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珏平静的看着他:“没别的事,就请楚四公子自己去寻辆马车。夫妻二人间,不适合与外人共乘,楚四公子,请便。”

他丝毫不掩饰对楚昭的厌恶,楚昭也不恼,只笑道:“肖都督,咱们崔府见。”又冲禾晏笑笑。

禾晏尴尬的回之一笑。

赤乌赶着马车过来,禾晏与肖珏上了马车,才坐下来,就听得肖珏冷淡的声音响起:“朔京马场上和姓赵的比骑马的人,是你?”

禾晏心中叫苦不迭,来了来了,楚昭说出马场之事的时候,她差点忘了,当时肖珏也在场。而且肖珏还送了禾云生一匹马,被禾云生取名叫做“香香”。

“……是。”禾晏不等他开口,先下嘴为强,“都督送给舍弟的那匹马,舍弟喜欢的不得了,每天都割草喂它!一直都没来得及跟都督道谢,当时若不是都督出现解围,不知我们家会被姓赵的如何为难。都督的大恩大德,禾晏无以为报。”

肖珏眼神微凉:“所以你一早就认出了我,是吗?”

禾晏无话可说。

岂止是一早啊,上辈子就认识了,可这要怎么说。

“您是右军都督,封云将军,大魏谁能比您风姿英武啊,我的确是认识你了。可那时候你是高高在上的云朵,我是您靴子边一只小小的蚂蚁,我纵然是认识您,您也不认识我啊。后来进了军营,我猜都督也早就将此事忘记了,毕竟都督贵人多事,哪里记得住一只小小的蚂蚁。”禾晏凑近他:“我怎么知道,都督还记得此事?”

明知道这家伙谎话张口就来,谄媚的话一堆一堆的,但看她明眸皓齿的坐在身边,卖力的表演时,纵是有些不悦,也变成好笑了。楚昭竟然比自己更早的知道这人的女子身份,听上去,好似他被蒙在鼓里落了下乘似的。

肖珏移开目光,淡道:“你和他可还有见过?”

“没有没有。”禾晏连忙回答:“我在朔京里,就和他见过两次。”说罢又抱怨道:“我怎么知道那么巧,他当时也在马场,还看到了我的脸。我若是知道,定将脸遮的严严实实,戴一块铁面具。看他如何火眼金睛,也不知道我是谁。”

“你不希望他看到你的脸?”

“当然不希望了,”禾晏莫名其妙,“留给别人一个漏子钻,谁知道会不会出事。”

肖珏轻笑一声:“也不算太蠢。”

“都督,”禾晏问:“你觉得楚四公子究竟会不会将我的身份告知于旁人?”虽然楚昭话是这般说了,但禾晏还真不敢轻易相信他,尤其是此人本身身份微妙,如今是敌非友都不明。

“现在知道怕了?”

“也不算怕,”禾晏道:“倘若他要说,我便提前收拾包袱跑路就行了。”禾晏说着,叹息一声,“只是我在凉州卫也呆了这么久,实在舍不得都督,真要和都督分别,定然很难受。”

“你舍不得的,是进南府兵的机会吧。”肖珏不为所动。

“你怎么能如此想我?”禾晏正色,“我这般身手,在哪个将领手下都会得到重用,之所以对南府兵念念不忘,还不是因为南府兵是都督领的兵。”大抵是被肖珏时常说谄媚,不知不觉,禾晏说起谄媚的话来,已经可以脸不红气不喘了。

“都督,你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吧?”

“什么话?”

“就是纵然我的身份暴露,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女的,你也可以保得住我?”

肖珏嗤道:“不用担心,楚家的手再长,也深不到我南府兵里来。不过,”他漂亮的眸子凝着禾晏,不咸不淡道:“禾大小姐如此麻烦,我为何要费心费力,替你担诸多风险?”

“因为我们是一起看过图的关系,非一般的交情。”禾晏答的泰然自若。

肖珏平静的脸色陡然龟裂:“……你说什么?”

“放心,”禾晏竖起食指在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道:“我是绝对不会告诉旁人,都督来济阳的第一天,就和我一起看了图这件事的。”

……

马车在崔府门口停下,禾晏与肖珏刚进去,还没走到院子,就看见林双鹤急急忙忙的走来。看见他们二人,林双鹤一合扇子:“可算回来了,你们知不知道……”

“楚四公子来济阳了。”不等他说完,禾晏便道。

“你们已经知道了?”林双鹤一愣,“就在你们前一刻到的,听说是蒙稷王女安排,他如今就住在崔府。这是怎么回事?”他看了下四处无人,小声凑近道:“不会有什么阴谋吧?还有禾妹妹你,”林双鹤有些头疼,“不能让楚子兰看见你这幅样子,你的身份万一败露了怎么办?”

“我们方才已经在王府里见过面了。”禾晏宽慰:“楚四公子也答应了我们,暂且不会将此事告诉旁人。林兄可以先放心。”

“见过面了?”林双鹤看了看肖珏,又看了看禾晏,稍稍明白了过来,只问:“蒙稷王女叫你们进王府,见的人不会就是楚子兰吧?”

禾晏点头。

“楚子兰来济阳干什么?”林双鹤奇道:“朔京来的公子,跑这么远不会是为了游山玩水,怎么偏偏早不来晚不来,你们前脚刚到济阳,他后脚就到,这么巧?”

他还不知道乌托人一事,禾晏就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师父呢?”

“柳先生也才刚回来,”林双鹤问:“怎么?”

禾晏看向肖珏:“之前救下小殿下时,我师父也曾提起,他来济阳城里,是为了追查一群乌托人。楚四公子带来的消息既然和乌托人有关,不如将我师父也一起叫来,咱们几方消息一经对比,许会有别的发现。”顿了顿,她生怕肖珏不信任柳不忘,道:“我师父绝对不是坏人,都督可以放心。”

肖珏微一点头,“叫上柳先生,一起到屋里说罢。”

……

院子里,小厮将马车上卸下的东西一一搬进屋中,从衣物到吃食,甚至褥子和熏香,都应有尽有。这些东西全是楚昭在来济阳之前,徐大小姐令人为他准备的。这等体贴关怀的准备,若是旁人,早已感动欣慰的不得了,楚昭坐在屋中,瞧着桌上小几渐渐填满的空白,神情却未见波澜。

应香走了过来。

济阳女子因着地势河流的原因,生的眉目深重,偏于美艳,即便如此,应香在其中,也仍旧是最惹眼的那个。她捧着茶盘走到楚昭身边,将茶壶放下,给楚昭倒了一杯茶,轻声道:“公子,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楚昭点了点头,看向院外。

崔越之安排的屋子,与肖珏的屋子倒是相隔不远。

“肖都督刚刚已经回府,”应香道:“此刻与那位白衣的剑客、林公子进了屋。当是在一起说话。”

至于说什么话,毫无疑问,定然是与他有关。

不过,他也不会将这点事放在心上。

楚昭抿了一口茶,问:“可有柴安喜的下落?”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子兰

“可有柴安喜的下落?”

应香摇了摇头,“奴婢打听到,蒙稷王女如今正派人四处搜寻柴安喜的下落。”

楚昭不甚在意的一笑:“肖怀瑾来济阳,也无非是为了找人。”顿了顿,又问身侧的女子:“柳不忘又是什么人?”

“此前未听说过此人的名字,明面上是肖都督的武师父。”

“肖怀瑾哪来的武师父。”

应香也点头:“不过他们对那位柳先生,看起来极为信任看重。”

楚昭放下手中的茶盏:“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赶在肖怀瑾之前找到柴安喜。”

“奴婢知道了。”片刻后,应香迟疑地开口:“只是公子打算如何对待禾姑娘呢?”虽然之前已经从楚昭嘴里得知禾晏是个姑娘,内心也早有准备,可直到真正透过窗户看到禾晏的女儿身时,似乎才有了真实之感。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娇小柔弱的少女,和记忆中飒爽凛冽的少年联系起来。

“不觉得肖怀瑾身边带着个女人,很奇妙么?”楚昭微微一笑,“这个女子,究竟能得他信任到什么地步,我很想知道。”

应香垂着眼,不说话了,唯有茶盏里的茶水飘出袅袅热气,极快的遁入空中,无迹可寻。

……

另一头,屋子里的人各自坐着。

“这就是乌托人的兵防图。”禾晏将卷轴递给柳不忘看。

“石晋伯府上的四公子带来消息,乌托人不日会攻打济阳,不过现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师父看看这兵防图,可有什么问题?”

柳不忘看了片刻,将手中卷轴放下:“我不知道这图是真是假,不过,乌托人倘若真要攻打济阳,的确如图上所画,会从运河入手。”

毕竟济阳城里最重要的,也就是这条运河,掐断了运河,就是掐断了一城的命脉。

“之前柳先生曾说,是追查乌托人到了济阳。”肖珏看向柳不忘,“能不能说说,其中缘由。”

柳不忘想了想,才道:“每年的水神节前后,我都会回济阳看看。今年还没到济阳,在济阳城外,遇到了一桩灭门惨案。有人趁夜杀光了城外一庄百姓,换上庄子里人的衣裳,伪作身份进入城内。其中有一个侥幸逃脱的孩童告诉我此事,我本以为是仇家寻仇,或是杀人劫财,追查途中,却发现几人并非大魏人。这些乌托人扮作平民混入城内,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我能查到的是少数,恐怕在此之前,已经有不少城外百姓遭了毒手,济阳城里,也多的是伪装过后的乌托人。”

“师父是说,已经有很多乌托人进来了?”禾晏问。

柳不忘道:“不错,他们筹谋已久。就等着水神节的时候作乱,才会掳走小殿下,只是计划阴差阳错被你们打乱,是以应该很快第二次动手。”

“柳师父的意思,济阳城里很快就会打仗了?”林双鹤紧张道:“这里岂不是很不安全?

“不必担心。”禾晏宽慰他:“蒙稷王女曾与我们提过,会在这几日让百姓撤离城内,到稍微安全些的地方。林兄介时跟着济阳城里的百姓一道,不会有什么事。”

林双鹤这才心下稍安,不过立刻就显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道:“什么跟着城里的百姓?我岂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自然是要跟兄弟们共同进退,同生共死,你们都别劝我了,我一定要和你们在一起,决不独活。”

禾晏无言片刻,才对柳不忘道:“师父,蒙稷王女将城门军交给了都督,您要不要也一道瞧瞧?”

“阿禾,你是不是忘了,”柳不忘有些无奈,“我只会布阵,并不会打仗。”

这倒也是,柳不忘会奇门遁甲,会弓马刀枪,可都是一个人的功夫,当年教会她奇门遁甲,也是禾晏自己钻研钻研,用到了排兵布阵里,才渐渐磨出了一套自己的章法。

“不会打仗啊,”林双鹤很惊奇,“那我禾妹妹兵书背的这样好,我还以为是名师出高徒,怎么,我禾妹妹是自学成才?”

禾晏尴尬的笑:“天赋卓绝,也可能我上辈子是个女将军,所以一点即通吧!”

肖珏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这几日我还是会继续追查那群乌托人的下落。”柳不忘道:“找到了他们的头,许能解决不少事情。至于济阳的城门军,就交给肖都督。”柳不忘看向肖珏,他如今已经知道肖珏的身份,“城门军人数并不占优势,肖都督多费心,济阳的百姓,就托您照顾了。”

他似对济阳有很深的感情,肖珏颔首。

众人又就着乌托人一事说了些话,肖珏明日起会去训济阳城的城门军,时间很短,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柳不忘则继续追查乌托人的下落,林双鹤本也没能指望他干什么,呆在崔府安生待命就好,至于禾晏,反倒成了最尴尬的一个。她有心想要跟着肖珏一起去看看城门军,但穆红锦并未让她前去,不知会不会出现什么事端。索性将那兵防图又拓印了一份,打算连夜看看,能不能根据济阳的地势布新阵,若这兵防图是真的,也好事半功倍。若是假的,正好能发现其中漏洞,不至于上当。

说完话后,众人打算散去,刚一将门推开,便见门外的院子树下,站着一个美貌婢子,正是楚昭的贴身侍女应香。她也不知道在此地站了多久,看见众人出来,径自上前,对着禾晏行了一礼:“禾姑娘。”

禾晏还礼。

“公子有话想对禾姑娘说。”应香笑道:“正在前厅等待,禾姑娘可有时间?”

禾晏回头一看,林双鹤对她微微小幅的摆手,示意她不要去,肖珏倒是神情平静,看不出来什么心思。应香见状,笑道:“公子说,之前与禾姑娘恐是有些误会,想亲自同禾姑娘澄清。上回在凉州卫时,没来得及和姑娘道别便不辞而别,很是失礼,还望姑娘不要计较,今日权当是赔罪。”

不辞而别这件小事,禾晏本就没放在心上。凉州卫里那么多事,哪里有功夫追究这些细枝末节。堂堂石晋伯府上的公子,却记得这样清楚,都这般好声好气了,她若再拿乔,未免显得有些不识好歹。况且……禾晏的确也想知道,如今的楚昭究竟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到凉州卫,所谓的对付乌托人,究竟是他的说辞还是有别的目的。

思及此,便欣然回答:“好啊。”

林双鹤脸色大变:“禾妹妹!”

“多谢公子宽容。”应香喜出望外。

“都督,我先去瞧瞧,”禾晏对肖珏道:“晚上也不必等我用饭了。”说罢,又对柳不忘告辞:“师父,我先走了。”

林双鹤还想要再劝阻几句,可惜禾晏已经跟着应香走了。柳不忘还有事在身,也只是对肖珏二人稍一行礼,就跟着离开。

待他们走后,林双鹤问肖珏:“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不然?”

“那可是楚子兰啊!禾妹妹之前不是喜欢他喜欢到失魂落魄,被人失约还一个人去看月亮,这等没有责任的负心人,居然又回头来找我禾妹妹,你看着吧,他定又要故技重施,用温柔攻势打动我禾妹妹的女儿心!”

“那不是很好。”肖珏转身,懒洋洋的嘲道:“骗子总算得偿所愿。”

“你就不担心吗?”林双鹤摇着扇子紧跟在他身边,“倘若楚子兰见到我禾妹妹红妆如此惊艳,一时兽性大发,对禾妹妹做出什么畜生不如的坏事怎么办?”

肖珏进了屋,给自己倒了杯茶,漫不经心道:“你是对楚子兰的眼光有什么误解,那骗子的红妆,当得起惊艳二字?”

“怎么不惊艳了?”林双鹤愤愤,“肖怀瑾,你不能拿自己的脸去对比天下人。”

肖珏懒得理他,只道:“再说了,楚子兰对她做坏事?”他眼底掠过一丝嘲讽,“那家伙徒手就能拧掉楚子兰的脑袋,与其担心她的清白,不如担心担心楚子兰。”

林双鹤:“……”

……

禾晏在前厅遇到了楚子兰。

楚子兰见她来了,微笑着起身,道:“禾姑娘。”

“楚四公子。”禾晏亦还礼。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济阳城里的夜,亦是热闹繁华。楚昭看了看外头,道:“出去走走?”

禾晏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崔府里人多口杂,这样说话也不方便,禾晏便道:“好。”

二人便朝府外走去。

济阳的春夜,本就暖意融融,沿着河流两岸,小贩提着灯笼沿街叫卖,楼阁错落分布,风光迤逦。真可谓“村落闾巷之间,弦管歌声,合筵社会,昼夜相接”。

只是看起来这样柔和繁华的夜里,不知暗藏了多少杀机,人来人往笑容满面的小贩脸皮下,不知又有多少包藏祸心的乌托人。这般一想,便觉得再如何热闹有趣的景致都变的索然无味,禾晏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禾姑娘可是在生在下的气?”身侧的楚昭轻声开口。

“怎么会?”她有些讶然。

“那为何姑娘一同在下出门,便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模样?”

禾晏失笑:“不是,我只是想到乌托人的事,有心担心而已。”

沉默片刻,楚昭才道:“禾姑娘不用担心,王女殿下会安排好一切,更何况,还有肖都督不是吗?”

他倒是对肖珏不吝赞美,禾晏有心试探,就问:“我还以为楚四公子和我们都督,不太对盘。”

“肖都督对在下有些误会。”楚昭微笑:“不过,他与在下的立场,本有稍许不同。各为其主罢了。”

竟然就这般承认了?禾晏有些意外。

“不过在乌托人一事上,我与肖都督的立场是一致的。禾姑娘不必担心,”楚昭道:“我是大魏人,自然不愿意看见大魏的河山被异族侵略。”

禾晏点头:“那是自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本就该一致对外。”

“我这般说,禾姑娘可有放心了?”他问。

禾晏:“为何说放心?”

“我不会伤害肖都督,禾姑娘也不必为肖都督的事,对我诸多提防。”

禾晏干笑了两声:“楚四公子多虑了,我并没有提防你。”

“是吗?”楚昭笑的有些伤心,“可自打这一次见面,你便不再叫我‘楚兄’了,叫楚四公子,听着好似在刻意划清界限。”

这也行?禾晏就道:“没有的事,如果你觉得不好,我可以再叫回你楚兄。”

“那我可以叫你阿禾吗?”

禾晏愣了一下。

年轻男子笑的格外温和,如在夜里绽放的一朵幽韵的、无害的兰花,在济阳的春夜里,衣袍带香,容颜清俊,来往的路人度要忍不住看他一眼,实在是惹人注意。对着这样生的好看,脾气又好的人,实在是难以说出什么重话。禾晏犹豫了一下,道:“你想这样叫,就这样叫吧。”

楚昭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与禾晏继续顺着河岸往前走,道:“之前的事,还没有与阿禾赔罪。当日明明约好了与你一同去白月山喝酒,却临时有事,没能赴约,第二日出发的又早,连告别的话都没来得及与阿禾说。后来在朔京想起此事,总觉得十分后悔。”

“这等小事,楚兄不必放在心上。”禾晏道:“况且你也不是有心的,我并未因此生气。”若不是楚昭,她那天晚上不会去白月山脚,也不会等来肖珏,更不知道当年在玉华寺后的山顶上,遇到的将她从黑暗里救赎出来的人就是肖珏。

这或许就是,因祸得福?

“阿禾不计较,是阿禾心胸宽广。”楚昭微微一笑,“我却不能将此事当做没有发生过,一定要与阿禾赔罪。”他看向前方,“我送给阿禾一样东西吧。”

禾晏一怔:“什么?”

楚昭伸出手来,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的穗子,穗子上缀着一朵极精巧的石榴花,以红玉雕刻成,下头散着红色的流苏穗子,东西虽小,却十分巧妙。

“今日在王府门口时,看见阿禾腰间佩着一条长鞭。”楚昭温和的看着她,“我曾侥幸得到过一枚花穗,但我并不会武,亦无兵器在身,放在我那里,也是可惜了。不过这花穗,和阿禾的长鞭极为相配,阿禾试一试,看看会不会更好?”

禾晏下意识的就要拒绝,“无功不受禄,楚兄,还是算了,况且这东西看起来也不便宜。”那红玉小小的,色泽通透如霞,谁知道会不会又是一个“几百金”?拿人手短,她成日在这里拿个东西,在那收个“薄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来骗吃骗喝的。

“阿禾叫我一声‘楚兄’,也就是当我作朋友,朋友之间,赠礼是很寻常的事。况且阿禾多虑,这花穗并不昂贵,这玉也是假的,阿禾不必有所负担。这东西留在我这里,也是无用,阿禾不要,可是嫌弃在下,亦或是在内心深处,仍是将在下视为敌人?”

纵然是略带指责委屈的话,由他说来,也是温和从容的,禾晏迟疑了一下:“这石榴花果真是假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