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汪友亮推门从里面出来,他推开人群,笑道:“大姐啊,你都闹腾一早上了,休息一会儿行不行?我们家里面还有客人呢,别把客人都吓跑了!”
老板娘见快餐店终于出来人了,她就一骨碌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指着汪友亮骂道:“你们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走了!我不跟你这小瘪三说话,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我们老板还在忙呢,他没空出来。大姐,你有啥事就跟我说吧,没啥不能解决的!”汪友亮被骂了也不生气,还面脸笑容地护着自家小老板,这点让宋乔大为赞赏。
老板娘却不理他,而是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转身一指自己的店铺,对围观的那些人,一脸委屈道:“我看你们都挺脸熟的,都是这附近的老邻居了,肯定都到我家吃过饭吧!你们来给我评评理!你们看,他们家把我家店整成那样,你们说这事儿咋解决吧!”
宋乔回头一看,这才注意到晓春盖浇饭那块生锈又掉漆的老招牌被人涂了鸦,“晓春”的“春”字被人在下面用蓝色油漆加了两个“虫”,变成了“晓蠢盖浇饭“。
宋乔有点想笑,刚看到这一幕的几个路人也没忍住扑哧笑了起来。
“谁啊,这么有才!”有人在宋乔身边道。
汪友亮走过来道:“大姐,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你有啥证据说是我们家画的?这附近小学中学不少,说不定是小孩恶作剧呢!”
其他几个围观的居民也附和着表示赞成。
一个是满口脏话的骂街泼妇,一个是面带微笑的俊小伙,应该支持哪个简直一目了然。
宋乔也迈出一步道:“对啊,没有证据的事怎么能乱说呢?现在可是法治社会,给别人定罪可是要证据的!”
一个戴着眼镜,看着像知识分子出身的老太太声音稳重地赞同宋乔的话:“就是嘛,人家小姑娘说得对,你有证据说是人家干的吗?”
老板娘却嘴硬道:“怎么没证据?!我有得是证据!这条街一共就两家餐馆,一个我家一个他们家,瞎子都能看出来是谁干的!你们问问他们家,才开业几天啊,天天到跑我们家门口腆着脸发传单拉客人,抢了我家那么多生意!我家儿子才两岁,连奶粉钱尿布钱都没有了呀——”她说着就又开了哭腔,拍大腿道:“现在又闹了这么一出,叫人砸了我家十几年的老招牌,唉呀——我真是不想活啦!”
她哭得雷声大雨点小,哭了半天也没见挤出几滴眼泪。
大家一听她这么说,一些人就有人动摇了。
有人道:“唉,做生意也是不容易啊…”
“到别人家门口发传单太不厚道了吧。”
宋乔忍不住上前一步,提高了音量道:“这位阿姨,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大家听见小女孩清脆的嗓音,顿时都好奇地看向她。
老板娘顿时忘了哭,横眉竖目地指着宋乔的鼻子道:“不对?我怎么不对了!你给我说清楚!”
大家看她跟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恶声恶气地说话,都有些看不顺眼。
宋乔却表情平静地继续道:“做生意都是正当竞争,又不是强迫性消费,光靠发传单喊喇叭之类的手段是抢不来回头客的。咱们都不傻,谁家的餐馆菜好吃,价格便宜,自然就去哪家。”
周围的人顿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就是嘛,我们又不傻,宋记的饭菜比别家好吃,价格也公道。”一个刚从宋记出来的年轻女人帮腔道。
“还有,我记得很清楚,宋记快餐店只在开业那天发了一次传单而已,而且也只在宋记门口发,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你说宋记老板天天到你家门口发传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宋乔说话流利,又连用两个成语,带了几分优等生的书卷子气。周围的人都心想,这孩子在学校肯定学习很好,好学生应该是不会撒谎的。
于是大家纷纷指责晓春老板娘不该撒谎,也不该毫无根据地指责别人。还有人看不惯那女人的嚣张气焰,嘀咕了一句:“切,我看保不准儿是她自个儿拿油漆画的吧,没素质的泼妇。”
这句话正好被老板娘听见了,她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干脆一伸手扯住了说话人的衣领,道:”你咋能胡说八道,含血喷人呢!“
说话人是个平头小青年,他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见老板娘突然动了手,他登时大怒,跟那女人就当众撕扯了起来。
老板娘大骂着“兔崽子”“小瘪三”就上手挠小青年的脸,小青年则扯住老板娘的衣服,把她的裙子衣领拽了下来,露出大半个膀子,那景象实在不太雅观。
旁人见了赶紧伸手阻拦劝架,却被两人的胳膊给挡开了,一时间现场一片混乱。
忽然,那个老板娘咬了一口那个小年轻的胳膊,小年轻就揪住了老板娘的头发,老板娘立刻大声哀嚎起来。
宋乔见状不妙,赶紧伸手抓住了两人的胳膊,竟然轻而易举地就硬把两人扯开了。
“干啥啊你,放手!”那个年轻人想挣脱宋乔的手,抬起胳膊向宋乔撞来。
宋乔反应很快,她一弯腰,躲过青年的肘击,又趁人不备迅速地弹了一下年轻人肘部的麻筋。她知道一般人被弹到这里都会很疼,其实那里正好是肘部的尺神经,相当于武侠小说中的“穴位”。
年轻人的肘部立刻传来一阵灼烧的酥麻,他顿时胳膊一软,哎哟一声就后退了半步。
宋乔则迅速地收回手,假装若无其事地躲到了一边。
就在这时,正在餐厅地吃饭的一个男客人一边吃着豆腐脑,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宋乔的一举一动。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总算把打架的两个人给分开了。
宋乔一溜烟从餐厅后门进了厨房,正好在碰见了正在给客人找钱的宋霖。见到自己妹妹突然出现,宋霖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宋乔道:“来了有一会儿了。”她看了一眼餐厅门口,“门口闹事的总算走了。”
宋霖笑道:“那女的一大早就来门口吵,我出去跟她说了几句,但她蛮不讲理的,还坐在地上撒泼起来了。”
这时,刚刚结了账的那个男客人忽然站起来,拉起棒球衫的拉链,大步走到宋乔他们身边。
那客人道:“你是宋乔吧?”
宋乔纳闷地看了他一眼,立刻想起那张被她顺手拿来当书签,后来又被她弄丢了的名片。
“是你!”宋乔惊讶。
“你们认识?”宋霖意外道。
宋乔就把火灾的事简单地宋霖说了一遍,宋霖这才知道原来这人就是给自己妹妹送感谢金的那个年轻人。
那男人冲宋霖伸出手,道:“你好,我叫赵天佑。”他说着就摸了张名片递给宋霖。
宋霖跟他简单握了握手,看了一眼名片上面的字,惊讶道:“私家侦探?”
“嗯。”
宋霖长长地“噢”了一声。
宋乔理解她老哥的想法,她第一次看见他的名片时也很惊讶。
不管是重生前还是现在,她都还没见过真正的私家侦探呢,在她印象中,私家侦探就是拿着个相机偷拍偷情现场的,而实际上婚外情调查只是私家侦探工作中的一小部分。
“以后有什么麻烦尽管找我。”赵天佑淡淡道,“找猫找狗,寻人寻物,调查线索,什么都行,只要不违法。”他说着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第一次是免费的,因为你妹妹救过我外甥。”
宋乔笑道:“那你帮查查到底是谁在晓春饭店招牌上画的涂鸦吧。”
她说这个本来是开玩笑的,结果赵天佑竟然一口答应了。
“没问题,你们等着我的消息吧。”他说完就转身走了。
下午,赵天佑居然就拿着笔记本电脑跑来宋记快餐店,给他们放了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
“这是马路对面那家宾馆门口的监控录像。”赵天佑解释道。
宋乔看到绿色的夜视录像画面中,一个穿着薄夹克的年轻人拿着油漆桶,鬼鬼祟祟地溜到晓春盖浇饭门口,搬了一个椅子,然后踩在上面在晓春的招牌上画了涂鸦。
宋霖显得很感兴趣,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录像,道:“看不清楚人脸啊!”他比划了两下,“哎?能不能像美国大片里演得那种,把人脸一定格,噼里啪啦敲几下键盘,就弄得特清楚,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赵天佑点了一下,道:“那没问题,你等一下。”他说完就抓过电脑,又顺手扣上一顶迷彩鸭舌帽,把乱七八糟的头发盖住,然后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移动起来。
第45章
过了一会儿,赵天佑就把处理好的视频截图给宋乔兄妹俩看了。
汪友亮见状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图片处理得很棒,完全超出了宋乔的预料。原本模糊的截图变得清晰了许多,能清楚地看出那人的侧脸轮廓和衣服上的条形花纹。
“哎哟,还真厉害!”汪友亮竖拇指称赞道。
赵天佑却淡淡道:“这不过是最简单的图片处理而已。”
宋乔则盯着视频截图里的人看了半天,总觉得那人在哪里见过,尤其是那件衣服,越看越眼熟。
“我好像认识这人!”宋乔突然道。
其他三人同时看向了她。
宋乔继续道:“这人身上的衣服特眼熟。”她托着下巴愁眉苦脸,“…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慢慢想,不着急。”汪友亮说。
随后,赵天佑将那张图片保存在了一个小巧的存储装置里,然后递给了宋乔,“给你了,留着做证据。”
宋霖对那个小小的金属装置很感兴趣,他拿起来研究了半天,道:“这么小的东西,能存多少文件啊?比软盘好用是吧?”
宋乔认识那东西,知道它叫u盘,但是这年代家里有电脑的都不多,u盘也是刚刚出现在市场的移动存储设备,容量远远不如十几年后的u盘,一个价值一千多的u盘也只有三十二兆的容量而已,不过却比宋霖说的软盘存储量要大多了。
赵天佑还挺有耐心的,他解答了宋霖的疑惑,还给他演示了一遍u盘的使用方法。宋乔早就知道u盘怎么用了,所以她就只默默地坐在一边没说话。
赵天佑将u盘拔出递给宋乔,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该走了。”
宋乔感谢道:“谢谢你,赵…大哥。”她本来想直呼姓名,后来想到自己要比对方小了至少七八岁,还是叫大哥比较好。
赵天佑难得地笑了笑,摆摆手就离开了。
送走了赵天佑,正好有两个客人进了店里要点两碗豆腐脑,汪友亮赶紧过去招呼客人,宋霖就回厨房继续忙碌去了。
中午吃饭前,宋乔拿着u盘去附近的打印社把u盘里的照片打了几份,打印的效果不太理想,不如照片本身清楚,不过还是能依稀看出视频里那人的衣服图案。
下午,晓春盖浇饭的老板娘又跑过来,说要找宋记的老板。
“那谁,老板你出来!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完了!”老板娘一进门就尖声叫道,似乎认定了只有声音大过对方,才能在气势上彻底压倒敌人。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男的,其中一个是她丈夫。两个男人都表情严肃,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见这三个人气势汹汹地冲进门来,汪友亮愣了一下,正想上前理论,却被其中一个男人推了一把,后退了两步,撞上了身后的桌子。
桌子上客人吃剩的半碗汤顿时摇晃了几下倒了,里面的汤水顿时洒在了汪友亮衣服上。
看见这一幕的宋霖急匆匆从厨房赶出来,道:“你们几个想干嘛?无缘无故动手干什么?!”
之前宋霖正在切胡萝卜丝,所以他此刻手里正拿着菜刀。见一个年轻男人拿着刀气势汹汹地从厨房走出来,老板娘顿时有点怂,缩了缩脖子后退了两步,刻意躲在了两个男性同伴的身后,不过她嘴上还是说道:“是你们服务员先动手的好不好!不信你问这个小姑娘!”
她说着就指了一下正在旁边吃西红柿鸡蛋面的宋乔。
原来她竟没认出宋乔就是早上那个女孩。
宋乔之前脱掉了外套,又把已经留长了许多的头发扎成了两个小小的马尾辫,正好晓春老板娘又有点脸盲症,所以她一时间并没认出宋乔。
宋乔实话实说道:“我没看见那个服务生哥哥动手。是那个红衣服的叔叔先动手的。”
旁边正在吃饭的一对年轻情侣也帮腔道:“没错,我们都看见了。”
老板娘被噎了一下,半天没说话。而之前动手的那个男人却抹了抹头发上的啫喱,抬了抬下巴,用吊了郎当的语气道:“姐,你跟这些人废话啥,咱们找的是这家的老板!”
这时,宋霖放下菜刀,解了围裙,匆匆地走过来皱眉道:“咱们有话上外面说去,别打扰客人吃饭。”
老板娘嗤笑一声:“出去就出去!走!”
宋乔也赶紧跟了上去。
几个人刚一出门,一直没说话的老板娘丈夫突然开口道:“说吧,你们能赔多少。”
老板娘也抱着双臂冷冷道:“我们不讹人,做一个招牌一般要五百块钱,你们给四百五就行了。”
汪友亮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着的,他一脸怨愤不平道:“凭什么说是我们老板干的?你们又没有证据!”
“咋没证据?”老板娘冷笑一声,“我都问过了,最近这方圆几里地里就你们家刚开张的饭店,刚开张肯定要用装修要用油漆吧,我看那个蓝油漆就是你们家用来刷墙的!”
她说完就露出一丝略带得意的笑,一副对自己的推理很满意的样子。
宋乔却道:“如果我有证据证明不是宋记餐馆的人干的呢?”
老板娘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宋乔,忽然又道:“你要有那证据,我就当众给你们家磕头道歉!”她嘴上这么说着,可眼神里却带了几分忐忑,不确定宋乔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证据。
宋乔拿出之前打印出来的照片给她看。
一看到那张照片,老板娘的脸色顿时变了一变,和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头发抹定型啫喱的男人对视了一眼。
宋乔看出了他们两人神情不对,就道:“你们俩认识这人?”
“这人好像是小聪啊。”老板娘丈夫嘀咕了一句,“晓春,你看他是小聪不?”
老板娘拿过宋乔打印的照片,神色古怪道:“这照片哪儿来的?”
宋乔道:“看见对面那个宾馆了没?是那家宾馆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拍下来的。”
宋霖也看出这三人神色不对劲儿,就问道:“你们仨认识这人?”
老板娘却赶紧摆手道:“不认识,不认识。”
她说着就狠狠用手肘撞了一下身边的丈夫。
男人也立刻帮腔道:“对,不认识!”
“那啥,这照片给我们拿回去好好看看,行不?”老板娘的语气忽然变得客气了一点。
宋乔点了一下头,反正这照片她复印了好几份呢,不怕他们拿走这一份。
三人转身离开了宋记,然后站在晓春店门口对着照片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宋乔打开窗户盯着那三人的方向,心道,要是能听见他们说什么就好了。
忽然,她感到耳朵里猛地钻进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小聪不会干这种事吧?”
宋乔看了一眼手心,果然看到了“顺风耳”状态激活的提示。
原来激活顺风耳状态是需要有特定的窃听对象的。
她丈夫叹口气道:“这孩子太叛逆了,我就说当初不该让他念永新高中,你看现在都学坏了,知道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女人顿时语气不满道:“孩子学不好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他不是你儿子还是咋的!”
原来他们口中的“小聪”是老板娘的儿子,而且他已经上高中了。
今天早上,晓春饭店的老板娘还哭嚎着表示自己儿子才两岁,已经买不起奶粉钱了,现在看来,那些话很可能是她一时心急用来博取同情的谎言。
老板娘的声音道:“…自己砸自己家饭店招牌,待会等他回来看我不揍死他!”
“你先别急,消消气,”她丈夫道,“这照片这么不清楚,还不一定是小聪呢。”
“咋不是他!你看这衣服,我昨天刚给他买的!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又不好好学习,去哪疯玩了。我看他八成又去网吧了,看他晚上回家我不打断他的腿…”
老板娘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原来他们已经回到餐馆里把门关上了。
宋乔转身回到了厨房,把她偷听到的内容跟正在刷碗的宋霖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