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是春花?”隆兴帝,皇后,太子,庄煜四人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这也太震惊了吧,那个嬷嬷怕不得有六七十了,这…众人已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隆兴帝脸色已经由青转黑,他紧紧攥着拳头,重重的吸了好几口气,才没让自己当场就气疯过去,他低下头在桌上找东西,除了茶盏之外再没有顺手的了,隆兴帝抄起茶盏以雷霆万均之势砸向庄烃,于是庄烃头上又多了一处外伤,温热的茶水混合着鲜血顺着庄烃的脸流了下来,看上去很是可怕。

吴道婆见此情形,忽然如疯了一般挣开捆绑自己的麻绳,冲到庄烃身边胡乱擦着庄烃脸上的血,心疼的叫道:“阿烃疼么?都是我不好,我连累你了…”

庄烃则是一脸宠溺的对吴道婆笑道:“我没事,为了春花我受再多的伤也心甘情愿。”

听了这两人肉麻到家的对话,不只是隆兴帝,就连皇后和太子庄煜的脸都彻底黑了,这是赤果果的找死啊!恭嫔还真没说错,庄烃是中邪了,中的还不轻!

隆兴帝暴怒的大喝道:“陆柄,将这三人拉下去统统杖毙…”再不能听下去,隆兴帝可不想成为一个被自己儿子气死的皇帝。那样的死法可是太憋屈了。

皇后犹豫一下,这会事情都没有查清楚就把人杖毙,好象不太合适吧。可隆兴帝正处于盛怒之中,谁敢劝啊。想了一下,皇后立刻给陆柄使了个眼色,陆柄会意,将恭嫔庄烃和吴道婆三人带了下去。

皇后和太子庄煜三人向隆兴帝躬身劝道:“皇上(父皇)暂息雷霆之怒,此事必有蹊跷,老六怕是真的撞邪了。”

隆兴帝强自平息心中的愤怒,停了一会儿方才沉声说道:“叫陆柄进来回话。”

庄煜跑出去将陆柄叫进来,陆柄一五一十的将在暮雨殿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因陆柄是从到暮雨殿传旨开始讲起的,他先揭破了春花,即吴道婆的身份,然后才说出庄烃闯入暮雨殿之事。如此一来,隆兴帝的愤怒就不会象刚才那样强烈了,至少还在隆兴帝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耀儿,此事你怎么看?”隆兴帝看向太子沉声问了起来。

太子想了想,上前躬身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应当严审恭嫔。”

隆兴帝点点头,又看向庄煜说道:“煜儿你说呢?”

庄煜明显有些个走神,太子忙碰了他一下,低声提醒道:“五弟,父皇问你呢。”

庄煜便实话实说道:“父皇,儿臣在想那个假嬷嬷会不会就是当日曾经做法加害无忌的吴道婆。”

隆兴帝和太子都是眼前一亮,皇后则用欣慰的眼神看向庄煜,这个孩子总算学会动脑子。

“煜儿说的有理,将胡氏贱人带进来,朕要亲自审问她。”隆兴帝沉声说道。

陆柄忙出去提恭嫔进来,他刚走到院中,便见一个小宫女急匆匆走来,见了陆柄忙屈膝福身道:“陆总管,顺宁公主在宫门外跪着求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奴婢们也拦不住,您看…”

陆柄挥挥手道:“咱家知道了,只管进去如实禀报便是。”小宫女心里这才踏实了些,忙去正殿禀报。陆柄看着宫门的方向摇了摇头,这一回恭嫔和六皇子可是插翅难逃了,顺宁公主便是不来也得受连累。她既来了,难道还有什么回天之力么?

陆柄将恭嫔带到正殿之时,顺宁公主庄嫣已经跪在殿内向隆兴帝和皇后拼命磕头了,她哭着求隆兴帝和皇后开恩饶过她的母妃兄长。

隆兴帝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沉沉的看着庄嫣,庄嫣磕头磕的额头都青肿起来,隆兴帝才沉声说道:“顺宁,你如何知道胡氏与庄烃之事?”

庄嫣愕然抬头,看着隆兴帝呆住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异变陡生

“儿臣并不知道母妃和六皇兄之事,只是…只是…”庄嫣语塞了,她当然不敢说出是刘嬷嬷叫人去西四宫房通风报信,她这才匆匆赶来解围。

隆兴帝双眉紧锁脸色铁青,他此时完全没有耐心等着庄嫣编谎,只厉声喝道:“既不知胡氏庄烃之事,还不与朕一旁退下。”

庄嫣急道:“父皇容禀,儿臣方才前往暮雨殿,看见母妃和六皇兄被绑着带到母后这里,儿臣虽不知母妃和六皇兄犯了什么过错,可他们是儿臣的生身母亲和亲哥哥,儿臣怎能不闻不问。”

庄嫣如今的水平的确比从前提高了许多,就连辩白解释之时都能悄然给皇后上眼药,若非隆兴帝就在懿坤宫中,将恭嫔庄烃绑到懿坤宫也是他亲自下的旨意,说不得庄嫣这眼药就上成了。

皇后听了庄嫣的话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可心里却越发不喜庄嫣。当着自己的面就敢上眼药,皇后不知道是谁给了庄嫣这么肥的胆子,她难道不知道公主的亲事皇后是有决定权的。

隆兴帝双眉皱的更紧,他没有理会庄嫣,只向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恭嫔喝道:“胡氏,还不将你之所为从实招来。”

恭嫔抬头看向隆兴帝,一张脸恰到好处的仰至四十五度角,还微微向右侧,将她漂亮的左脸尽可能的展现给隆兴帝。然后用泫然欲泣的伤心语气说道:“皇上,您让妾身招什么?”

隆兴帝近来越发不喜欢那种菟丝花般的小女人作派,随着健康情况的大不如从前,隆兴帝便更喜欢坚韧独立有担当的女子,就象是皇后这样,平日无事之时她很大方温柔,可一但有事,皇后便立刻能披坚执锐独挡一面,是隆兴帝可以放心托付后背的人。恭嫔的 作派让隆兴帝觉得很恶心,连好好说话都不会的女人还能有什么用。

是以恭嫔越是扮 无助可怜,便越惹隆兴帝讨厌,她想用这招来打去隆兴帝,可是彻彻底底打错了算盘。

“贱人你方才还口口声声言道都是你的错,如今还敢问朕要你招什么!”隆兴帝大怒,可面前已经没有东西可扔了,他便怒喝道:“常嬷嬷,与朕重重掌嘴,打到她如实招供为至。”

隆兴帝骨子里就是个铁血军人,一发怒什么计谋便不会去算,只想用最简单的手段达成目的。甚至也可以说这是老庄家祖辈传下来的东西,淳亲王审案是将人往死里打,隆兴帝和他也不差什么。

常嬷嬷响亮的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恭嫔面前,先行了个礼,然后沉声道:“恭嫔娘娘得罪了。”说完便揪起恭嫔的前襟,劈手便扇了起来。

常嬷嬷扇恭嫔耳光的声音很清脆也很有节奏,却不会显的太吵,总之常嬷嬷扇耳光的水平可不是一般的高,她的发力很有技巧,既不会将恭嫔的脸打成烂狗肉,那样太有碍观瞻。自然也不会一点儿痕迹也不留下,恭嫔的脸很快便红了起来,象是涂了两团火红火红的胭脂,若是鬓旁再簪上一朵大红绒花,恭嫔便十足象极了市井间走家穿户的媒婆,看上去极具喜感。

别人看着喜感十足,可恭嫔本人的感受却大不相同了,她只觉得两颊钻心的疼,眼泪哗哗的往 。常嬷嬷只扇了七八记耳光,自小便娇生惯养一点儿苦都没吃过的恭嫔就受不了了,哀嚎着尖叫道:“别打了,皇上饶了妾身吧,妾身什么都说。”

常嬷嬷闻言停手看向隆兴帝,隆兴帝点点头,她才快步退到一旁,掌嘴也是挺费力气的,所以常嬷嬷的呼吸明显比刚才急促了一些。因常嬷嬷站立的位置离庄嫣很近,所以庄嫣听到她那略显急促的呼吸,忍不住狠狠瞪了常嬷嬷一眼,这个仇,她庄嫣可是死死记住了。

常嬷嬷倒不怕庄嫣,她只是奉旨办事,凭怎么也不能怪到她的头上来,何况恭嫔和六皇子这回是往死里作,能不能活下去都两说着,庄嫣一个空头公主还能有什么作为。

庄嫣瞪常嬷嬷一眼,隆兴帝和太子庄煜都没有注意到,可皇后却全都看在眼中了,自然越发讨厌庄嫣,便也注定了庄嫣从现在开始到出嫁之前都不会有太好过的日子,日后能配的什么样的驸马,便要看皇后的心情了。那等家世好为人却纨绔世家子弟可比三条腿的蛤蟆多多了。

恭嫔此时还不知道隆兴帝已经知道那吴道婆假扮刘嬷嬷,在宫中行巫盅邪术之事。她暗自思量一番,便磕头道:“皇上,您让妾身教导烃儿,可妾身教导无方,让烃儿行差踏错,妾身情愿受罚。”

隆兴帝几乎要出离愤怒了,他正要喝骂之时,陆柄匆匆去而复返,将一只不小的托盘呈到隆兴帝的面前。隆兴帝沉声喝问:“此是何物?”

陆柄身身道:“回皇上,老奴在离开暮雨殿之时,命崔平仔细搜查暮雨殿,这些是崔平在恭嫔娘娘寝房小隔间中搜到的法器道袍,请皇上御览。”

隆兴帝冷冷看向恭嫔,指着那只托盘厉声喝道:“贱人,你还有何言可说?”

恭嫔自见了那些物证之后便吓的抖如筛糠,吴道婆之事看来是瞒不住了,她得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摘出来。

“这…皇上,妾身实实不知啊,妾身的宫中怎么可能那种东西,这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给妾身,求皇上明鉴啊!”恭嫔梆梆梆磕起头来,以至于懿坤宫正殿中都响起了沉闷的回声。

巫盅之事是打死都不能认的,若是认了,不独恭嫔必死无疑,便是她的一双儿女还有锦乡侯府的一干人等都会人头落地。别管锦乡侯府之人是否之情,这诛连之罪他们是非得扛上不可的。

“嫁祸与你,一个嬷嬷躲在你床后的小隔间中七天七夜,你会发现不了?还敢说有人嫁祸于你,贱人,你当朕是无道昏君可以任你戏弄么!”若非要审出恭嫔后面还有没有人指使,隆兴帝现在就想将恭嫔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愤。

恭嫔自然无法解释,这事说给谁听谁也不能相信她不是主使之人。一个假冒嬷嬷的道姑混入宫中行厌胜巫盅之术,这里头要追查的问题可多了去了。

隆兴帝话音刚落,便听到殿外传来 之声,“快抓住她…啊…咕咚…”这一类的声音不断传进正殿。

隆兴帝立刻大步走下来,沉声喝道:“耀儿煜儿无忌保护皇后,陆柄,随朕出去看看。”

陆柄忙道:“皇上,先让老奴出去看看。”说罢,陆柄便提气闪身冲出正殿,在廊下将院中的情形看了个正着。

原来是庄烃和吴道婆双双挣脱绳索,两人已经冲到了院中,庄烃将吴道婆死死护在身后,正要攻击懿坤宫的侍卫们,想来是打着硬闯出宫的主意。

陆柄不由摇了摇头,暗自想道:这敬肃郡公是唯恐他自己死的太慢啊,非要一而二再而三的挑战皇上的底限,难道真就吃定了皇上不会杀儿子么?陆柄可不这么认为,他是见识到早年隆兴帝在战场上有多么疯狂的,真惹的隆兴帝性起,立斩庄烃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柄知道庄烃有多大的本事,随便那个侍卫都能轻易打败庄烃,所以他转身回正殿回禀道:“启禀皇上,敬肃郡公与那道婆挣脱绳索意欲逃出懿坤宫。”

隆兴帝的怒火立刻飙升到无以复加的高度,皇后和太子庄煜都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再没看出来平日里一向阴郁的庄烃竟然是这般为了女人不顾一切的性子。要说那女人是天香国色也还勉强说的过去,可那个女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道婆,这…这般诡异的情形真是让皇后等人无语的紧。

恭嫔和庄嫣母女两个都要疯了,庄嫣立刻冲出门外,朝着院中正与侍卫们搏斗的庄烃尖声大叫道:“哥哥,你快停下来…”

庄烃明明听到妹妹的喊叫,却象是没有听到一般,拼命的去抢与他打斗侍卫的武器。那侍卫没有得到皇上的旨意并不敢伤着庄烃,可手中的武器也绝不会让庄烃抢走。他现在头疼的是这六皇子总往自己的刀口上撞,万一误伤了他,他可吃罪不起啊。

隆兴帝带着太子庄煜无忌还有陆柄走到殿门口,见院中缠斗不休,陆兴帝便喝道:“陆柄,速速将那逆子擒下!”

陆柄应了一声,纵身跳入院中去擒庄烃,而藏身于庄烃身后的吴道婆听到隆兴帝的声音,眼中立刻闪出疯狂之光,谁都没有想到这吴道婆竟会突然舍了庄烃的后背,整个人如疯子一般扑向距离她只有数步之遥的隆兴帝。

庄煜无忌两人立刻齐齐闪身挡于隆兴帝的面前,庄煜慢无忌一步,让无忌挡在了最前头,他立刻揪住无忌借力使力向前一跃,便跃到了无忌的前面,一脚踹在疯狂扑过来的吴道婆的胸口。

吴道婆在向后飞出之时几庄煜弹出一个小黑点,那小黑点沾在庄煜的鞋面上,以极快的速度钻入牛皮靴面,庄煜只见觉得脚面象是被蚊子叮了一下似的,他也没有往心里去,只长身立于阶前,护住他身后的亲人们。

吴道婆被庄煜踢的口吐鲜血,她却哈哈大笑道:“狗皇帝,若还想要你儿子的命,就命人住手!”

隆兴帝自然不会理会吴道婆的恐吓,便是皇后太子等人也都不会相信,庄煜还厉声喝道:“恶道休得胡言,否则本王立取你的性命。”

吴道婆忽然盘膝打坐,口中飞快的颂念起来。吴道婆这一念,庄煜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的脚心往上爬,一种骨骨髓被绞动的疼让庄煜脸色大变,他疼的稳不住自己的身体,重重向后跌倒。

无忌一把扶住庄煜,惊慌的叫道:“五哥你怎么了?”

庄煜吃力的说道:“我没事,无忌扶我坐下。”

无忌忙扶着庄煜就地坐下,隆兴帝和皇后太子都围上来,个个紧张的叫道:“煜儿你怎么了?”

庄煜并不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拳头,身体微微的颤动着,额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无忌与庄煜是同门兄弟,他们二人修习的内功心法一模一样,无忌心念一动,立刻在庄煜身后坐下,双掌抵住庄煜的大椎,将自己的内力输给庄煜,有了无忌内力的相助,庄煜的神情明显松快了许多,他集合自己与无忌的内力生生封住了左腿的经脉,让那往上钻的东西再也钻不上来。虽然这并不能让庄煜不疼,可是却能暂时保住庄煜的性命。庄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沿着骨头往上钻,可是他知道若让那东西钻到腹腔之中,便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他的性命。

强忍着疼痛,庄煜对无忌说道:“无忌,我已经封住腿上的经脉,暂时不会有事,你可以松开了。”

无忌哪里肯放手,只摇摇头道:“不行,五哥你别说话。”隆兴帝看出些门道,立刻说道:“陆柄,你助煜儿一臂之力。”

无忌忙叫道:“不行不行,陆总管的内功心法与我们不同,合不到一起去。”

陆柄向隆兴帝点点头道:“皇上,小王爷所言极是,还是快请卫国公入宫吧。”隆兴帝立刻下旨急诏卫国公严信和大驸马严谨安入宫,这父子二人所习心法与庄煜无忌相同,想必能帮的上忙。

皇后虽然惊的身子直颤,却一直在拼命稳住心神,颤声叫道:“耀儿,快去请石院判,他一定有办法救煜儿。”

太子立刻将皇后交于常嬷嬷扶住,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冲出懿坤宫,飞奔御马监,抢了一匹马跳上去便直奔石院判的府第。也得亏太子身上有随时出宫的腰牌,此时宫门又没下钥,所以太子很顺利的冲到石院判府中,见着石院判便叫道:“石大人,速速带上医箱随孤入宫。”

石院判被快疯魔了的太子惊的不轻,他立刻抓起药箱,与太子各自骑马奔向皇宫。这会儿什么宫中不得纵马的规矩全都顾不上遵守了,两人只用了一注香的时间便冲到了懿坤宫。石院判只是个大夫,虽然身体还不错,却也禁不住这样高强度的飞奔,他一跳下马便摔了个跟头扭伤了脚,可石院判真顾不上查看自己的脚,拖着受伤的脚一瘸一拐的往里走,太子冲过来架起石院判,几乎是将他扛到了庄煜的面前。刚一放下石院判,太子便瘫坐在地上,张大嘴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在这最寒冷的正月里,太子身上的衣服却已经全被汗浸透了。

石院判借着月色一看庄煜的脸,便厉声大叫道:“灯,快掌灯…”

皇后立刻带着人亲自在庄煜周围点起了十数盏宫灯,将整个院子照的如白昼一般。石院判脚上受不了力,便跪在庄煜的面前,瞪圆了眼睛仔细观察庄煜的脸色,在灯光的照射下之,庄煜眉心的显出一个小米粒大小的绿点。

石院判脸色大变,他一手搭在庄煜的手腕上,一边冲着陆柄叫道:“陆总管快给我刀和碗。”

隆兴帝立刻拨出从不离身的匕首交给石院判,陆柄也飞快拿来一只玉碗。石院判接过匕首不由分说便划破自己的手腕,让陆柄拿着玉碗接他的血,众人只见碧青的液体从石院判腕上的伤口处涌出,直到了大半碗血,石院判才举高手臂说道:“快给睿王爷服下。”

陆柄忙将碗送到庄煜的面前,庄煜赶紧将那大半碗碧青色的血液尽数喝下。石院判的血完全没有腥气,反而有浓浓的药气,庄煜喝下之后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左腿小腿处那种绞痛似乎也缓解了许多。他长长出了口气,向石院判点头道:“多谢。”

石院判因为失了不少的血,脸色有些灰白,他淡淡一笑,低声道:“还好来的及时,王爷可以松快六个时辰了。可以不必再封住经脉。”

庄煜听了这话方才撤去内力,无忌也收了功,扶庄煜站了起来。

自从石院判进入懿坤宫院子之后,吴道婆便象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石院判,就连侍卫们过来用绞了银丝的牛筋绳子将她绑起来,吴道婆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么多人都站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儿,隆兴帝命众人回到正殿,石院判在松了一口气之后,便觉得脚腕处钻心的疼,他自嘲的笑笑,取出银针在伤处扎了几针,这才能站起来勉强行走。隆兴帝没有忽略石院判的受伤,他命陆柄打发两个小太监抬来藤椅将石院判抬进了正殿。

“石卿,煜儿到底是怎么了?”一进正殿隆兴帝便着急的问了起来。

石院判正要站起来回话,隆兴帝便立刻说道:“爱卿脚上有伤,坐着回话便可。”

石院判告罪道谢后方才说道:“回皇上,睿王爷中了钻心盅,这是苗地秘盅,中此盅者少则三日多则七天,便会因心脏被此盅生生吞噬而亡。”

第一百三十五章痛苦治疗

煜儿…我可怜的孩子!石院判,一定有解盅之法对不对?”皇后听到这里不由悲愤的大叫了一声。

石院判点点头道:“请娘娘不要悲伤,此盅虽然是秘盅,却并非没有解盅之道,只要下盅之人还在,臣有能解盅的把握。方才臣已经给睿王爷服下臣之鲜血,能够暂时压制钻心盅,可以争取时间为王爷解盅。”

隆兴帝一指被绑成捆蹄一般的吴道婆,恨声喝道:“必是这个恶道对煜儿下的盅!”

无忌亦高声叫道:“石院判,她肯定就是那个吴道婆!”

石院判闻言激动的从藤椅上站了起来,脚一着地受力,又钻心的疼了起来。可石院判却完全没有心思在乎自己的脚伤,一瘸一拐的往吴道婆那边走去,陆柄赶紧上前扶着石院判,将他扶到了被捆的象粽子一般的吴道婆的跟前。

“大长老…您…您还活着?不,这不可能,你不是大长老!”不等石院判说什么,吴道婆便先极为激动的大叫起来。

石魁定定的看着吴道婆,冷冷喝问道:“我为什么不可能是大长老?”

“不是,不是,大长老明明已经死了!”吴道婆的眼神有些涣散迷离,摇着头喃喃自语起来。

陆柄扶着石院判,他发现石院判的身子颤抖的极为利害,已经完全不能支撑下去,只能将全部重量压在陆柄的身上。陆柄担心的低声说道:“石院判,他就是您的大仇人?”

石院判沉重的点了点头,他想说话,可是剧烈的颤抖让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陆柄担心极了,忙招手命小太监将藤椅抬过来,扶石院判坐下,在他耳畔用极低声音说道:“石院判,这婆子已经被擒住,您看是不是先为睿王爷解了盅再审?”

石院判点点头,对陆柄道:“陆公公,麻烦您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一旁的小太监立刻飞跑着将药箱送到,石院判打开药箱,取出一付泛着淡淡金色的手套,又拿出一柄只有两寸长,非金非石的小匕首,戴好手套捏紧小刀,石院判对陆柄说道:“陆总管,将恶贼带到我这里,我好起出她的本命盅。”

陆柄抓住吴道婆将她拖到石院判的椅前,吴道婆浑身抖的如打摆子一般,她的上下牙撞的咯咯直响,满殿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大长老饶命啊…”吴道婆死命挣扎,却怎么都挣不脱陆柄的控制,她只能向石院判尖叫求饶。

石院判完全不理会吴道婆的尖叫,只向陆柄说道:“陆总管一定按紧这恶贼,我也在其额心取盅。”

陆柄力灌双臂,如山的压力压的吴道婆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石院判拿着那把小匕首逼近自己的眉心。吴道婆心中恐惧至极,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众人只见陆柄用那柄小匕首在吴道婆眉心上向剜出一个红豆大小的血坑,然后一手放在距离血坑三寸远的地方,另一手拿着一只打开盖子的秘银小瓶,将秘银小瓶的瓶口正对着吴道婆的额心血坑之处。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石院判的两只手,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一条通身为妖异蓝色,外形极象将要吐丝的春蚕一般的虫子从吴道婆的额心缓缓爬了出来,一直爬入那只秘银小瓶。

虫子一进小瓶,石院判便飞快的塞上塞子,然后对陆柄说道:“暂时不必理会这恶贼,可以为睿王爷解盅了。”

隆兴帝一听这话,立刻命侍卫将石院判连人带椅子一起抬到庄煜的身边,石院判刚问了一句“睿王爷,刚才是从何处开始疼痛的?”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原来是卫国公严信和大驸马严谨安奉招火速赶来。

“皇上,睿王出了什么事?”严信来不及正式见礼便急急问了起来。

隆兴帝摆手道:“严卿先缓口气,等石卿为煜儿解了盅再说不迟。”

“中盅!”严信惊呼一身,立刻与儿子一起奔到庄煜的身边,却因为怕打扰石院判解盅而死忍着没有开口说话。

庄煜向师傅和姐夫点了点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然后对石院判说道:“从左脚开始疼的。”

石院判立刻捞起庄煜的左腿,将他左脚上的牛皮快靴扒掉扯去袜子露出了庄煜的脚。

“灯…”石院判叫了一声,严谨安立刻抢过一只五头烛台,蹲在石院判的身边给他照亮。石院判瞪大眼睛一寸一寸的查看庄煜的左脚,终于在他大脚趾内侧找到了一针尖大小的一个小红点。

石院判立刻对蹲在自己旁边的严谨安说道:“把灯放下,你躲开。”

严谨安放下灯走到一旁,石院判这才挨着庄煜的大脚趾将那秘银小瓶的塞子拨出,将瓶口正对住那个针尖大小的小红点。然后抬头对庄煜说道:“睿王爷,请运功往下逼,会很疼,王爷要忍一忍。”

庄煜点头道:“我忍的住,石院判只管动手。”

严信一听说要运功,便立刻明白了皇上急诏自己父子入宫的原因,他快步走到庄煜背后,严谨安见了忙叫道:“父亲,让儿子来!”

严信沉声道:“你的内力还能比为父深厚?”

严谨安羞愧的低下头,他的内力也就是比庄煜强些,甚至比无忌都要差上几分。这真不是他不努力,而他不是这块材料,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多大的成就。

无忌赶紧过来说道:“师傅歇着,无忌来就行了。”

严信对无忌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只摸摸无忌的头慈爱的说道:“师傅还没老,无忌你还小,不可妄动内力伤了身子。”说罢严信便伸手覆在庄煜的百汇穴,庄煜只觉得一股磅礴雄浑内力从头顶灌入,顺着奇经八脉往下走,最后汇集在左腿处,裹胁着庄煜自己的内力向下逼去。

一阵彻骨钻心的疼让庄煜忍不住闷哼一声,这种疼比刚才来的更加猛烈,庄煜为了不叫出声,只死死咬出嘴唇,一抹鲜血顺着他的唇角直直的流了下去。滴在淡黄蟒缎团龙王服的前襟之处,如同一朵绽放的妖异血花。

皇后心疼的快步上前将手中的帕子卷起来 庄煜的口中,再这么咬下去,庄煜非得把嘴唇生生咬烂不可。

钻入庄煜脚中的盅虫当然不肯被石院判捉出来的本命盅吸出去,它拼命在庄煜的骨头中左钻右扭,并且不断的吞噬着庄煜的骨髓,企图让自己尽快强大到可以对抗本命盅,若非有严信那磅礴雄浑的内力相助,庄煜绝对挡不住这盅虫往上冲的力量。

挡是挡住的,只那种疼痛却让比刚才强烈了近十倍,庄煜整个人都剧烈的抖动起来,严信只能一手灌输内力,另一只手死死稳住庄煜的身体,运功之时最忌身体抖动,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走火入魔。

无忌见状立刻站到严信身边,将手放到庄煜的大椎穴处,将自己的内力也输了进去。

压力越大,庄煜体内的盅虫反抗的也越厉害,庄煜再也忍不住,大叫一声:“无忧…”便向后倒在了严信的身上。

一直避在偏殿的无忧还不知道庄煜中盅之事,刚才因陆柄将庄烃一并绑来,无忧这才回避了。她只听到外头院中乱哄哄的,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到底是懿坤宫,无忧自不能乱打听消息的。所以只能压下心中的担忧耐心等待。直到庄煜这一声极为痛苦的大叫传到无忧的耳中,她这才什么都不顾的从偏殿奔出来,直直跑入正殿之中。

“五哥…”无忧一进门就看到庄煜向后跌入严信怀中这一幕,她惊的魂飞魄散,立刻狂奔到庄煜的身边。

有严信在,他不会允许庄煜晕过去,只见严信心念一动,便分出一道极为刁钻的内力狠狠的刺了庄煜膻中穴一下,庄煜便又被疼醒了过来。

庄煜一睁眼就看到无忧那焦灼担忧的双眸,庄煜心中一急,脚上的疼痛倒是被分散了许多,他忙说道:“无忧你别担心,我没事。”

无忧用帕子擦去庄煜唇边的鲜血,急急道:“五哥你不要说话,治病要紧,有什么都等治好病再说。”虽然无忧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还能看的出严信和石院判还有无忌在给庄煜治病。

庄煜点点头,吃力的说道:“好,你陪着我。”

无忧毫不犹豫的抓住庄煜的手,坚定的说道:“我陪你。”

有了心爱姑娘的陪伴,庄煜的心里踏实了许多,严信和无忌同时发力,再加上庄煜自己本身的内力,三股内力一起逼迫那只盅虫往外爬,再加上秘银小瓶中吴道婆本命盅的吸力,莫约用了一刻钟的时间,石院判才看到庄煜脚背上鼓起一个绿豆大小的包,那个小包正缓慢入秘银小瓶的瓶口移去。

小包移到秘银瓶口,瓶中的本命盅突然一口咬破那个小包,石院判看到一个黑东西被本命盅吃下,他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秘银小瓶口塞紧,将小瓶装入与那付手套材质相同的荷包之中。

盅虫离开庄煜体内,庄煜身子陡然一松,他长长出了口气,虚弱的说道:“没事了。”

石院判也说道:“总算是解了盅。王爷只要休养向日便没事了。”

隆兴帝等人都大大的松了口气,皇后扑到庄煜身边,急急问道:“煜儿,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庄煜赶紧摇头道:“母后,儿子没事了,就是有些累。”

皇后一听这话忙叫道:“来人,快扶睿王去休息。”

庄煜拽住皇后的手道:“母后,就让儿子在这里歇会吧,儿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隆兴帝快步走过来沉声道:“石卿,煜儿情形怎么样?”

石院判笑道:“皇上放心吧,睿王爷真的没事了,只要连喝七日紫芝鸽髓羹补补身子就行。”

太子一听这话立刻说道:“孤立刻命人去做。”

石院判扭着看向太子,正想告诉他做法,却见太子脸色红的有些不正常,他立刻说道:“殿下且慢,让臣给您把个脉。”

众人一听石院判之言,立刻紧张的看向太子,隆兴帝紧张的声音都变了调,急急问道:“怎么耀儿也中了算计?”

石院判忙道:“应该不是,皇上莫急,容臣先把脉。”

众人听说太子应该没有中盅,心中才踏实了一些,都凝神屏气的看着石院判给太子把脉。

诊脉过后,石院判笑道:“殿下必是刚才汗湿重衣,又受了风,染了风寒,最好立刻用热汤沐浴,再喝下一碗浓浓的姜汤,发透了汗便可。明日若好了便无事,若是觉得头痛鼻塞,再用药也不迟。”

隆兴帝长出一口气,笑着说道:“原来只是受了风寒,还好还好,来人,速速送太子回东宫沐浴,着…”

皇后亦笑着说道:“皇上,妾身亲自为耀儿煮姜汤。”

帝后二人听说太子只是受了风寒并非中盅,心中自是欢喜,与中盅比起来,小小风寒简直不值一提了。

太子其实已经觉的遍体生寒了,只是刚才实在太过紧张才没有工夫顾的上他自己,如今石院判这么一说,太子便觉得伤风的症状全都发了出来,便也不再坚持,让人送自己回了东宫。

石院判又将紫芝鸽髓羹的作法细细写下来,无忧伸手接了过去,向隆兴帝和皇后轻声说道:“姨丈姨妈,无忧先下去给五哥做药膳。”

皇后笑道:“无忧,跟姨妈一起去吧。”

隆兴帝看着皇后与无忧走了,才问石院判道:“石卿,这恶婆子就是灭卿家师门的大仇人么?”

石院判点点头道:“回皇上,应该就是她,即便不是,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隆兴帝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朕便依从前所说,将此贼交于你发落,不过要在朕得到她的口供之后。”

石院判不顾脚伤跪倒在隆兴帝的面前连连磕头道:“臣谢主隆恩。”身为皇帝,隆兴帝肯为石院判破例,不按律法行事,这真不是一般的恩典。

失去本命盅的吴道婆从昏迷中渐渐醒来,她的容貌发生了让人极为震惊的变化,众人眼睁睁看着吴道婆从一个腌臜老婆子变成一个犹带几分资色的老妇人,她的皮肤没那刚才那么枯黄干燥,眼睛仿佛也变大了一些,脸上的皱纹也浅了许多。

石院判看了一会儿,惊呼道:“吴春花,你是吴春花!原来是你!”

隆兴帝等人看向石院判,这吴春花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让石院判如此激动。

石院判稳住心神,对隆兴帝说道:“皇上,吴春花曾是先母身边最得力的婢女。臣师门之事很是复杂,还请皇上先审其他事,等审结之后再让臣将其带走处置。”

隆兴帝点点头,他明白石院判不愿意将师门之秘暴露的心思,隆兴帝只要求石院判对自己忠心不二,却并不会要求石院判不可以有自己的秘密。

“石卿,你可知道有什么法术能让男人对一个女人死心踏地么?”隆兴帝看见被五花大绑的儿子庄烃犹自不错眼珠子的盯着那吴春花,满眼的情意便是个瞎子都能感受的到,不免极为愤懑的问了起来。

石院判摇摇头道:“臣听说过有种法术可以做到,只是听说过得要受术之人的头发鲜血等物,却不知道这法术到底如何做。”

隆兴帝一指吴道婆,“她知道么?”

石院判极为肯定的点头道:“这个狠毒的恶妇出身巫苗,她应该懂。”

众人听了这话,便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庄煜心中一阵阵后怕,若非他们机警事先勘破庄烃的奸计,岂不是就…

一想到无忧有可能中计死心踏地的爱上庄烃,庄煜便无法克制自己的愤怒,他死死瞪着恭嫔和庄烃,若非是在隆兴帝的跟前,庄煜一定会冲上将恭嫔和庄烃两人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