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榕:“…诶?”
柳清棠知晓这事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为何又来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本来素书她就觉得已经是独一份的了,没想到这还有一个。第二反应便是觉得陪着哥哥一起伤心,还默默替他担忧了他这么久的自己非常愚蠢。这么一想,哥哥和魏征那货同样高兴的光彩照人的脸怎么看都让人异常糟心。柳清棠一甩袖决定不管他这破事了,席蓝女扮男装要怎么顺利娶到她的事,自己解决去吧。
到了六月,柳清棠的焦急开始遮掩不住了。再过一月便是瘟疫的爆发,上辈子他们都没有事,但是这辈子她怕极了会发生什么意外。父兄秦束素书魏征桃叶缀衣等等这些人,她不想任何一个人出事。
她也想过暂时离开禹京,避开这场在禹京及周围传开的瘟疫,但是这想法只出现了一瞬就被她抛弃了。她是太后,手握朝政,天下百姓看着,这种时候她更加要坐镇禹京,没有自己避难的道理,就是亡国了她也得死在这里。况且,她还有早就布置好的事要做。
她不能走,也没办法用一个没有根据的猜测,让这个屹立在这块地方千年的南朝都城里的千万子民离开。再者,在不知道瘟疫是因何发生的情况下,若是让这些人离开了,万一是携带在人身体上的,再散播到各州县,情况岂不是更加糟糕。
瘟疫,是一个一听就让人觉得害怕的词,就算柳清棠也不例外。若要问怕不怕,怎么可能不怕,只是必须像以前一样,再怕也得咬牙坚持下来装作从容的样子罢了。
她早就知晓这些,却没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何其痛苦。
而六月底的时候,秦束突然生了病。
第六十章 同命
第六十章
秦束病倒了,在这种时候。柳清棠听到这个消息时脸色一白,整个人差点站不住。她心里的第一反应便是秦束染了瘟疫,虽说上辈子还要半个月时间才会发现瘟疫,但是说不定这辈子提前了也有可能。
最开始得瘟疫的那群人,全部都没来得及等到素书的药方救治。若真的,若秦束真的是瘟疫,她要怎么办?
柳清棠不敢再想下去,紧紧的握了握手,一阵风似得从跨出殿门,直朝秦束所在的偏殿而去,桃叶缀衣两人对视一眼,一人赶紧跟上柳清棠,一人往太医院去唤太医。
到了偏殿却见秦束脚步踉跄的被人扶着往外走。柳清棠快步上前皱眉道:“不是生病了,这还要去哪?”
“回主子,奴才们这是送秦总管去明寿殿。”
宫里的主子们病了,自然是可以召太医看,在各自的宫殿里养病的,但是奴才就不同了,奴才们一旦生病了就不能在主子跟前伺候,还要移到明寿殿里,以防过了病气给主子。明寿殿里多的是病死的奴才宫人,毕竟有身份能让太医或者医官来看上两眼的奴才实在太少,许多奴才连药都没得吃,就那样活生生病死在明寿殿里也没人去管,最后一席草席裹尸随便埋了的比比皆是。
柳清棠自然是听说过明寿殿是个什么情况的,也知道秦束是大总管,和那些小奴才们不同,他若是去明寿殿自然不会被那么怠慢。但是,就算知道她也不放心,还不知晓秦束的病究竟是什么情况,不放在眼下看着她怎么可能会放心。
而且明寿殿,在她经历过上辈子的元宁七年瘟疫之后,就不太愿意想起。上辈子那时候,因为瘟疫被抬进明寿殿的宫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后来连在里面照料看管的宫人都纷纷染了疫病,便再没人敢靠近那里。明寿殿里的人也不知道是病死的多还是因为无人照料渴死饿死的多,最后那里变成了一个死殿,瘟疫过后连着里面的尸体和宫殿一同烧了,又另建了一座明寿殿。
柳清棠怎么都不会让秦束去那种地方,闻言立刻便沉了脸,“把他扶进去。”
特意带人来接的明寿殿刘总管一见这位太后娘娘神色不对,顿时苦了脸,明白自己上赶着拍错了马屁。本来嘛,主子就算是再信任底下奴才,这种事关自己身体的时候都不会含糊的,把个染病的奴才放在身边。他这明寿殿也是有专门给这些得用的管事们准备的地方,好好照料着日后多个人脉,赶着谁都是这样的啊,偏偏这位太后主子看上去对他这事办的极不满意。
刘总管摸不准太后娘娘怎么想的,便又硬着头皮道:“太后娘娘,奴才们定然好好照料秦总管…”
他还没说完,柳清棠便不耐烦的打断他,“把人搀进去,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是是是,奴才这榆木脑子,什么事都办不好。”刘总管陪着笑,他怎么也不敢对这位主说这和宫规不合啊,只能赶紧指挥着小太监要把秦束扶回去。听人说秦大总管很得太后宠信,刘公公这会儿在心内直叹所言非虚的同时也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太后娘娘和这秦总管有些什么。但是又一想秦束也不是那等容貌非凡的,太后娘娘权势遮天,就算不爱男宠,怎么也不该看上他们这种阉人。
刘公公悄悄打量了一番这位据说手段十分了得的秦大总管,最后只能感叹人家会做事,不知道有什么笼络主子的法子。
倒是秦束皱着眉,停在那里强打精神的对柳清棠开口道:“娘娘,是奴才让刘总管来人的,去明寿殿也好,奴才这里离娘娘太近,万一过了病气给娘娘怎么是好,况且宫规如此,娘娘心善不忍奴才受苦,奴才却不能恃宠而骄,让人说娘娘不是。”
柳清棠可不管他这时候还要想着给她找理由正名之类的心思,直接理都没理会他,催促那两个搀着他的小太监,“还不赶紧给哀家把他搀进去!”
等刘公公赔着笑带着两个小太监离开了这是非之地,柳清棠自己动手帮秦束脱起鞋和外袍。
秦束倚在床上,见状挣扎着要自己来,被柳清棠好不客气的压回床上。“病了就安生一点,照顾你怎么了,我是你的妻子,还不能照顾你了!”
秦束被她说得一怔,只好柔下神情任她摆弄。柳清棠给他散开发髻解了外袍,又给他盖上被子掖好四角,这才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头,发现触手滚烫,柳清棠顿时脸上难掩忧虑。
那瘟疫便是这样,起先和风寒的症状并无不同,发烧无力,用了药也昏沉的不见好,一连这样忽冷忽热的好几天,意识渐渐不清,最后就会全身痉挛的死去。
柳清棠越想越怕,被自己的猜测吓得脸色煞白。秦束眼睛都快要阖上了,这会儿见到她这样,怎么也不放心,只能硬撑着睁着眼睛连声安慰,“我没事,就是风寒罢了,休息两日就能好。”
他说话有些慢,似乎是有些吃力,柳清棠看他现在连眼神都有些涣散,还要强撑着,知晓他怕她担心,只好勉强收拾脸上的表情,一手盖在他的眼睛上,倾身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轻声道:“你快点好起来我就不担心了,快些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秦束一会儿就沉沉的昏睡了,眉间下意识的皱着。柳清棠坐的更近了一些,将他眉间的褶皱抚平,手就放在他的额上,感受到那个温度,心里越发焦躁不安。
秦束不喜欢人伺候,所以他堂堂一个大总管,房间里一个伺候的奴才都没有,除了秦束和柳清棠,只剩下当自己不存在的桃叶。这会儿她也一直往门外瞄,见到姐姐带着太医进来了,连忙轻声提醒道:“主子,太医来了。”
“嗯。”柳清棠收回手,仍旧坐在床边。那太医目不斜视的给秦束诊了脉,说是风寒,而且太过操劳导致身体有些亏损,需要调养。太医写了治风寒的方子还有几幅调养的方子,让人跟着去抓药后就退下了。柳清棠听到这个风寒心里更是煎熬,瘟疫最开始的时候人人都没有在意,一群太医都说是普通的风寒,后来情况一发不可收拾才知晓并不是。
如果秦束两天还退不了烧,那就说明有很大的可能是瘟疫。柳清棠俯身抱住昏睡的秦束,把脸埋在被子上,不断地在心中祈祷,这个人绝对不能有事,千万不要是瘟疫。
柳清棠一直守着秦束,没有回自己的寝殿,上朝都推说身子不适没有前去。就坐在秦束床边看着他,不时给他额上换个帕子。
秦束已经二十,身上青涩尽去,身量也长高了不少,比她整整高了一个头。他还记得那时候她开玩笑说他小,见比她长高了这么多,偷偷乐了许久,她察觉了他的心思,还特意称赞了一番让他更高兴。
只是他看起来还是瘦,长了个子却一点肉没长,她又开始嫌弃他身上的骨头咯人,逼着他多吃,再乐呵呵的看着他不安的说实在吃不了更多。
太医说他除了风寒还操劳过度,秦束这人就是永远都学不会让自己休息,以前那么拼命是想证明自己,想让她觉得他是有用的。后来她开诚公布的和他说了,他虽然没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心思,却仍旧没怎么改,说是无论如何也要为她分忧。秦束,是个怎么说都说不听,固执己见的傻子,比萧淮与也没好上多少。
这会儿,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脸色苍白,脸庞消削瘦,看着就有些心惊。他本来平日里脸上就不见什么血色,说是幼时身体不好,一直没能好好调养,年纪轻轻的就一身的毛病,又是半夜里休息不好,又是不时头疼,冬日里手脚冰冷盖多少被子都暖和不起来。
她怎么就喜欢他了呢,也没见得多讨喜,长得也平平常常,怎么就这么喜欢他呢。柳清棠不敢想象,若是秦束真的出事了,她要怎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这辈子。以前在书上看到相恋的两人一方死去,另一方也不愿独活的故事,她当时还觉得十分不能理解,哪有这种为了另一个全然没有关系的人放弃生命的。现在她知晓了,如果对方离开人世,就会带走所有高兴的事,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柳清棠又忽然想起自己的父亲,他这么多年对娘亲念念不忘,十年如一日的想着一个死去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柳清棠坐在那里看着秦束发呆,胡乱想了很多。桃叶缀衣两人端了饭食,她看也不看的叫撤下去,只枯坐在那里。劝不动她,桃叶缀衣只好闭口不言,寄期望于秦束能快些好起来。
秦束昏睡一日,半夜的时候才醒,他先是觉得脑子昏沉抽疼,随即就听到太后娘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喝水?”
秦束睁开眼,看到烛火下柳清棠面带倦意担忧的看着他。秦束愣了愣脑子一下子清明不少,他估摸着这会儿已经是深夜,这么晚清棠怎么还在这里。于是他立刻便开口说道:“我已经好了不少,不用担心,这会儿也晚了,你回去歇息吧。”
“没事,我现在睡不着。”柳清棠听他声音嘶哑,转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扶着他的头喂给他喝。
“饿吗?我让人给你煮粥。”柳清棠摸摸他的额头,感觉没有之前烫了,神色终于放松了。如果真的是瘟疫,不会一日就退了热,看来只是普通的风寒。
“我不饿,清棠今日有用膳吗?”秦束问,见她胡乱点头说有吃过,便知晓她没有,有些不赞同的道:“清棠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去休息吧,我明天就好了。以前我也不是没有生过病,也都照样好好的。”虽然他那次在明寿殿差点病死,但是也熬了过来,对他来说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他从小就是这般,怎么也死不了,命硬的很。何况现在还有她在,他怎么都舍不得死的。
柳清棠没有说话,忽然隔着被子抱着他,静了好一会儿才说:“秦束,你快些好起来,过几天我想让你替我去一次南边。”
秦束这会儿生病,万一瘟疫来了他本就没有好透彻,再染上疫病就糟糕了,或许她该让他暂时避开。
一旦决定了,柳清棠就不再犹豫,接着道:“我上次接了一封陈情书,说菱郡郡守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想着派个钦差去查一查。据说那菱郡郡守和朝中某些官员勾结,我不能在没弄清究竟是哪些人之前派这些人去,但是魏征他的妻子有身孕,我不好让他去,哥哥那边…也有些事,只能让你去一趟了,好吗?”
“自然是好的,我过两日就动身。”秦束没看见她脸上表情,丝毫没察觉不对,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摸了摸她的头答应下来。
“这一去恐怕也得两三个月呢,先别打草惊蛇,我想要他手上那份朝中勾结官员的名单。查这些肯定是要费上些时间的,你病刚好不宜太劳累顺便在那边调养一下身子也好。暗里查这个,明里却是去给皇帝采选秀女的,也不用急着回来,好好查清楚才是。若一切属实又拿到名单,那些贪官就先直接收押了。”柳清棠伏在他身上,语气听不出丝毫异样,仿佛她真的是为了让他去做这件事。
事实上她早就清楚,本准备过了这瘟疫,年底菱郡发生一场小动乱的时候再让魏征带着军队顺理成章的镇压,顺便解决了那些她上辈子早就知晓的害虫贪官。可如今为了暂时支开秦束,只能让他提前去做这件事了。
听秦束一一应下,柳清棠便又轻轻的笑了一声,“我听说这一路南下风景甚好,秦束,你替我好好看看,回来时一样样都讲给我听好不好?”
“好。”
第六十一章 疫病
第六十一章
秦束的病好了三天之后,柳清棠虽然外表仍旧不疾不徐的让人为他准备出行菱郡的行装,拟定随行官员,但是心里无比焦急。他毕竟是病了一场,脸色怎么都称不上好看,若是可以柳清棠自然不愿意他这时候还要舟车劳顿,但是若要留在禹京,将要来临的瘟疫对现在的他造成的伤害可能更大。他现在还没调养好,要再沾上瘟疫就真的危险了,柳清棠不愿意冒这个险。
“你一路上不要赶那么急,明面上是提前去南方为皇帝采选秀女,若真的那么直朝菱郡去,我怕菱郡郡守会生疑,到时候你们就很难查到些什么了,先到附近的州县转转再去菱郡。你身体还没好,要多注意,我吩咐那些随行的奴才们好好照料你,但是你自己更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回来时让我发现你瘦了,后果你是知道的。”
“我省得了,不会让你担心。”秦束说完又有些迟疑,“可是我离开的太久,这边…”
“不用担心,我还不至于被你养的真的变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富贵闲人。”柳清棠笑容自信又明媚,倒和前月刚谢的灼灼牡丹有几分相似,可不是人间富贵花的模样。
等到了秦束离开那时候,已经是七月初了,再不走或许他真的就走不了。柳清棠在他离开前夜,听他念完一段诗经后,转身抱住他的腰,“真不想让你走。”
秦束放下书,慢慢的顺着她的头发一下下用手梳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他知道清棠只是说说而已,既然她决定了就不会改变。
他是个没有多少善心的人,或者说自私至极更为恰当。对许多事,他都保持着一颗漠然的心,对他人的苦难也没有常人那种同情心,至于自己,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同情的。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不幸,不过是千千万万个人其中一个而已,而他如今还活着,有爱人,岂不是最幸福不过的。
或许是一直以来的经历所致,他从不觉得谁有义务去管另一个人陌生人的生死,若是自己不曾努力挣扎,想着那些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救助又有什么意思。不管菱郡是不是贪官作乱,他都不怎么在意,他更想待在清棠身边护着她。
但是秦束又知道,他爱着的这个人和他的自私不同,她最是忧国忧民,爱着这个生养她的国家和所有的子民。所以有时候,秦束面对她总是不自觉地会觉得自卑,然而又有着抑制不住的自豪。
从当上太后,清棠就没有一日忘记南朝这个背在身上的责任。她总是觉得自己应该背负这些,被压得喘不过气,那他就帮她一起背,既然她在意,他就必须也要去在意。她想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只求,有朝一日她能过得轻松一些,不要再这样满腔心事。
秦束这还是头一次离开禹京,作为太后身边的红人,派来劝劝负责这次事宜的总管,单独有一辆马车,再加上太后娘娘三令五申,秦束这个大总管差点没被供起来。随行的官员们只能两三人一辆马车,就算如此依旧是浩荡的一个车队,再加上专门守卫车队的一队柳家骑兵,一路上顺利的很,不仅没有任何强盗蟊贼敢来自讨苦吃,连天气也十分的好。
车队里有一向负责在民间选秀的,也有名义上是随行选秀实际上却是柳清棠安排下来协助秦束的,不乏柳清棠派系下厉害的角色。他们自然也是知晓这次南下的真正目的并不是选秀,而是查找菱郡郡守贪污受贿鱼肉百姓的证据,只是他们不明白的是,为何太后娘娘临行前会吩咐他们今后的几个月,如果有禹京的消息也要瞒着那位秦总管。
主子的心思猜不着,只能照做,还得听从吩咐好好照料那位秦大总管。不说宫内的人,人人听过秦束的恶名,就是他们这些在朝为官的,还有在外面为主子做事的小人物,都听过这位的不少事迹。那桩桩件件被传的心狠手辣的事迹,简直都快和主子娘娘的凶名齐名了。
先前一群人还很是战战兢兢生怕这位在宫里太后娘娘那金窝窝里出来,吃不得苦又要乱发脾气。只是真正相处下来他们才发现,这位被传的凶恶的大总管实际上真是好相处,也不用他们操什么心,或者费心讨好照顾。
秦总管除了表情阴沉些话少了些,从来没有发过脾气,有些时候他甚至让人觉得很是谦虚,有什么不懂的还会向他们这些地位低他许多的人请教,虽然是头一次,但是也将车队管理的很好。
那些柳清棠安插.进来的人倒是有些明白,为何这位秦总管会在短短时间内爬上这个位置了,无论何时,运气通常降临在愿意努力的人身上。事实上他们之中很多人面上恭敬,心里都有些不以为然,一个宦官,除了谄媚主上,还能有什么能耐。这一路相处下来,倒是稍稍改观。
有些人什么都不会,选择了自暴自弃不看不闻,有些人什么都不会,却选择了学习。有些人什么都没有,整日埋怨自己为何没有,有些人没有,则是会去尝试让自己有。这位秦总管就是后者,而这样的人通常太少。
就像他们主子太后娘娘,那时候一介女子杀了王爷和一群大臣,不也被人诟病,许多人觉得她出格,但是迫于权势敢怒不敢言。他们这些支持太后娘娘的人,了解多了只替娘娘不值。太后娘娘虽然是女子,但是绝不输男子,并且比许多人都更要关心这个国家,有时候让他们这些口口声声报效国家,却大部分在心里想着权势美人的男子感到羞愧。事实总是在主流之外,可见那些所谓流言实在不可尽信。
秦束察觉到有些人对他的态度变化也从没在意,他只在意清棠,其余人不管如何都与他无甚干系,只是为了行事更加便宜,更好的做好清棠吩咐的事,他必须做出个态度来。一路上除了更多的了解南方的一些事和那位菱郡郡守的事,他都坐在马车里看风景,一刻都没有浪费。
事实上这些美景虽然美,却并没有让他有多少触动,之所以这样认真的看过每一处,只是因为清棠说,等他回了禹京,要将这一路上的美景说与她听。即使和她在一起时间已经不能算短了,但是他依旧是不怎么会说话的,平常她爱逗着他说话,他只好绞尽脑汁的多说些什么,但是他依旧觉得自己做的不太好。
看着那些孤雁落霞、古村晚树、薄暮山林等美景的时候,他都在担心自己是否能在清棠面前形容这些美丽景色的千分之一来。他连找些好听的词都找不到,只能拿着书看着景色对照上面的句子,找到合适的勾起来,然后假装清棠就在面前,一遍遍的练习怎么说听起来会觉得好一些。她那么期待的样子,他如何都不忍心让她失望。
后来,秦束干脆找了一个画师随行,让他画下所有他觉得清棠会喜欢的景色。拿着那些画卷一张张翻看,秦束突然想到等回去之后,她看到这些,说不定第一时间不是称赞景色美,而是嫌弃这画没有她画的好。不过,看着这些画,他再和她描述,说不定她会更能理解,至少比他口头上空泛的说要好上许多。
明明出来没有多久,他却开始归心似箭。忍不住催促出了禹京就慢腾腾的车队,却被人劝住了。
“太后娘娘特意吩咐过,不让走的太快。”这一句就让秦束无可奈何了。
秦束一行人走了一个月,才到了菱郡临近的渭郡,像模像样的在渭郡郡守的接待下开始在民间选择一些,身世清白年龄足够尚未婚嫁的适合女子。选秀之繁琐秦束是不管的,他只管这群人不乱来便是,再说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个做幌子的选秀上。
这会儿的消息传递很多时候还是十分落后的,再加上上面有心封锁,秦束他们自然不知晓,就在半个月之前,整个禹京城范围都被军队包围,不许进出了。
禹京城内的消息被封锁,驻扎在禹京城外的兵官对外只说在进行军演,那些没能进城的百姓都被严令不能乱说。在普通百姓眼里,自然是这些看上去不好惹的兵官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没有人敢去为了好奇心一探究竟,只能乖乖的闭着嘴。
至于禹京城内的情况还好,由于柳清棠早有准备,在发现头一批所谓得了‘风寒’的人后,她就亲自派了身强体壮的守卫前去带人隔离,不管怎么说,身体强壮的兵和普通百姓比起来,比较不容易得那种疫病,所以上辈子得疫病的多是身体不好的男人以及女人老人和孩子。自然也有身体好的男人,但是相对来说要少上许多。
在人们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做的时候,她让早就准备好的太医站出来说明了这是疫病,那太医当然心中忐忑,他们一群太医诊断都是普通的风寒,可是太后娘娘要他们如此说,他们别无选择。人都有逃避心态,他们宁愿太后娘娘是想接这个谎言做些什么谋逆的大事,也不宁愿是真的发生了瘟疫,否则情况真是太可怕了。
谁都怕死,即使是自己的亲人,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把自己的生命搭进去。所以当柳清棠下命令所有这种情况的病人都要统一和人隔开诊治照顾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反对。
才短短三天,各处病患都差不多被控制在柳清棠清楚的地方,连一些不愿意相信,把亲人藏起来的,柳清棠也派人去搜了。她必须狠下心,这种时候如果任由这些病患分散,到时候疫病传播起来会更加恐怖,死的人只会更多。她是上位者,只能为更多人的生命负责。
也正是到了三天后,越来越多的人得了这‘风寒’,半信半疑的太医们才察觉不对,病患渐渐不是风寒的症状,他们吓出了满头的冷汗,也顾不得太后娘娘是怎么知晓的这些,全部投入了紧急的讨论研究之中,整个太医院前所未有的忙碌。
就算仍旧死了一批人,但是这个开头,比之上辈子到了半个月后情况不能收拾,死了许多人才被害怕责罚的官员报上来简直好上太多。或许她这次能救下更多的人,如此就最好了。
而且柳清棠还发现,这辈子,许多慈安宫原本得了疫病被送去明寿殿的宫人,这辈子都没有得病。虽然其中不乏秦束调走了一些,但是剩下那些,柳清棠有印象的都早早的被她让人盯着了,竟然都没有事?
说起来,她在宫中这样的地位,本是最不可能染上这疫病的,因为就算是上辈子,最开始爆出疫病消息的时候,那些可能染病的宫人和一切可能感染的东西都被调开了,还有无数珍贵药材用在她这里,吃食衣物无一不小心,况且她那段日子深居简出,按理怎么都不会染上疫病,但她确实染了病,还差一点死去。
一个半月的时候,桃叶告诉她,原来盯着的几个宫女之一有些不对劲。那个宫女叫燃香,是管着她这慈安宫香料的,选的香颇符合柳清棠的心意,在这慈安宫里做了几年了,是个二等宫女。柳清棠让人盯着,只是因为她和其他几个都是上辈子得了疫病的,以防万一得了疫病及时隔离,没想到桃叶却告诉她,盯着她的人发现燃香在她的香里面加了东西,那东西正是得了疫病的人用过的东西。
宫中得了疫病的早早被送到了明寿殿,他们用的东西自然只能从明寿殿里拿。而慈安宫这一个多月来都不让这些宫人们人进出慈安宫,燃香是怎么得到的这种东西,又为什么放在她的香里,背后定然是站着谁的。至于这个谁,不外乎那几个。
皇帝将要年满十五,已经差不多可以亲掌朝政,上次父亲还震慑了周边各国,没有外患的情况下,便只剩下内忧。有些人是想着,她这个做了六年多执政太后的人,也差不多该退下去了。担忧她不肯退让就要置她于死地,事实确实如此,只是一退便是死,她不想退又如何。
这样一来,她上辈子为什么会在重重保护下染上疫病的原因,也就再清楚不过了,百密总有一疏。
只是这次,燃香被识破,而她又有了防备,情况会如何呢。
第六十二章 归来
柳清棠本想把燃香处置了,但是她转念一想,又有了另一个念头。
于是第二日,宫里的有心人都发现本就戒备森严的慈安宫更是脸只鸟都飞不进去了,而且大宫女之一的桃叶还神情焦灼的去了太医院叫了太医院院首。
众宫人纷纷猜测慈安宫里出了什么事,太后娘娘也得了疫病的流言不胫而走。柳清棠则是稳稳地坐镇慈安宫,等着自己猜测的那个消息传来。上辈子她得了瘟疫,皇帝也得了瘟疫,她一直没有多想,如今想来上辈子那时候她对皇帝外甥看的比自己还重要,周身给他护得好好的,他怎么会也无缘无故的得了瘟疫。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为了避免引起怀疑,或者说为了不必承受‘太后得了疫病逝世’这件事的冲击,而故意传出的消息。如果她猜的不错,如果这辈子她没有得疫病,那皇帝也会在他的长安宫里好好的,若是她得了疫病,恐怕过两天皇帝那边也会传来他染了疫病的消息。
这么静静等了两日,果然有惊惶失措的小太监来慈安宫说是皇上染了疫病。当缀衣来报这个消息的时候,柳清棠还是忍不住捂了一下胸口。即使她早就看清了萧淮与的真面目,但是印证了前世早在皇帝十五岁的时候,就处心积虑想着杀掉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觉得心中悲凉。
她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还在想着,错处都在两个首辅,皇帝之所以和她离心,是从这一年的瘟疫过后,被身边的小人唆使,才渐渐开始的。谁知道,自欺欺人到头来,还是知晓了事情的真相,一次又一次的告诉她,她上辈子十几年的光阴就浪费在这么一个畜生身上,十几年的呕心沥血,十几年的关心爱护,就换得个这种结果。
柳清棠坐在空荡荡的厅堂,突然想念起秦束。若是以前,就算再难过,她也会埋在心里,然后再高傲的昂起头,让那些让她不好过的人同样不好过。可现在,她却第一时间想找到秦束,想靠在他身上听他说会儿话。
“缀衣,发消息给之前安插在长安宫的人,我想知道皇帝究竟是不是真的得了疫病。”柳清棠站起来,脸上表情未变,秦束不在,她便依旧是那个掌控朝政许多年不知悲苦为何的女人。
“告诉哥哥,那个养在庄子里的女人,差不多可以用了。还有冯源玉那边,让他拾掇他父亲冯首辅,将那个女子送进宫来。”
“桃叶,你亲自带人去长安宫,将那个姓王名越湘的女子抓起来,同燃香一起关在宫狱里,等秦束回来处理。若是长安宫的管事拦着,不用多说,直接用王越湘得了疫病需要隔离的理由抓了她。既然皇帝此时染了‘疫病’,我倒看看他能不能起来维护这位王首辅的庶孙女。”
王越湘,王首辅这时候送进宫来的庶孙女,也就是上辈子皇帝的贵妃。她之前一直以为皇帝宠爱这位王贵妃,现在明白了这只是个靶子,甚至整个后宫他都不在意,那些上辈子争斗来争斗去的女子们统统都是他顺手竖起来的靶子。既然如此,这些个小人物,就不值得她放在心上,将王越湘顺手处理了,也好为她准备的那个女子清出一条路。
那个她花了大心思培养的女子,必须好好的待在皇帝身边,皇帝现在还不能死,但是他必须在她觉得合适的时间里死去。
“还有,我要出宫一趟,去杨府。”柳清棠做的决定,谁都不能更改,即使桃叶缀衣两人都无比担忧,还是按照她的话,分头忙了起来。
杨素书这会儿差不多已经有七个多月的肚子,挺着肚子的样子让柳清棠看着就心惊肉跳。而且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从桌案上乱糟糟的一片医术和药材来看,她已经许久没有休息了,萧淮与就站在她身边,手里端着一碗鸡汤。
“素书,药方如何了?”若是可以,柳清棠当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催促好友,但是若是再不快些,死的人更多,就算是她发动军队也抑制不了多久了,而且禹京不能总是这样不管不顾的隔离,再多些时候,外面就要有流言了,万一传到别国,说不定又会起争端。
杨素书停下手上的事,端过萧淮与手上的碗喝了一口,这才道:“差不多有些眉目了,再过几天给你一个新的药方,你让太医院里那些人试试。”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萧淮与就站在她背后给她一下下的锤肩膀。这段日子,不仅是宫里乱糟糟的,杨素书这府里也乱了一阵,许是经历的多了,差不多一个多月不见,柳清棠就觉得萧淮与似乎比以前傻乎乎的样子好了一些,虽然也没好多少。
“清棠,我觉得你仿佛早就知道许多事,你告诉太医院那些人,之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那是瘟疫,是我告诉你的。我记得自己从未说过这种话,而且你为什么那么笃定我能研制出治疗这次疫病的方子?”杨素书十分严肃的看着柳清棠,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不弄清誓不罢休。她的固执都藏在温和疏离的面容下,但是一点不比柳清棠这个好友少。“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把你当做可以以性命相托的知己好友。”
柳清棠苦笑一下,最后只说:“你这个情况本就劳累,受不得刺激,等这次瘟疫过去,你生下孩子,我会告诉你。”
杨素书摇摇头,最后还是无奈的道:“好,我等着。”
“素书你也别太拼命了,当心自己的身子,万一以后我的干儿子怪我怎么办。”
“你要是能少让我这么心惊胆战的胡乱猜测,我就好得很。”杨素书说着,喝完了碗里的汤。
柳清棠又和她聊了几句,见她再次一头钻进那些书堆里,只能无奈的站起来说:“我回去了。”
然而她才刚走到门口,就见到本该远在菱郡的秦束出现在门外,他这会儿满身的尘土,一身藏蓝色袍子都快看不出原样,手上还拿着马鞭,见到她的身影,扔了手上的马鞭就大步走过来抱住了她。
“你没事。”他语气有些惶恐,又像是得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怎么都不愿松开手。
柳清棠感觉到他这身上显得更加咯人的骨头,心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念、担忧、高兴的情绪交杂,最后只回抱着他说了句,“怎么回来了。”
“听说禹京被重兵包围,又渐渐有里面发生了瘟疫的消息传出来,我怕你出事就回来了。”秦束喃喃的说,还有些不敢相信想了这么久的人就在自己怀里。这些天他焦急的都快疯了,短短几天而已就像过去了几年那么久。
他们一行人才刚刚到了菱郡,他带着画师去画菱郡风景甚好的一座竹园,谁曾想听到了几个游玩的人说起禹京。其中有从禹京回来的商人,说是禹京被重兵包围,不许进出。秦束当时就惊住了,当即派了人前去打探消息,另一方面修改了原来的计划,直接让人出其不意的制服了菱郡郡守,关押起来。至于他手中的名单,秦束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不管那些迂回的方法,他那时候根本没有心思留在菱郡和菱郡郡守周旋。
在听到回来汇报的人说禹京似乎有瘟疫爆发的消息,秦束几乎快急疯了,菱郡的事都交给了那些随行的官员善后,自己则是带着几个柳家护卫,一路马不停蹄的从菱郡赶回来。他本是不知道骑马的,但是只有骑马能让他最快的赶回来,所以他只学了半天,就迫不及待的上了马往回赶。
一路上因为动作不熟练还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路上颠簸,他又赶得急,大腿两侧都被磨得血淋淋。若不是怕晕过去,他几乎都快不眠不休,就算停留休息的时间,他也因为心中的担忧焦灼整夜合不上眼。
那几个上过战场的柳家护卫都有些坚持不住,秦束却是一句话都没说过,不要命似得,生怕自己晚了一刻就再也见不到太后娘娘。坐马车坐了一个月,骑着马不要命的赶短短几天就赶回了禹京。本来秦束是想直接回宫,但是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一转马头先到柳府以及杨府的门口看了两眼,果然发现那辆不惹眼的马车停在杨府后门。
自从还在菱郡,知晓禹京的消息后,秦束每一日都在想着,若是清棠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他真的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她出事。无数次,他都在后悔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离开了她身边,如果他陪在她身边的话,至少,至少有什么危险也能有人替她。
就算她是安全的,秦束也担心她会害怕。在他心里,柳清棠不是其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太后娘娘,也不是他最初觉得的那个坚不可摧的太后娘娘。她也会难过会害怕,所以他必须陪在她身边才行。
这种焦灼不安的心情,直到此刻看到她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才彻底的尘埃落定。那一瞬间,只是上前来抱着她就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几乎再没有力气支撑自己。
“我不该这种时候离开禹京,我该陪在你身边的,清棠。”
秦束不知晓这是柳清棠特意安排的,本是为了他好,可是看他这样憔悴的样子,说不定把自己折磨了多久,柳清棠又满腔的后悔起来。父亲和素书都曾说过她,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太过自我,自以为是,她一直不以为然,这时候才觉得或许他们说得是对的。
“让你担忧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既然回来了,就和我回宫好好休息,看你这样子当真像是乞丐一般。”柳清棠温柔的托起秦束的脸,在他脸上安抚的亲了一下。或许,她应该习惯,不要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上,什么都按照自己觉得正确的方法去做,而是要更多的听听对方的意见。
坐上马车的时候,秦束动作僵硬,柳清棠这才发现他因为骑马赶了那么久的路,大腿两侧磨破了一大片的皮肉,血淋淋的都贴在了衣服上,顿时不知晓该说什么好了。这事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弄出来的,柳清棠是说不得又不舍得说,只在心中暗暗决定再也不做这种事。这才一次,秦束就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再来一次,她都受不了。
好在,素书已经说那方子已经有了眉目,秦束这时候回来也不用过多的担忧。关于这场瘟疫,她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
她的重生不止是要复仇和改变命运,珍惜亲友爱人,能用上辈子的经历多救下一些人,这些都是她重生的意义。这些日子,柳清棠常常这般想。
第六十三章 新生
秦束腿上有伤,偏偏回来了柳清棠让宫人帮他洗澡他还不愿意,只说自己能行,执意要自己洗。柳清棠只好嘴上答应着,在他去了浴池洗澡后自己也大摇大摆的跟了进去。
慈安宫和皇帝的长安宫一样,是有专门给主子洗浴用的池子的,原本秦束还想着回他自己那地儿让人抬了浴桶洗洗,柳清棠说那太麻烦不让他回去,硬是逼得他松口去她平日沐浴的浴池。
等亲眼看着秦束进去了,本来答应他会回寝宫等着他的柳清棠,也脸色不变的跟着走了进去,在外间拆了繁重的头发用一根绸带系好,又慢悠悠的将外袍也脱了,改换上一件平日穿的轻便衣裳,这才端着伤药进了里间。虽然秦束嘴里说着没什么事,但是毕竟受伤了,肯定不好洗漱,他又不让宫人伺候,只好她自己来了。
秦束这会儿已经脱下了外面的深色衣裳,柳清棠进去的时候他正在脱上面的白色中衣,若往日柳清棠定然是要好好的逗他一番,可这会儿她一眼就看到秦束两条腿上浸透了白色裤腿,变成了暗红色的大片血渍,脸色一变的快步走过去道:“怎么这么严重。”
在马车上的时候,秦束只说磨伤了腿,她那时候隔着外面的衣裳看着,虽然知道他大腿两侧伤了也知道流了血,但是后来回宫的时候见秦束没让人扶着,虽然脚步有些颠簸走的慢了些,但是并没有多少痛楚的表情。柳清棠便以为情况还好,可没想到都这么严重了,秦束还不说,他两条裤腿上几乎都是血渍。
“清棠?”秦束愕然了一下,随即眼里了然,清棠显然不是会按照别人想法去做的。他这样子也遮不住,干脆就不遮了,只看着柳清棠不好的脸色试图解释,“虽然看着血流的多了些,但是实际上并不怎么严重。”
“不是说黏住了吗,现在怎么脱下来?”柳清棠走到秦束身边,看着他的腿死死皱着眉道。
秦束扶着墙表情未变,再寻常不过的说:“就这样脱便是了,清棠转身吧,待会儿可能有些…不雅。”
这时候还管这些,柳清棠又心疼又心焦的瞪他一眼,催促他快些,这样疼着也不是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