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莫名有些心虚,恍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引诱良家少女的恶魔一般,又补充道:“想起你现在不爱吃甜了……还是算……”
肖珏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将碗接过来,拿起方才禾晏用过的勺子,将那只剩下的元宵吃掉了。
老板娘正在收拾隔壁桌的碗筷,见状笑道:“好呀,两人吃一碗元宵,甜甜蜜蜜,美满良缘哩。”
禾晏一惊,下意识的朝肖珏看去,青年漂亮的眼睛盯着她,似是窥见了她隐秘的心思。
禾晏“腾”的一下站起来,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那个,吃完了,我们走吧。”
落荒而逃了。
吃饱了之后逛夜市,身子就暖和多了。禾晏与肖珏走到一处时,发现前面围着很多人,禾晏随口问身侧一位小哥:“请问,前面是在做什么?”
那人看了一眼禾晏,道:“是在猜灯谜,今日是最后一日了。姑娘若是想去还能赶得上,猜的越多,就可能拿走那盏最漂亮的孔雀灯!”
都来逛夜市了,热闹自然要凑一凑,禾晏一手拉着肖珏往人群里挤,待钻进去后,就看到很长的一道长廊下,房檐上下都挂着各色各样的花灯,花灯下吊着一张纸,上头写着字,就是灯谜。来这里的大多都是男女情郎,有人约是猜的不少,手中已经抱着几盏灯了。禾晏一看,跃跃欲试,就问肖珏道:“你可有喜欢的花灯?我来帮你赢一盏。”
肖珏垂眸看她:“你帮我?”
“当然,今日不是你生辰嘛,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赢一盏花灯算什么,好歹我也是在贤昌馆念过书的。”
肖珏笑了一下,正要说话,忽然间,听得不远处有人叫他:“肖怀瑾!”
禾晏回头一看,就见这长廊下,有一双男女正朝他们二人走来,居然是燕贺与夏承秀。
他们夫妇二人,今日同时穿了鹅黄色的长衫袄裙,一看相衬的很。燕贺还是那副老样子,从不拿正眼看人,走起路来的时候,马尾甩的老高。待走到身前,不等禾晏开口,燕贺就朝着肖珏道:“哟,稀客,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见肖怀瑾来逛夜市。”
比起燕贺的无礼,夏承秀就要温柔多了,只看着禾晏与肖珏笑道:“禾姑娘,肖都督。”
禾晏还礼:“承秀姑娘。”
燕贺总算是瞅见了肖珏身侧的禾晏,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露出一个厌恶的神情,“肖怀瑾,你该不会是特意陪着这小子……这家伙来逛夜市的吧。”他作势抚了抚自己的胳膊,“恶心死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禾晏:“……”这人哪里来的立场说别人,他自己不也是陪着夫人来逛夜市了吗?
夏承秀扯了一把燕贺,燕贺嚷嚷道:“怎么了?我又没说错。”
“抱歉,”夏承秀对禾晏笑笑,“南光就是这脾性,说笑的,并无恶意。禾姑娘你们也来猜灯谜吗?”
禾晏点了点头:“对。恰好路过此地,燕将军也猜灯谜?”
“女人喜欢的玩意儿,我不猜。”燕贺道:“我是陪承秀来的。”他目光落在肖珏身上,“肖怀瑾你……”
“他也不猜,他陪我来的。”禾晏赶紧截断他的话。燕贺这人,一旦遇到肖珏就成了斗鸡,非要争个高下。倘若肖珏要猜,激起了燕贺的好胜之心,今夜便也别逛什么夜市了,就看他俩在这里比试猜谜好了。
为了接下来自己还能去别的地方逛逛,禾晏果断的拦了下来。
“行啊。”燕贺抱胸道:“那你们快猜吧。”
禾晏与夏承秀对视一眼,夏承秀微微一笑,径自取下面前花灯上的一张纸条,禾晏也随着她的动作,看向手边的一盏花灯。
这灯谜写的倒是简单,“山山皆有相思意”,字禾晏都认识,就是连起来不知是什么意思。
那一头,夏承秀已经拿到了纸条读出声来:“与君离别意。”她略略一想,看向老板:“这是‘玢’?”
“姑娘好眼力。”做灯的匠人笑起来,给了夏承秀一张木牌,上头画了红色的一笔。
似乎是齐集十笔,就能换走这里的一盏花灯。
禾晏深吸了口气,觉得似乎是自己选的这个灯谜不太对,不如换一盏简单些的,想着,就又走到一盏莲花形状的灯笼前,拿起下面吊着的纸条。
“无冬无夏。”
禾晏:“……”这是个啥?
她侧头瞧瞧的瞅了一眼肖珏,肖珏正站在不远处,好整以暇的瞧着她,禾晏不愿意丢脸,轻咳一声,又走到了另一处。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禾晏:“?”
她快要哭了,方才夸下海口说自己好歹也是在贤昌馆里念过书的,如今才觉得,这书还不如没有念过。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字是都认识,怎么合在一起就叫人摸不着头脑。再看看一边正猜的如鱼得水的女子们,禾晏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纵然是遇到最难打的战役,也不及此刻窘迫。
正握着眼前的纸条不知所措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不是要送我花灯吗?”
不知什么时候,肖珏已经走了过来,就站在她身后,禾晏“嗯”了一阵子,没话说了。
他唇角弯了弯,“看来你的诗文这么多年也并无精益。”
“术业有专攻,”禾晏硬着头皮辩解,“我也不能一心二用。”
他似是轻笑一声,呼出的热气落在禾晏的脖颈处,痒痒的。那一头,夏承秀眨眼间,已经猜完了十只灯谜,匠人给她的木牌画了十条墨字,换了一盏玉兔花灯。
燕贺把那花灯抱在怀里,得意洋洋的冲禾晏道:“你怎么还没猜出来?你不会没念过书吧?肖怀瑾,”他一手揽着夏承秀,居然还挑衅肖珏,“你找的这个夫人,可不如我夫人。”
燕贺有病吧?禾晏无语,他是想着反正其他也比不过肖珏了,干脆比夫人了是吗?谁还没个长短处了,怎么能如此肤浅!
她正在心里骂燕贺,冷不防肖珏在她耳边低声道:“不用管他。”接着,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动作,拿起了禾晏面前的灯谜纸条。
肖珏个子很高,从背后去取纸条时,需微微俯身,从旁人眼光看过去,就像是他将禾晏圈在怀里。禾晏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背部触到他前胸的暖意,耳尖一红,倒是忘了再看面前的纸条,肖珏已经开口道:“两处茫茫皆不见。”
“啊?”禾晏愣了一下。
匠人却笑了,拿着一只木盘过来:“公子猜对了!”
“肖怀瑾,你这是作弊。”燕贺气急败坏道:“你怎么能帮她猜!”
“关你什么事,”禾晏忍无可忍,冲他回道:“你要是不乐意,你也可以帮我猜啊!”
“谁要帮你猜!”燕贺一甩袖子,“走走走,看见他们就心烦!”拉着夏承秀的手走了。
这会儿,禾晏终于有时间将心思聚集到面前的灯谜上来了。
她在前面拽着纸条念上面的字,肖珏就在后头说答案。
“自古多情空余恨。”
“心长怅。”
“逢十进一下去三。”
“垒。”
这人从前就是贤昌馆第一,禾晏将上面的灯谜念出来的时候,他都不用想,直接就一口说出答案。肖珏本就姿容出众,聪明又俊美的青年,在这样的场合总是格外惹眼,不多时,有情郎的没情郎的姑娘家,都围在一圈,或是迷醉的盯着肖珏,或是对禾晏投去羡慕的目光。
九个灯谜都快说完了,禾晏拿起最后一盏花灯的字条。
“双木非林,田下有心。”她念完后,不等肖珏开口,就道:“这个我知道,是相思!”
匠人哈哈大笑:“姑娘蕙质兰心。”
禾晏被这夸奖夸的脸红,十个灯谜就猜中一个,还真当不起这夸,真正蕙质兰心的是她身后那位。匠人将她的木牌画好最后一笔,对禾晏道:“姑娘去挑一盏自己喜欢的花灯吧!”
禾晏回过头,拉着肖珏道:“怎么样,我说了要送你一盏花灯,就一定会送你。你喜欢哪一盏?”
屋檐下挂着各色各样的花灯,琳琅满目。
禾晏指着一盏双鱼状的:“这个双鱼蛮好看的,你喜欢这个吗?或者这一盏葫芦灯也不错……这盏吉祥灯上还有骑马图呢……”
至始自终,肖珏只是淡淡笑着,随她闹腾。
禾晏瞧见边上有一盏青纱灯,上面画着一副山水楼阁,随着人走动间,光影变换,瀑布似乎还会潺潺流动,十分奇特。这盏山水灯在一众花灯中,乍一眼看不起眼,实则内有乾坤。禾晏一眼就被吸引住了,想着这盏灯送给肖珏,应该不会丢脸,就冲那匠人道:“我要这一盏。”
匠人正忙着给另一对小情人发木牌,闻言就道:“姑娘自取就好。”
禾晏对肖珏道:“等着,我去给你取灯。”
她走到山水灯前,正要取下,这时候,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前面有灯谜,你要不要去看看?”
紧接着,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好啊,回头可以买一盏挂在院子里。”
禾晏转头一看,就见前面几步开外的地方,正走来一双男女。男子清俊儒雅,女子娇美动人,正是许之恒与禾心影。
许之恒正牵着禾心影的手,禾心影身后跟着的丫鬟怀里抱了一大摞小玩意儿,大概是逛夜市的时候随手买的胭脂水粉一类。这二人光是面上看起来,实在是珠联璧合的一对璧人,许之恒笑意宠溺,说话的时候,亦是和风细雨。
禾晏怔怔的看着,心中不知道是不是讽刺,她原以为,许之恒这辈子只会陪贺宛如逛夜市,如今看来,只要不是自己,谁都可以。
“姑娘?”匠人见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奇怪的出声提醒,禾晏回过头,心中一惊,下意识看向肖珏。
他亦站在灯下,身姿英秀,目光平静到近乎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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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有点绿
第二百二十七章 醋
禾晏还没来得及说话,肖珏扫了一眼她,转身就走。
面前的灯还没取下来,禾晏也顾不得了,连忙拨开人群跟了上去。身后的匠人一愣,唤她:“姑娘,你的灯忘拿了!”
却并无回应。
禾心影也听到了匠人的喊声,下意识的顺着匠人的目光望去,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匆匆离开。
她心中一怔,这背影,看起来正像是之前在玉华寺里遇到的武安侯禾晏啊。
不知为何,她与禾晏也不过一面之缘,印象却格外深刻,身侧的许之恒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禾心影回过神,“我们看灯吧。”心中有些惴惴。
自从嫁给许之恒后,但凡有时间,许之恒都会陪她逛夜市。这段日子许之恒公务繁忙,倒是有两个月未曾过来。昨日她回到许家,许之恒破天荒的提出可陪她逛上一会儿,倘若换成从前,禾心影必然很高兴,只是如今走在许之恒身边,却再无雀跃心情,甚至有些紧张。
母亲的病,那晚的刺客,死去长姐藏在床柱里的兵书,每一样都足以让人起疑。而她却什么都不能做,还得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
她盯着眼前千姿百态的花灯,脑海里却浮现起刚才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事重重。
……
人群拥挤,禾晏好容易才抓住肖珏的袖子,道:“你慢点走,这里人这么多,走散了要找你许久,我刚才被踩了好几脚。”
他只往前走,并不回头,不过脚步终究放慢了一点。
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禾晏使出掷石锁的力气攥紧了他的衣袖,差点没把肖珏的袖子扯坏,总算走到了人群外,沿河的地方。
“肖珏,”禾晏盯着他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肖珏没说话。
他侧着头,禾晏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就踮起脚,凑近他想看清楚。被肖珏拿胳膊挡住,推开靠近他的禾晏。
“你真的生气了?”禾晏道:“我刚才只是……”
“禾晏,”肖珏打断她的话,直勾勾的看着她,声音微沉,“你是不是……”
禾晏望着他。
“对许之恒余情未了?”
“咳咳咳——”她被呛得咳嗽起来。
“别说笑了!”禾晏一口否认,“他做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对他余情未了?”
“哦?”他扬眉,目光锐利,“就是说,过去曾有‘情’?”
禾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被肖珏问的懵住。这什么问题,她怎么答好像都不对。嗫嚅了半晌,禾晏小声道:“过去也没有。”
肖珏垂眸看她,面无表情,禾晏被看的心虚,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语句说谎:“你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上辈子又没有可以选择的权力,同禾如非换回身份后,自然是家里说什么就是什么……禾家安排我嫁给许之恒,我就嫁了,我没有……没有情。”
禾晏莫名有种与人奸情被丈夫发现的心虚之感,心中亦是头痛不已,她不过是刚刚在花灯下多看了许之恒一眼,谁知道会惹来这么大麻烦。不过这样算起来,好似是她比较亏心。毕竟肖珏在她之前,倒是没有过别的姑娘。
“可我听说,当初嫁给许之恒的时候,你很欢喜。”他看着围栏下的河水,目光平静。
禾晏一个激灵:“谁说的?这般背后造谣与我,其心可诛!”
肖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禾晏僵了片刻,耷拉下脑袋,“好吧,之前不知道他是这种人的时候,有过……一点点。”她用小指和拇指比了一点,“就这么一点点,蚂蚁大,一脚就踩死了。”
肖珏被气笑了,懒道:“那你说说,为什么喜欢他?就算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的眼光,”他打量一下禾晏,“也低于常人多矣。”
他这是在骂许之恒还是在骂自己?禾晏心道,素日里不觉得,小少爷真发起脾气来,实在难哄的很。为何要问这样令人尴尬的问题,无异于拿刀将人凌迟。偏偏面前人视线一直凝着她,漂亮的眸子中尽是审视。
禾晏叹了口气:“我那时候,只是觉得这个人挺好。”
肖珏笑容讥诮。
“你可记得当时东山狩猎,你偷偷送我兔子那一次?”禾晏问。
“嗯。”
“贤昌馆里的先生为了让皇上看的高兴,学生们比的尽心,立下规矩,倘若没有猎到猎物,就不能吃饭,饿肚子整整一日。”
禾晏现在想起来,仍觉得义愤填膺,“立这个规矩的人简直有病。死囚犯都还给吃顿饱饭,不过是没有猎中猎物,就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惩罚……那日虽然你给了我兔子,可是被我放了,我什么猎物都没猎到。”
若是夏日还好,大雪天饿着肚子,滋味实在是难受。狩猎收工时,禾晏望着自己身边三三两两满载而归的少年们,心中难受极了。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许之恒的。
彼时许之恒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一身青衣,看起来清俊温和,禾晏饿着肚子往放包袱的地方走,地面上积雪很深,她从早上去狩猎场,一直到天色将黑才出来,实在是有气无力,没提防雪地里埋了块石头,不小心一脚踢了上去,摔了个趔趄,半个身子扑进雪里,半晌没爬起来。
正当她在雪里扑腾的时候,忽然间,听得前面传来一个声音:“你没事吧?”
禾晏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一个青衣少年。
这少年看起来脸生,应当不是贤昌馆的学生。不过今日上山狩猎,亦有别的学馆里的学生一同参与。估摸着是别的学馆里的学生。
禾晏还在发呆,那少年却笑了,直接伸手抓住她的手道:“我来帮你。”将她从雪地里拉起来。
她脸上还戴着面具,面具冰冷,这少年的手却很温暖。
“我叫许之恒,兄台可是贤昌馆的人?”
禾晏胡乱点了点头。
“我听说,贤昌馆的规矩很严,今日没有猎到猎物,是要饿肚子的。”许之恒看向她空空如也的双手,“可惜我没有去狩猎,否则就能将猎物分你一只了。”
她在贤昌馆里,也算是孤僻,不曾有什么朋友。因着她的那块面具,旁人也觉得她颇不合群,懒得靠近,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热心肠的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可是要去那边拿你的包袱?”许之恒问:“我帮你吧?看你都走不动路了。”
禾晏正想说不用,但一抬脚,便觉得脚腕处疼得厉害,看来方才是扭到了。思及此,就对这少年微一点头,赧然开口:“多谢。”又指了指那只红色的包袱,“那个是我的。”
许之恒便转身去高台上帮禾晏取了包袱,待取回包袱,送到禾晏手中,又扶着她一直到了贤昌馆学生们坐的马车上,才离开。
那时候禾晏望着许之恒的背影,就觉得这少年实在温暖又体贴。
等回到贤昌馆,果真是没饭吃的一日。禾晏一个人躲在屋里,给自己倒了点热茶,越喝越觉得饿得慌,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
可又有什么办法,贤昌馆的规矩是最严的。况且她确实什么都没猎着,真要去,自己也拉不下那个脸。坐了一会儿,禾晏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包袱拿过来,准备将白日里带着的纸笔重新放好,甫一打开包袱,从里面滴溜溜的滚出两只黄澄澄的枇杷来。
这个时节,怎么会有枇杷?
禾晏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将枇杷拿起来,枇杷又大又沉,隐约可以闻见香气。这包袱一直放在高台上,围猎的时候,学生们为图轻便,只带箭筒和箭矢的。想来想去,唯一碰过这包袱的,也就只有那个叫许之恒的青衣少年。
她剥开那只枇杷,尝了一小口,果子甜甜的,想起方才那少年的脸和笑容,就觉得今日运气,其实也不算太差。
又过了几年,等禾晏从战场归来,与禾如非换回身份,当禾大夫人告诉自己,为她定了一门亲事,对方的名字正是叫许之恒时,禾晏心中除了错愕,还有一丝窃喜。禾家的女子婚嫁从来都是为男子铺路,比起嫁给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嫁给许之恒,显然是她所有的选择里,最好的那一个。
且不论外头的人怎么称赞许大爷年少有为,在禾晏心中,只觉得当初十来岁的许之恒都能对萍水相逢的人这般照顾体贴,定然是个好人。那时候,她对于这桩婚姻,其实也是存着诸多期待。纵然后来许之恒偏宠贺宛如,贺宛如从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但依着少年时的那两只枇杷,禾晏对许之恒,也一直存在着一些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