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因为这拍卖会?路上遇了个不长眼的,说我们这种人也配来看拍卖会展。我说关你屁事!反正我们有邀请函!”
刘翠翠骂得欢快,夏芍却是微微皱眉。
她这一皱眉,刘翠翠反而愣了愣。不仅她愣了,杜平也愣了愣。印象当中,夏芍脾气极好,见人总是笑面,很少见她皱眉。而一旁的周铭旭和姜瑶却是不怎么吃惊。他们跟夏芍一个班,知道她当初在走廊上对徐文丽动手的事,因而便也知道她虽然平时笑容亲和,但实际上却不好惹,虽然两人至今不知道她这身手哪里来的。
刘翠翠一见夏芍皱了眉,立刻就雨过天晴了,反过来拍着她的肩膀安抚,“行了行了,那种女人,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在学校里就跟我过不去!理她干什么?我骂骂她就成了,叫我们小芍子也跟着生气,太不值当了!走,我们进会场看看去!”
夏芍被她闹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当即看了她一眼,便笑道:“既然翠翠姐也知道为了那样的人生气不值,那以后就别气了,怒气伤肝,对身体不好。走吧,我们进去。”
酒店门口的服务生虽见这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女穿着普通,但他却是看见夏芍从孙长德车里下来,所以也没敢拦,见几人都有邀请函在手,便恭敬地请几人入内了。
一进去会展大厅,几人便对入眼的玻璃展柜、柔和的灯光和里面放置的价值连城的古玩吸引了视线,展厅里到处是相互攀谈和聚在展柜前交流意见的社会名流。
周铭旭当初在十里村跟着周教授学习古玩鉴定,对这些事很感兴趣,一进来会展大厅便感觉入了宝库,顿时两眼放光,神情兴奋。
杜平和姜瑶却是显得有点不太自然,毕竟他们还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这样近距离的解除,看着那些古玩上的起拍价,这才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活,离这些上流社会的人有多遥远。
但刘翠翠却是没什么不自然的,她性子向来不管不顾,既来之则安之,于是当即也像入了宝库,拉着夏芍,招呼几人,便呼啸地在会场里穿来穿去。
几人的首要目标,按理说应该是那只宣传得发紫的元代青花大盘,但除了姜瑶外,刘翠翠三人却像是极有默契一般,集体忽视那只元青花,拉着夏芍去看别处。
今天展出的那只元青花大盘,当初正是刘翠翠、杜平和周铭旭陪着夏芍,在古玩市场的地摊上捡漏捡来的。几人在得知这青花大盘是真品的时候,着实震惊了一把。
他们都以为当初是陈满贯把这元青花从夏芍手中忽悠了去,才换得了东山再起的机会。这个老奸商,当初一定花了很少的钱骗了这只盘子,现在又装好人,给了芍子几张邀请函,请她来会场观看展览,当做答谢。
刘翠翠三人曾经背着夏芍讨论过这个问题,三人都认为事情肯定是这样的!至于为什么背着夏芍,当然是因为这事摊在谁身上心里都必定不好受。这就好像中了一张彩票大奖,转眼却被别人给哄骗了去一样,这滋味,谁心里会好受?
所以,三人在得知夏芍请他们来会展时,都很体贴地不去问她邀请函哪里来的,就怕触及她的伤心事,惹她伤感。
既然连邀请函的事都不能提了,那这只元青花就更不能看了。就算周铭旭再想要近处再看一眼,也忍住没往那处走。
朋友们的体贴和默契叫夏芍挑了挑眉,不由会心一笑。
几人结伴去参观那张齐白石的画,身边不时有人经过,几道小声的议论声就传了来。
“哎,听说了么?那只元青花当初李老出价八千万,福瑞祥都没卖。今年不知道能拍到多少。”
“能拍到多少最后也是李老的,今年这拍卖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说的也是…”
说话的两个人从身边走过,看也没看夏芍等人一眼,夏芍却是挑挑眉。李伯元曾出价八千万的事只有几个人知道,想必这消息是陈满贯放出去的,用来炒作的。
她一笑,便想招呼几个朋友继续走,但一转身便见杜平正皱着眉头,一脸怒气。刘翠翠和周铭旭也是脸色不太好看,姜瑶在旁边一脸震惊——她震惊的当然是这一只盘子居然能卖八千万,而刘翠翠、杜平和周铭旭却是气愤这盘子卖这么值钱,当初那姓陈的奸商坑了芍子多少?!
“本来我们是不打算说的,但是既然这样…芍子,你也太吃亏了!那个奸商太坑人了!”杜平性子急,一冲起来就不计后果,当即拉起夏芍便走,“那个奸商现在也在这会展大厅里吧?你带我去找他!”
“杜平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夏芍被杜平拉着,却微微用上了暗劲,不管杜平怎么拉她,硬是拉不动。
他心中正怒,也没注意这些,只说道:“你不用怕,这里这么多社会名流,他要是还要脸,就不该这么骗一个学生!那只大盘明明是你捡漏捡来的!凭什么叫他占这么大的便宜?这跟诈骗有什么区别?”他见夏芍不动,又说道,“虽然你杜平哥没本事,但是谁要是欺负了你,我一定给你出气!就算是揍他一顿,也要给你出出气!”
杜平的话倒叫夏芍心里感动,再一见旁边,刘翠翠和周铭旭都不劝他,显然这次两人站在了杜平一边,都觉得陈满贯欠揍。
夏芍一看之下不由摇了摇头,“我原本打算今天大家先好好聚一聚,过后再跟你们说的。既然这样,那边有休息区,一起去坐坐吧,我跟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
夏芍一直认为,朋友之间相处,不该被那些身外的东西沾染,只要彼此之间是朋友,其他的事都是次要的。但眼见着今天朋友们为她着急愤怒,她觉得隐瞒反而不好了。
杜平三人也发现了她神态镇定,看起来事情似乎真的不像他们想的那样。这才互相看了一眼,准备往休息区走。
但脚还没挪动,便听身后一声娇笑,“我说你们的邀请函怎么来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几人转身,刘翠翠脸上立刻露出怒色,夏芍却是微微一愣。让她愣住的不是那娇笑着笑容嘲讽的少女,而是少女旁边,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
少年一米八的身量,一身米色的休闲衣,长相还算得上俊朗,唇边挂着浅笑,故作优雅的姿态,看起来公子哥儿似的。
夏芍的表哥,刘宇光。
夏芍露出个玩味的笑容,刘宇光出现在这里,可真是有点耐人寻味。
这届拍卖会,东市政府和华夏拍卖公司是主办方,给谁发邀请函,是华夏公司说了算。按理说,刘宇光的父亲,也就是夏芍的姑父刘春晖家中有上千万资产,出席拍卖会他的身家或许欠点,但出席个展会却是够格的。
但那天在酒店包间里,陈满贯和孙长德自然是看出来气氛有点不太对,惹老板不快的人他们当然不会请,于是发邀请函的时候,刘春晖并没有收到。
也就是说,刘宇光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当今社会,任何事上都透着那么点人情和后门,有的人想要带个朋友来,有的人想要带着家人来,多要一张邀请函的事,华夏公司也不好太一板一眼。
因此,刘春晖没有收到邀请函,而刘宇光却出现在了这里,显然是从谁那里弄了一张来。
夏芍还真猜对了。刘宇光的邀请函就是身旁这少女林海茹给的。这林海茹的父亲正是东市陶瓷集团的老总,也就是李伯元投资控股的那家企业。
林海茹在东市上层圈子里是有名的千金小姐,李伯元投资了她家的陶瓷公司,成立陶瓷集团之后,她更是在上层圈子里炙手可热。她眼高于顶,哪个男人都看不上,偏偏看中了刘宇光。
刘宇光虽说气质看起来有点小优雅,但五官也不是太帅气,家世方面更是没办法和林氏集团比。但这位林大小姐就是看上他了,居然还来了个倒追!当然,追到刘宇光,也没费她多少事就是了。刘宇光的父母知道林氏的千金看上了自己儿子,尽管也是担心家世差别太大,两人又还年轻,但却是不敢惹这位大小姐。虽也知这位大小姐可能只是一时热,过后就冷了,但即便只是一时,说不定也能对家中的公司有点好处不是?
因此,可怜的刘宇光就这么成为了林海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跟班。
在拍卖展会的大厅里遇见夏芍,刘宇光也很惊讶。但更让他惊讶的是刚才他听见的那些话。
那只李老出价八千万未得的元青花,竟是表妹捡漏捡来的?!
她就是因为这件事,认识了福瑞祥的陈总?
刘宇光表情有些疑惑,他不是傻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那天晚上在酒店里,刘市长和其他的老总为什么对她那么客气?
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门道!
但有一件事却是肯定的,轰动国内古玩界的元青花瓷盘确实一开始是表妹的!而现在成了福瑞祥的。这可是价值八千万的古董啊!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宇光心里绕了百八十个弯儿,还是想不明白,胳膊却被林海茹尖锐的指甲狠狠掐了一把!
“刘少,我跟你说话呢!”
刘宇光这才回过神来,一看之下发现林海茹和刘翠翠针锋相对。周围的人纷纷侧目,会场大厅的保安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
“不要以为有张邀请函就能进入上流社会了,就算是来了这会场,也不过是别人施舍的。”林海茹笑容娇俏嘲讽,她不看别人,就看着刘翠翠。
刘翠翠气得浑身发抖,她就是看不惯林海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刚上高中那会儿跟她呛了两句。林海茹却记恨上了她,处处为难,每回都以身份压人,言语不乏侮辱。
夏芍敛眸,眼神微冷,眼看着刘翠翠气得往前一冲,就要去推林海茹。
“翠翠姐!”杜平和周铭旭先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她。这里可是展厅啊!到处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打碎了一个,这辈子赔不起!
林海茹看着刘翠翠被拉住,却还是佯装惊惶地往刘宇光身后一躲,语气轻巧,“干什么!你想打人?”她一回头,“保安!这里有人闹事!”
保安已经往这边走来,听见她喊,速度更快。
杜平和周铭旭脸色难看,连在陌生人面前腼腆胆小的姜瑶都是皱起了眉头。傻子都看得出来,这里四周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有人在这里闹事,主办方势必会请他出去!
林海茹这时挑着眉眼,一副胜利的姿态,在刘宇光身后笑道:“别以为有张邀请函就能进来,你进来了,我照样能让你出去。记住!我在的地方,你只配仰望。”
“那么,林小姐进来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请林小姐出去?”这时,夏芍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
几人都是一愣,转身看去,夏芍却是神态浅淡,转头看向展厅深处,对正望来的孙长德点了点头。
孙长德立刻唤了一名经理来,在他耳旁说了句什么,那名经理便神色大变地走了过来。
两名保安不认识夏芍,他们只是公事公办询问情况,刚才确实是刘翠翠欲先动手,刘翠翠气得浑身发抖,满肚子委屈,却有理说不出。
“对不起,这位小姐,按照我们此次展会的规定,我们必须请您…”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们对这件事深感抱歉!”
两名保安和那位赶来的经理同时开口,说的却是不一样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了愣。
保安一见经理来了,自然就闭嘴不说话了,那位经理看向了夏芍,态度恭敬,“对不起,夏小姐。请问,需不需要请林小姐离开会场?”
“我认为林小姐的品行跟修养,待在这里难免叫大家坏了兴致。所以还是请林小姐早些回家歇息吧。”夏芍淡淡道。
经理转身看了保安一眼,两名保安不明所以,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林小姐,请吧。”
林海茹呆在原地,已经震惊地忘了反应了,直到保安来拉她的胳膊,她才赫然惊醒,一把甩开保安的手,回身便一巴掌甩在一名保安脸上,“我看你们是眼睛瞎了!你们请我出去?你们居然请我出去!我是林氏集团的千金!你们孙总在哪里?叫他出来!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林氏集团在东市是个什么地位?凭你们刚兴起的一个小小拍卖公司,也敢得罪我们林氏集团?”
“我们绝对承认林氏集团在东市的地位,但我们不承认林氏集团的千金在东市的地位。”夏芍淡淡一笑,气度天成,略带高深,“林小姐,祸从口出,莫造口业。口业重一分,福缘薄一分,父辈辛苦打拼的基业,恐早晚如流水散尽。”
夏芍声音虽是不大,但这边发生的争执早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不少人渐渐围过来,里面自然有人认出了夏芍,当即脸色大变!偷偷瞄向林海茹,摇头叹气。
这位大小姐脾气出了名的刁钻任性,她这次真是运气不好,居然得罪了这位大师。听夏小姐的意思,林氏会败在林海茹手上?
林海茹哪知道夏芍的身份,愤怒之下神色古怪地看她一眼,“你是什么东西!说话古里古怪的!”
夏芍叹一口气,也不跟她生气,只摇头浅笑,“又一业…”她摆了摆手,转身拉着怔愣如木偶般的刘翠翠等人就走。
林海茹被请出了拍卖会展厅,跟她一起来的刘宇光自然也没面子地被请出去了。
他直到最后离开,也没看透自己这个表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能量。
他看不透,但却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家里人。
刘春晖和夏志梅夫妻听了之后,震惊之余,夏志梅愤然起身,“她就这么把你给赶出来了?都是一家人,她就这么踩你的脸了?”
夏志梅拉着儿子就往外走,“我不管这丫头背地里到底有什么事!我这就去找她爸妈评评理去!”
她走时还打电话给了夏志涛,夏志涛早想弄明白那天酒店里的事,只可惜后来怎么打电话问大哥大嫂,他们就是不说。一见姐姐打电话来了,夏志涛立刻叫上妻子,两家人兴师动众地驱车前往夏芍家。
车停在老式楼房的巷子里,一行人乒乒乓乓地到楼上敲门,敲了好一会儿,却没人应声。
家里没人。
确切的说,不是没人,而是搬家了。
第一卷 重生之始 第六十五章 震惊!身份曝光!
夏芍一家搬家了。
这是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人在邻居家打听来的消息,至于搬到哪里了,邻居也说不清。这邻居也是个多话的,见有人来找,便八卦道:“老夏一家搬走的时候带的东西可少哩!我瞧着就拿了几件衣裳,几叠碗盘。家具之类的大件儿,可没瞧见找车来拉。”
其实,这些衣裳和碗盘本也是可以不必带的,用了许多年了,夏芍早想给父母亲换新的。且桃园区的宅子里什么都齐全,人搬过去住就行了。但李娟向来勤俭持家,人又念旧,当即说道:“总要有几件旧东西放在身边,看起来才像是过日子,家也才像自己的家。”
夏芍对此自然一笑了之,她知道这些都是老辈儿的传统和规矩,所以任由母亲。只要她能适应新家,把老房子里的家具都搬过去,她也没意见。
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没找着人,便下了楼去,站在楼房外的老巷子里各自皱着眉头。
“大哥大嫂也真是的,搬家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蒋秋琳向来是个挑了事就在一片纳凉看戏的主儿,见没人说话,她便第一个开口,目光扫了扫其余人。
夏志梅哼了一声,气笑了,“还能怎么不说?没听我们宇光说,那只元代青花瓷盘是小芍子在古玩市场里捡的么?现在那青花瓷可在福瑞祥手上,这很明显是卖给人家了,得了点钱,就悄悄搬家了,连我们这些亲戚也不通知了。”
“怪不得那天大哥大嫂说能负担得起小芍子去青市上学的费用,原来这钱是这么来的。”夏志涛一脸不是滋味,“既然这样,怎么还瞒着我们?我好心好意地要帮帮兄弟,到最后还是我闹笑话了?”
刘春晖关心的却不是这些,“大哥大嫂真把这只青花瓷卖给福瑞祥了?福瑞祥没开业之前,陈满贯可是没剩下多少身家,整天在古玩市场外头转悠,他要是有钱早东山再起了。他那时候能有多少钱收这只青花瓷?大哥大嫂怎么就给卖了?”
夏志涛笑了,“姐夫,你以为大哥大嫂有你这么精明?他们哪懂古董这些?指不定人家给个三万五万的,就觉得挺值钱的了,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偷偷摸摸就给卖了。哪知道叫人家占了大便宜?”
陈满贯给了夏志元夫妻多少钱,没人知道,但是几人都觉得,至少应该有能买一套新房的钱。不然,以夏志元一家的经济条件,哪里来的钱买房?
“这就是小市民心态。没见过世面,一点小恩小惠就能叫人把东西给忽悠了去。这要是当初不瞒着我们,我们能叫他们吃这么大的亏?”夏志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咬牙说道,“我倒要找着大哥大嫂问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们宇光给赶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这年头,手机还不普遍,大多都是家用座机。夏志元一家搬走了,座机自然打不通了,又没人知道他们家新的电话号码,两家人不肯罢休,又驱车前往夏志元和李娟的单位,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却没想到,这一去又扑了个空。
夏志元的厂子倒闭了,李娟的厂子倒是好好的,但她辞职了。
两家人傻眼了——辞职了?那不是夫妻两人都没工作了?那以后要怎么生活?难不成那青花大盘卖了不少钱?
夏志梅本就因为儿子的事满心愤慨,找人要说法连去了三个地方都没找到人,她能不上火?
“好啊!好!大哥大嫂这事儿办得挺漂亮!我倒要看看,这些亲戚是不要了还是怎么着?以后连老家都不回了?”
夏志梅虽是普通家庭出身,却自小读书就好,在夏家算得上有学问的。兄弟姐妹们都在厂子里当工人的时候,她在学校里任教,受人尊敬,心性自是清高。加上她嫁了了个有本事的老公,家中资产千万,儿子成绩也不错,日子过得叫人羡慕,半辈子没受过什么挫折。无论是在学校、社会上还是家里,她自认为有话语权,没想到在大哥大嫂这里栽了跟头,心里一时无法接受。
她当即便叫儿子开车去了拍卖会展的酒店门口,哪知道并没有堵到夏芍出来。
夏芍早就离开了会展大厅。她把林海茹和刘宇光请了出去之后,便将刘翠翠四人带去了休闲区,大略说了自己这些年来的事。刘翠翠等人震惊之余,不免嗔怪她瞒了这么久。夏芍对此只是一笑而过,原本打算带朋友们好好逛逛会展大厅,但她把林海茹赶出去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些人已经认出了她,有些人向旁边的人一打听,立刻就变了脸色,纷纷前来跟她打招呼。
夏芍一看这情况,只得借机去洗手间,带着朋友们从酒店侧门出去了,几人寻了茶楼坐了,这才一番畅聊。
夏志梅这一天连番碰了一鼻子灰,做什么都不顺,心里那股执拗劲儿便上来了,非要堵到夏芍不可!
但她也不是没事做的,见儿子正值暑假,便吩咐他坐在车里,天天在酒店门口瞧着,瞧见了人就立马给家里打电话,他们两家人再来。
拍卖会展为期三天,第三天晚上东市政府和华夏公司在酒店举办舞会,宴请出席拍卖会的各界名流。这些社会名流里,香港嘉辉集团的董事长李伯元无疑是重量级的人物。这三天拍卖会展,他并没有来,但今夜的舞会却是专程从香港飞了过来。
而且,今夜的舞会,新上任的东市市长刘景泉也会出席。
更令众人不解的是,华夏拍卖公司的总经理孙长德和福瑞祥古玩行的总经理陈满贯,竟联合放出消息,说是今夜有一件重大事情要宣布。
孙长德目前可谓是东市上层圈子里的新贵,陈满贯也是发红发紫,两人联手发布消息,不由让许多人看不透——这两人联合个什么劲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管是猜不透的,还是感兴趣的,不管是抱着结交人脉的心思,还是抱着参加拍卖会的心思,总之,今晚,整个东市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
不仅仅是东市的,可以说,整个古玩收藏界、省内上层圈子的目光都聚焦在此。甚至不仅东市电视台,连省内知名电视台都派了人来,各家媒体早早进入会场准备,俨然要举办一场记者发布会。
夜幕降临,市中心的星级酒店门口,霓虹闪耀,一辆黑色家用型新款奔驰缓缓驶来。
车里,一名少女走了下来。这少女正是如花年纪,约莫十六七岁,身上穿着的并非礼服,而是件浅茶色的旗袍。淡淡的茶色底子,上面绽开明净雪白的山茶,盈盈立在灯影里,像一张泛黄的古画里走出的美人。
她下了车,含笑转身开了后座的车门,转身时露出随意盘起的发间一支古玉簪子,雪白泛黄的小狐狸盘卧着,霎时添了一抹娇俏。
她从车里请下来一对中年夫妻,男人西装革履,神态倒算自然,女人则显得有些怯场。但女人身段儿称得上苗条,一身素色衣裙,质料极好,脖子上一串并不扎眼的珍珠项链,倒衬得气质温婉,穿着干净得体。
李娟一下车就不自在地总看自己的裙子,虽然是不露,但总觉得别人会笑话她似的。她四面看了看,见不少往酒店里走的人被女儿的气质吸引,纷纷有些惊艳地望了过来。她更加怯场,“小芍儿,要不…你跟你爸进去,妈在车里坐着等你们得了。这舞会妈从来没参加过,别等着进去什么也不懂,净给你丢人。”
“说什么呢。”不等夏芍开口,夏志元便看向妻子,“女儿要是怕咱们给她丢人,就不叫咱们来了。再说了,老话都说儿不嫌母丑,你看咱们女儿是那样虚荣的孩子?她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的成就,先前咱们都不知道,这是当父母的失职。今天就跟着她去看看也好。你看谁家孩子有年纪轻轻就白手起家的?咱们身为父母的,应该骄傲才是。你就挺起腰板进去,咱们一家人大大方方的,谁的人也不丢。”
夏芍含笑点头,见母亲的目光望来,便给她一个鼓励的神色。
李娟深吸一口气,似乎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这才似模似样挽了丈夫的胳膊,挺胸抬头,维持了三秒这姿势,才僵着脖子转头问:“是不是这样?我看那些进去的阔太太都是这样的。”
夏芍忍着笑,上前挽了母亲的胳膊,笑吟吟拍拍母亲的手背,“妈,放松就好,没必要学她们。”
一家人挽着胳膊进入酒店大厅,一幅温馨画面。
酒店对面的街道上,一辆轿车的车窗正摇下来,露出刘宇光不可置信的脸。
那是…大舅一家?
刘宇光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因为夏志元一家的打扮跟平时太不一样,他拿出手机,匆忙给家里去了电话,但等着挂断时,夏芍早就与父母走进了酒店大厅。
酒店里音乐轻扬优雅,到处都是端着鸡尾酒互相攀谈的社会名流,夏芍与父母亲一进来,便吸引了不少惊艳的目光。
“夏总!”陈满贯和孙长德发现夏芍来了,最先来到她身边。今晚的记者会就是为夏芍开的,她的身份从幕后走到台前,他们就不能再称她为“夏小姐”了。以前是她听不习惯,也是为了暂时隐瞒其他人。如今不用再隐瞒了,称呼上她总要习惯的。毕竟身为老板,有必要注意上下级关系,这样才好在下面的员工面前建立威望。
夏芍笑着点点头,陈满贯和孙长德见她的父母在,不由郑重跟她的家人握手打了招呼。两人都是商场老将,善于人际交往,不会令气氛冷场尴尬,倒是给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的夏志元和李娟减少了不是紧张的压力。
夫妻二人聊着聊着就慢慢放开了,而且通过闲谈,两人也发现陈满贯说话比较实在,不虚夸,而孙长德三十来岁,也到了稳重的年纪,但说话还是带着年轻人的澎湃激情,性格比较活跃。
夏志元心里这才暗暗放了心。虽说以女儿的年纪,能笼络这样两个经验丰富的商场老将,自然有她的能力和个人魅力,但身为家长,总是要操一些家长都会操的心,来帮女儿把把关。今天这么一见,夏志元倒觉得,女儿眼光还是不错的。
孙长德和陈满贯连日来都是被关注的焦点,两人放出消息称今晚会联合发布一件重要事情之后,就更是时刻被不少双眼睛盯着动向。此刻,两人都来到夏芍身边,会场里的社会名流们一见,便不由一惊。
孙总、陈总、夏小姐——这不就是最近东市上层圈子里最常被提到的三位么?
有些有心的人立刻想起夏芍给人看风水运程的地点,就在福瑞祥的店里。
甚至还有人得知了华夏拍卖公司得到这次拍卖会举办权的内幕,是因为夏芍曾在某些政要面前提过。
也就是说,孙总和陈总跟这位夏小姐是交情匪浅?
当即便有些想趁此机会弄清楚其中关联的人,端着酒杯笑容满面地来打招呼了。
一转眼,三人身边就围了一群人,舞会还没开始,人都还没来齐,三人已是成了会场的焦点了。
只不过,陈满贯和孙长德是什么人?一个商场老将,一个虽是东市新贵,却是交际能手,这两人联手,哪能好戏还没开锣就叫人套出话来?凡是试探的话,全都被两人打太极轻轻松松给含糊了过去。
两人其实也是有些坏心眼的——想当初,我们也是被夏总给惊了那么一惊,今天终于轮到别人了!现在就想知道?那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不然一会儿我们看谁的好戏去?
这些名流一见套不出话来,悻悻之间不由转了话题,开始围住了夏芍。
夏志元和李娟站在女儿身后,也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夫妻两人都感觉到压力很大,却见女儿静立含笑,神态自若,气度淡然地应付着这些名流,这副模样,夫妻二人都不曾见到过。有那么一瞬,他们忽然有一种女儿长成了的感觉。
只不过,这感觉并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很快的,夫妻两人就被这些名流们的问题闹得有些黑线。
“夏小姐,我近来总是感觉精神不济,运势不佳,是不是家中风水出了问题?”
“夏小姐,近来期货有点亏,您能不能给预测预测看看,什么时候能涨?”
“夏小姐,我最近生意想转投其他产业,但是有些犹豫不决,您能不能给看看,是投还是不投好?”
“夏小姐,家父近来总叨念着重修祖坟的事,麻烦您有时间给看个能旺子孙财运的宝地,这是我的名片。”
…
这、这都是些什么问题!
夏志元在后头看得嘴角抽搐,这些都是社会上有地位有名望的人,他们私底下都信这些?
这些天里,自从搬去了桃源区的宅子里,夏芍便在院子里摆起了风水阵,时常捣鼓捣鼓这个,捣鼓捣鼓那个的,一开始他好奇,就问了两句,这才知道她居然是在家里布了个什么五行调整阵,说是能聚生气、调养身心,晚上睡觉也容易入眠,安神用的。
女儿开始不避着他们夫妻弄这些风水的东西,且闲着没事就在他们面前叨念两句,两人知道,这是女儿在想办法让他们逐渐适应。
其实,夏志元在听了夏芍关于玄学最基本的一些解释后,也是觉得有些道理,确实有些事可以解释的通。但是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一下子改变过来,他即便是将这些偏见慢慢去除,也还是认为,这个世界上跟他一样有着偏见的人想必不少。
但到了今天晚上,他的“以为”轰然坍塌,苦笑不已——怎么?这些社会上的名流,私底下竟这么在意这些风水运势之类的事?
夏志元只是没想到,人越是在权钱名利的高处,越是怕这些东西没有了。信服风水之事,以求心安,是很普遍的事。
看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问题多的问不完,从公司财务到家庭婚姻,再到出行问卜,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问题,一会儿的时间便颠覆了夏志元以前的认知,让他好像看见了这些社会名流的另一面,亦或者说,是人心欲望的另一面。
看着这些人这么着急地询问女儿,想要知道祸福前程的模样,夏志元和李娟夫妻对望了一眼,忽然间觉得,这些人的日子过得很累,就跟自己半辈子为了生计奔波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这些人名利双收,家大业大,而他们夫妻则是小家小业、锅碗瓢盆。其实,人都是一样累,不管你是光鲜还是不光鲜。
夫妻两人渐渐垂眸,都有深思。人这一辈子,到底求的是个什么?再有名再有利,到最后还是祸福难料。
这番心境上的变化,让两人渐渐的竟也感觉不出自己跟这些社会名流的差别了,反倒觉得,其实人在某些方面都是一样的。
夫妻两人再相互看一眼,笑了笑,都有些突然间看开了的感觉。
而这时,整个会场大厅已经没有人在随意溜达攀谈了,而是全都围了过来,夏芍已然成为了焦点。
这时,一道洪亮威严的声音传来:“这位就是这段时间名声响亮的夏大师?”
这声音不像是大部分人见到夏芍时的惊喜和恭敬,反倒有些不屑一顾和微怒。周围人纷纷转头,看见来人都不由小声开始议论,并且立即让出了一条路来。
一对中年夫妻从众人让出的路中走来,男人身量中等,微微发福,眼睛看人极有力度。女人则身材苗条,一身深紫晚礼服,人还没到,就盯着夏芍面有不善。
夏芍一看这女人的眉眼就明白了——来找茬的。林海茹的父母,林氏集团总经理夫妇。
“夏大师,久仰大名。一直想拜会,听说夏大师业务挺忙,预约都排到了明年。我还以为是我林祥全跟夏大师没有见面的缘分。没想到,夏大师倒是给了我个拜会的机会啊。”
林祥全哼笑着走来,话里有话,是个人都能听出火药味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林祥全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夏芍的父母却是不知道。他们也看出来对方来者不善,李娟在后头去拉女儿的手,想把她护起来。夏芍却是轻巧地拍了拍母亲,示意她安心,不会有事。
这时,林夫人也笑了,眼神尖锐,扫了扫四周的名流,“什么拜会不拜会的,一个江湖神棍而已,还真骗得这么多人给尊成了大师?一个好好的拍卖舞会,给闹成了风水运程咨询会?呵,外面的记者这是没放进来,这要是进来看见了,明天报纸上可有东西写了。”
她这么一说,不少人都微微皱眉。有的人眼神闪躲,有的人干脆悄悄退后,而有的人却是眼神不满。
玄学风水的事,在国内的政策环境里,确实是不能拿上台面公开宣扬的。但这不能阻止有人信它,尤其是他们这些人,寻个心安,说来也是你情我愿的事。而且找过夏芍的人,都叹服于她的神准,虽然觉得玄乎,但是由不得不信。
林夫人有不信的权利,但是犯不着这么说话,这岂不是一竿子把在场的人给讽了?也难怪不少人皱了眉头。
夏芍却是没有什么不满,她笑容浅淡,微微点头,气度修养极好,但说出的话来却把林夫人气得鼻子都歪了。
“也对。好好的拍卖展会,前天被令嫒给闹成骂架会,幸亏当日没请记者进来,不然这两天报纸上早有内容可看了。”
“噗!”人群里,不知是谁笑了一声,赶紧又闭了嘴,却惹得不少人低头,嘴角微微勾起。
林祥全夫妻却是脸色变了,林祥全当即便冷下脸来,刚才脸上还带点冷笑,此时冷笑也没了,“夏大师不觉得过分了么?小女是被宠坏了些,可我林祥全在东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这么把她请出去,叫我的脸面往哪儿搁!”
林祥全不愧是东市龙头企业林氏集团的总经理,平日积累的威严不是假的,这冷眼一瞪,不少都觉得有压力。
夏芍却是依旧淡然微笑,“林总,谁家父母不宠儿女?宠是一回事,宠坏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因果福缘自有报,还请林总记住,倘若哪日得了果,这因还请往自己身上寻。”
林祥全夫妻一愣,他们没想到夏芍会这么说。一般人面对指责,多是愤怒争辩。而这个夏芍不太一样,她不恼不怒,不跟你争,也不跟你辩,但是说出的话却往往叫你心里头一突。
林祥全就是心里一突,他并非一点不信风水之事,尤其是听说不少夏芍断人前程极准的事。但林祥全觉得,若是以前他还会找找夏芍,但现在,用得着么?他们林氏集团有香港方面李老的投资,集团是李老控着股,李家不倒,林氏就不会有问题。
李氏是什么?世界级跨国集团!福布斯全球富豪榜排名前一百。哪能说倒就倒?
林祥全现在的感觉,就如同抱上了一棵参天巨树,这棵巨树不倒,他一辈子有地方荫蔽乘凉。
因而,林祥全冷笑一声,负手道:“夏大师,我劝你省省那一套吧!我林祥全活了大半辈子,你们这些江湖神棍的把戏也是知道一些的。不就是提前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再给人趋吉问凶么?我看你年纪不大,也算有些本事,这么多社会名流都被你忽悠住了。不过,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林祥全是什么人,我们林氏集团是谁在背后撑着,我们林氏会有事?笑话!”
他这么一说,不少人都看向夏芍。这些人也是见识广的人,自然知道一些江湖骗术的门路,有些人在找到夏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所以,有时会问她一些自己当天发生过的事,试探她能不能看出来,她每回都是一笑点出,从来不带差池的!这才不由使一些人深信不疑。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本来就觉得玄乎的东西,一被人拿来揭破,不管说法是对是错,想想都会觉得有可能。当即一些人就纷纷向夏芍看来,想听听她怎么解释。
夏芍什么也不解释,她只是笑得高深,轻轻摇头,“这个世界上原来当真有只看钱财,不看命的人。需知身外之物易求,横祸枉死岂是求了就能避过的?”
一句话,令会场大厅的气氛再变!
人有的时候还真的就是奇怪,上一刻还在怀疑你,下一刻听见别人的八卦,立刻就会转移目标。
横祸枉死?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林总有横祸?
“混账!你…你敢诅咒我们林氏集团?!”林夫人一声尖锐怒叫,气得脸上白气横生,“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嘴这么贱!”
见丈夫被指有横祸,林夫人自然又气又怒,手一扬,一巴掌便往夏芍脸上甩。
李娟在后头啊地一声,慌忙把女儿往后拉,夏志元则一步上前要挡在女儿面前。夫妻两个也是又惊又怒,气得发抖,他们两人在夏芍身后,这一会儿自然从陈满贯那里听说了前天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位林家千金刁蛮任性,女儿做的并没有错。她父母怎么可以动手就打人?
哪知夏芍的速度却比父母快,她在母亲拉住自己之前便上前一步,身子一侧,挡住了父亲上前的身影,同时一把握住了林夫人的手腕!
她脸上的笑意终于淡下来,眼神发冷,在林夫人惊愣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微微欺近她身前,缓缓道:“林夫人,我的父母不需要你来问候,你可以回去问候你的女儿。你刚才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有空好好回去教导你的女儿,免得日后哭夫!我只是实话实说,嘴贱的,是你的女儿!”
夏芍握着林夫人的手腕往后一震,林夫人穿着高跟鞋的脚下顿时一扭,险些便要跌坐在地上!林祥全在她身后急忙一扶,妻子撞到他身上,力道却是不小,夫妻两个同时往后退了几步,身形踉跄,颜面大失。
林祥全脸上涨红,嘴唇气得发抖,一手狼狈扶着妻子,一手指着夏芍,“我原本看你年纪不大,不想跟你计较,前天的事你给我赔个礼道个歉就完了,没想到你这么嚣张!这真是、真是…什么时候东市的地头上,我们林家随便叫人这么无礼对待了?你信不信我叫你在东市的地面上混不下去!”
夏芍一挑眉,笑了。
叫她在东市混不下去?这位林总挺有趣的。
见她竟然还笑的出来,林祥全也是气笑了,“好!好!你不信?”他一抬眼,目光怒扫,“主办方在哪儿!保安呢!”
保安没敢过来,孙长德却从人堆里出来了,“林总,别找保安了。保安前天被令嫒打了,现在看见你们林家人就怕。有事跟我说吧。”
“孙总!”林祥全尽管听出孙长德话里的讽刺,但他现在正被夏芍气着,打算先处置了她,“孙总在这里就好!你们主办方怎么请的人?什么时候江湖神棍也能充社会名流了?把她给我请出去!”
孙长德面无表情,手插在兜里不动,“很抱歉,林总。夏小姐是我们的贵客!”
“贵客?孙总的意思是,这个江湖神棍可以跟我们林氏集团一样,成为你们的贵客,是么?”
孙长德还是面无表情,眉毛一挑,“抱歉,林总。夏小姐不是江湖神棍。”
孙长德这副态度,倒叫林祥全愣了愣,随即怒极反笑着点头,“好!行啊!你们是一伙的,早就听说孙总这次拿下拍卖会举办权是有人在背后出力,看来这个人就是夏小姐啊。”
林祥全笑得阴沉,点头道:“行,她是你们华夏公司的贵客,我林祥全不是!她不走,我走!”他招呼一声妻子,夫妻两人愤慨走出两步,林祥全又回过头来,一指孙长德和夏芍,“但是你给我听好了!今天我林祥全能走出这里,明天我就能叫你华夏拍卖公司,还有你!在东市无立锥之地!”
“这是要叫谁在东市无立锥之地?”
林祥全这一声狠话让会场寂静无声,谁也没想到今晚会闹这么一出,不少人都看向孙长德,这位孙总疯了么?林氏是东市政府重点扶持的集团,有香港那边李老的投资,实打实的东市龙头企业,得罪了他,以后在东市可不好混啊。
然而,正当这时,忽然一道声音门口传了来。
整个会场大厅的人齐齐转头,顿时气氛更静。
门口,市长刘景泉陪着一位老人走了进来。
这位老人很多人没有亲眼见过,但却在世界各类财经杂志上时常见到——香港嘉辉集团的董事长,李伯元。
林祥全没想到李伯元这时候到了,他脸上还有怒容,当下赶紧收拾了,换出个笑容来,激动地迎上,林夫人也赶忙换了个笑容,不顾脚崴了,一瘸一拐跟在丈夫身后走过去。
“李董事长,您老什么时候到了?咱们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给您接风洗尘啊!”林祥全点头哈腰,却是不敢伸手跟李伯元握手。毕竟以李伯元的身份和在华人世界的影响力,他不伸手,他是没资格握的。
李伯元虽年过六旬,但淡然而立,仍有儒雅的气度,点头笑道:“刚到。这不?就被刘市长请来了。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林老板似乎不太愉快?”
“呃,不不。刚才…”林祥全一时不知怎么说好。
李伯元却是抬起头来,目光却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中央一名浅笑立着的少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