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此话一出,金成睿果断闭嘴了。

那个女人,也就是她的母亲,一直是金家的禁忌,身份是个谜,除了大哥外,金家没人见过她,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着,且被默许存在着。

就算大嫂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抹去她是在她之后,世煊比她逝去的儿子世焱要大,认真说来,金世煊才是金家的长孙。

喝了口茶,金玉叶想到包间里那两只还在等她,“四叔,这戏也演完了,我同学见我久不回去,恐怕要去找,我先走了,你慢吃!”

金成睿蹙了蹙眉,“一起走!”

金玉叶笑睨了他一眼,眸子有些凉薄,很不客气地道:“四叔,我们年轻人在一起,你还是不要去凑活了吧,我们待会儿也要回学校了。”

说实在的,这个男人,让她感到了束缚。

他太喜欢过问她的事,尽管有时候是出自于关心,可有些事,她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他是铁血正直的军人,她这样的人,注定不会良善到哪里去,她要游走的,是条灰色地带。

所以,她的圈子,并不想他进入,他也不该进入。

金成睿心底微窒,锐利的眸子冷寒而苦闷,他抿着削薄的唇,没有说话,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那高挑靓丽,朝气蓬勃的凉薄背影刺得他眼睛犯疼。

年轻人?呵呵,的确够年轻的,十八岁,花样年华,而他已经步入而立,他拿什么去和那些人比?

出了包间,金玉叶向刚才她所在的包间走去,推开门,里面只有夏奕一个人神色担忧地坐在那里。

“怎么只有你一个?流骁呢?”

夏奕看到她,快速迎了上来,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你出,出去的时间太,太长,他,他去找,找你了。”

金玉叶没说话,从包里舀出手机,拨了流骁的号码,很快一阵手机铃声传来,金玉叶回头看了眼,流骁正往包间走来。

“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流骁一向温和的眉宇这会儿有着少见的焦急。

金玉叶收起了手机,勾了勾唇,“遇到了我家四叔,聊了几句!”

几人本就吃得差不多了,并没有在包间呆多久,结了账后,三人出了小肥羊餐厅。

出了华丽的鎏金大门,一股冷风迎面袭来,吹散了刚才在里面时的燥热,金玉叶哈出一口白气,磨搓着手掌,“丫的,这天真冷!”

在古代的时候,辰王那厮知道她挺怕冷,也不知从哪里搜刮来一件冬暖夏凉的金丝软甲,她常年穿在身上,对于冷热倒是没什么感觉,现代就没有那么神奇的东西了,大冬天,整个人包的跟蚕蛹一般。

“你们等我一下!”

流骁温润的声音传来,话声落,他人已经向马路那头走去。

这边夏奕听到她的话,连忙屁颠屁颠的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围着就,就不,不冷了!”

没等她回应,他已经十分自然地将围巾往她脖子上套了。

围巾还带着他的体温,围在脖子上暖暖的,一股淡淡的柠檬香窜入鼻尖,她记得,这是他身上的味道。

看着眼前这个时常跟在她身后忙这忙那的可爱少年,金玉叶碧色眸光微暖。

她抬手捏了捏他被寒风吹的红红的脸颊,眉目含笑,语气难得认真道:“小奕,青春期,骚动骚动没事儿,不过,别太认真了,我回应不了你的!”

这个少年太纯透,虽然偶尔有些小腹黑,不过,他的感情绝对真挚纯净,当当朋友,她可以真心待他护他。

可感情方面,她真心回应不了,也不想去伤害,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萌萌的可爱少年。

夏奕干净剔透地大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扇啊扇的。

待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后,羞怯地笑了笑,“我没…有想过…你回应我,你…只要…不排…斥我的靠…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别人…都不太喜欢和…我说话,他们看…我的眼神,我…不喜欢,我喜欢你…的眼神。”

不长的一句话,他说得很缓慢,却难得的没有结巴,其中的真挚情感与那颗剔透纯净的心让人忍不住心底微酸。

金玉叶高挑,两人的身高差不了多少,她抬手揉了揉他软软的发丝,笑了笑,“那是他们不懂得欣赏,每个人都有他的存在价值,你要认清你的价值,别人的眼神,那就是个屁,面对那些不善的眼神,你要学会漠视!”

“两人说什么呢,来,先喝杯菊花茶,你刚才吃得太辣,恐怕会上火,这是你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帮你要了杯绿茶!”

流骁走了过来,将两个大号硬纸杯分别递给了两人,原来这厮离开是去对面的茶楼买茶了。

金玉叶接过,硬纸杯捧在手上,暖暖的,热热的,冷硬凉薄的心在这寒冷的冬天奇异的闪过一丝暖流。

夏奕同样接过,羞怯地说了声“谢谢!”

不远处,金成睿坐在车里,看着繁华的街头,那几个年轻靓丽男女之间的互动,心抽了抽,车内有些暗,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车厢里的气氛有些低迷。

他放下车窗,掏出一支香烟,啪的一声点燃,点点火星映照着他的脸,这才看清,他眉宇间的黯然,脸色僵冷如冰雕。

袅袅烟圈笼罩在周身,低迷性感的同时,也添了一丝颓废狂野的血性气息。

这边,金玉叶并不知道某个人正在为她黯然伤神,她喝了几口热茶,几人正准备拦出租车回学校,突然,一阵机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几人转头,就见几辆机车飞一般地向他们冲来,那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逼近他们面前。

驾车之人头戴头盔,身穿劲装,一看就知道是飞车党。

车子在他们身边经过,同时那些人也举起了手中的棒球棍,金玉叶瞳孔微缩,正准备射出手中的银针,突然——

“小心!”

“小心!”

紧要关头,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同一时间,她的身子被人一左一右扑倒在地,头顶上两声压抑的痛呼传来,她满头黑线。

这都是什么事儿?

简直是帮倒忙!

机车的轰鸣声依旧在耳边环绕,那些飞车党一击不中,又掉头返了回来,而且这次居然是想从他们身上压过。

金玉叶碧色的眸子散发着那种犹如九幽地狱爬起来的恶鬼一般实质性的森寒之气。

丫的,找死!

“你们两个快给我起来!”

看着压在她身上的两人,她郁闷了。

“不…不要,他…他们要…要压你!”

夏奕脸色苍白,圆圆的大眸看着以极致的速度逼近的摩托车,眼底满是惊恐之色,然而,他不算强壮的身子却是死死护着身下之人。

流骁尽管什么都没说,不过他身子也没有移动。

金玉叶想骂娘,车子逼近,她碧眸缩了缩,一转头,明亮的车灯映照在她精致的精致的脸庞上。

那张脸精致归精致,却也让人忍不住胆寒,因为精致的五官上镶着一双充满死亡嗜血残暴的碧色眼睛。

森寒暴戾的眸光犹如利剑一般穿透头盔,直射为首的那个骑车之人。

那人只觉一股实质性的阴寒之气瞬间包裹全身,他心脏瑟缩了一下。

妈的,好恐怖的眼神!

握着手把的手一抖,车子晃荡了几下。

不远处,金成睿看到这一幕,瞳孔缩了又缩,心几乎跳到嗓子眼上了。

此时,想要过去救人,已然来不及,他寒凉的眸子闪过一抹血光,拔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狠狠地甩了出去。

银光一闪,嗤,利器穿透皮肉的声音,为首的辆机车左右摇摆起来,由于车速太快,最后终是控制不稳,人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砰——砰——砰——

接二连三几声巨响,火星四溢!

后面的几辆机车皆避之不及,全部撞了上来。

金玉叶看着失去控制,倒在地上,快速向他们这边滑来的机车,她秀眉皱的死紧。

千钧一发之际,她使力猛地一个侧翻,抱着某个傻蛋滚了几滚,同时藏在袖中的银丝线飞出,缠绕上另一个傻蛋的手腕,猛力将他拖离了机车滑过的范围圈。

做完这一切,也仅是片刻之间的时间,然而,就是这片刻的时间,他们已经在鬼门关里遛了一圈。

夏奕急促地喘息着,他脸色煞白煞白的,瞳孔瞪的老大,里面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金玉叶从地上起身,拍了拍他惨白的面颊,“小奕,没事了!”

夏奕渐渐回神,看了她一眼,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般,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可是腿部有些受伤,还没站起,就跌坐在地。

他也不去管自己腿上的伤和那股痛感,神色紧张的将她全身打量了一遍,“你…你有…有没有哪里受…受伤?”

“我没事,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流骁怎么样!”

金玉叶脸色依旧是阴沉难看的,她说着,就站起身子,然而,在她刚转身之际,身子便落入一个温暖壮实的怀抱。

熟悉的阳刚气息窜入鼻尖,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

手臂的力道箍的死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强而有力的心跳隔着厚实的冬衣传递至心间,可见他的紧张程度。

金玉叶扬唇笑了笑,“四叔,我没被飞车撞死,却要被你给勒死了,让我去看看我同学!”

“小混蛋,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被压扁?”

金成睿咬牙切齿,脸色阴沉的不行,那样子恨不得掐死她。

金玉叶不和心情暴躁的老男人计较,她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流骁,如果没听错,刚才那声痛呼是出自他口中。

“流骁,你怎么样?”

流骁从地上坐起,左手扶着右臂,冲她安抚地笑了笑,“小伤,没什么大碍,不过,明天书法项目,恐怕要劳烦你出赛了!”

他受了伤,出赛人选恐怕非她莫属了吧,呵呵,看来由她出赛是注定了的,她再如何掩饰才华,都掩饰不住。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金玉叶脸色阴沉的厉害,她将他全身打量了一遍,发现他不但右手伤了,裤子都磨破了,里面的皮肤都被擦破了皮,混合着沙砾,看起来触目惊心。

妈的,该死!

“人没事就好,一些皮外伤,无大碍的,别气了!”

流骁看着她阴沉的脸,柔柔地安慰着,他庆幸,这些伤是伤在他身上。

如此大的动静,引来了巡逻的交警,和不少路人的围观,几个飞车手全部摔倒在地,不知死活,机车东一辆,西一辆,几乎碰撞的不成样子,满地的狼藉。

几个倒霉的路人或多或少也受了伤,幸好那里是餐厅门口,没什么车辆来往,不然,这样的事,绝对会造成严重的连环车祸。

不久,警察和救护车都过来了,金成睿留在现场协助警察处理事故外加录口供,金玉叶跟着救护车一起陪着流骁他们去了医院。

经过一番检查,流骁右手骨折,腿部严重擦伤,好在冬天的衣服厚实,除了腿上,其他地方只是磨破了衣服。

相较于流骁,夏奕的腿上的伤较重,棒球棍最先是落到他身上,因为机车的惯性,这才擦到流骁身上,而被他们两个护住的她,屁事都没有。

虽然有些帮倒忙,不过在危急关头,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这事还是让她挺感动的,而且由他们挡了,她避免了在金成睿面前暴露的危险。

送回医院的时候,四个飞车手,一死三伤,其中一个受伤严重,能不能抢救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当天晚上,流骁和夏奕两人拍了片子,身上的伤做了妥善处理后,便在医院住了下来,为了方便照顾,金玉叶要了一间高级病房,里面放了两个床位。

也是这会儿她才知道,流骁的父亲居然是这家医院里的副院长,而母亲也是妇产科的科系主任。

两人对儿子受此无妄之灾,并没有像有些父母一般,表现出怨念与责怪,态度温和有礼,斯文儒雅,他母亲也是个端庄秀婉的女人。

有如此父母,也难怪会养出流骁这样温润优雅,善良宽厚的孩子了。

临近十点的时候,金成睿过来了,黑着一张脸,那双锐利的眸子阴鸷骇人,像是别人抢了他老婆,杀了他老母似的。

“四叔,绷着个脸干嘛呢,别吓坏我同学!”

金成睿嘴角抽了抽,心里的余悸到现在还没有消,此时,他最想做的,便是将她搂在怀里,往死里亲。

然而,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是瞧不出任何。

“你同学伤得怎么样?”

“叔叔,我们…没…没什么大…大碍,你…你别…怪她!”

金玉叶还没来得及开口,躺在病床上的夏奕便抢着出声维护,刚才他可是看到这男人恶狠狠地凶她的,这会儿他的脸色就像是吃了大便一般,不知道会不会动手打她。

一声‘叔叔’,叫的金成睿心里膈应的要死,那脸色,也就越发难看了。

一旁的流骁见他神色不对,同样跟着帮腔,语气温润如水,“是啊,叔叔,我们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

尽管心里万分不爽,不过他还是感激他们在紧要关头护了她,遂,冲他们二人点了点头,“谢谢你们救了她!”

“呵呵,不…不用谢…应该的!”

金成睿不说话了,这会儿他觉得,他这个叔叔成了路人甲乙了。

“小奕,你伤的比较重,给我休息!”

金玉叶上前帮他掖了掖被角,语气强势,却不失关怀。

刚才她准备打电话通知他父母,居然被告知,他们出国旅行了,后来让他给家里的管家打电话,管家来了会了,她让人回去了,所以,晚上她是要留在这里照顾的。

至于那些个飞车手…

想到他们,金玉叶碧色的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寒光。

“对了,四叔,你在现场有发现什么吗?”金玉叶敛下眸色,语气听不出异样地问。

金成睿眼底寒关一闪,削薄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条,“根据现场调查,他们应该是针对你!”

金玉叶轻笑下,“呵呵,我猜到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个?”

从她回魂之后,她得罪的真心挺多,不过这个时候,应该和她班里的那个同学有关吧。

哼,帮派吗?到时候她一锅端了,看他们怎么混!

“不管是谁,你都要防着点,以后尽量别一个人落单了,另外,如果你不乐意住我那儿,就回家住!”

金成睿对她的安全着实担心的紧,她那肆意妄为的性子,最容易得罪人,一般人还好些,就怕那些背后伤人的小人,她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而已。

她的事,看来要和大哥谈谈了。

晚上,金成睿坚持要陪在医院,金玉叶劝说不住,便也由他去了。

一到了深夜,住院部就比较安静,金玉叶在沙发上眯了会儿,醒来的时候,身上搭了件军大衣,两人吊针瓶里的药水显然刚换过。

昨晚她配制一种药,忙乎了一夜,早上眯了半个小时就直接去学校了,这会儿居然睡沉了,幸亏他家四叔留在这里。

揉了揉眉心,金玉叶起身出了病房,来到自动贩卖机前,要了杯温热的咖啡。

转身的片刻,眼角注意到吸烟区站着一个军绿色的挺拔身影,他的身影一向冷峭威挺,这一刻,在缭绕烟雾的笼罩下,居然伸出一股颓废与萧索来。

“四叔,你这幅样子,会让我以为你老婆被抢了,老头子归西了!”

金成睿嘴角抽搐着,他掐灭手中燃了一半的香烟,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这才抬眼看她,冷眸依旧是无言的晦涩与复杂。

“你同学很好!”

“嗯,这两只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