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庄煜脸上立刻浮出笑意,庄煜快步上前打开书房的门,庄晟便象一枚发射的炮弹一般冲了进来。
“父亲!”庄晟冲到太子身边,抓着太子的衣襟叫了起来。太子最近忙的很,庄晟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太子了。每日庄晟还没起床,太子已经出了东宫,等太子晚上回来时,庄晟又已经睡着了。
太子知道儿子不喜欢被人抱着,便将他举起来放到自己面前的书桌上,看着小小的儿子,太子笑道:“晟儿,想爹啦!”
庄晟用力点点头,忽闪的点漆般黑亮的大眼睛抱怨道:“晟儿都七天没见过父亲了,父亲明明答应带晟儿出宫的。”
太子刮了儿子的笔挺的小鼻梁一记,笑道:“原来不是想爹爹,是想爹爹带晟儿出宫玩了。晟儿,再等几日吧,爹爹这阵子忙的很。”
庄晟嘟起红润润的 ,不高兴的说道:“爹爹都这么说过三次了,爹爹是个大胖子!”
太子先是一愣,继而才反应过来,立刻抓着儿子一通 ,欢喜的叫道:“晟儿已经知道什么是食言而肥了?”庄晟是到现在都不会写字,可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太子妃每日都给庄晟讲故事,他知道可是不少。
庄晟扭过头不理太子,还重重的哼了一声。惹得庄煜大笑不止。
太子见状心念一动,立刻对庄晟说道:“晟儿,爹爹是没时机,可你五叔却闲的很,让五叔带你出宫玩好不好?”
庄晟立刻欢喜的叫道:“好好,五叔带晟儿去找无忌表叔。”
太子笑着将庄晟抱到地上,对他说道:“晟儿,去告诉你母妃,明日五叔带你出宫。”
庄晟用力点头应了,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太子看着儿子的背影,有些内疚的说道:“晟儿生性活泼,大哥如今忙的很,你大嫂身子又重,五弟,帮大哥我照看着晟儿。”
庄煜笑道:“我知道了大哥。大哥,你平日里极忙,难得这会儿有时间,赶紧去陪陪大嫂吧,其他事回头去父皇的御书房再说不迟。”
太子看着庄煜打趣的笑道:“果然是定了亲马上就要开府的人,五弟如今越来越象大人了。”
庄煜在太子面前脸皮一向比城墙都厚,只嘿嘿笑道:“大哥快去陪大嫂吧,我整好溜出宫去找无忌。”
太子笑道:“找无忌?是去找无忌的姐姐吧?”
庄煜没皮没脸的笑道:“大哥知道就行了,何必说出来呢。”
太子摇摇头道:“你现在不能出去,回头等慈安宫那边散了宫宴,大哥还得陪你去请罪。把这事圆过去你下午才能出宫。”
庄煜一听这话便低叫一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郁闷的嘟囔道:“真不想去。”
太子走到庄煜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煜儿,你开府之后,太后少不得会给你塞人的,你好好想想怎么应付吧。”
庄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太子便快步走了出去。他可有日子没和太子妃聊天了。
慈安宫的宫宴散了,所有的秀女们都被送出宫门,太子这才带着庄煜前往慈安宫请罪。太后一见到太子和庄煜,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竟是连正眼都不瞧他们兄弟两个。太子和庄煜心中也憋着火,只是不能流露出来。
庄煜离着太后约有三丈便跪下说道:“孙儿醒酒失仪,请皇祖母原谅。”
太后淡淡哼了一声,不愠道:“老五的酒量在诸皇子中也算好的,怎么别人都没醉你却醉的那么厉害,敢不是故意装醉?”
庄煜气极,原本就不是吃醉了酒,而是被人算计了,那算计之人背后的主子除了太后还能有谁,亏太后还有脸说出这种话,他气急 的顶了回去,“皇祖母说的极是,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孙儿才吃了几杯酒便觉燥热的厉害,头也晕,不知怎么的就醉倒了,想来是皇祖母这里的酒特别厉害吧。”
太后被庄煜顶撞的脸色越发难看,太子见状心中暗笑,口中却斥道:“五弟,不许胡说。”
此时秀女们都已经出了宫,庄煜也清醒了,太后自是不想再看到庄煜在自己眼前晃悠,便挥手道:“罢了,都退下吧。”
太子和庄煜立刻躬身告退,兄弟两个飞快的离开了慈安宫。
陆柄手底下的小太监在慈安宫外候着,一见太子他们出来,便立刻上前回道:“皇上命太子殿下和睿郡王前往懿坤宫。”
兄弟二人到了懿坤宫,将太后算计之事说了一遍,隆兴帝脸上顿现怒意,皇后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帝后二人压着火气 了庄煜几句,庄煜忙将石副院判给自己服下清心丹之事细细说了一回,隆兴帝和皇后眼中这才有了笑意,特别是皇后,眼中的笑意比隆兴帝还要浓一些。
若隆兴帝也服了清心丹,便再也不会被太后算计了。此番选中的四位小姐,全是用来做幌子的,隆兴帝想惜福养身,并不想怎么宠幸她们,想来太后是不会愿意的,今日用在庄煜身上的手段必会也用在隆兴帝的身上。皇后可不愿意让自己的丈夫被算计了。
“那清心丹果然有这么神奇?”隆兴帝有些不相信的说道。
庄煜立刻接口道:“父皇,反正儿子已经服用了清心丹,不如就让儿子试一试!”
帝后二人同声斥道:“不许胡闹!”太子也严厉的瞪着庄煜,眼中的警告之意再是明显不过的。庄煜分明看出来若自己敢胡来,他的太子哥哥头一个饶不了他。
庄煜赶紧换了话题,将明天带庄晟出宫玩的事情回禀于帝后之前。隆兴帝皱了皱眉头,皇后却笑道:“晟儿这阵子怕是也憋闷坏了,出去透透气也好。”
皇后都这么说了,隆兴帝便也不再反对,只是命庄煜好生看顾着庄晟,便让兄弟二人跪安了。
太子和庄煜走后,隆兴帝便问道:“皇后,太后要塞到煜儿身边的是谁家的姑娘?”
皇后气道:“前日太后说要把安国公府的小姐封为煜儿的侧妃,被臣妾挡了回去。原本臣妾想让安国公府的小姐做吴王世子正妃,太后也不同意,说是要赏安国公府的恩典,命其自行聘嫁。只怕今日对煜儿的算计,也是为了这安国公府的小姐。”
“安国公府的小姐?”隆兴帝皱眉说了一句,这批秀女他是见过的,可是谁是安国公府的小姐,他还真的没有印象。
皇后命人取来安国公府大小姐岳珊的画像,隆兴帝看罢沉声道:“这姑娘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家世也只一般,如今太后对她会这般上心?”
皇后不屑的说道:“这阵子安国公府可没少给太后送东西。”
隆兴帝重重哼了一声,既然这安国公府如此不开眼,那他便该找个机会收拾收拾安国公了,得让他知道谁才是大燕真正的主人,一个勋贵不思如何忠于皇上而只想着巴结太后,这样的勋贵也没有什么留着的价值了。
隆兴帝早就有收拾旧勋贵的意思,如今听了皇后的话,隆兴帝知道是该动手的时候了。
第一百零九章因祸得福
还不知道已经被隆兴帝记恨上了的安国公夫妻正在忙着迎接女儿回府,因着太后的暗中许诺,他们已经认定自家女儿将会成为睿郡王第一侧妃,六个月后岳珊一及笄便可以风风光光的嫁进睿郡王府成为女主人。
至于睿郡王府就修在未来王妃萱华郡主娘家隔壁,萱华郡主才是睿郡王府真正的女主人之事,安国公夫妻选择性的遗忘了。在他们看来,自家的女儿没有一处不比那萱华郡主强的,只要先进了睿郡王府,还怕得不到睿郡王的欢心么。只要抢先生下儿子,那萱华郡主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得被硬生生压下去。
反正做为圣眷极隆,深得帝后太子之心的半个中宫嫡子,庄煜的行情是极为走俏的,京城之中的贵夫人们但凡有与庄煜年龄相差不大的女儿,可都盼着让自家女儿在睿郡王府占上一席之地。安国公夫妻也没指望让庄煜独宠自己的女儿,只要抢了先机就行。安国公府想要重振往日的荣光,少不得要多多的借助睿郡王庄煜之力。
安国公夫妻想的美极了,两人喜滋滋的大开中门,率府中的上下人等将岳珊隆重迎入府中,俨然已经把岳珊当成王妃对待了。只是岳珊一下轿,却完全不给爹娘做脸,一张俏脸紧紧的绷着,全无一丝见到父母家人的欢喜之情。看到女儿神色不对,立刻让安国公夫妻心中一紧,安国公夫人赶紧上前温言问道:“珊儿,可是在宫中累的狠了?”
岳珊本想说什么,可看到一院子的人,只说了一句“没事”便往上房走去。
安国公夫人忙命众人各自散去,就急急追到上房去了。安国公岳沐风皱了皱眉头,转身去了书房。说那些个小儿女之事,他这个当爹的在场不合适。
“珊儿,你这是怎么了?”安国公夫人急忙赶到大女儿身边追问起来。
“娘,女儿没选上。”岳珊见房中只有娘亲一人,抱着安国公夫人便大哭起来。
刚进宫选秀的时候,岳珊曾经在慈安宫嬷嬷的指点下看见过庄煜,原本岳珊就是冲着睿郡王侧妃之位而去的,如今一见庄煜英俊帅气,一颗芳心满腔情丝便都系到了庄煜的身上。可谁曾想昨天晚上太后派人悄悄告诉她,此番选秀,皇后执意不为睿郡王指侧妃。那位嬷嬷对她好一番面授机宜,让她在今日宫宴上抓住机会,只要与那睿郡王有了肌肤之亲,说不得她连睿郡王正妃都有可能当上。
是以在宫宴之时,岳珊时刻留意庄煜的行动,只要庄煜一避席,她便立刻以更衣为名悄悄出去,再由嬷嬷引到庄煜所在的房间,便能顺理成章的成就好事。可岳珊怎么都没有想到庄煜直接装晕,还由太子立刻将他带出了慈安宫,如此一来太后便是再有安排,也没法子让岳珊追到东宫去服侍庄煜。岳珊只能悻悻出宫。出宫之后再想算计睿郡王庄煜,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安国公夫人抱着女儿,听她断断续续了将在宫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不由的又惊又怒,只拍着女儿背柔声哄道:“珊儿别哭,咱们再想办法,总是有办法的。”
岳珊哭道:“娘,还能有什么办法,就连那等不要脸面的办法女儿都应了太后,可…”
安国公夫人轻轻拍着岳珊,眼中闪着怨毒的光,若是安国公此时也在房中,必会被他夫人眼中那异样的光华吓着。那样的安国公夫人,可不是安国公岳沐风心中最最温柔可人的妻子。
“珊儿,你在宫中这一个月必累的不轻,只好生将养着,其他的事情交给娘亲来处理,以珊儿的品貌家世,便是做下妃也绰绰有余,如今我们只求个侧妃都不给,也太凉薄了些,娘必定要让我珊儿如愿以偿。”安国公夫人冷森森的咬牙说道。
岳珊打了个哆嗦,她赶紧抬头去看自己的娘亲,却见娘亲还是和平时一样的温柔慈爱,刚才那冷嗖嗖的感觉一定是她的错觉。
命人服侍大小姐回房休息,安国公夫人便急急去了安国公的书房,安国公一见到妻子便急切问道:“夫人,珊儿怎么了?”
安国公夫人愤愤道:“老爷,我们珊儿落选了,连侧妃的恩典都没有赏下来。”
安国公愕然瞪圆了眼珠子,愤愤道:“此话当真?”
安国公夫人气道:“珊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这还能有假,当日太后可是许珊儿以正妃之位的,可皇上却给睿郡王指了正妃,这口气咱们忍了,可这侧妃也不给,就太说不过去了吧,咱们家几辈子的老脸可都折光了。以后咱们就关起门来不要见人了,免得被人当面笑话。”
安国公越听妻子的话心中越是生气,愤愤一拍桌子道:“若没有我们这十二国公,岂有大燕的今天,他庄家之人太忘本了!”
安国公的祖上是跟着大燕太祖武德帝打天下的亲信,当时共有十二名战功赫赫的功臣,被封为安定宁武辅卫靖穆信勇镇威十二家国公。大燕开国已近百年,这十二家国公大半已经走了下坡路,这些旧勋贵们自是不甘心就此败落,只是他们百年来安享富贵,早就没了当初的拼搏精神,除了指着家里的女孩儿与皇室联姻来维系富贵荣华之外,他们就再没有别的念头。
安国公夫人吓了一跳,忙上前掩住安国公的口小声说道:“老爷您小声些,这话放在心里就行了,可不敢说出来。咱们得想法一定让珊儿入主睿郡王府才行。”
安国公夫人许如玉出自宁国公府,她自是极理解安国公的这种心情,事实她也是这么想的。当初她也曾参加过选秀,最后却被撂了牌子自行聘嫁,这对一直心高气傲的安国公夫人来说是莫大的羞辱,所以她绝不允许同样的羞辱在她女儿的身上重现。
岳珊身后有安国公府和宁国公府的双重国公府背景,在这两家国公府的眼中,岳珊便是做皇后娘娘都够资格了。如今却落了选,这可不是一般的打脸,安国公夫妻觉得两家国公府的脸面全被隆兴帝掼到地上狠狠的碾碎了。
“夫人说的极是,只是能想什么办法呢,皇上不下旨赐婚,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安国公一想到这个不由有些灰心,如今的各家国公府可不比从前的国公府了,当今也不会象前几代先皇那样重用勋贵之臣,何况这又是儿女亲事,他就想是要联合其他国公府造势逼婚都做不到。
“老爷,今日宫宴之时,太后娘娘授意珊儿去服侍睿郡王,要不是太子殿下太过关心睿郡王将他带回东宫,珊儿就已经成事了。”安国公夫人小声在丈夫耳旁说了起来。
“什么?珊儿怎么能这样做!”安国公一听这话立刻愤怒的大叫起来。让女儿做睿郡王侧妃甚至是王妃,安国公一百个乐意,可是他绝不愿意让女儿婚前失节,不清不白的嫁入睿郡王府。身为男人,安国公深知没有一个男人会接受被人算计不得不娶的女人。
安国公要的是女儿独宠,只有得宠的王妃才能为娘家带来最大的好处,若然不得宠,就算岳珊嫁进睿郡王府,也不会给安国公府带来任何好处。
“老爷,这又不是珊儿的意思,是太后的意思,难道珊儿敢违逆太后的旨意么?”安国公夫人瞪了丈夫一眼,语气很不是悦。
安国公叹了口气,低声道:“还好没有成事,这事,睿郡王可否有所知道?”
安国公夫人恼道:“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事,睿郡王能知道什么。老爷,别再说这些没用的,咱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快想办法让皇上下旨赐婚才是正经事。”
安国公的双眉拧的都快绞到一起了,却也没有想出任何办法。从自五年前隆兴帝以体恤老臣为由,只在每旬一次的大朝会上让各家国公出来露一小面儿之外,其他时间都不让这些国公们上朝站班,安国公连见隆兴帝的机会都少的可怜,又有什么办法能影响隆兴帝的决定呢。
“能有什么办法?皇上不下旨,谁还能逼他不成?”安国公气恼的说道。
安国公夫人却不这么想,她低声说道:“老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若是睿郡王欺负了珊儿,难道皇上还能不给咱们一个说法么?”
安国公哼了一声说道:“这怎么可能,珊儿与睿郡王连面都难得见到,怎么可能让他欺负了?”
安国公夫人气道:“怎么就不可能,老爷,您可还记得睿郡王的生母是谁么?”
安国公想了一会儿才说道:“睿郡王的生母是瑜贵嫔。”
安国公夫人轻哼一声道:“老爷可还记得瑜贵嫔是谁家的小姐?”
安国公皱了皱眉,沉声说道:“喻贵嫔是同绍侯府的小姐,是姑丈的庶女。”安国公岳沐风的一个姑妈嫁入同绍侯府,如今已经是同绍侯府最尊贵的老夫人,而庄煜的生母喻贵嫔是老同绍侯的小妾江姨娘生的女儿,是那位同绍侯老夫人的庶女,若从同绍侯府算起来,庄煜还得叫安国公岳沐风一声表舅,虽然他们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
“老爷可算是想起来了,同绍侯府是睿郡王的母舅家,有这层关系,这事难道还不好办么?”安国公夫人眼中 一抹得意的算计,睿郡王这个女婿她是要定了。
庄煜并不知道安国公府对自己的重重算计,他出宫之后命贴身小太监贵喜去买了些 助兴的香料,一个人跑到客栈里关好门窗便点了起来。庄煜在弥漫着 薰香的房间里待了大半个时辰,还是一点儿异样的感觉都没有,头脑和身体都无比的清明。庄煜这才真正确定那清心丹效果极为显著,想着明儿一定要让父皇和大哥都服下清心丹,免得以后被人算计了。
试验成功,庄煜便从房间中走出来,命贵喜结了房钱便去了忠勇郡王府。庄煜不知道自己走后小二去收拾房间,因闻了许多薰香被刺激的不行,这小二立刻撂下手中的活计飞跑回家,将他的婆娘狠狠的折腾了大半天,让一向嫌弃丈夫不够勇猛的婆娘如同捡了狗头宝一般,那婆娘因此坐了胎,十个月后生下个大胖小子。这也算是庄煜无意之中做了件好事。
次日退朝之后,石副院判果然跟着太子庄煜去了御书房,向隆兴帝进献清心丹。隆兴帝自然是大大褒奖石副院判一番,并允诺日后一但抓住吴道婆,必让石副院判亲自报灭门之仇。
石副院判赶紧谢恩跪安,等他走后庄煜就笑嘻嘻的说道:“父皇,这清心丹极是灵验,儿臣已经试过了。”
隆兴帝和太子一听这话立刻齐齐变了脸色,太子一把将庄煜拽到身边,怒道:“你试过了?是怎么试的?”
庄煜这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忙想掩饰道:“大哥,昨日我不是喝了加料的酒么,这不就试出来了。”
隆兴帝双眼一瞪,拍着桌子怒喝道:“庄煜,你少在朕面前打马虎眼,还不说实话!”
庄煜本来就不是个会说谎的人,隆兴帝一怒,他心便虚了,只低下头小声道:“回父皇,儿臣昨日命人买了些 薰香点起来试的。儿臣在房中待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完全没有受到那薰香的影响。”
隆兴帝被庄煜的莽撞行为气的直喘粗气,脸都涨红了。庄煜赶紧跪下道:“父皇您别生气,儿臣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太子踢了庄煜一脚,没好气的喝道:“还想有下次!”
庄煜赶紧说道:“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
太子瞪了庄煜一眼,赶紧为隆兴帝送上参茶,隆兴帝喝了口参茶,沉默片刻才缓过劲儿,他指着庄煜气道:“你这个不知轻重的混小子,想把朕活活气死么,这也是能胡乱试的?若有个好歹,你叫朕和你母后可怎么受的住!”
庄煜听了这话是真的知道错了,赶紧跪好磕头道:“父皇训诫的极是,儿臣真的知错了。儿臣以后绝不如此鲁莽行事。”
隆兴帝和太子心里很清楚庄煜是什么 ,他是个至诚至性之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以身试药。
隆兴帝瞪了庄煜一回才命他起身。打开石副院判送来的白玉小瓶,隆兴帝发现里面有三粒清心丹,不由淡笑道:“石爱卿果然是心思灵透之人。煜儿,你拿一粒清心丹到宫外去寻个好大夫仔细验上一验。”
庄煜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只伸手接过一粒封在蜡丸中的清心丹。
隆兴帝最是了解庄煜,只微笑问道:“煜儿,你可是觉得父皇如此是不信任石爱卿?”
庄煜不说话,却闷闷的点了点头。
太子轻轻敲了庄煜的脑袋一记,笑骂道:“真是个傻小子!”
庄煜不服气的瞪着太子,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就傻了。隆兴帝摆手道:“煜儿去寻大夫验药吧,父皇还有事与你太子哥哥商量。”
庄煜跪安告退,走出御书房后却听到身后传来他父皇和大哥的笑声,庄煜真没搞明白父皇和大哥在笑些什么,难道自己真的很傻?
被父兄取笑为傻小子的庄煜还是很有行动力的,他微服出宫后立刻去了京城最有名的济仁堂,拿着清心丸只说要照着配药。
因很少有客人拿着成药过来配药的,所以济仁堂的总柜,素有京城药王的华老先生亲自接待了庄煜。华老先生将清心丸仔细检验一番后,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息,可让庄煜心中暗暗吃惊不小。他急忙问道:“华老先生,在下这药有什么问题?”
华老先生感慨道:“公子,您的药没有什么问题,这药的配方真是太精妙了,老夫行医一生,都想不出这样精妙的配伍。此药为清心宁神之上品,哎呀,老夫无能,只辩的出所用药材,却无法分辩每一味药的用量,这丸药,老夫配不出来。对不住公子了。不知公子可否告知老夫此药是哪位杏林圣手配制的?”
庄煜暗暗松了一口气,略带歉意的说道:“此药乃是在下偶有机缘所得,原想请华老先生您照着配制几丸,没想到会这么困难。华老先生,这里都有些什么药,不知道您可不可以写出来?”
华老先生点头道:“写是能写出来的,只是没有用量配比,纵写出所用之药也是无益。”
庄煜笑道:“那就麻烦老先生写一写吧。”
华老先生提笔写了起来,他写几味药,便要停下来尝一尝被剖开的清心丹,想一想再继续往下写,如是反复几次,足足用了两刻钟才将清心丹所用的药材名称都写了出来。庄煜拿着那张足有几十味药名的单子,心中不由暗暗称奇。
庄煜拿着方子和被剖成两半的清心丹又走了几家大药铺,让他们的总柜把清心丹所用的药材都写出来,然后将几份单子和清心丹收好匆匆赶回宫中全都交给了隆兴帝。
第一百一十章母族认亲
把几张药方子往御书房里一交,庄煜就没什么事了,想起答应小庄晟带他出宫玩儿,庄煜便去了东宫接上小庄晟,叔侄二人晃晃悠悠的就出了宫门。
小庄晟今年才被允许出宫,头一回是跟着太子出宫的,这次是第二次,把个小家伙兴奋的小脸通红,揪着庄煜闹腾着要骑马。
庄煜绝对是个宠孩子的主儿,小庄晟一闹,他立刻命人带过马,抱着小庄晟坐到马背上,还将缰绳交给小庄晟,兴奋的小庄晟“啊啊…”尖叫,真是快活极了,上回跟着他的太子爹出宫可没有这么自在。
小庄晟兴奋的一路尖叫:“五叔快跑…”
庄煜拍拍小侄儿的头笑着解释道:“晟儿,路上行人多,骑马飞奔会惊扰路人的。”说完庄煜四下看看,见旁边有个买糖人的,便命贵喜去买了个大大的糖人,小庄晟拿着糖人开心的 起来,不再闹着要马儿飞跑了。
刚拐进通往忠勇郡王府的朱雀大街,庄煜便被一个身着深紫蟒缎长袍,留着几茎稀疏胡须,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拦住了去路。
“你可是睿郡王?”那中年男子看着庄煜急切的问了起来,原本有些苍白的面色也微微泛着红意。
庄煜看着那个男子皱眉问道:“正是本王,你是何人,为何要拦住本王的去路?”
那中年男子立刻激动的叫道:“王爷,我是您的亲舅舅啊!”
庄煜一愣,他自小养在皇后膝下,对于自己的生母仅限于知道她的名号,其他的庄煜一概不知。自然他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个亲舅舅。
“你是?”庄煜眼睛微眯沉声问道。
“我是同绍侯惠培恩,王爷,您的生母喻妃娘娘是我的亲妹妹啊。”中年男子急切的叫道。
庄煜想了一会儿,淡淡问道:“哦,原来是同绍侯。”庄煜并没有下马,只是向同绍侯惠培恩微微颌首,便去安抚因为突然停下来而有些不高兴的小庄晟。
“晟儿,五叔说两句话就走。”轻轻拍了拍小庄晟,庄煜笑着说道。小庄晟 嘴嗯了一声,偷偷瞪了同绍侯一眼,都是这个讨厌的山羊胡子浪费时间,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出宫一趟有多么不容易么!
同绍侯见庄煜没有什么激动的神色,赶紧低头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然后仰头看着庄煜颤声说道:“王爷和我那可怜的妹妹生的真像!可怜妹妹一入宫门再不得见,只留下王爷这点子血脉就没了,我们一想起妹妹,便心疼的不行。”
庄煜脸上原本还有些淡淡的笑意,可听同绍侯这么一说,他脸上的笑意立刻隐去,他的五官与隆兴帝很相像,在诸多皇子之中,庄煜是最像隆兴帝的一个,这同绍侯却说他生的像喻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庄煜又不是没有看过生母喻妃的画像,喻妃是个极为纤弱娇美的女子,她生的象其母江姨娘,江姨娘是最典型的江南瘦马,而庄煜生的剑眉星目,极为英武帅气,和喻妃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侯爷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本王便不陪了,本王还有要事。”庄煜淡淡说了一句,便握着庄晟的小手一抖缰绳,命马儿继续前行。
同绍侯急了,忙抓住辔头说道:“王爷留步,难得见到王爷,我想请王爷到我们府里用个便饭,也好让老夫人见见她一心记挂的外孙子。这些年王爷一直养在宫中,我们便是想尽心都不能够。”
庄煜心中越发不耐烦,只沉声道:“改日吧,今日本王确有要事。”
同绍侯见庄煜眼中蕴了一丝怒意,只得松开手道:“那便听王爷的,只是不知王爷何时有工夫?”
庄煜皱眉道:“这却不好说,等有工夫的时候本王自会知会你。”说完,庄煜口中轻叱一声,马儿便撂开四蹄哒哒哒的跑开了。
同绍侯惠培恩见状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睿郡王庄煜对同他这个舅舅如此冷淡,完全是他们同绍侯府自作自受,真怨不得旁人。什么叫养在宫中不得尽心,全是骗人的鬼话,同绍侯府上下若是真的有心,何至于十几来问都没有问过庄煜一声呢。
当初喻妃入宫后江姨娘很快就“病死了”,同绍侯老夫人存了让喻妃拉拨同绍侯府的心,也曾经往宫里走了几趟。可后来她见喻嫔并不得宠,同绍侯老夫人便也淡了心思,对喻嫔的支持也怠慢了许多。
谁也没有想到喻嫔入宫三年后因有了身孕被晋为贵嫔,同绍侯老夫人这才又殷勤起来。可喻贵嫔是个极随时守份之人,她坚决不肯在皇上面前为老夫人的嫡次子求恩典,这便彻底惹恼了同绍侯老夫人。同绍侯老夫人自此再没递牌子进宫探望过喻贵嫔。
后来喻贵嫔生庄煜之时中了算计,她拼了性命生下庄煜,在弥留之际求皇后看顾庄煜,皇后答应后喻贵嫔便香消玉殒。隆兴帝下旨追封她为喻妃,赐其帝陵陪葬的死后哀荣。可见喻妃的难产而死,隆兴帝和皇后都挺难过的。
只是同绍侯府却连认真守孝都没有做到。喻妃死后刚刚一年,当时的同绍侯世子,也就是刚才拦住庄煜的惠培恩的正室夫人便为他生下了嫡次女惠欣茹。算算日子这惠欣茹正是在热孝之中怀上的。只不过为了遮人耳目,惠夫人一发现自己怀孕便去了别庄上休养了近三年,然后才带着两岁的惠欣茹和刚出生不久的惠欣蓝回到同绍侯府,对外宣称惠欣茹只有一岁,是出孝之后才怀上的。其实与同绍侯府有通家之好的亲眷们看到明显不只一岁的惠欣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同绍侯悻悻回府,同绍侯老夫人见他没把睿郡王庄煜接回来,不免咬牙骂了几句同绍侯没用之类的话。这惠培恩的确也不是个有用的主儿,他除了会眠花宿柳之外其他一概不会,事事都听他母亲的摆布。今儿去拦庄煜的驾,也是奉母命而为,若依着他自己,惠培恩是绝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的。
惠培恩刚刚被母亲训完,灰头土脸的回到房中,他的夫人迎上来便问道:“老爷,可把睿郡王接来了?”
惠培恩没好气的说道:“接什么接,我在人家王爷的眼中算个什么东西,他岂会给我这个脸面!”
惠培恩夫人徐氏忙道:“老爷怎么这样说呢,您可是睿郡王的亲娘舅,娘不在,舅可比天还大呢。”
“我呸,还亲娘舅,没的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睿郡王连个笑脸儿都没有,我算哪门子的娘舅!都是表弟表弟妹两口子不消停,蹿掇着娘亲叫我出去丢人现眼。”惠培恩狠狠啐了一口,愤愤的说道。
徐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忙扶惠培恩坐下,小声道:“老爷,您真真是个实心眼子。”
惠培恩不解的皱眉看向徐氏,徐氏命房中服侍的丫鬟嬷嬷们都退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老爷,妾身只问您一句,是表侄女儿亲还是亲生闺女亲?”
惠培恩瞪眼道:“你这不是废话么,自然是亲闺女亲。侄女儿,还是表的,能算个什么玩意儿!”因安国公夫妻和岳珊自恃身份高贵,对惠培恩这个没有出息的侯爷表兄表叔并没有什么敬重之心,自然惠培恩对他们也不会有太多的好印象。不过碍着母亲同绍侯老夫人是安国公的亲姑母,维持个面子情罢了。
徐氏笑道:“这不就结了,老爷您想,表弟表弟妹素日里何曾正眼看过您,除过母亲过寿,他们都不怎么与咱们家走动的。如今怎么突然就找上门来了?还不是为了他们家的大小姐么。妾身可是听说了,他们想让岳珊做睿郡王侧妃呢。”
惠培恩想也不想便说道:“皇子的婚事例来由皇上做主,岂是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皇上若不指婚,凭他安国公府还能要了皇上的强?做睿郡王侧妃,也得看他们府中有没有这个命!”
徐氏见自己都说到这份上了丈夫还什么都没明白过来,心里真是着急的很,便干脆把话都说开了。“老爷,妾身听说岳珊被没选中,这才想起要走咱们家的路子,睿郡王可是我们同绍侯府的外甥,这舅舅发了话,又是为了开枝散叶的好事,他还好意思拒绝么?”
惠培恩粗声道:“怎么不好意思,今儿他就没给本侯一点面子。咱们十多年没理会过他,如今他怎么可能听我们的。”
徐氏忙道:“老爷,睿郡王今日没给您面子,可他不能总不给,只要他应下您的邀请,母亲一定会让表弟表弟妹带着珊儿过来,倘若到时候睿郡王吃多了酒做出些什么事情,这岳珊的侧妃之位可就到手了。”
惠培恩听到此处便什么都明白了,气的脸色都发青了,只叫道:“凭什么赔上我们同绍侯府去成全他们家的姑娘,没门儿。”
徐氏赶紧低声说道:“可不就是这话,老爷您想,咱们的欣茹欣蓝都到了看人家的年纪,与其把这天大的好处送给外人,还不如留给咱们的女儿。”
惠培恩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欣茹已经看了人家,欣蓝到底还小了些。”
徐氏忙道:“欣茹的亲事到底也没说定,两家只是先相看着,欣蓝是小,却也和萱华郡主同岁,睿郡王能等萱华郡主,如何就不能等我们欣蓝?”
惠培恩想想确实也是这样的道理,便点头道:“你说的对,若咱们的女儿嫁入睿郡王府,以后海哥儿也有指望了。”惠培恩所说的海哥儿就是他和徐氏的独子,今年八岁的惠欣海。惠培恩自己不是个有能为的,便把希望都寄托在儿子的身上,对海哥儿的教育从来都不遗作余力,为了海哥儿,他舍个把女儿给郡王爷做侧妃惠培恩自是极为愿意的。
庄煜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便宜舅舅算计上了,只带着庄晟到了忠勇侯府,打着小庄晟要找表姑姑的名头,好歹见了无忧一面。
无忧和无忌刚从西北回来,一个多月没见,庄煜心中极为想念无忧,一看见无忧,便直着眼睛连话都忘记说了。
无忧被庄煜看的粉面羞红,牵了小庄晟的手便往里走,庄煜急了,高声叫道:“无忧你别走…”
无忧背对着庄煜,语带羞意的低声说道:“无忌正练功,五哥去寻他吧。”
庄煜哪里是来找无忌的,这会儿还练什么功呢,他一个多月没见到无忧,可存了满腹的话儿想和无忧说,只是碍着小庄晟和两旁服侍的下人,庄煜可说不出口。
小庄晟并不喜欢和女人待在一起,不过对于会做好吃的松子糖的表姑姑,小庄晟还是很喜欢的,可他更喜欢有一身好功夫的小表叔季无忌。因此一听表姑姑说表叔叔在练功,小庄晟立刻挣脱无忧的手,急切的大叫道:“表姑姑,晟儿要找小表叔。”
庄煜大喜,心中暗叫道:“晟儿,你真是太乖了,五叔没白疼你。”
无忧被小庄晟拽的转过身子,正好看到庄煜喜笑颜开,她不由白了庄煜一眼,嗔道:“五哥,你带晟儿过去吧。”
庄煜急了,忙说道:“不行,叫春兰送晟儿过去,无忧,我有要紧的事情和你说。”
无忧见庄煜仿佛真有什么要紧之事,便命春兰将小庄晟送到练功房,又命人给庄煜沏了茶,屏退众人后才轻声问道:“五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是查出些什么了?”
庄煜哪里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就是想和无忧单独待一会儿,听无忧问的郑重,庄煜赶紧开动脑筋,将刚才被同绍侯惠培恩拦住之事说了出来。
无忧也不好说庄煜被舅舅拦住这事没什么要紧,只微微蹙眉道:“五哥,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过你的舅舅?”
庄煜轻哼一声道:“我也是今儿才见到同绍侯的,他不自我介绍,我还真不知道他就是我的舅舅。真亏他说的出来,无忧,你知道么,他竟然说我长的象我的生母。我哪里就象她了,明明我长的象父皇。”
无忧又不好往下接话,她总不能点头附和着:“对,五哥你生的不象你生母,只象你父皇。”若真这么说,那可就是缺心眼儿了。
庄煜又说道:“这十五年来他同绍侯府没有问过我一句,如今倒找过来了,哼,说要请我吃饭,难道我堂堂皇子郡王还没地儿吃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