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爱叶子,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怪就怪在,他姓雷,他是雷战的儿子。
除了两方本就敌对之外,他们中间,还夹着仇恨,叶子亲母的死,虽说与他们没有直接关系,可是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今父亲还被他们关押着。
一个多小时之后,司斓出来了,令人意外的是,金世煊也出来了。
“没什么问题吧?”
司斓摇了摇头,“现在他的身份是冷璇,冷魅的哥哥,一个干干净净,正儿八经的美国华裔商人,就算他们证明了他是金世煊,在他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相关组织也不能擅自扣留他。”
毕竟,他会落到‘失忆’的地步,也是因为任务,如果真要扣留,传出去也太让军人寒心。
只不过,身份曝光之后,不管失忆与否,他的人身自由必然会受到某些限制。
比如,不能出境。
而雷战的目的,想必就在于此。
他目前没办法动金玉叶,可是必须要牵制着她,同时,这也是一个警告,让她不要在他的地盘上胡作非为。
这是一场无硝烟的较量,他在试探她的底线,只是,她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能回来。
“小叶,雷战来这招,恐怕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别墅里,金世煊语气带着明显的担忧,若是平时,他们倒还能应付自如,只是现在,她马上就要到预产期,这些个事情,终归会影响到她的身子。
金玉叶坐在摇椅上,微闭着双眼,尽量保持着平心静气。
“放心,他暂时也许还只是猜测而已,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敢轻举妄动,你联系江源和曾漓阳他们,将我所有的资产、股票和房产做个统计,另外,联系南壡景,帮我们三个弄新的身份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金世煊点了点头,也明白她的用意,他的身份已经曝光,而她的身份对方也明了,私人飞机这种交通工具,显然已经没用了,他们不可能让他们飞出镜。
恐怕雷战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他们的易容术可以随意改变样貌,而且,南壡景弄过来的身份,他们绝对查不出一星半点儿的不对劲。
“对了叶子,在那里我看到雷谨晫了,能这么轻松出来,想必跟他有些关系!”
流骁这人挺实诚,在他心里,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他唯一的心愿,便是眼前这个女人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
不管怎么说,雷谨晫都是她孩子的父亲,而且,作为一个比较了解她的人,他当然能感觉到,她对那男人,并不是真的那么无情,只是横陈在他们中间的沟壑太多,她比较看得清,比较理智而已。
金玉叶摇椅的动作微微停顿,只一瞬,便已恢复正常,她看向流骁,笑的戏谑,“流骁这是在帮他说话?”
流骁蹲身,帮她按压着有些浮肿的双腿,笑了笑,“没,就是有些感慨,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
天黑沉沉的,本是骄阳高照的艳阳天,在傍晚的时候,居然又是风又是雨的,还伴随着轰轰雷声。
依旧是雷家书房里。
砰——
雷战喜欢扔东西砸人的习惯似乎永远也改不了,这不,一个茶杯砸来,雷谨晫的脑门子再一次见血了,可见他的力道也是毫不含糊的。
“你个逆子,你这是想气死老子是不是?”
他本还准备再拖几天,想要摸清他们这里到底有多少人为她所用,没想到这混蛋,一去就将人给放了,摸来摸去,摸到第一人却是他的儿子。
这叫他情何以堪?
雷谨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额头上的血顺着纹路流下来,一张冷脸看起来更是狰狞可怖。
他看着他,那双冷戾的寒眸里,平静得就像一潭结了冰的死水,“这么大年纪,就不能消停会儿,他是世煊又怎么样?别忘了他当初是怎么‘牺牲’的!”
“这件事你要给老子记恨到什么时候,我们现在要对付的是同盟会,这么多年了,这颗毒瘤还没铲除,老子死了都不会安心!”
铲除同盟会是他毕生的心愿,犹记得当初他还是一名特种兵时,他永远也忘不了,他那些一起出生入死过多次的战友为了掩护他们,在他的眼皮底下被炸得血肉横飞的场景。
他曾经在他们的烈士碑前发过血誓,不铲除同盟会,他雷战死不安息。
“同盟会关世煊屁事?”
雷谨晫听说过当年那场战役,知道他毕生的心愿就是想要铲除同盟会,而且他自己也受了他多年的熏陶,多年来,以瓦解同盟会为己任,他可是,他接受不了他这种手段。
啪!
雷战猛地一拍桌子,年纪虽大,但出口的声音确实中气十足:
“不关世煊的事,可关冷魅,关金玉叶的事,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同盟会前任少主的女儿,现任少主的老婆,你说,关不关他们的事,你个混账东西,被个女人迷得团团转,老子看你这个人已经废了。”
雷谨晫浑身一震,心底突地闪过一丝绝望。
他知道南壡景是同盟会少主,也一直以为因为南壡景,她才和同盟会牵扯在一起,却不知道,她还是同盟会前任少主的女儿。
这样的身份,他们要如何去扭转?
“你一次次做出违背职责的事,已经不配当一名军人,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如果还有下次,你就给老子脱下这身军装,金玉叶这个极度危险分子,老子要亲手将她送上军事法庭,彻底铲除同盟会这颗毒瘤!”
吱嘎——
书房的门突兀地被人推开,夏元琼睁着一双含泪的眼,“老雷啊,你不能动叶丫头!”
雷战皱了皱眉,“你进来做什么?”
雷战对妻子虽然宠爱,不过由于工作性质,他是该宠的宠,该严肃的严肃,在书房谈论工作的时候,他基本都是不允许她进来的。
夏元琼一向保养得宜的脸庞,在经过几次起起落落后,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不少,乐天的性子也被一系列打击磨没了。
她抹了把眼泪,重复着刚才的话,只是出口的声音有些破碎,“我说你不能动叶丫头!”
雷战表情有点僵凝,语气冷硬道:“这事不再你的关心范围之内,时候不早,你身子不好,赶紧去睡!”
雷谨晫看了她一眼,很意外她会说出这种话,“妈,你去睡,我会处理!”
嘴里说会处理,其实,心里却是茫然的,他目前找不到办法解开这根死结,只知道,他不会允许别人伤害他的女人和孩子,自个儿老子也不行。
夏元琼没理他,兀自走到雷战面前,“老雷,其实想想,叶丫头不坏的,她救过钧桀,救过小绱,更是几次救了阿晫,甚至赔上了自己的婚姻,上一辈人的事,与她无关,你为什么就不能看开一点?”
雷战这下更生气了,“妇人之仁,你懂什么?”
“是,我是不懂,可是我知道,她肚子里有我们雷家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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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嘻嘻…雷战啊,这下看他咋办?
闲言碎语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老子的儿子,不给你抱!
书房里突然就安静了。
雷战身子踉跄了几下,他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她,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我说她怀了阿晫的孩子,就快生了!”
夏元琼心里是各种凄苦加郁闷,她盼孙子盼了头发都白了,可是现在,孙子是有了,她却连关心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听到她的确认,雷战看向雷谨晫,骂了声“孽障”,两眼一翻,直接倒在椅子上了。
“老雷!”
夏元琼惊呼一声,雷谨晫剑眉拧了拧,第一时间上前将他扶住,“妈,赶紧叫救护车!”
外面雷雨交加,整个雷家,因雷战的晕倒,而乱作一团。
自从雷战动了点小动作,却没讨到好处后,后面的时间,他倒是安分了下来,然而,他的那一番动作,就像是往平静的海面丢下一颗碎石,虽说没激起什么大风大浪,却惊扰了海里安眠的鲨鱼。
京都稍微敏感一些的人物,都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比如,某银行里,大量的资金在往国外转移,比如,某些股票正以不可察觉的动态在一点一点地下滑,再比如,某些集团的持股人在暗中变卖手中的股票。
这些变化很细小,然而,全部相连在一起,到时刮起的,却是一阵不可挽救的金融飓风。
七月二号,距离上次产检,已经过了九天。
金玉叶前天半夜脚有些抽筋,白天精神不佳,便没去医院,今儿个好些了,便听从流母陈雅菊的建议,再次去医院产检,B超的结果出来,胎位并没有转变,脐带绕脖的现象也没有转正过来。
预产期还有六天,迫在眉睫,这样的情况,剖腹产是剖定了,而且,流骁、金世煊和南壡景他们一致赞成剖腹,这样一来,便能少受些罪。
距离预产期还有四天,南壡景过来了,龙隽因为腿不方便,且最近军方盯得紧,在金玉叶的坚持下,便没有过来,待在美国等着他们带孩子回去。
孩子出世,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的阶段,在倒数第三天,黛夫人吩咐朵薇将一切需要用到的母婴物品收拾好,准备提前两天去医院待产。
雷家。
夏元琼不知从哪儿得知金玉叶的预产期,今天雷谨晫休息,难得在家里,吃了中饭后,她将人叫进了房里,交给他一个袋子,语气殷殷切切地道:
“阿晫,叶丫头的预产期就这几天了,妈也打听到,是个男孩,这是妈买的一些婴儿用品和补品,生孩的时候都需要的,你给叶丫头送去吧,就说是你买的!”
雷谨晫接过,打开看了眼,都是婴儿的包裙,小肚兜和一些小鞋袜,另外还有些产后补品之内的。
“哦,对了,还有这个,这是妈去庙里求的平安符,这金锁也是请圣竺师傅开过光的,你也带给她吧!”
说到最后,夏元琼语气咽哽,她将东西塞到雷谨晫手上,便背过身去,抹着眼泪。
看到自个儿老妈这样,雷谨晫心里也不好受,虽然不确定她会不会收下,可是,他也不忍拂了她的意,“我知道了,妈,你别想那么多,她会对孩子好的!”
“呜呜…那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他能毫无芥蒂地疼别人的孩子嘛,呜…真是作孽!”
夏元琼哭着,她一想到和自己的亲孙子无缘见面,甚至听不到他唤一声“奶奶”,心里就抽抽地疼着。
像她这个年纪,不就是盼着家庭和睦,儿孙绕膝嘛?
可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愿望,对她来说,也许这辈子都盼不到了。
“阿晫,要不,你跟叶丫头商量,让她将孩子交给我们抚…”
“妈,这个问题你想都不要想!”
雷谨晫坚决果断地打断她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女人顶着丢命的风险留下来的孩子,又怎么会轻易交给他们?
“我不想?我怎么能不想?你让我不想,那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找个正儿八经的女人结婚生子!”
说到这里,夏元琼心里还是有怨气的,她就不明白了,那丫头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非她不可。
雷谨晫心里烦不胜烦,他拿了东西,直接丢下一句,“这辈子就她了”便出了房间,独留夏元琼一人坐在床上,暗自抹泪。
早知道事情会弄到今天这种地步,她宁愿那次被绑架的时候,死的人是她,这样,他们也不会因为愧疚而安排那丫头和均桀订婚,这一切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归根结底,也是他们雷家作孽。
下午,雷谨晫拿着那一大包小包东西,驱车去了半山腰的别墅。
这些天来,虽然两人没见过面,也没联系过,不过,这里是他的地盘,想要查到一个人的住址,还是不难的。
“小姐,雷谨晫来了,见是不见?”
客厅里,金玉叶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朵薇上前,语气恭敬地询问。
“让他滚!”
金玉叶没说话,南壡景便干脆利落地丢下三个字。
朵薇没说话,眼睛看着金玉叶。
她说是贴身女佣,其实是龙隽挑选出来的贴身保镖,是一个影子般的存在,而影子,当然只听自己主子的命令。
金玉叶塞了瓣橘子进嘴里,语气不冷不热地道:“不用理会!”
两个小时后,朵薇再次上前,“小姐,他没走!”
…
四个小时后。
“小姐,他还在!”
一直到入夜,那辆全京都独一无二的车依旧停在院子大门口处。
站在窗边,金玉叶瞧着院外的车子,心里也不知是啥感觉,总之,不怎么好受。
她不懂,那男人到底在坚持什么?
他们两个人,这样的身份与处境,不是光靠坚持,就能够修成正果,她不相信,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会不懂这个道理。
“心疼了?”
南壡景洗好澡出来,从身后搂住她粗壮的腰肢,温凉的掌心轻轻摩挲着她高高凸起的小腹。
金玉叶放下窗帘,打了个哈气,转身向床上走去,“睡觉了!”
南壡景随后也上了床,自动自发地抬起她浮肿的双腿,帮她揉捏着,以前每晚不是流骁就是她哥哥,这两天,他过来,便揽下了这活儿。
说实在的,很难想象,曾经高高在上,连吃个葡萄,都需要人剥葡萄皮的辰王爷,居然会有伺候人的一天。
夜凉如水,山间的夜晚,空气清新,晚风透着一股舒爽的凉意,四周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雷谨晫坐在车里,看着二楼主卧窗户亮着橘黄色的灯光,烦躁的心情突然平静下来,虽然没见到人,可是,能和她靠得那么近,呼吸着同一片天空的空气,也是一种享受。
恐怕以后,就连这种机会也不会再有。
金玉叶躺在床上,耳朵却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她渐渐睡去,她都没有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
许是心里有事儿,她睡得并不是很熟,迷迷糊糊之际,感觉到身下的床单有些湿,她伸手一摸,碧色的眸子突地睁开,在暗夜中,亮得惊人,“南壡景,赶紧起来,妈的,我羊水好像破了!”
南壡景睡觉一向警醒,更何况现在还是非常时期。
他听到她的话,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打开照明灯,语气极力保持着镇定,却不难听出声音中的一丝惊慌,“什么情况?爷要怎么做?”
生孩子与死亡只有一线之隔,面对这种突发状况,就算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男人,第一次尝到了惊慌恐惧的滋味。
金玉叶白着一张脸提醒,“叫人!”
“对,叫人!”
说着,他猛地跳下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三步并作两步,拉开卧室的门,蕴含着内力的声音传遍整栋别墅,“都给爷起来,丫头要生了!”
嚯!
一瞬间,整栋别墅灯火通明。
别墅外,雷谨晫坐在车里,隐约听到这一声吼,冷冽的眸子霍地睁开,第一时间发动车子。
这边,金玉叶已经被抱着出了别墅,金世煊慌慌张张地准备去开车,外面,雷谨晫见他们出来,大吼,“赶紧抱出来!”
“先生,羊水破了不能耽搁,赶紧上车吧!”
一旁的妇产科专家在身边提醒着,南壡景妖冶的薄唇抿得死紧,抱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听到医生的话,他也不去顾及那么多,抱着人就上了雷谨晫的车。
妇产科专家和流骁亦是跟了上去,照看着。
金世煊载着朵薇跟在后面,而他们车后,是一众保镖。
车上,金玉叶被放平了躺在座位上,刚才还不怎么疼的肚子,这会儿突然一阵一阵地疼了起来。
“叶子,你别太紧张,不会有事的!”
流骁拉着他的手,帮她擦拭着额角冒出来的冷汗,柔声安慰着。
“是啊小姐,羊水破了,只要耽搁的时间不长,问题不大的,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放松,不能太紧张!”
妇产科专家亦是温和淡定地出声,想要缓解她的紧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