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然关切:“没事吧。”
她自然摇头:“幸亏你们不在,华瑜果真寻来了。也幸好乌托那在,旁人还是要留他几分颜面。”
这个旁人指得便是华瑜。
乌托那是客,华瑜若是真在凤凰苑惹出事端来,在君上面前也不好轻易交代。
“你是如何认识乌托那的?”曲颖儿早前没听她提起过。
方槿桐也不隐瞒:“定州回京路上遇到的,恰好帮了他一个小忙,他对我留有印象。”
戴诗然舒口气:“好人好报。”
“华瑜可有为难你?”曲颖儿担心。
沈逸辰都说得这般直白,华瑜颜面丢尽。
按照华瑜的性子,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的。
可华瑜又不可能真的去对付沈逸辰,那便只有将气撒在槿桐身上。
今日事出突然,戴诗然和思南又都在,两人一个胆小,一个年幼,只有跟在曲颖儿身边。否在有她和槿桐一道,华瑜也总该有些忌讳的。
曲颖儿心中歉意。
若说没有才是假的。
不变本加厉都是赚到的。
方槿桐笑了笑:“这不好好的?”
“先不说了,晚些时候再说。”她本是趁着间隙出来的,也不好久留,就托曲颖儿照顾好思南,自己往湖心亭这边折回。
可等到回到湖心亭,湖心亭内便只剩下乌托那几人了。
方槿桐环顾四周,可哪有还有沈逸辰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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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便听说京中出了一桩趣闻。
也不清楚来龙去脉,大致意思是,华瑜公主似是同怀安侯起了不小冲突。
君上为了安抚怀安侯,将华瑜公主送到避暑行宫中去了。
戴诗然拍手:“大快人心,槿桐,我倒真有些喜欢这沈逸辰了。”
曲颖儿轻哼:“君上这么宠爱华瑜,都舍得往行宫送,啧啧,看来不仅那沈逸辰在君上心中有些分量,我们槿桐在有人心中也算有些分量的。”
阳平恼火:“昨日我怎么就没去,竟然这么欺负人。”
曲颖儿便笑:“多好,日后都不用你出头了,我们槿桐有人护着。”
戴诗然也噗嗤笑了出来。
“我瞧这沈逸辰不错,比那根木头好。”曲颖儿言笑晏晏。
“谁说好,谁拿去。”方槿桐闹心。
曲颖儿赶紧摇头:“惹不起,惹不起。”
戴诗然噗嗤笑出声来。
阳平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方槿桐懊恼托腮,身旁几人却笑得很是欢畅。
不远处,一道身影便停下,声音嘹亮道:“快给我说说,谁这么惹不起?”
几人微怔,待得转眸,便纷纷吃惊唤出声来:“笑言?”
任笑言转了转手中马鞭,唇畔挑起一丝笑意:“我回来了。”
掌灯入夜,方槿桐在屋中看了会子棋谱,踱步到苑中,见那颗杏花书上还是无人。
今晚,她来第三次了。
恒拂别苑内明明点着灯,沈逸辰应当是在府中的。
“三小姐。”阿梧给她披上一件薄衣,“别看三月,夜间还是寒凉,仔细着别染了寒意。春捂秋冻,这时节最难将息了。”
苑中有灯,三小姐有在苑中看书的习惯。
阿梧不知她要在苑中呆多久,便拿了薄衣裳来。
“知晓了,你先去休息。”方槿桐应声。
阿梧照做。
三小姐早前就喜欢在苑子里看书,尤其是杏花开的时候,说淡淡的杏花味夹杂着纸页的墨香很是好闻。
阿梧自是闻不出来的,只是不扰她便是了。
待得阿梧离开,方槿桐紧了紧披风,真是有些凉意。
回头朝杏花树上望望,依然没有沈逸辰身影。
今晚,应当是不来了吧。
方槿桐微微打了呵欠,撑手起身。
也不知为何,起身时,鬼使神差。
这石桌离院墙很近。
院墙上又雕刻着镂空的花纹。
她踩着石凳上了石桌。
又踩着石桌攀上了院墙上的镂空花纹。
再踩着高高低低的镂空花纹,攀到了院墙上,刚好够着杏花树的枝干。
她脚下不稳,有些摇晃,不免抓得紧些。
可她也不知晓哪里来的勇气。
伸手抓紧杏花树的枝干,脚一蹬,就往杏花树上攀了一半上去。
她真的爬了上去,方槿桐心中既欢喜又兴奋。
杏花树的那头便是恒拂别苑的苑落。
她头一次见到苑落的模样和景致,和她设想过的似是似曾相识,却又统统不同。
她还差一步就可以爬上去了。
方槿桐一鼓作气。
手上用力,脚下也一蹬,可先前并未踩稳,整个人就是一滑。方槿桐哪里来得及反应,下意识伸手抓住杏树树枝,却不想那树枝忽得一声折断。
方槿桐再够不住旁的枝干,眼见着就要坠下去,却觉腰间一暖,一双手有力的揽住她,她撞进他胸膛,杏花树的花枝折断,她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起,安稳落下。
方槿桐才敢睁眼。
漫天的杏花瓣似雨瓣飘落,别苑内的灯光昏黄婉转,正好映在他的侧颜,剪影出一张精致的轮廓,风华绝代,翩若出尘。
方槿桐心中莫名微动。
她的青丝拂上他脸庞,他也不动,只是看她。
整个世界都仿佛随着这杏花雨一般,彻底静了下来。
只剩他和她,近在眼前。
方槿桐觉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
半晌,才咬了咬唇:“放我下来。”
沈逸辰笑了笑,没有动弹。
方槿桐脸上一抹绯红,避过目光不去看他:“别人会看见的。”
沈逸辰又笑了笑:“槿桐,这里是恒拂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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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槿桐赶紧转眸,环顾四周。
这里哪里还是风铃小筑!
真是恒拂别苑!
“沈逸辰…”方槿桐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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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晌午,等到了西郊马场,方槿桐都还有些恍惚。
昨夜,她稀里糊涂到了恒拂别苑。
稀里糊涂去了沈逸辰的书房。
稀里糊涂陪他看了大半夜的书。
到最后…方槿桐思及此处,耳根子都红了。
夜深了,她要沈逸辰送她回风铃小筑。
她又翻不回去。
沈逸辰应好,片刻,双手将她撑在怀中:“你唤我一声”逸辰“,我就送你回去。”
她实在恼火:“沈逸辰你!”
“两声。”
“沈逸辰!!”
“三声。”
…
她也不知道最后在他怀中唤了多少次“逸辰”两个字,总归,这一整夜做梦也全唤得是“逸辰”
…
直到西郊马场了,她脑子里还全是这些事。
方槿桐摇了摇头,不能再这么魔怔下去了。
昨日任笑言才回了京,今日晨间就将他们拖到了西郊马场。
任笑言热衷马球赛,今年说什么都要拿下头筹不可。
这几人里,阳平是不会打马球的。
她和戴诗然,曲颖儿要舍命陪着。
她和诗然的马球打得不好,算是凑数。
可曲颖儿打得不错。
偏偏方槿玉也是个中能手。
在任笑言组的马球队里,是有方槿玉的。
今日方槿玉也同她一道来了马场。
方槿玉愿意接近阳平和任笑言几人,马球赛是最好的机会。
也是,她压过方槿桐的时候。
长风国中流行打马球,不少马球打得好的姑娘英姿飒爽,都成为京中王孙贵族竞相追逐的对象。
只可惜洛容远去了边关,见不到。
否则…方槿玉心中感叹。
阳平虽然不参训,却也从来都是到场的作陪。
几人从小玩到大,便是马球赛也是一道。
任笑言扎了高高的马尾,一身红色的马球服格外神清气爽,手上习惯性得拿着一根球仗敲了敲手掌,来回踱着步:“今年我们是无论如何都要拔得头筹的,旁的不说了,就是训练,训练。现在到端午还有将好两月,时间算不得充裕,却也足够了,今日起,每日都要有两个时辰在这里,不许请假,不许偷懒。”
是是是,几人轻车熟路。
到了这个时候就“沙场点兵“,叫苦早前就叫了,可若是她们叫苦也就作罢,那有人便不叫任笑言了。
任笑言笑道:“今日开始前,先说些旁的,今日得到的消息,今年马球赛的赛制改了。“
改了?
几人面面相觑,可见任笑言一脸兴奋模样,几人心中顿时都有不好预感。
能改得让任笑言这般兴奋的,一定没有好事。
果不其然,任笑言开口道:“本来历年的端阳节都是男子蹴鞠,女子打马球,但今年端阳节正好逢上宫中祭祀,没有那么多时间可在一日里。所以宫中便将赛制改了,蹴鞠取消了,将女子的马球改为男女混合制,也就是一个队伍里除了五个姑娘意外,必须要有两名男子,人数不能多,也不能少。就是五加二。“
曲颖儿和方槿桐几人下巴都惊得掉了下来。
这…这算哪门子的赛事…
可任笑言却觉得有趣得很:“一个队里五个女子,两个男子。只有女子进球才算进,男子只可以防御,不可以进攻,一场球下来,谁进得球多,算谁胜,是不是很有趣?“
任笑言是任将军自小当作男孩子在教授马背上的知识,任笑言最喜欢的便是同男子比。
可其他人不是。
方槿桐便是赶鸭子上架,凑数的。
可任笑言非得凑数也让她上。
槿桐叹气:“可一时半刻,你上哪里去寻马球打得好的男子?“
“黑!”任笑言伸了胳膊,得意笑笑:“我可是有寻外援的,这不是来了?”
言罢,朝着前方,眨了眨眼睛,好似招呼。
众人都顺着目光看过去。
!@#¥%…&*,方槿桐以为自己看错,都魔怔一晚上了,今日不能再恍惚了。
方槿桐使劲儿深受揉眼睛。
直到远处的人都走到了对面,方槿桐才深吸一口气:“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逸辰一脸无辜:“打马球啊,有人磨了我一整月。”
还能有谁?
方槿桐转眸看向任笑言。
任笑言得意道:“厉害吧,我给逸辰写了一个月的书信,每日一封,让他加入到我的队伍中来,他终于应了。他是我见过最会打马球的人。”
“惭愧惭愧。”沈逸辰谦让。
方槿桐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更不好的人是阳平!
“那他呢?”
众人齐刷刷看向乌托那。
乌托那
!
今日来西郊马场是为了训练, 准备端阳节的马球赛。所以来的人, 除却阳平, 各个都身着打马球的衣裳。
方槿桐是,任笑言是,沈逸辰也是。故而同沈逸辰一道来的乌托那乍一看并不惹人瞩目, 再加上一直站在沈逸辰身后, 听大家说话,默不作声, 近乎没有存在感。
周遭都以为是跟随沈逸辰来西郊球场的小厮。
而阳平这么一说, 众人纷纷看过去, 才觉这深邃的轮廓, 蓝色的眼眸,精致的五官, 哪里该是中原人?
这长相, 分明就是西域的羌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