置,他一定会更高兴。”唐宗伯道。
崔皓和辛明宇却听得一愣,什么龚家小子?难不成,他们原打算将他们交给安亲会?玄门弟子对安亲会和三合会再了解不过,那是老牌世界级黑帮,私刑甚重,如果被送去安亲会,只怕不得在死前尝遍十大酷刑?那可比阴煞缠身更叫人痛苦。
“我说的话,从不反悔。你们若说出来,我便废了你们的功法,放你们远居新加坡,只要你们终身不出国,不再像她一样算计门派,我保你们性命无忧。”唐宗伯一指地上倒着的冷以欣。
冷老爷子一惊,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掌门祖师的意思是…
崔皓两人也听说过唐宗伯最重信义,他的话倒能信。其实,不管能不能信,他们只有这一条活路,只能赌了!
“我们说!那人毁了容,但冷小姐说,那人是她的未婚夫!”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十二章 调虎离山
谁?
崔皓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了,没有人不震惊,包括夏芍。
“这不可能!”最先喊出来的竟然是冷老爷子,“我亲眼看见奕儿的骨灰下葬的!”
“那你看见他的遗体火化了吗?”唐宗伯立刻转头,眸在黑暗的废气楼房里精光慑人。
“我没去…”冷老爷子愣了半晌才道。肖奕出事,对他的打击很大,到了茅山之后,他一直精神不太好,那天便没跟着一起去,“但奕儿死了!一定死了!”
他们祖孙跟随着一路将遗体运回了内地,之后还在灵堂里停放了七天,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也是唐宗伯等人想不通的问题,在英国的时候,他们亲眼看着肖奕死了,而且是他们一路护送肖奕的遗体回国的,期间他还在玄门停留了两天,人确实是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夏芍看向冷以欣,她趴在地上,已经很长时间一动不动,虽然看得出来还有气息,但冷以欣的性子,是不可能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所以她还是看向了崔皓两人,“那人什么修为?”
“炼神还虚!”崔皓和辛明宇异口同声,“而且,不像是刚入炼神还虚。”
辛明宇怕夏芍不信,还道:“我们易容的时候,他还靠面具的气机找到了那名易容大师,他说对方一定会死的!”
这话确实令夏芍蹙了眉,崔皓两人并不知安是徐天胤的朋友,说出这话来应当不会有假。这倒与她当日的推测一致了,尤其是修为上。只是无法确定这人的身份。
“这人在哪里?你们有什么计划?”对夏芍来说,虽然她很想知道这人的身份,但他们的行动计划才是最重的。只要能抓着此人,他的身份早晚能知道!
“在你来日本的时候,他去了京城,他说先去安排些事情。至于具体计划,等我们带了阴阳师一起回国后再告知详情。”
京城?
夏芍微怔,心里不知为何咯噔一声,有点不太好的感觉。这感觉源于何处,她一时说不上来。只是冷嘲地一笑,目光微冷,“哦?对方连详细计划都不肯对你们透露,你们就敢跟着他对付门派?”
崔皓闻言,自嘲一笑,“以那人的修为,我们哪有选择的权利?”
他 承认,他们当初自然也看中了那人的修为,要不然以冷以欣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找上他们,他们当然不会同意。那人心思缜密,高深莫测,他们也知道自己被防着, 并没有全然被信任。但是当时想着机会难得,毕竟炼神还虚的高手难得一见,有对方在,一切行动都要容易得多,错过了这一次,说不定一辈子就要在新加坡过着退 隐的生活了。而且,对方既然找上了他们谈合作,如果他们不答应,以对方的修为,未免行踪泄露,杀了他们灭口也是很容易的。只不过,这话不能这么跟夏芍说。 崔皓向来聪明,他知道怎么才能使自己的活路大些。暗示两人是被迫的,总比承认他们有心对付门派要好。
但夏芍可不是他一句话就能懵得住的人,崔皓的想法,她心如明镜。
“这 次来日本,如果不是冷小姐与我们同行,我们怎么可能给对方卖命?”辛明宇见夏芍面无表情,还以为她认为他们在说谎,忙补了一句。虽然也可以说冷以欣是来监 视他们的,但她如今不过是个普通人,孤身随他们在外,性命可以说完全握在他们手里。所以,这也是对方给他们的信任,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这样就来了日本。
夏芍闻言却轻轻蹙眉,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不知为何又涌了上来。
“而、 而且,我们还知道,对方身边还有高手。当初在新加坡,他身边还跟着三人,是泰国的降头大师!我们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计划,但是知道他们需要人手,所以需 要阴阳师的帮忙的。”辛明宇一见夏芍皱眉,便赶紧把最后一点知道的事说了,并看向地上躺着的冷以欣,“具体的计划,冷小姐肯定知道,夏小姐如果想问,为什 么不问问冷小姐?反正我们知道的事,全都告诉你了!”
冷老爷子却在后头一惊,他知道,孙女的性子是不会说的,假如她不说,那会不会…他屏息看向夏芍,极怕她真的将冷以欣唤醒,问她计划一类的事。
夏芍却好像陷入了沉思中,在考虑着什么,一时没有说话。
这时,唐宗伯开了口,“我问你们,那人多大年纪?”
夏芍一愣,转头看向师父,老人神色发沉,盯着崔皓两人,目光威重。
辛明宇也一愣,他想起以前在新加坡的时候,听闻冷以欣订婚,未婚夫是茅山新任掌门,只有三十来岁的。
“三、三十来岁…”辛明宇道。
夏芍一眼扫向辛明宇,这话好像不太确定啊?
唐宗伯重重一哼,一拍轮椅扶手,怒道:“到了这时候,还敢胡言!再有一句假话,你们两人今晚都没活路!”
辛明宇一惊!他只是、只是想让唐宗伯相信那人确实是冷以欣的未婚夫,哪想到会弄巧成拙?
“那、那人毁了容,看、看不出年纪来…”辛明宇只好说实话。
崔 皓狠狠瞪了他一眼,简直是没事找事,尽添乱!“还是我说吧,冷小姐说那人是她的未婚夫,但看起来确实不像。那人就算毁了容,听声音也像是个五六十岁的人, 而且头发全白、坐着轮椅,他能站起来,只是行动看起来仍像是名老人。我们曾经问过,但冷小姐说,她的未婚夫生了场大病,才变成这样的。”
“什么?”张中先皱起眉头,回头看向唐宗伯,“掌门师兄,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嗯。” 唐宗伯点点头,“我跟道无大师有过一段交情,当年我记得与他感慨门派失传的术法颇多、传承不复当年的时候,他曾对我提过,茅山派如今传承下来的术法不及旧 时三成。其中有个秘术,乃龟息续命之术,此术法与逆天改命有一拼,但只能续自身命数。此术法当时乃门派传承最高之法,但历代掌门祖师多遵循天运命数,少有 续命之人。后来世逢乱世,枭雄并起,一方猛将学当年刘备三顾茅庐,想请当时的茅山掌门下山指点,并允诺大业若成,拜他为国士大贤。但此人并无国主之命,且 性情暴戾,喜怒无常,当时的掌门祖师并不想辅佐此人,又恐将其激怒,连累门派数百弟子,便假意答应,随后便以龟息续命之术诈死,逃过一劫。但施展此术,却 令其命数耗尽,醒来之后他带着门派弟子连夜迁往深山隐居,三年后便羽化归仙了。这是茅山派第一位使用此术法的祖师,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据说,这位祖师本 还有三十余年的命数,施展此法,无疑耗损了他的元寿。从此,茅山一脉便感慨天命难违,续命之法实是耗损元寿,逆天而为的后果只能如此。后来,历任掌门祖师 便将此术法列为了禁术,自身也很少修炼。渐渐的,门派当中虽有此法浅薄的记载,但却失了传承,无人再能施展了。”
“龟息续命之术…”张中先喃喃了半晌,“掌门师兄的意思是?”
“此 术法是以耗损自身元阳命数为代价,从这点上来说,若此人真是肖奕,他的身体倒也符合此术法的反噬情况…”唐宗伯道。这术法,说是续命,但侍实则重点在龟 息上。以龟息之法诈死,看起来人已归天,实则只是以某种运行之法封闭了身体经脉机能。再醒来的时候,于外人看来,此人无疑是续命复生了,但其实封闭身体机 能之后,内耗甚重,肖奕醒来之后,形同五六十岁的老人,完全有可能!
“可…这术法不是失传了么?”
“失 传未必代表无人可以施展。咱们门派的撒豆成兵之术也失传已久,天胤还不是无师自通了?这世上天纵奇才的人虽然少,但不见得只有我们门派才有。肖奕三十岁入 炼神还虚境界,从天赋上来说,比我当年要高。我进入炼神还虚,已是五十开外了。假如说他能苦心钻研失传术法并无师自通,我倒是信。”唐宗伯道。
夏芍闻言垂眸,她倒是头一次听说世上有此术法。不过,若真如此,肖奕倒真有可能还活着?
如果是他,那现在京城的情况一定不乐观!
而且,刚才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
“不管是不是,既然对方在京城。喂,师父,你得赶紧回去,免得被人端了老巢。”温烨这时开了口,话虽毒舌,但确有道理。
“小烨子说得有道理,不过,这几个人怎么办?”张中先用下巴点了点崔皓和辛明宇,两人转头望向唐宗伯,屏息。
是死是活,就看唐宗伯守不守信义了。
“我答应的话,绝不反悔。且废了这两人的功法,不过还不能放他们回新加坡。先带回门派看守一段时间,若证实说的是真话,再放人不迟。”唐宗伯看向两人,“你们没有意见吧?”
两人哪敢有意见,虽然他们巴不得现在就走,但如今人为刀俎,他们也没有谈条件的资格了。
“小芍子先回京城,今晚就走!这边不必多理会,处理完了这些事,我再带着人去京城。”唐宗伯又吩咐,他这明显是让夏芍现在就走,他留在这里施法,先废了两人功法,再带回香港,处置一下门派事务就去京城。
夏芍尚且陷在沉思里,闻言点头,师父不这么说,她也会这么办!
“那她呢?”张中先又看向地上的冷以欣。上回掌门师兄顾念旧情,没要这丫头的命,现在惹出一堆麻烦来,这次冷老头还在,肯定还会求情,掌门师兄可别再顾念旧情了。
唐宗伯看向冷以欣,抿唇,半晌叹了口气,“她就…”
“别动!”一声老人的沉喝忽然传来,所有人都一愣,唐宗伯忽然目光一寒,转头看向身后的冷老爷子。
“冷师弟?”
“放了欣儿!”冷老爷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水果刀,正抵着唐宗伯的后心。
夏 芍站在前头,脸色一寒!张中先和温烨也一惊,冷老爷子已经被封了经脉,此时不过是个普通老头,刚才大家都被肖奕的事震惊到,心里正不平静,谁也没有注意 他。其实一行人也想到他会拼死求唐宗伯顾念旧情,毕竟地上躺着的是他的孙女,人之常情,谁能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面前?但是谁也没想到,他敢以凶器威胁唐宗 伯。
这威胁,看起来实在可笑。
唐宗伯何等修为?岂是他一把水果刀能威胁得了的?他顿时怒哼一声,霸道的气劲猛地震开,但仿佛知道他会这么做,冷老爷子一把揽上了唐宗伯的脖颈,森凉的水果刀比划在了离他头部半寸的地方。但他同时也一口血喷了出来,手臂和胸腹都有骨碎之感。
剧痛加上拼死一搏,让老人眼底血丝如网,死死盯着地上的崔皓和辛明宇,“走!带她一起走!”
崔皓和辛明宇双双愣住,都被这突发状况惊得有些发懵。冷老爷子却一眼扫向前头的夏芍和身旁的温烨以及张中先,三人大怒,手中早已掐起了指诀,却听老人喝道:“谁敢动手!我跟他同归于尽!”
说话间,他手中的水果刀已抵上唐宗伯的后脑。唐宗伯寒着脸,冷老爷子对崔皓两人喊道:“快走!难不成你们真想被废了功法?从此当一个废人?”
两人被这声音惊醒,互看一眼,忍着经脉疼痛,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原本已经湮灭的生机此刻复苏,两人眼底的光芒在黑暗里灼亮,废除功法不过是无奈之下换命的办法,如果有机会逃出去,为什么不逃?
不过两人起来之后却谁也没看冷以欣,两人都已受伤,而冷以欣已经晕过去了,带着不过是个累赘。呵呵,这次还真是要谢谢冷老爷子,等他们祖孙死了,他们会记着烧点纸钱的。
两人互看一眼,谁也没去拉冷以欣,爬起来之后拔腿就往废弃的大楼外跑!
冷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苍老的声音含恨,眼神癫狂发狠,“你们不带上她,我就松手!你们可以试试看,跑不跑得出去!”
如果不是知道孙女昏过去了,无法自己逃走,他何必帮这两个人?
两人就要奔出大楼,背影倏地一僵,一秒钟的停顿,转身便寒着脸奔回来,一人拉起冷以欣的一条胳膊,拖着她奔出大楼。
废弃的楼内,一片死寂里,唐宗伯骨节作响的声音传来,他握了握拳,眼底一片寒光,“冷师弟,我再给你个机会,松手!”
“松手?”冷老爷子惨笑,“松手看你杀了我孙女么?掌门师兄,你已经放过她一次了,为什么就不能再放过她一次?”
“混账!”唐宗伯大怒,不再说什么,周身气劲再度震开!这一回,比刚才还要猛烈的气劲,震到身后冷老爷子的胳膊、胸腹,他已经受了唐宗伯一次内劲的撞击,脏腑受损,手臂筋脉已裂,岂能再受得住第二回?
冷老爷子又一口血喷了出来,就在他身子往前一震的当口,温烨敏捷地窜过来,一掌拍在冷老爷子肚腹,同时听见咔嚓一声,张中先一掌下去,水果刀铿锵落地,冷老爷子拿刀的手臂呈不自然地扭曲,随后一个踉跄,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夏芍也同一时刻奔了出去!
她 开了天眼,一息间便找到了带着冷以欣拼力奔逃的崔皓两人。这处废弃的楼房区位于市郊,不远处就是一条公路,路上不乏来往车辆,两人带着冷以欣,眼看着朝着 公路去,夏芍眼一眯,也不追,只意念一动,夜间的阴煞顿时朝两人的方向聚去!两人感觉到,霎时回头,夜色如雾,纵使两人目力非比常人,此刻也只是模糊地看 见楼房口一道人影。夏芍虽未追来,两人却大惊,在道场见识过她对阴煞的操纵,此刻实力相差悬殊,阴煞逼近,怎敢轻视?
崔皓和辛明宇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放开了冷以欣,冷以欣向后一仰,顺着公路下方满是石碎的坡道滚了下去,崔皓两人转过身,奋力迈上只差两步就可以迈上的公路。
身后阴煞却如浓墨般裹住了两人,两人双眼倏地睁大,明明彼此之间离得很近,却相互之间看不见,只能看见夜色里渗出血来,身体极度地冰冷,像是寒冰从地底涌出来,自脚底开始渐渐将人吞噬。当吞噬到头顶的时候,两人直挺挺地倒下去,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一辆的士从公路上飞驰而过,司机却完全没看见滚落下去的两人。片刻后,公路下方缓缓走来一人。
夏芍看着脚下躺着的两人,两人七窍已经流血,尚有气息在,却活不了多久了。月色从云层里探出头来,落在女子肩头,照见她长睫下的剪影,却看不见她眸底的光芒。
只见她静静立了许久,才转头看向稍远处。
远处地上,一名女子倒在地上,脸仰在月色里,月色照见她的脸,乍一看,能被吓去半条命。只见女子脸色泛青,脸颊上却有薄薄的脸皮磨破掀起,底下却并非血肉模糊,而是青得发黑。月色一照,就像是一具腐尸躺在地上,脸上已经开始发白腐烂。
夏芍却目光落在女子脸上许久,盯着那薄如蝉翼的面具下面露出的面容,微怔。片刻后,她走过去,蹲下身子,将那被石子儿磨破的面皮轻轻一揭,随后一口气提了起来!
唐宗伯、张中先和温烨半晌才到,到时见夏芍站在冷以欣身前,低头不到。
“怎么?”唐宗伯在后头问,转着轮椅过来,目光一落,也一口气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