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不由眼皮跳起来,赶紧撕开信看起来。

一会儿后,安阳王妃抓着信的手有些轻颤,突然高声叫起来:“玉娘、玉娘…”

正在外间泡茶的玉娘听到她的声音,赶紧走进来,“王妃,怎么了?”

“玉娘,世子妃有喜了。”安阳王妃一把抓住玉娘的手,急促地说,激动的心情久久难平。这不只是因为她要当奶奶了,更重要的是,她最宠爱的孩子竟然要当父亲了,如何不教她激动?

玉娘听罢,也激动起来。她陪在王妃身边有半辈子了,可以说是王妃最亲近最信任之人。世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将之当孩子一样疼着的少主人,知道那孩子即将要当父亲,也让她激动难言。

“王妃,真是太好了!可要现在去通知王爷?”玉娘问道,然后想起世子妃怀孕,不也是王爷盼着的么?相信王爷听到这一个消息,也许目光会从宛姨娘那儿移过来。不过是一个姨娘生的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能金贵得过嫡子嫡孙?

安阳王妃按捺下激动的心情,说道:“自然是要的。不过还是等王爷下朝回来再由本宫亲自去告诉他罢。哎呀,这事儿也要去告诉太妃…算了,还是本宫亲自去告诉她老人家好了。”

说着,安阳王妃已经无心再处理事务,整理了下自己,便要出门。

不过,才刚出了门时,一个丫环匆匆忙忙走来,行了个礼马上说道:“王妃,宛姨娘说她身子不适,想吃安记酒楼做的燕窝。”

安阳王妃的目光沉了沉,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淡淡的,“去库房随便取个燕窝让厨子做了送过去。”

那丫环低下头,应了声是,便离开了。

看着丫环离开的身影,安阳王妃露出冷笑,现在就让她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张狂一下,到时还不知道有没有命生下那块肉呢。

“玉娘,咱们走,去荣瑞堂。”安阳王妃淡淡地说着。

玉娘笑着应了声,她自然是知道王妃现在好吃好喝地供着宛姨娘的原因,不过是不想给人留下把柄,也让王爷放心罢了。而且,看太妃的态度,似乎也是不重视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的。既然是这样,王妃便没什么顾忌了。

将事情想了一遍后,玉娘垂下眼睑,扶着王妃朝荣瑞堂行去。

 

第87章

早朝过后,等候在紫宸殿外觐见的安阳王终于被皇帝宣见。

安阳王进来的时候,崇德皇帝正在看一本折子,表情很严肃,这种严肃的模样乍然一见之下,让他忍不住想起现在还留在桐城的十七皇弟肃王,不由头皮有些发麻,心知定然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才会让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露出这种凝重神情。

“臣参见皇上。”安阳王上前行跪礼。

崇德皇帝的视线从奏折里抬起,“安阳王请起。”待安阳王起身后,崇德皇帝将手里的折子让太监拿给御前的安阳王过目。

这份折子是从西北快马加鞭送来的,只有一个消息:安顺王在西北谋反了。

安阳王虽然早已知道安顺王会反的,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乍然看到这折子,还是震惊了。心里也暗暗庆幸,他先前拒绝了安顺王的拉拢行为,儿子此时也已经离开了京城,没有人能威胁得了他了,不怕安顺王谋反失败后孤注一掷的行为。

“三哥,看来五哥已经等不及了呢。”崇德皇帝的声音很轻淡。

听到皇帝竟然如此称呼他们,安阳王知道皇帝心中此时的狠戾,这回怕是下定决心将安顺王这枚不定时炸弹给除了。且现在大楚正与北越交战之机,虽不至于外忧内患,但安顺王选择了在此时谋反,生生打了崇德皇帝一巴掌,可想而知也将这位深沉的帝王给惹火了。所以,皇帝才会宣他进来觐见,怕是一起商议安顺王谋反一事。

接下来,君臣开始商议起来。等事情商议得差不多时,崇德皇帝又从御案上的那一堆折子中拿出一份折子,打开看了看,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看得安阳王心里有好些奇,不知道那份奏折写了什么让皇帝露出这种难得的愉悦的笑容。

“三哥,这是啸天写给朕的折子,你也看看。”私底下的时候,为了表示亲近,崇德皇帝也会对在京的几位兄弟这么直称。崇德皇帝让人将折子拿去给安阳王过目,觉得这个好消息应该也给作父亲的知道。这是昨晚从南方的一个城市送来的折子,那时因为安顺王谋反一事没有心情看,现在翻到,安阳王又在,也可作个人情让他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好消息。

安阳王有些狐疑,不知道皇帝干嘛给他看自己儿子写给皇上的折子。不过等他开始浏览折子后,不由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相信若是此时儿子在,绝对会揪着他的衣领咆哮一通。

折子里面叙述的那个带着老婆婆一边行路一边游山玩水的悠闲男人是谁?特么的教人愤恨了,他们在京城忙得要死,那不孝子竟然有心情去游山玩水,根本没有被贬到藩地的失意模样。而且,更教他不平衡的是,那个不孝子还在给皇帝的折子里多次提到他经过某个城市尝到了当地的特产,觉得十分美味,然后让人快马加鞭捎了当地的特产回来给皇帝尝尝,那一片忠君之心、孝顺贴心得真是让人热泪盈眶有木有!可是到底谁才是他亲爹啊啊啊?!!那不孝子肿么就没有想过捎些好吃的回来给他?他这一个多月来可从来没有收到儿子孝敬给他的特产什么的啊啊啊!!

安阳王面色乍青乍红,心中咆哮不已,一阵气恨。不过因为皇帝在旁瞅着,就算生儿子的气也不能明摆着表现出来,只能继续耐心地看下去,等当看到儿子在信里提到他的世子妃怀孕时,安阳王呆滞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皇、皇上,这、这…”安阳王抓着折子,有些语无伦次。

崇德皇帝自然明白这位三哥的心结,知道他对子嗣的渴望,遂笑着点头,给了个肯定的答案:“三哥,啸天说,他的世子妃有孕了。恭喜三哥了,你终于要当爷爷了。”

等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后,安阳王激动得手心发汗,连连朝皇帝拱手,“多谢皇上,臣、臣…”

崇德皇帝表示理解安阳王激动的心情,因为他的皇弟肃王当父亲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激动的——问题是那是你弟弟不是你儿子啊,皇上~~

见没有什么事情,安阳王匆匆告辞皇帝后,直接回王府了,想去告诉妻子和母亲这个好消息。

回到王府,听管家楚胜说,王妃正在荣瑞堂,安阳王也不及多想,便大步走向荣瑞堂,想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母亲知道。然而,刚到荣瑞堂,就听到王妃和太妃谈笑的声音,再细听,竟然是两人讨论世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哎,你们已经知道了?”安阳王有些呆呆地问道。

安阳太妃好笑地看着儿子满头大汗的模样,心知他是直接跑回家的,不由得摇摇头,都要当爷爷了,行事还这么不稳重。

安阳王妃笑道:“是啊,臣妾也是今天早上才收到啸儿的家书,他在信上提到了,特地来告诉太妃的呢。原是想等您下朝后告诉您这个好消息的,倒没想到王爷您早已经知道了。”

安阳王听到王妃的解释,想起儿子的写给皇上的折子,突然心情郁悴了,有些无力地说道:“本王也是在皇上那儿知道的,啸天给皇上的折子里提到他媳妇怀孕的事情。”安阳王突然有些伤心,明明儿子他也是疼着,为毛这么大的事情,儿子给皇上写折子,给王妃写家书,就没有给他写一份书信特地告诉他儿媳妇怀孕的事情呢?到底谁才是他老子啊!!!

“王爷,您怎么了?儿媳妇有孕了你不开心么?”安阳王妃纳闷地问道。

倒是安阳太妃瞥了眼儿子那张苦逼的老脸,转眼就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了,只能暗暗摇头。儿子孙子是什么脾气她知道,想来儿子现在定然是埋怨孙子没有给他写信告诉他这桩喜事吧。

“娘,若是早知道欣翎竟然有身孕了,真不应该让她跟着啸天一起去开阳城的。她的身子弱,好不容易终于怀孕了,可是开阳城到底比不得京城的富贵舒服,又没有个长辈在身边提点,这可怎么办好?”高兴过后,安阳王妃开始烦恼起来,真心有些后悔让儿媳妇跟着儿子一起去开阳城了。

自从皇帝下旨让儿子去藩地后,安阳王妃经过种种考虑,才决定让儿媳妇跟着儿子一起去开阳城的,这样儿子身边也有个可心人伺候着。可是,她没有想到媳妇会在路上被诊出身孕啊。

听到王妃的话,安阳王突然也有些担忧了,儿媳妇肚子里的孙子可是他盼了好久得来的,可是闪失不得啊。“王妃,不若让人去将儿媳妇带回京城安胎可行?”

“这…”

安阳太妃掀起眼皮看了儿子儿媳妇一眼,淡淡地说道:“这事不妥。孙媳妇身子本就弱,现在才一个多月,不宜舟车劳碌。而且,你们让她自个回京安胎,啸天可会跟你们闹的。不若派些有经验的仆妇和嬷嬷过去帮衬着小夫妻俩吧。”

太妃发话了,两人就算再有意见也不敢多说,遂应了声是。

安阳王妃也在心里开始琢磨着要派什么人过去,除了有经验的仆妇和嬷嬷们,也要派些年轻貌美的丫环过去罢,毕竟儿媳妇怀有身孕,不方便伺候丈夫,她身边的丫环就那么几个,伺候她是够了,但伺候儿子的明显不够,还须得弄些人过去比较好。至于那些丫环过去后,哪个能凭本事让她儿子相中的,就不在她的管辖范围了。

另一边,由于某位孕妇的抗议与某位太医的极力保证,行车的速度终于加快了,也在十月初时抵达了开阳城。

中秋节过后,他们从京城出发到开阳城,原本二十天的路程,他们整整花了四十多天,可见速度之慢。

抵达开阳城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柳欣翎在马车里睡得迷迷糊糊,等到感觉到自己被人抱着下了地后,方慢悠悠醒来。

她怀孕后,明显变得与以往不同,除了爱发呆也嗜睡起来。特别是在马车里,只要将脑袋拱到男人怀里,很快地就陷入睡眠中,然后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饭点才会醒来。

为此某位世子爷十分忧心,觉得这很不正常,以为她生病了,将季渊徐捉来好一顿折腾询问,折腾得季渊徐人都有些消瘦了。季渊徐在尽心尽力地安抚某个准爹爹各种坑爹的问题之后,扭头各种内流满面。准爹爹神马的太折腾人了,他以为自己够二够让人无奈,但在这位世子爷面前,他的功力明显不及啊。

开阳城里也有安阳王府的宅子,宅子里的管家早已得到消息,将整座宅第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整理了一遍,主子们一到随时可以入住了。

在她还在迷糊着,管家已经带领着一干仆役将他们迎进了王府里,自然也没有看到众人对某位世子爷当众将她抱进屋子里的各种惊愕表情。等她坐到铺着皮褥子的椅子上,手里被塞了一杯药茶时,终于从茫然和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了。

“夫君?”她呆呆地侧首对身旁看账本的男人唤了一声。

楚啸天抬眼,看到她不再呆滞的表情,笑道:“娘子,你终于发完呆啦?饿了么?”

“…”

柳欣翎深深反省自己不能控制的反应,然后淡定地点头,“嗯,有些饿了。”

听到她的话,楚啸天将账本合上让人放到书房去,他有时间再瞧,然后便扶着她到偏厅里去用膳,府里的下人也已经准备好了丰富的晚膳。

开阳城靠海,餐桌上免不了有丰富的海鲜,王府里的厨子十八般花样地折腾着,将海鲜做得很美味,算是给主子的接风宴,可谓是用了心思,想给主子一个好印象。

柳欣翎抓着筷子,看着正大口吃海鲜的太医,他吃得太香了,让她忍不住咽口水。可是,她记得自己上辈子好像吃海鲜会过敏,不知道这辈子会不会也过敏,所以不敢下筷子。

“娘子,你怎么了?”楚啸天很殷勤地为她布菜,然后奇怪地瞅她迟迟不动筷的行为。

“我怕海鲜过敏。”她很老实地说,不敢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于是楚啸天觉得海鲜实在是一种危险的食物,不管做得多香,此时某位世子爷看向桌上的那些海鲜的表情都有些仇视了。楚啸天直觉望向季渊徐,让他给个解释。反正季渊徐已经成了他们的专属太医,有问题只要找他就成了。

季渊徐正叨着一条做得很鲜嫩的小海鱼吃着,看到某位世子爷不善的脸色,赶紧说道:“楚兄,小弟确实是听说过一些人的体质对一些食物会过敏。嫂子,你以前吃过海鲜过敏么?”

“好像没有。不过…”柳欣翎不可能说自己上辈子过敏吧,只好找借口道:“但我以前听说有孕妇吃了海鲜过敏的,所以…”

闻言,楚啸天马上作了个决定:“来人,将桌上的海鲜类的菜都辙下。”

“…”

季渊徐执着筷子,眼睁睁地看着他才吃了几口的海鲜类的食物就这么被下人飞快地撤下了,再次内流满面:虽然孕妇不能吃,但他不是孕妇啊,为毛不给他吃?真是太过份了有木有?TAT

楚啸天对季渊徐的疑问直接露出一个很狰狞的笑容,“既然我家娘子不能吃,你也不准吃,更不能在她面前吃,外一看到你吃她也想吃怎么办?来人,以后海鲜类的食品都不准上桌!”

“是,世子。”管家很用力地将这事情记住了,同样无视了某位太医苦逼的表情。

同样记住的也有柳欣翎的贴身丫环和府里的管事嬷嬷们。

季渊徐再次内流满面,他是个吃货,美食当前竟然不能吃,有比这更残酷的事情么?

柳欣翎低下头默默地吃饭,对某位苦逼的太医只能抱以歉意的表情。她只是怕自己吃海鲜过敏,谁知道这位世子爷会下这种命令,连累得他也不能吃,真是对不起了哦。

饭后,天色也晚了。

饭后散了会儿步后,柳欣翎在丫环的伺候下沐浴。等她沐浴出来,便看到房里悠闲地看信件的男人,原本应该是很机秘的信件,他倒是全然不在乎地搬到了房里,在她面前随意地展阅。这种全然信赖的举动,让她心里有些动容。

等她将头发擦得半干后,他也将信件看完了,抖了抖信件将之收到柜子里后,楚啸天来到她身后接过她手里的毛巾继续为她擦头发。

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一种默默的温情在两人间流转,彼此都不由得享受这种无需言语的温柔默契。

等擦干了头发,她也呵欠连天了。

躺在床上,她可以闻到被褥有阳光晾晒后的味道,很好闻。不过,这种终于有个固定的居所不必再每天窝在马车里的感觉更舒服,让她终于可以安心地睡觉了。

感觉男人也跟着钻进了被窝里,柳欣翎马上睁开眼睛,警告道:“不准压着我睡。”

楚啸天又拧起眉头,“翎儿…”他已经有十几天没有抱着她睡了,每天都要分床睡,太痛苦了。香香软软的媳妇儿不能抱,孤寝难眠啊。

柳欣翎见他这么痛苦的模样,突然心软起来,软声说道:“啸天,季太医说怀孕前三个月胎儿不稳定,不宜同床。”

闻言,那双丹风眼变得妩媚极了,“三个月后就可以…”

“不可以!”柳欣翎戳断他的话,“不管是几个月,你都不能再压着我睡了,外一压坏了孩子怎么办?”

楚啸天沉默了会儿,咬咬牙说道:“我不会压到你的肚子的。”

“哦…”

对自家娘子摆明着不相信的表情,楚啸天只能在心里握紧拳头发誓,他绝对会纠正自己的睡姿,以能抱着她睡为目标!(喂,世子爷,这目标真的是太没出息了…)

终于到了开阳城,接下来的日子,柳欣翎安份地当自己吃了发呆、发呆了睡的孕妇生活。

而楚啸天和季渊徐也忙碌起来。

楚啸天来开阳城不是来混的,开阳城里有很多事情还来他来处理,毕竟这里是皇帝赐给安阳王的港藩地,以后他继承安阳王的爵位后,这里也是他的藩地,一切还是要他亲自来管理的。以往藩地里的事情一般是让人将文件送到京城里由安阳王处理,现下少主子来了,便将它们交给了少主子处理了。所以,楚啸天一下子变得很忙,每天一大早出门,然后忙到晚上累得像条狗回来,比起京城的闲散不可同日而语。

季渊徐也很忙,开阳城一面靠海,三面靠山,山林中草木丰茂,珍奇野兽不数枚举,正是医者的天堂。来到开阳城的第二天,季渊徐给柳欣翎请脉后,便带着他的医箱拎着那只金虫子,便兴冲冲地往山里跑了。

第一天的时候,季渊徐找药找得入迷了,窝在山里没有回来。加上手里又有只帮忙寻药又吃得不贵的南夷国圣子,长满各种珍奇草药的山里简直成了他心目中的天堂。

因为他第一天没有回来错过了给柳欣翎的请脉,楚啸天知道后,直接派了两名侍卫跟着季渊徐,并且给侍卫们下了死命令,天黑之前绝对要将某个太医拎回来给世子妃请脉。楚啸天心里,天大地大,没有他家的孕妇大,所以你要去找药可以,但不准搞失踪,时间到了绝对要自动出现在他面前给他家孕妇请平安脉。

于是季渊徐觉得他可能又悲催了。

 

第88章

冬天悄然来临。

而开阳城的冬天,似乎并不是那么冷。当然,前提是屋子里烧了地龙,不然开阳城的冬天比起北方的干冷来,是一种湿冷,更教这些习惯了北方气候的人难受。除此之外,海风也很大,刮在脸上,让人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在围脖里。

十一月份的开阳城并不下雪,这让习惯了京城每进入十一月份就开始下雪的京城人士来说,无疑是教他们惊奇的。等从当地人那里知道开阳城的冬天并不会下雪时,楚啸天、季渊徐和几个丫环都一齐露出了惊叹的表情,觉得这多么的不可思议。

柳欣翎前世是南方人,也曾经在滨海城市呆过,自然知道开阳城的气候是怎么样的,并没有那些丫环的惊奇模样。她带来的丫环都是北方人,从来没有去过南方,虽然听过别人说南方的冬天是不下雪的,但到底没有放在心上,现下亲自到这里,才能体会到南方的冬天是怎么样的。

窝在温暖的室内,榻上铺着毛茸茸的毯子,身上裹着一张火红色的狐皮子,手上捧着一杯热茶,懒洋洋地眯着眼睛发呆,实在是一件幸福无比的事情。柳欣翎觉得这种睡了吃、吃了发呆的日子,很颓废,但某个男人乐意她如此颓废,她也就不管事儿了。

这样的日子,让她不由想起很久以前的语文课本上的一篇课文《济南的冬天》,似乎有一段是这么说的:一个老城,有山有水,全在天底下晒着阳光,暖和安适地睡着,只等春风来把它们唤醒,这是不是个理想的境界?

她现在的生活倒是个理想的境界了。

不过,也有苦恼的事情——当然对于孕妇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大事罢了。

怀孕已经三个多月了,最危险的前三个月过了,她的行动不再受人限制,楚啸天也没有先前那般紧张兮兮地恨不得连走个路都抱她去的地步。因季渊徐说,为了将来生产容易些,孕妇还是有适应的运动量比较好,楚啸天才没有像先前那般限制她的行为,反而每天的傍晚时候,他尽量挤出时间陪她去散步。

孕妇有很多忌讳的事情,有些她闻所未闻,甚至都不知道孕妇应该要避讳的,但楚啸天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了,并且很认真地记下。他自己记下不算,还要所有伺候她的丫环嬷嬷们也记下吃透,时时提醒,不容得闪失一分。

例如说,书上说“有娠之妇,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敖言,能以胎教…”,于是某位世子爷根据书里头记载的,十分重视胎教这东西。为此,从来不爱拿书本的世子爷竟然在繁忙的工作之作,第一次认真地捧着一本关于胎教的书来苦读,若他小时候有这般的钻研劲儿,相信他的课业也不会成为京城的笑柄,安阳王死也无憾了。

然后又听一些老人家说,吃兔肉孩子要生兔唇,吃羊肉孩子要得羊痫,吃狗肉孩子爱咬人,吃鸭肉孩子要得摇头病,吃生姜孩子要长六指…于是以上所有的食物都不能出现在餐桌上,也不准出现在府里——某位世子爷实在是个心胸不够开阔的,既然孕妇不能吃,他也陪着不能吃,他们都不能吃的话,那么全府的人也跟着一起不能吃。至此,使得季渊徐的口粮极大缩减,比起在京城时的伙食差多了,时时叫饿,看起来十分可怜。

当然,从中也可以看出,楚啸天对她肚子里的孩子的重视程度。她是这么认为的,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直到有一天,听到某位世子爷不一样的答案后,她才觉得自己似乎将他想得太伟大了。

还有,自从她怀孕满三个月后,某位世子爷又折腾起来了。

首先,楚啸天十分期盼她肚子里能揣了两只包子,最好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也不知道他为何对龙凤胎如此执着,执着到为此都失去常识的地步,季渊徐和李嬷嬷都被他折腾得苦不堪言。

才三个月,季渊徐觉得他实在是没法从摸脉摸出柳欣翎肚子里到底有几个包子,而且包子馅又是怎么样的。李嬷嬷也很苦恼,她也没法从世子妃才三个月——只有微凸的肚皮上看出,肚皮到底是尖是圆,是男是女,能揣几个娃。所以,两人每天在世子爷的逼迫中,实在是苦逼得不行,只能告诉他,应该要等到五六月份的足头时,估计才能看出来吧。

“五六月份的足头?到底是五个月份还是六个月份?”楚啸天不满地问,他这一不满的时候,横眉竖眼,凶神恶煞,实在是够凶恶,让人都有些气短,只能避其锋芒。

“应该是六个月份吧。”李嬷嬷硬着头皮说,扭过脸,内流满面。她从来不知道自家世子爷还有这么龟毛的一面,太凶残了。

季渊徐为了自己以后的美好生活,无限将时间拉长了,“应该是到九个月的时候吧。”

楚啸天面无表情地看他,看得某位太医头皮发麻时,方不屑道:“你丫的以为本世子是蠢的么?干嘛不说是十个月,生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

季渊徐哑然,他是很想这么说,但怕这位凶残的世子爷会让他不好过,所以明智地没吭声。

其实,在某天早上,他去给孕妇请平安脉的时候,倒是问过楚啸天,为何他一定执着于龙凤胎。

季渊徐的话一出,作为孩子他娘的柳欣翎也同时望向某位世子爷。这也是她想知道的,总觉得这位世子爷为了龙凤胎连智商都低了不少,常识更是直接没了,让她好奇得紧。

“自然是算命先生说的…”

楚啸天这话一出口,季渊徐和柳欣翎都想对他翻白眼。柳欣翎对他这么相信一个合算八字的算命先生的话已经无语了,遂问道:“夫君,我记得咱们的婚事是皇上指的,八字应该早就拿去白马寺让寺里的高僧测的吧?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还有这个规矩的吧?”而且,皇室中人的八字一般是让白马寺的僧侣测的,一般不会让民间的算命先生测。所以,到底哪里来的算命先生啊?

楚啸天瞪了眼同样睁大眼睛等着答案的某位太医,答道:“那个…与白马寺的无关,是我自己拿了我们俩人的八字去测的。嗯,就是他介绍给我的那个算命先生。”楚啸天指向季渊徐,毫不犹豫地将某位二货太医给拉下水了。

“诶?我?”季渊徐指着自己,好生惊讶。

“对!渊徐,你不记得住在城三清巷的那个姓阎的算命先生啦?”楚啸天瞥了他一眼,嘲讽地说:“当初还是你自己向我吹捧阎先生测字算命的本事天下独步,让我有什么不解的事情就去找他。所以我这不是去找他测个八字了么?”

季渊徐大吃一惊,眼睛瞪得溜圆,一副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柳欣翎发现他的异样,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太在意,反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某位装作满不在乎的世子爷,笑道:“为何你想拿咱们的八字去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