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得宣文帝哈哈哈一笑。
“皇上,您还没有答应妾身斩了那马呢?”戚贵人见着宣文帝心情大好,于是锲而不舍继续前面的话题。
宣文帝眼眸一闪,说道,“那只不过个畜生,爱妃难道还跟一个畜生计较不成?”
伺候宣文帝已有好几个月了,戚贵人自是明白这宣文帝这是不虞的表现,心里一紧,于是忙仰头看了一眼宣文帝,媚眼生波,娇嗔了一声,“皇上,妾身的腿好痛。”
“爱妃,太医说了过两天就好了,这两天爱妃可得好好养伤。”
说罢宣文帝就起了身。
“妾身恭送皇上。”戚贵人低头颔首。
“你们好好照顾娘娘,不得有半点疏忽。”到了外间,宣文帝扫了一眼跪在地上恭送的宫女内侍,吩咐说道。
“奴才,奴婢遵旨。”
“娘娘,奴婢扶您躺下。”戚贵人贴身的宫女向前,轻声说道。
“下去吧。”戚贵人罢了罢手。
“是,奴婢就在外间伺候着,娘娘有事唤奴婢一声。”
等得那宫女退了粗去,戚贵人脸上妩媚的笑容一下就褪了个干干净净,露了一丝苦笑。
脸上和手上的伤都不是很痛了,只是手心微微有些刺痛,可是右腿断骨的地方,那痛似是跟锯子在锯一般的痛。
那匹该死的马,戚贵人脸色一阴,因为伤处的痛,脸上有些狰狞。
只不过一匹马,皇上都不能斩了为自己出口气,皇上的圣宠!戚贵人心底涌起一阵悲凉来。
“哦,明慧那丫头和小六那小子去了马厩和围场?”宣文帝一出门,何成就走了上来禀说道。
“是的,皇上。”
“那他们两可有查出什么来?”宣文帝负手一边走,一边问道。
“这,奴才听说六殿下和郡主在围场草地上寻了一上午,后来就回去了。”
“就这样?”宣文帝扬眉。
走了两步,才又开口说道,“晚上让那明慧郡主过来陪朕用膳。”
“是。”何成点头。
既然六殿下和郡主没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就不会继续了,排除了针对那明慧郡主的可能性,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针对戚贵人了,后宫各位娘娘争宠从来不会消停。
何成心里自是一片明朗,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宣文帝,好在皇上并不是沉迷美色,后宫加起来也就三四个,这皇上的子嗣也不多,皇子仅四个,希望…
何成暗叹了一声。
徐习远回了自己的殿阁,自己铺开宣纸写了两句话,然后和明慧给的信一起装了起来,让人快马加鞭立即回城。
风挽临在傍晚的时候就收到了信,展开一看,又看了明慧写的那个字和看了细纱里包着的草,又重新装好了,这才起身立即让人准备马车,去了宋一羽的院子。
“臭小子,我这酒还没喝完呢,你来干什么?”宋一羽见到风挽临就吹了吹胡子,没好气说道。
这一年,宋一羽是被美酒绊住了脚,一直留在京城,春天的时候,明慧真的是亲自给他酿了几缸子好酒,用坛子一一装好了,让哑奴埋在了后院,宋一羽想要喝的时候就让哑奴挖一坛子出来就可以了。
风挽临从袖袋里拿出信,递了过去,说道,“小师妹让人送来的,”
宋一羽眼眸闪了闪抽出了里面的信来,低头看去,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抬头问道,“什么时候送来的?”
这小徒弟去了丽林苑避暑,宋一羽自然是知道的,伴驾,看着风光,可是伴君如伴虎啊。
这不,出事了吧?宋一羽很了解自己那小徒儿的性子,没有牵涉到她自己,绝对地是会站得远远的作壁上观,不会出手的。
既是都能写信送回京,那事应该还是不小的。
“刚收到,一收到我就过来了。”风挽临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宋一羽执着那发黄的草,凝重地端详了半响,抬头看向那风挽临,“有些印象,我去找找看。”
说罢起身朝书房走去,嘴里不忘嘀咕了一句,“这丫头还真把我老头子当百事通呢!”
一袭白衣的风挽临走到院子里站了一会,转身也去了书房。
两师徒在书房里忙到了大半夜,差不多是把书房的书翻了个遍,宋一羽才翻出一本发黄的书,低头翻开看了看,把中间的一页折叠了起来,然后把书丢给了风挽临,“找到了,把这书送给她,答案在里头。”
说完起身扭了扭脖子,打了一个哈气说道,“好困。”说完就出了书房,回房休息去了。
风挽临接了书,翻开了被宋一羽折着那一页,紧锁的眉头微眯了眼,向来月白风清的脸上带了阴狠冷冽。
翌日,快到午时的时候,徐习远带了风挽临送过来的回信到了明慧的霁月殿,递给明慧一卷书,“这是风兄送来的。”
明慧伸手接了,随意一翻就翻到了被折叠起来的那一页,低头细细看了片刻这才抬头看向徐习远,双眸一片森冷,把手里的书卷递给了徐习远。
第三十七章
马骨疯,仅产于庆州终年气候湿润的中部,马匹吃了两个时辰后会癫狂。
简单的寥寥数语。
徐习远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去。
褪去了脸上那一抹清浅的笑容,徐习远周身散发着冷冽嗜血一般危险的气息,伺候在一旁的豆蔻不由得抖了一下,望了他一眼,垂下了眼睑。
徐习远微眯了眼,脸上和眼里都怒意和狠意那是显而易见。
这不就是明摆着有人对明慧不利吗?
那戚贵人不过是替她受过了,虽说当日自己和她如果没有去钓鱼,而是如常去骑马去了,就是胭脂发了狂,有自己在,又有冰片在,她不会受到伤害,可是谁会如此心狠,对一个稚龄的少女下手?
明慧淡淡地看着眼前充满了戾气的徐习远,挽袖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我这个当事人都没有生气,你何苦动这么大的怒气。”
说罢把茶递了过去。
徐习远接过茶,送到唇边抿了一口,甘甜可口,一股淡淡的香气从唇齿之间萦绕而起,低头又喝了一小口,抬眸看向明慧说道,“此事,交给我。”
这行宫,有父皇,有两位妃子,有他和徐习徽两位皇子,有皇叔和依晴那丫头,还有不少的高官极其家眷,他不想卷进去,而且一个不好就是得罪人,皇家人自是不必说,能够伴驾避暑的大臣自是都深得帝王的信任,那一个个都是人精,哪是她一个十三岁不到的小丫头的能够去捋胡子的?
她只要安全地站在他的身后便可。
明慧淡淡一笑,心里也是明白他的意思,却摇了摇头,“不,我自己来。”
徐习远看向她,一字一顿,“你只要保证你的安全就好。”
明慧摇头,“殿下只要帮我一个忙,查一查这行宫里有没有原籍是庆州中部的。”
稍微顿了下,看向他说道,“我不会鲁莽行事的。”
徐习远见着她倔强的目光,良久才点了点头,“那有什么需要,可随时跟我说。”
她这性子,这几年来,自己算是了解的,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自己默默地解决,就算是自己有意无意跟她透着自己对她的关心,她也是视若无睹,自己只要一往前走一步,她就往后退几步。
如此警惕,如此谨慎,紧闭着自己心房的明慧,令人心揪。
远离京城的她,在没有母亲的庇佑的岁月中,终究是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让她如此敏感?犹记得当初初见她才不过十岁不到的小女孩。
没有母亲的护佑,他身同感受。
明慧刚开始眼里的冷冽已经全然不见,眼见着徐习远的反应,心里莫名的多了几分心安,于是笑着点了点头。
徐习远见着她笑容恢复了平若的淡然,于是却又是问起了范府的事来,“你那四哥如何了?”
明慧浅笑着,“自然是好的。”
徐习远挑了下眉头,低头吹了吹那茶盅里的茶叶,“你倒是不急,跟没事一般。”
明慧心知当日让他帮着自己让那曹安之进了范府,他定是查过了那曹安之的底细的。
不过让明慧狐疑的是,既是他知道了那曹安之的底细了,怎么也不问自己,问自己为何会找上那曹安之,还让他呆在了那范瑜的身边。
想来,似是只要自己所求的,他徐习远也不会拒绝,就当那日那红姨娘的事件,自己是有意利用他带他去了汀兰水榭,他也不恼,似是甘愿让她利用。
于是明慧又是想来了那次路匪的事来,本明慧以为是晋阳侯夫人把那些人的亲人家属找到了,让他们去了京兆府衙。
却不想,那日普愿寺的时候,与孟婷婷两人无意提了起来,却不想不是侯府夫人的动作。
于是明慧抬眸看了看,“对了,去年那路匪的家属是不是你让人找出来的?”
孟思思既是能找到那些人,当然也是想过万一失手后的后果,当然是要抓了那些路匪的家属来堵住他们的口的。
徐习远微微一笑,“太久了,不记得了。”
一句话轻轻松松揭了过去。
见他想说,明慧也不追问,于是问了另外一件事,“中元节,就要到了,我们是要在这里过了中元节再回京的吗?”
中秋,人月两团圆,是合家欢乐的好日子,眼看就要到了,这还没有听说要回京的话,这皇帝表舅难道是要在这里过中秋吗?
“往年都是节庆前回京的,不过今年父皇准备在中元节过后准备在这里举行狩猎活动,就不回了。”徐习远解释说道。
“狩猎?”明慧眼眸一亮。
“是啊,到时候朝中二品以上的官员和皇亲贵胄都会来呢。”徐习远点头。
二品以上的官员,和皇亲贵胄?
狩猎?
明慧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暗芒,依晴郡主,最好是不要让我查到胭脂的这次事情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徐习远自然是不知道明慧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
和明慧说了笑了一会,两人说着明日是去山上玩,还是去河边钓鱼玩。
接下来的日子明慧似乎已经把那那马骨疯的事情忘到了脑后,等胭脂好了些后,让徐习远去了几次猎场。
行宫里除了断腿在床的戚贵人之外,也没有人再提那日的坠马事件,事情似是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临近中元节,行宫挂了不少喜庆的宫灯。
玉兔,鲤鱼,莲花等各种各样的宫灯,回廊下,抄手游廊处,每隔几步就是可爱又喜庆的宫灯,到了晚上,银红色的宫灯散发着柔和朦胧的光芒,辉映着月色,温暖而喜气。
中秋节的那晚,行宫一派喜气。
美酒佳肴,丝乐舞姬,端的是美轮美奂。
到了翌日中午过后,陆续地不少官员和皇亲贵胄抵达,行宫的宫女和内侍好在是早些天前就开始准备了,不过也是忙得团团转。
到了快黄昏的时候,皇后,贤妃和大皇子和二皇子,依宝公主也到了。[]
来参加狩猎的,有明慧嗤之以鼻的崔觐和柳恒之。
也有那美艳动人的周怡瑾以及她的妹妹周怡珊。
还有孟婷婷。
晚上自然是给皇后等人洗尘了。
灯火通明的宫殿里,明慧抬眸看向坐在宣文帝身侧的这李皇后,育有两个儿子的李皇后,地位在后宫是坚如磐石了。
而且皇帝表舅也不是利欲熏心。
明慧眼眸又看向了大皇子徐习莛和二皇子徐习澈。
两兄弟长得和表舅都有几分像,徐习莛更像表舅一些,面容威严,而徐习澈的眉目却更加像李皇后一些,男子的刚毅和柔软的眉目,令他有一种别样的英俊。
看了一眼,明慧就收回了目光,对着朝自己看过来眨眼的孟婷婷笑了笑,点了点头。
宴会一过,明慧朝晋阳侯府夫人走了过去。
打了招呼过后,孟婷婷就摇着晋阳侯夫人的手臂,“母亲,您就让我晚上跟明慧一起睡吗?”
“你这孩子,怎能如此皮?”晋阳侯夫人瞥了一眼周围的夫人和小姐,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看是什么场合?”
孟婷婷眨着眼睛看向明慧。
明慧笑下,说道,“杨伯母,明慧和孟姐姐许久不见了呢,有好些悄悄话要说。”
“会不会扰着你?”晋阳侯夫人杨氏慈爱地笑着看着明慧,算是答应了孟婷婷的要求。
惹得孟婷婷娇嗔了一句,“别人还以为明慧才是母亲亲生的。”
“我倒是希望。”晋阳侯夫人笑骂了孟婷婷一句,“你若是能学到了明慧三分的沉稳,我就烧高香了。”
“母亲。”孟婷婷跺脚。
明慧一旁看得直笑。
说了一会,孟婷婷就拉着明慧的手往霁月殿而去。
梳洗完了,两人就挤在一张床上说着悄悄话。
“明慧,快跟我说说,这一个多月,你都玩了些什么?”孟婷婷的感兴趣的总是少不了吃和玩。
明慧一笑,简单地说了一下这一个月来的生活。
听得明慧学会了骑马,孟婷婷眼眸就晶亮晶亮的好不羡慕,翻身侧着身子对着明慧,一把握了明慧的手。
眼眸闪了一丝惊愕,抬眸看向明慧说道,“这都八月了,你的手怎的如此冰凉?是不是着凉了?”
说完,伸手像模像样地在明慧的额头探了探。
明慧握着她温暖的手,笑着说道,“没,我手有些凉而已。”
孟婷婷的手,暖烘烘的,跟她的人一般,热情如火。而自己的手,向来都是冰凉凉的。
“这可不好,我母亲说,女孩子的手脚要暖和了才好,母亲还经常给我炖滋补的汤药喝。”孟婷婷搓着明慧的手,笑呵呵说道,“明儿我去母亲把那药膳的方子抄一份来给齐嬷嬷让她炖给你喝。”
“不用如此麻烦了,齐嬷嬷和苏嬷嬷经常给我炖汤药喝的。”明慧笑着回道。
“也是,两位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肯定更懂的。”孟婷婷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眸一转又回到了原先的话题,“你叫我骑马如何?我可是一直都想,可是母亲不让,也没有人教我。”
说完,又补了一句,“还有,我也要去钓鱼。”
“你不想去狩猎?”明慧调侃她。
“想啊。”孟婷婷听罢,长长叹了一口气,“怎么就只有三天?”
闻言,明慧抿嘴一笑。
翌日,早晨,用了早膳,长长的号角就吹响了。
宣文帝率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猎场。
猎场天然围成的,有特意为女眷围的猎场,比之男人那边的,女眷这边的猎场很平坦,也没有那边的那般宽敞,有草木,还能见到迎着阳光盛开的朵朵野花,偶有彩蝶环绕之。
里面有特意放养的小兔子,小羊,和小鹿等温顺而又可爱的小动物。
各女眷真正狩猎的人,寥寥无几,会骑马的骑着马儿在猎场里兜圈,不会骑马的挥着帕子追赶蝴蝶或小兔子,倒也是快活。
明慧见着带了贴身宫女骑着马儿的依宝公主和依晴郡主两人往深处走去,嘴角勾了一声笑。
因是在猎场,又有明慧和各内侍和宫女在,晋阳侯夫人杨氏也就答应了孟婷婷骑马的要求。
孟婷婷乐滋滋地让内侍找了一批温顺的小马,就在猎场入口处,慢慢地学了起来。
明慧带了冰片和豆蔻来,也没有兴趣去打猎,坐着和周怡瑾姐妹一边聊天,一边看着孟婷婷学骑马。
不得不承认开朗的孟婷婷有这方面的天赋,这一个时辰下来就掌握了要领,能够慢慢地小跑了。
午时过后,这宣文帝就骑着马,硕果累累带着群臣回了。
有了这新鲜刚打的猎物,自然就直接在那烧烤着吃了,直到太阳偏西,才率着众人回了行宫。
到了第二天,孟婷婷对那骑马就没了兴趣了,因为前一天她就学会了,于是这一次就拉着明慧去河边钓鱼。
明慧笑着迎了,让豆蔻吩咐宫女去准备钓鱼的渔具。
听得了消息的徐习远也乐滋滋地跑了来。
这钓鱼是要耐心的,孟婷婷甩了鱼线,坐了一会就没了耐心,眼睛盯着那水面,瞥着明慧和徐习远两人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想着这是自己提出来要来钓鱼的,也不好说回去,只好老老实实地坐着等着鱼儿上钩。
有了鱼儿上钩之后,孟婷婷这下找到了事做,烤起了鱼来。
有了经验之后,这青杨和豆蔻每次都把那调料带得很足,于是一天下来,孟婷婷吃了个肚肠圆滚。
“郡主,今日依晴郡主还是去了女眷猎场的边沿,不过今日依宝公主没有去,依晴郡主是带着自己贴身丫头去的。”晚上,齐嬷嬷跟明慧禀说道。
“嗯,知道了。”明慧点头。
看她那晚上,黏在那崔觐身上的目光就知道了,两个猎场是挨着在一起的,她去,不就是想和崔觐来个巧遇吗?
明慧一笑,阖上了眼睛。
“众爱卿,今日是最后一天了,今日狩猎胜出夺得头彩者,朕有赏。”宣文帝目光炯炯,扫向一干臣子。
意思是,今日宣文帝不再参加狩猎,没有皇帝在,群臣才能放开,不然,有皇帝在,谁会去抢皇帝的彩头?
“吾皇万岁万岁岁。”众人跪地叩首。
“既是皇上有头彩,那今日你们谁能夺得头彩,本宫也有赏。”李皇后也笑着说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干女眷也跪地。
宣文帝伸手一挥,众臣子就骑着马儿跟箭一般往猎场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