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锦时,已经天黑,路上不走了大半个月,人仰马翻地,累得骨头都快软了。
王妃备好了一桌好饭好菜,可这两个根本没胃口,窝进被子里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第二天起来时,神清气爽,想起回来也没跟王妃说过几句话,收拾一番好,去给王妃请安。
王妃笑咪咪地看着自己的儿媳,让人沏了茶来:“瑶儿啊,你过门也有半年了吧,可有感觉恶心想吐,不想吃油腻什么的?”
穆清瑶莫明其妙:“没有啊,胃口好得很,吃麻麻香,怎么了?娘!”
说着,她抓起小几上的点心吃了一口。
王妃眼神一黯,哦了一声,干笑道:“吃得就好,吃得就好。”
穆清瑶就诧异地看向一旁的冰儿,冰儿向她挤挤眼,小声道:“果亲王又得了个孙,请贴才送上的门。”
王妃这是想孙子了,盼着自己怀孕呢。
穆清瑶好一阵尴尬,笑道:“娘,我才嫁进来半年嘛…”
“是啊,是啊,不急,不急,只是以后少在外头奔波了,养好身子才是正经啊。”王妃道。
“对了,你知道么?皇后娘娘又回坤宁宫了。”
穆清瑶怔住:“这么快?”
“是啊,年节祭典嘛,皇后的后位还是她的,她也不能总在偏殿里过着,皇上是爱面子的人。”王妃道。
回坤宁宫就回坤宁宫吧,太子最近好象也消停了不少。
穆清瑶没太把王妃的话放在心上,南楚大定,以言若鸿的能力,不出半年,就能稳定南楚局势,夜笑离就多了个强大的助力。
再过几天,穆夫人就要回北辽,清婉也要跟着去,想到这个,穆清瑶就有点不舍,谁知大辽南院大王的儿子长成什么样啊?要是个麻脸籁痢头怎么办?
正暗忖时,小丫头来禀:“王妃,金太医来了。”
穆清瑶怔住:“娘,家里有阿离,您请金太医来做什么?您哪不舒服了?”
王妃笑道:“阿离虽然医术好,但主攻的不是妇科,金太医是大锦最好的妇科大夫,娘让他来给你把个平安脉。”
王妃还真是心急了。
穆清瑶无奈,金太医进来,见过礼后,便乖巧地让金太医替自己看脉。
金太医白须白发,双目慈和,一看就是个有经验又心善的大夫,穆清瑶有夜笑离这个大神医调理着身子,自然不担心自己有什么异样,安心让金大夫看脉,但是,金太夫本根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这一搭,就小半杯茶的时间,半闭着眼,也看不出他表情。
王妃就急了:“怎么样,金大夫?我儿媳身子无恙吧。”
金大夫又探了良久,这才收了手,脸色却凝重:“王妃,世子妃的身子不宜生养啊。”
这如同晴天一个炸雷,劈得王妃的身子晃了几晃,差点从椅子上跌落,惊道:“什…什么?不宜生养?怎么可能?阿离天天给她探脉的。”
“世子爷通晓的是内科,筋骨跌打,未必通晓妇科。”金太医认真地说道。
“这倒是,要不本妃也不用请你过来了,可是…要不,你再探探,莫是弄错了。”王妃急道。
“不用再探,世子妃气血两亏,宫寒郁结不通,确实不宜生养,不过,也不是不治之症,只是,这种宫寒之症,调养的时间怕是很长,调养得好,还是能生的,但就怕一直调养不过来…”金大夫沉吟着,似乎在想用什么词更妥当。
“肯定能调养过来的。”王妃道:“我家阿离是医中高手,他一定有办法。”
金太医笑道:“下官先开个方子,世子妃先用几济药试试,等过些时日,下官再来探脉可好?”
这个身体原就不是自己的,都死过一回,自然气身会两亏,穆清瑶倒没有不信金大夫的话,起身行了一礼道:“有劳金太医了。”
金太医自去写方子,穆清瑶的思绪却乱糟糟的,按说自己的身子不宜生养,夜笑离不可能探查不出来啊?
还是他早就知道,却不肯说?
王妃眼中的失望和焦急穆清瑶看在眼里,她也急,夜家子嗣单薄,太子早就大婚,却一直无子,二皇子侍妾不少,也无子,如果自己能早些为夜笑离生下一男半女,他的筹码也要大得多。
为了这个,太子没少从中作梗,巴不得夜笑离成不了亲才好。
也不知夜家皇室的传承规矩是什么?他一个堂堂嫡太子,却怕了个王叔之子,就算他这个太子做不成,不是还有二皇子么?不去对付二皇子,反而总拿夜笑离当眼中钉。
自正院回来,穆清瑶有点闷闷不乐,赵妈妈正拿了鞋底子在纳,见穆清瑶进来,忙起身行礼:“王妃给您请过平安脉了吧,主子身子应该无恙吧。”
穆清瑶淡淡看了她一眼,懒懒地嗯了一声,如霜就沏了茶上来,穆清瑶一看是六安瓜片,端起方要喝,又放下,六安瓜片是绿茶,绿茶性凉。
“给我换杯普尔来吧,红茶也行,才从南楚带回来的,我喝得惯那个。”
如霜就笑道:“红茶可没有六安瓜片清香,主子以前不是最喜欢瓜片的么?怎么又改喝红茶了。”
“性凉,我要养着,以后别给寒性东西给我吃。”穆清瑶淡淡地来了一句。
赵妈妈目光一闪,挥手让中霜几个下去。
穆清瑶便知她心中清楚了。
“主子可是宫寒?”
穆清瑶点头。
赵妈妈皱眉:“这就怪了,主子是火性身体才是,您并不怕冷,大冬天的手脚也不冰凉,怎么会宫寒?”
穆清瑶也觉得奇怪:“对啊,我并不怕冷,平时也不太喜吃寒凉的东西,嫁给世子爷时,又是处子之身,不存在会宫寒啊?”
赵妈妈听了眼中厉光一闪道:“主子以后的饮食就全由奴婢一个人包圆了,主子可信奴婢?”
赵妈妈虽然表情木呐,说话硬冲,但在夜笑离身边服侍近二十年,忠心这一点是勿用置疑的,只是…
“妈妈怀疑夜雨轩里有鬼?”穆清瑶冷静地问道。
“现在还把不准,不过,小心为妙,主子年轻,才二十岁,生养不急,二十三四岁生孩子正好,宫寒也不是大问题,养好就是了,爷定然也是知道您的身子的,只是没说,想来也想主子年岁大些,生养更安全吧。主子若是信我,这事就慢慢查,总要查出内鬼是谁来就是。”赵妈妈冷冷地说道。
穆清瑶以前很不习惯赵妈妈这种冷冰冰的语气,如今明明很暖心的话,她也是这种语气说出来,反倒觉得亲切真诚,人家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会拍马屁说乖话,其实这样的人长久了,用着更安心。
第一百零九章:家事
夜笑离回来穆清瑶没有说起金太医的事,因为他看起来好疲倦,离京多日,京里的事肯定多,都需要他去解决。
一回来就是收帐的日子,穆清瑶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红丰祥盘底看帐,惊雷和骤风两个跟着,在南楚遇到不少危险,夜笑离越发把穆清瑶看得紧,京城不比南楚安宁,有的是想要害他们的人。
红丰祥最近单接不赢,穆夫人也机灵,自个的庆丰祥毁了之后,也懒得再建了,直接在红丰祥进货,香胰子香水头油颜色鲜亮的和种布全都装了好几车队,经由商队运到大辽去贩卖。
她自个人还未动身,货已经走了许多天了。
不用直接生产,赚差价一样利润很大,女儿的东西,她也不含糊,照样付钱。
穆清瑶人刚到红丰祥,李掌柜就高兴地迎上来,正要行礼,穆清瑶扶住:“这些日子我不在,李叔辛苦了。”
李掌柜道:“辛苦也值得,主子,您快来看。”说着也不等穆清瑶同意,自个转身走了。
穆清瑶跟在他身后,穿过生产区就是库房,穆清瑶不知他何意,红丰祥的库存应该不是很多才是啊。
红丰祥的库房建得大,足足占了近十亩地,李掌柜带着穆清瑶七弯八拐的,来到一记稍显隐秘些的库房门前停下,打开门,里面摆满了箱笼,全都贴了封,穆清瑶怔住,“这些是什么货?”
红丰祥的货畅通无阻,怎么可能会有封查的?
李掌柜笑而不语,随手打开其中一个箱子,穆清瑶眼前一亮,一整箱白花花的银子,全是兑换过的五十两一锭,看得她眼晕。
“这个…”
“全是您这两个月赚的钱啊。”李掌柜难掩兴奋道。
“所有的箱子全是满满的银子?”穆清瑶回头看了身后的惊雷和骤风一眼,故意一脸兴奋地问。
“当然,全是满满的银子,足足五十大箱,正等着主子回来,看是存在哪家钱庄里。”李掌柜道。
穆清瑶笑着拿出夜笑离交给她的玉佩,对惊雷道:“惊雷,借你家世子爷的钱,看来不用三个月,也能还清了,要不要算点利息?”
惊雷早在李掌柜打开银箱时,惊得目瞪口呆,这几个月跟着穆清瑶,他也不如先前那般排斥她了,眼见着她在南楚用商品和生意打动了镇南王,就知道自己与她的赌必败无疑。
再看到这么多箱的白花花的现银,更是惊呆了,满满佩服的,都是自家世子爷的眼光,世子妃真是个宝贝啊,这样发家的娘子,值得多找几个,便是普通穷小子娶了回去,也会成为百万富翁啊。
深深向穆清瑶一辑,惊雷由衷道:“属下输了,世子妃果然旷世奇才,世子妃想要如何惩罚惊雷,惊雷都心服口服。”
穆清瑶狡黠一笑:“处罚,当然是要的,不过,先欠着吧,我一时半伙也还没想好,对了,先帮我存到你家世子爷的钱庄里去吧,这里还是要腾出来放货比较妥当。”
惊雷哪有不答应的,立即去组织人手,穆清瑶看帐了,惊雷和骤风两个在银库前看守。
“骤风,你说爷怎么就看出世子妃是个奇才的呢?当初她还是北靖侯府受气包小媳妇呢,怎么就让爷注意上了呢?”惊雷一脸不甘心地问。
骤风嘴里叨了根狗尾巴草,懒懒道:“你的眼睛倒是比爷的大,就是没眼的眼睛有神,也没爷的眼光利害,要不然,为什么你是属下,爷是主子呢?”
“我的眼睛大,你的眼睛就小了?莫非你当初看得世子妃发热?虽然长得还行吧,可那身份…放着谁也不想娶吧,一个被休的弃妇呢…”
“作死呢,让爷听见还不抽你几鞭子?弃妇这两个字你也敢说?”骤风一拳砸在惊雷肩上,骂道。
“我只是在夸爷有眼光嘛。难道你不惊讶吗?为什么爷就对世子妃一见钟情呢?他可是活了二十年,从没对女人动过心啊,而且,咱们两个去风月楼玩时,他可是边都不沾,既便是坐风月楼的头牌往他怀里钻,他也面不改色,可你瞧他对世子妃那样…啧啧,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长这么大,几时见男人这般在乎一个女人过,都说老婆如衣裳,娶个喜欢的放在家里,哪个男人在外头不逢场作作戏?与别的女人来调情暖昧几回?”
“你真是作死,小心些吧,隔墙有耳呢,也不怕爷毒哑你。”骤风面无表情地看了惊雷一眼道。
“难道我有说错吗?你瞧瞧,咱们爷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他竟然答应永不纳妾,到了那人位子上的人,怎么可能终于不纳妾?子嗣就是个问题,而且,他架得住朝臣们的口水么?将来世子妃也要被那些老顽固们埋怨挂落,可我瞧着,爷不象是说着玩儿的,是来真的。”惊雷一脸赞叹道。
骤风淡淡道:“你是没遇到自个喜欢的,真心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弄几个别的女人来膈应她?让她伤心难过呢?惊雷啊,瞧着你比我大个两天,怎么就这般幼稚呢?算了,明儿还是哥哥带你去风月楼吧,这次可不许临阵脱逃,得来真格的,也让你偿偿做大人的滋味后,你就会懂得爷的心思了。”
一旁听他们闲弹的红丰祥的伙计们,手里的箱子差点就掉地上去,忍笑忍得好辛苦,这位惊雷少爷,看着年岁也不小,听他说话,还以为他是风月场所的老手,没想到,其实还是个雏!
“谁让你带了?谁临阵脱逃了?”伙计们憋闷的笑让惊雷脸颊通红,一蹦三尺高,一拳向骤风砸去。
“你笑我,你又比我好了多少?你又几时来过真格的?骤风,别让我把你的老底子揭了,也不想想,你活到二十几岁,牵过女孩子的手么?我好歹也跟人开过房好不好?”
骤风冷眼瞪他:“谁说我没牵过女孩子的手,我在南楚是不就…”
说到一半,骤风顿住,远处穆清瑶正带着墨玉一同过来,骤风的脸,没来由就红了。
惊雷呆了呆,没弄清万年冰山脸不变的骤风脸红什么。
回到府里,王妃早就派冰儿等在大门口了,一见穆汪瑶就道:“世子妃,王妃备好了饭菜,请您就到正院用餐。”
穆清瑶问:“世子爷可回了?”
“回了,也在正院呢,就等着您回来,一起用餐呢。”冰儿笑道,穆清瑶便塞了个荷包在她手里,冰儿不肯接:“世子妃,您这天天见的,用不着这个…”
“红丰祥今儿个结帐,你家世子妃我心里高兴,也请你吃吃红。”穆清瑶笑道。
冰儿这才接了屈膝道:“恭喜世子妃,您又赚大钱了吧。”
“算不得大钱,还正还你家世子爷债呢。”穆清瑶心情大好地去了正院,果然见王妃与夜笑离两个正等在茶厅里,忙过去给王妃行礼。
王妃道:“你身子骨不好,就不要太操劳,一大早的就往外跑,离儿回来也找不着你的人,可急了。”
穆清瑶听出王妃话里的埋怨之意,笑了笑道:“是,儿媳知道了,以后出门,一定让娘同意。”
王妃的这才笑道:“也不是不让你出门,你只是知会娘一声,离儿回来,或是别人问起,我这个做婆婆的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穆清瑶点头,张妈妈就笑着张罗开饭。
穆清瑶刚一坐到桌边,张妈妈就盛了一大碗鸡汤放在她面前,看着汤面上漂着的一层厚厚的鸡油,穆清瑶就没有胃口,正打算先用点饭了再喝,雪儿端了一碗药上来。
“世子妃,您的药。”
金太医太了药方子,穆清瑶照着方子早上就喝了一大碗中药,按时辰,该是晚上再喝,王妃又让人盛了一碗来。
看穆清瑶一脸愕然,王妃解释道:“是补血补气的,你气血不足,得多补补,乖,喝了药再喝鸡汤啊。”
王妃一脸慈爱,声音轻柔又耐心,穆清瑶不好不喝,只好端起碗,闭着气,猛地喝了一口,但是,药太苦,刚入嘴她就一口喷了出来。
王妃顿时脸一沉道:“怎么了?不好喝么?良药苦口啊。”
夜笑离皱眉道:“娘,阿瑶她不想喝,您就别逼她…”
“能不逼她么?金太医都说了,她宫寒,不宜生养,这些都是大补的药。”王妃急道。
“没事,我能喝的。”王妃也是念孙心切,由其是果亲王又得了个孙子,家里儿孙满堂的,王妃有多羡慕,穆清瑶心里清楚,老人家的心思差不多都这样。
端起药碗,穆清瑶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王妃脸上有了笑:“乖,好孩子,娘知道药不好喝,可良药苦口,喝喝就习惯了。”
听了这话,穆清瑶才喝下去的药差点就吐了出来。
强忍了忍,坐回饭桌上。
再看着那碗鸡汤就连食欲都没有了。
可王妃还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穆清瑶只好又端起鸡汤,一旁的夜笑离伸过手来,将鸡汤端了过去,一口喝下,笑道:“娘也不能只疼儿媳,也疼疼儿子吧。”
王妃嗔他:“那是给你媳妇补身子的,罢了,瞧她也不想喝,用饭吧。”
吃过饭,从正院回来,穆清瑶就感觉浑身刺痒难当,挽起手臂一看时,自己都吓着了,忙把衣袖拂下来。
夜笑离还是感觉到了,黑着脸拉过她的手,拂起衣袖,一条小臂上全是疙瘩,惊道:“你对药过敏?”
“我也不知道,以前也没见着过敏啊。”穆清瑶难受地伸手去挠,夜笑离拍开她的手,拿了瓶药膏子替她涂上,顿时刺痒感觉消退很多,可是,她痒的不只是一条小臂,全身都痒啊。
夜笑离两手一抄,拦腰抱起她。
见世子妃被爷抱进来的,如霜和似雪两个就怔住:“爷,世子妃怎么了?”
“去烧水。”夜笑离吩咐着,自己抱着穆清瑶进了里屋。
热水很快就提进了耳房,夜笑离抱着人就进去了,墨玉想要服侍穆清瑶洗澡,可夜笑离黑沉着脸的样子太吓人,她愣是没敢开口。
傻傻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而那边夜笑离已经在替穆清瑶宽衣,穆清瑶浑身刺痒难当,害羞道:“相公,你走吧,有墨玉在呢,把药留下就好。”
“不行,她懂什么?没轻没重的,墨玉,你出去。”
墨玉好生委屈,怎么说她舒服小姐也好些年了,服侍人是她的专业技术好吧,爷竟然说她轻手轻脚…
苦着脸出来,如霜似雪脸上就有着幸灾乐祸之色。
墨玉没好气地冲到正堂坐下,正好赵妈妈端了果蔬进来,她拿起苹果气冲冲地咬了一大口。
赵妈妈笑道:“这是谁得罪了我家墨玉姑娘啊。”
如霜似笑非笑地过来:“夜雨轩里,谁敢得罪墨玉姑娘啊,当然是主子呗,也不想想,爷是乱近女色之人么?爷亲自给世子妃洗澡,有人想跟着掺合,趁机上位呢。”
墨玉气得差点一个苹果砸了去,怒道:“嘴巴放干净点,谁想上位了?”
如霜冷笑:“不知道,谁刚才想留在耳房里看爷给世子妃洗澡就是谁。”
赵妈妈皱眉:“少说两句,是都想挨板子么?”
墨玉苹果也吃不下了,起身就冲了出去。
一个人立在桂花树下,眼泪不争气就往外涌。
阳光很好,暖暖的,懒懒地照在人身上,一阵桂花雨漱漱往下落,米黄色的碎花洒了她一肩,抬头时,就见骤风正悠闲地躺在树枝上,嘴里叨着根狗尾巴草正闭目养神呢,刚才那阵桂花雨就是他摇落的。
树上的人清俊安静,一如平常,在南楚时,若不是骤风,墨玉早就死在殷寒石手下了。
心情好转了些,仰起小脸道:“骤风大哥,你睡在上面不冷么?”
“你要不要上来试试?”骤风面无表情,眼皮未抬。
墨玉羞着了,摇了摇头,抬脚走开。
耳房里,看着穆清瑶身上的红疙瘩夜笑离也惊住了:“看来你是对益母草过敏,金大夫那方子我看过,确实是调养身子的,益母草是味主药,你既过敏,以后就不能再喝。”
“可是…”自己这一身比苦瓜皮还难看,坑坑哇哇的,穆清瑶自己看着都嫌弃,一脱完衣服就蹲进了大浴桶里,只露了颗头在外头,夜笑离黑着脸正往里倒药,见了将她一拽:“药还没放齐呢,也不怕伤着,这些药都得搅匀了才行。”
有的药浓度太大,就会灼伤皮肤。
可他刚才一进来,就黑着脸将她脱了个精光,还把墨玉也给骂走了,穆清瑶就没敢反抗,由着他来。
这会子一身难看得死,他却让她先光溜溜地从浴桶里出来,就算是成亲这么久了,她还是会在他跟前害羞,尤其是现在这副丑模样,更不想被他全看了去。
“默迹什么,快出来。”夜笑离拿了大浴巾子将她一裹,语气却软了:“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再丑的样子也见过了,这点子皮肤病又算什么?”
穆清瑶怔住,她虽不算绝世美女,但一身肌肤胜雪,细滑如玉,可是没有半点暇呲的,几时又丑过?
“半个脑袋被撞碎,心脏都捅穿了,再断了一条腿,我捡到你时,你就剩一口气,不跟被破布娃娃似的,将你的伤口全都缝上,那时不是更丑么?”夜笑离看她傻呆呆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
穆清瑶顿时想起,当初自己被贺雪落还有公孙宁儿几个在待上虐上,不就是他救了自己么?
那时候的自己,确实更可怖吧。
“你别说你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我的。”穆清瑶小声嘟嚷,不然也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位天之骄子的晋王世子就会看上自己这个小弃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