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她应该怎么办呢。
程思琪大睁着眼睛,胡思乱想,目光停留在空中某一处,整个人好像美丽的芭比娃娃,又诡异。
该死,她唇角还沾着血,他的血迹,都干在她唇角和脖颈上。
孟欢从瞌睡里醒过来,一睁眼,就看着她发呆。
孟歌离开后,程思琪保持着这个动作,一整夜,一动不动,不吃不喝不睡,警惕十足,始终清醒。
他试图触碰她,每一次,她都咬着唇往后缩,三次以后,他竟是不敢碰她了。
难受、抑郁、还心疼。
他妈的,他真是从来都没有这么痛苦纠结过。
想用强让她屈服,不舍得,只能说软话,哄她喝水哄她吃饭,可偏偏,她太警惕,根本软硬不吃。
孟欢头疼不已,看着她,又是老半天。
程思琪不看他。
他被无视,彻彻底底的无视,他在她边上坐了一整夜,除了试图靠近时程思琪有反应,其他时候,完全当他是空气。
孟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叹声道:“喝点水好不好?”
他声音低柔妥协,眉眼温和迁就,带着他从未展露过的耐心,若是被旁的人看见,又要觉得不可思议了。
孟家老四,好色之名无人不知。
对每个女人的兴趣不超过一星期,道上曾经还有人戏言:孟四爷睡过的女人手挽手,估摸着能绕京城站一圈。
他哪里有什么耐心,女人对着他哭哭啼啼,他能一脚将人直接踹飞。
女人欲擒故纵,他能直接拿烟灰缸拍人脸。
他喜欢温柔小意的,别说咬伤他,女人稍微忸怩冷淡一点,他都会兴趣缺缺,直接走人。
孟欢当然了解自己,可此刻,就像是着了魔一样,自己都无法控制。
程思琪冷着他,他不但不想走,还是想抱她亲她暖化她,程思琪不吃不喝,他都没胃口喝水吃饭,恨不得将一颗心掏出来给她。
程思琪不说话,他能不厌其烦地说着话,哄她劝她。
“放我走行吗?”程思琪抬眸看了他一眼,终于说话了,语调慢慢道,“孟欢,放我走。我不告诉宋望,行吗?”
她终于看他,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带着祈求。
“除了这个。”孟欢看着她,一脸认真,“除了这个不行,其他什么都可以。思琪,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行吗?”
“我想离开。”程思琪继续道。
孟欢便不说话了,眼见她重新低头下去,他伸手在自己眉心按了按,勉强笑道:“不说这个,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喝点水好不好,要不吃点东西?就算不吃东西,洗手间总要去吧,漱漱口怎么样?”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话,的程思琪不理他。
“不漱口啊。”孟欢又笑起来,“还是你觉得我的血很好喝,不舍得漱口?”
“很恶心。”程思琪有点瞌睡,勉强应着他的话,提神。
她说话有气无力,微微蹙着眉。
孟欢看着她,竟是都觉得她这个样子非常可爱,笑出声,应和道:“恶心就恶心,这么恶心,你不要漱口吗,你这人真矛盾!”
程思琪看着他,又不说话了。
“唉。”孟欢又叹气,“你是不是怕我强要你?不是说了吗?不勉强你,你什么时候愿意了,我们什么时候再做”
他话音未落,程思琪紧紧拧眉看了他一眼:“我不会愿意的。”
“就假设,也许有一天你就愿意了。”孟欢看着她,狭长妖娆的凤眸里染着温柔的笑,继续道,“你不愿意就不做,还不行吗?你吃点东西喝些水怎么样?你是不是怕我下药,我不是说了吗?不下药。”
他举着手保证,程思琪看了他一眼,又不说话了。
“那你身上还疼不疼?”孟欢又转移话题道,“我昨晚是不是踹疼你了?我着急过头了,也是你根本不松口,我着急了些。”
程思琪抱着膝盖蜷了蜷,依旧不说话。
“疼吗?”孟欢看着她,不依不饶,“要不要我找医生帮你检查检查?”
他声音轻柔地说着话,又哄又劝,喋喋不休,不厌其烦,专注又认真地看着程思琪,以至于,门锁响动都没听见。
程思琪很累,抱着自己的膝盖,也没听见。
孟歌推门进来,后面跟着孟三,两个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程思琪警惕又戒备,不言不语,孟欢就坐在她边上,似乎还不敢挨很近,保持着一点距离坐着,看着她,声音轻轻地哄着她。
不像对待人质,反而,像供着一个祖宗。
这简直太让人跌破眼镜了。
孟歌垂眸看着,还来不及说话,他身后的孟三已经突然哈哈笑起来,讥诮道:“我说你这德性还真少见,弄回了个女人,怎么跟供着菩萨似的。”
“我乐意。”孟欢软和的笑意倏然消失,站起身来,邪佞道,“我的女人我爱怎么着怎么着,你这多管闲事了吧。”
“你的女人?”孟三嗤嗤笑道,“人家姑娘承认了吗?”
“那是我们的事。”孟四看着他,毫不客气地哼了一声,“不劳你操心。”
“呦。这护犊子的劲我还是第一次见。”孟三说着话,走两步到了程思琪跟前,伸出一只手,作势捏她下巴。
程思琪下意识躲了一下,孟欢直接伸手扯了孟三,推了一把,声音冷厉道:“你做什么?”
“呵。”孟三堪堪站稳,在自己袖口拍了一下,“我说你这不至于吧?”
“哼。”孟四冷冷哼了一声,站在程思琪面前,护着她,抬眼看向孟歌,不满道,“你怎么带他过来?”
“就好奇过来看一眼。”孟三眼下屈从于孟歌,接口道,“老子倒好像第一天认识你,这小妞到底有什么魔力,迷得你魂都没了。”
“不关你的事。”孟欢冷眼看着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警告你,别打她的主意,你动她,我要你的命!”
他势力比孟三强一些,这话说起来也底气十足,孟三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半晌,看着程思琪,阴测测笑起来:“外面宋望发疯一样地找着她,你还是先想办法保着自己的命才是要紧。”
他说起宋望,程思琪条件反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孟欢正好看向程思琪,对上她视线,心中倏然惊痛,甚至让他下意识捂了心口。
她的眼神里爱意太重,他竟然觉得痛。
如果她能这样看自己一眼
孟欢胡乱地想了一下,朝着孟歌道:“我们出去说。”
孟歌一直看着程思琪,也知道她一整夜滴水未进,心里有些复杂,声音低沉地“嗯”了一声。
三个人关了门,去了外面。
走两步,孟欢步伐微顿,低声道:“京城里,我名下剩余的产业全部给你,三天后,保我和她平安离开。”
他这一开口,舍下的实在太多,孟歌神色愣了愣,看了他一眼。
匪夷所思。
孟三也看他,那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孟歌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孟家一众兄弟里,就孟四发展势头最胜。
他无所顾忌,什么生意都做,手段刁钻人也圆滑,既能不择手段发展生意,又能做小伏低趋利避害。
若是没有邓南疆,他是孟歌最强有力的对手。
更甚至,他的妈妈,这两年也颇得孟秋宠爱,在孟家的话语权大过秦晴。
也正因为如此,孟歌一回京,就和他争斗了一番。
到现在,孟家局势发生变动,孟四,凭着手上依旧掌控的产业,算得上唯一可以和孟二谈条件的人。
眼下,孟二强出头对上宋望,程思琪又软禁在孟二名下的地下城。
孟三一直以为,他是以程思琪为幌子,图谋算计孟二。
可眼下,除去他先前主动送给孟二的那些,他竟是要舍下剩余的所有东西,就为了一个女人?
孟三受惊过度,看了他半晌,神色古怪道:“你这是不要江山要美人了?”
“怎么样?”孟四抿抿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孟歌,神色间,第一次出现类似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确定?”孟歌看着他,也有点受惊过度,古怪地笑了笑,“你断了后路,以后都不必回京了。”
“我知道。”孟欢勾唇笑了笑,“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我就想要她。”
他承认他发了疯。
眼下,让程思琪软化屈从,竟是成了唯一牵绊他的事情。
“好。”孟歌简短地说了一个字。
孟欢舒了一口气,看了眼神色复杂的孟三,三个人一道,暂时离开。
房间里--
守了她一夜的孟欢离去,程思琪终于能松一口气。
她警惕地看着门,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再进来,她便动了动,扶着沙发,慢慢地站起身来。
小腹有些痛,不过,尚且可以忍耐。
程思琪看着门,一步一步地,倒着走到了洗手间。
洗脸漱口,很快,也就两三分钟。
看着镜子里略显苍白的一张脸,她愣了愣,咬着唇,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半晌,翻着浴室柜找防身的东西。
什么也没有。
程思琪看着空空如也的洗手间,舒了一口气,重新回去,坐到了沙发上。
她抱着膝盖埋着头,还是不敢睡觉,刚打盹,又被门锁响动的声音惊醒,警惕地抬头看过去。
神色意外。
侧身进来的人,是孟青。
他和上一次在青城遇见时不一样,穿着一件黑色修身短袖,黑色布裤子,整个人看上去沉郁干练,瘦削挺拔。
程思琪对他不了解,看着他,没说话。
“我是孟青。”孟青到了她边上,开口说了一句,没有坐沙发,而是直接靠着沙发,一只膝盖抵着地面半蹲着,向她道,“我们在青城见过一面。”
“嗯。”程思琪依旧警惕,应了一声。
孟青打量她。
脸色苍白,越发显得眼睛大,瞳仁漆黑,就像街道橱窗里的芭比娃娃,精致漂亮,也难怪孟四那样的人也迷得神魂颠倒。
不过,时间紧迫,他自然没多少时间将注意力放在她长相上,他关心的是程思琪的状态,她看上去虚弱无力,随时要晕过去。
昨天被掳来,原本就用了迷药,后来又和孟欢折腾,精神高度紧绷,不吃不喝,这样下去,根本再撑不了一天。
“想出去吗?”孟青看着她,开门见山,“你这样不行。”
“你能带我出去吗?”程思琪抿着唇,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能。”孟青看着她,笑了笑,“不过,如果你坚持到出去的那一天,肯定能见上宋望。”
程思琪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话。
孟青简短道:“孟欢预备带你出国去,时间我尚且不知,不过总有那么一天,你撑到,出了地下城,才可能见到宋望。”
“地下城?”程思琪道。
“是。这地方宋望不可能进来,进来等同于送死。”孟青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活着,凡事才有一线生机,哪怕很辛苦。”
“你为什么帮我?”程思琪古怪地笑起来,“也许你是孟欢的说客。”
孟青也笑起来,不回答她,反而转移话题道:“我要是你,就暂时屈从,虚与委蛇也好过负隅顽抗,如果你还有比死更重要的事,你就活着。”
孟青看着她,眼眸灼亮,补充道:“无论怎么活。”
无论怎么活
程思琪看着他,神色愣了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五爷。”门外有男声小小地唤了一声。
孟青直接站起身来,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直接转身,出门去。
门锁飞快地响动一声,室内重归于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