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就如生活在严冬里，再也无法在心里开出一朵花儿来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接受女孩子的好意？那不是误了人家吗？
他抿抿嘴，狠下心肠，板着脸走到了那女孩儿的面前，生硬地将油饼往人家摊上一丢，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喂！你回来！”女孩儿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又急又气，上前抓住刘向上的胳膊，想要和他说清楚。
刘向上丝毫不怜香惜玉，用力一挣，那女孩儿被他甩脱，直接倒在了地上。
刘向上顿了顿脚，忍下心头的挣扎，长痛不如短痛，不能给女孩儿半点希望，继续往前走回到了自己的摊位。
目睹了这一切的大哥大姐，都恨铁不成钢地直跺脚，“小哥哎，人家那是喜欢上你了，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
“不想耽误人家女孩子。”刘向上闷声道。
大哥大姐见他每周都出来摆摊，猜他可能家境不好，“你也别灰心，勤劳能致富，看你斯斯文文的样子，就知道是个有文化有知识的，又这么勤劳肯干，女孩子跟着你肯定过不了苦日子。”
刘向上苦笑，只顾着埋头理货，并不搭腔。
“不过那女孩儿打扮得不正经，一看就不是个能过日子的，你看不上就看不上吧。”大姐看了那个还在委屈抹眼泪的女孩儿一眼，暗暗哼了一声，刘向上可是市场里最惹人注意的一棵草，不知道多少女孩子暗暗喜欢他呢，也不用非找这个花里胡哨的狐狸精。
“我还见过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来找她呢。”大哥压低嗓门道，在这个民风保守的年代，穿短裙的女孩子总会惹来旁人异样的目光。
“我都见了好几回了。”大姐翻了个白眼，“我看她也是混社会的。”
反正暂时也没什么客人，他们索性你一言我一语地在一起闲聊八卦。
“小哥，你应该还在读书吧？在哪个学校啊？”
大姐看到斯文白净的刘向上就喜欢，心里盘算着给他介绍个会过日子的靠谱姑娘，两人认识也有好一段时间了，但是他话一向不多，生意又好，每次都是卖完货就匆匆离开了，对他的情况，大家都是一概不知。
“医大。”刘向上朝两人腼腆一笑。
“哎哟，大学生！”
“将来的医生啊！”
大哥大姐都惊住了，他们以为刘向上在读中专或者技校，完全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大学生，看他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样了，一脸的肃然起敬。
现在的大学生还是非常罕见的，社会上习惯把这些人称作“天之骄子”，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天之骄子会来摆地摊。
第九百二十一章 遇袭
“要是我家也能出个大学生，我砸锅卖铁都得供他把学上好，哪里舍得让他出来摆地摊。”大哥羡慕得不行，觉得刘向上家里太亏待他了了，出一个大学生多不容易啊，还不好好把他供着，怎么可以让他干粗活？
大姐也熄了要给刘向上介绍对象的心思，这可是大学生呢，寻常姑娘可配不上，至少她认识的人里，还没有一个能够配得上大学生的，对面那个摆摊卖卡带的，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刘向上只是笑了笑，一句话也没多说，在他家，大学生还真没什么稀罕的，除了刘天天之外，个个都是大学生，甚至是研究生，成天和他们在一块儿，他身上自然没有身为大学生的傲气，也不觉得大学生来摆地摊有什么丢人的，因为在他心里，自己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为了谋生摆地摊，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段日子他的经济状况很不好，很有骨气地拒绝姐姐们给的钱之后，他必须要靠自己的双手努力赚钱养活自己，还得给刘长生攒一些钱备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赚钱有多辛苦，自己过去有多幸福。
现在的大学生学费全免，但还是有不少同学在生活上十分拮据，省吃俭用，一个月甚至都吃不上一顿荤菜，而他从小就有姐姐们的经济支持，几乎是顿顿都有肉吃，衣服鞋帽更是没有操过半点心，想看什么书就能买什么书，在同学们中，几乎没有比他的经济状况更好的了。
而他从小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问题，直到他把她们的钱退回去之后，精打细算地过日子，才知道穷困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是饥肠辘辘时闻到红烧肉的香味，却得压抑住吃肉的冲动；是饿得胃疼，却只能忍着喝开水；是裤子破了，要笨拙地学着打补丁；是没钱买想要的参考书，必须到图书馆排队和同学们共读一本书；是在炎炎烈日下步行几十公里，拉着板车进货；是俯下身子弯着腰，不停地理货；是费尽唇舌，口干舌燥地劝人买衣服…
身体上的辛苦操劳还是其次的，最让他难受的是精神上的愧疚，他之前的岁月静好，不过是姐姐替他负重前行，他欠了姐姐们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现在他们之间彻底闹僵了，其实他心里比谁都难过，他知道她们对自己好，也想过要去和她们道歉，可是中间隔着阿爹的事情，他真的没有办法坐视不理，都是他最亲的人，他谁都无法舍弃，也就更加左右为难。
大哥大姐见他虽然是大学生，但是没什么架子，卖衣服的时候该吆喝就吆喝，该招揽就招揽，午饭就是一块馒头就着白开水，再简单也不过了，对他又多了几分怜惜，真不知道是谁家有福气，养了一个这么好的孩子，简直就是来给父母报恩的。
对面摆摊卖卡带的女孩子应该是被伤了心，哭哭啼啼的，早早收拾了东西撤摊回家了，他心里愧疚，更有些失落，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她，而是对现在的自己，产生了浓重的自我厌恶，从小到大沾了大姐不少光的他，摘掉刘好好弟弟的光环，不过是个再普通平庸不过的人，没有姐姐们的支持，他凭什么得到女孩子的青睐？
越是自卑，他就越卖力地吆喝，仿佛要以此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大哥大姐，帮我顾一下，我去一趟厕所。”刘向上憋了大半天，眼见衣服卖得差不多了，才准备去厕所。
“去吧去吧，我们帮你照看着。”两人都是热心人，何况他们在一起摆摊一段时间了，彼此之间也有了默契，有事的时候都会互相帮衬。
没想到刘向上这一去，竟然去了大半天，两人心里泛嘀咕了。
他们都有些担心，时间不早了，大家的东西也都卖得差不多，准备收摊回家了，刘向上却这么突然失踪了，他们不好失信，但也不能这么等下去啊。
“怎么去个厕所去这么久？”
“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
“有可能，他中午就吃了块馒头配凉水，十有八九是拉肚子了。”
“我帮你顾着摊，你去帮忙找找吧，我身上有家里传下来祛暑的药，也能止泻的，你带一点去，他要是拉得厉害，就马上给他吃下去，一下子就有效了。”大姐热心地说。
大哥爽快地答应了，一路小跑的去了厕所。
没多久的功夫，突然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叫声。
“来人啊！快来人啊！杀人啦！…”
大姐的心“咯噔”一下，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下一秒就看着大哥一脸惊慌地从路的那头跑了过来，不住地大声呼救着，“快来人帮帮忙啊！…”
她哪里顾得上摊子，连忙冲了过去，揪起大哥的衣领，“谁出事了？”
“小哥，小哥被人杀了啊！”大哥带着哭腔，慌乱地叫道。
“杀人了！”
“杀人了！”
一听到这话，大家都激动起来，市场里一片混乱，无论是摊贩还是顾客，都无心继续做生意了，全都朝着大哥来的方向涌过去看热闹。
市场的管理人员也立刻拎起警棍，朝那里奔了过去，市场边那条人迹罕至的窄巷立刻挤满了人。
大姐的动作最快，一下子挤到前头，就看到斯斯文文的刘向上双目紧闭，倒在血泊中，模样极惨，全身上下几乎无一处好的，头上似乎是被板砖砸开了一个口，鲜血流得满脸都是，右手以一种很古怪的姿势耷拉在一边，应该是被打断了…
从没有见过这样残忍画面的大姐，吓得眼前发黑，这小哥是得罪了谁，竟然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哎哟，可真够惨的。”
“瞧这个样子，应该是活活打死的。”
“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啊，这么往死里折磨人。”
“肯定是街上那些烂仔干的啦，那些人不干好事，净学外头那些片子里打打杀杀的…”
第九百二十二章 惊
“还有气！还有气！快送医院！”管理人员探了探刘向上的鼻息，欣喜而着急地嚷道，“谁来搭把手，帮忙送去医院啊！”
大哥的动作很快，立刻就拉着自己的板车过来，“快抬上车，我送他过去！”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刘向上往车上抬，大哥见大姐也要跟去，立刻急了，“你留下来帮我们顾摊，我们三个的摊可都交给你了！”
大姐这才停住了脚步，脸上盈满了焦急，但也知道他们靠着摊位上的东西吃饭，无论如何都绝不能丢的。
围观的众人大都是市场的摊贩，对刘向上这个斯文白净的小哥不仅有印象，还都挺有好感的，见到刘向上的惨状，个个群情激奋，有的帮忙护送他去医院，有的则转头去派出所里报了警。
到了医院，警察也来了，大哥掏光身上的钱，但还是不够所要缴纳的费用。
“得通知病人家属啊，不仅要交钱，抢救也得他们签字同意啊。”
“人都这样了，还得等？”大哥急了。
“原则上是这样，”医生犹豫了一下，“这样吧，我们先采取急救措施，你们想办法尽快找到他的家属。”
刘向上孤身一个人来摆摊，要通知他的家属，就得查实他的身份，可是他身上没有任何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市场有登记他们的身份证和基本情况，我回去找一找。”市场管理人员又急匆匆地往回赶，他们市场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恶性的犯罪，他被吓得不行，也想要尽快找出凶手。
“我只知道他是医大的学生，好像是姓刘，”大哥老老实实地说，“小哥人很好，但是话不多，只知道他家里穷，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刘向上在资料里留了自己的名字和学校，照着医大的电话打过去，告知他们有一个叫“刘向上”的南省在市场摆摊，结果出事了。
学校那里先是一愣，但没往刘好好的弟弟身上想，刘向上是医大的学生会主席，大家都知道他是副市长的弟弟，以他的家庭情况怎么可能去摆摊？所以很自动地忽略过去，排查和他同名同姓的“刘向上”。
现在大学尚未扩招，学生并不多，学校很快就找到了同名的两个“刘向上”，但是这两个男生都好好地呆在学校里。
不会真是那个刘向上吧！
刘向上的班主任傻眼了，简直不敢相信，刘向上可是刘市长的亲弟弟，家庭条件好得很，怎么可能去摆摊？可是向刘向上的舍友仔细一打听，他最近周末似乎真的去摆摊了，他当场就腿软了。
怎么偏偏是刘市长的弟弟出事了？
遇到这么大的事，就算他再腿软也得立刻强撑着去医院。
“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们的学生？”医生领着战战兢兢的班主任进了病房。
班主任生怕看见白布蒙着人，当他看见刘向上虽然包扎得和木乃伊似的，但好歹还有气的时候，差点喜极而泣哭出来了。
“是的是的，是刘向上！”他抹了一把泪，刘向上在他们学校读书的时候出了事，他可怎么和刘好好交待？
“那你尽快通知他的家人赶到医院来，费用是这位大哥垫的，还有一些缺口，该办的手续，家属都要来办，还有待会儿的手术需要家属签字…”医生公事公办地说。
一边的警察也频频摇头，“还真是个大学生，也不知道这孩子招惹上什么人了，被人打成这副样子，他平时有没有和人结怨啊？家属来了之后，正好也要来做个笔录…”
“你们知不知道他家人是谁啊？”班主任语气古怪，“他是咱们H市副市长刘好好的亲弟弟啊！”
他这话一说出口，空气瞬间凝固了，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警察同志，就连送刘向上过来的热心群众都呆住了，一个个都以一种极度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
说笑吧？一个摆地摊的大学生是副市长家里的人？
“不，不会吧，是不是认错人了？”大哥最先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他说他家里很穷的，副市长家总不会穷到要去摆摊赚学费吧？”
他一直都一口一个“小哥”的，叫着人家公子哥儿。
班主任也不知道刘向上哪根筋搭错了，要去摆摊买衣服，但是按照他的理解——“他是去体验生活的，他还有个姐姐是开厂的，生意做得很大，恐怕他是想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吧。”
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可信度不高，一个医大的学生去体验摆地摊的人生？
唯一的结论大概就是刘向上是吃饱了撑着。
大哥看着正处在昏迷中的刘向上，不由得肃然起敬，口口声声喊他“大哥”的小年轻竟然来头这么大！今后他可有的是吹嘘的资本了。
“别管他的家属是谁，就算是副市长，现在也得尽快通知到了，他的脑子里有血块，必须要家属签字手术，对了，他的手也被打骨折了。”医生怜悯地看着刘向上，自从知道他是名医学生后，他就特别同情他，被打成这样，就算治好了也会有后遗症，今后恐怕是不可能再拿起手术刀了。
“手被打骨折了？”班主任心一跳，立刻上前查看。
“喏，打得很严重，连手筋都断了，就算复健，今后也只能勉强写字。”医生叹了口气，“也不能奢求太多了，他这个样子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幸亏及时把他送到医院来，但是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一些急救措施我们已经上了，目前的生命体征虽然平稳，但是脑子里的血块是一枚定时炸弹，必须马上处理，别等了，快去通知家属来吧。”
市场管理人员和警察脸色都很不好看，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好受，但最让他们不好受的是刘向上的来头太大了，听说那位刘副市长心眼很小，手段狠辣，要是她发作起来，硬要追究他们的责任也不是不可能。
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气疯了才怪。
第九百二十三章 残酷
此时的刘好好正在京城为水电站项目的立项奔忙，刘向上的班主任只联系上了她的秘书陈彤。
陈彤接到电话的时候也吓傻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反复确定，不是刘向上打架斗殴，而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打得半死，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她和刘向上虽然不能说很熟，但也挺赞赏这个谦和有礼的大男孩儿，听说他学习成绩也很不错，很受老师同学们的喜欢。
她的儿子就小了他几岁，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是她儿子被人打得半死，她还更能相信一些，偏偏是行事低调的刘向上挨了打，如果不是刘向上的班主任亲自打的电话，她都要怀疑这是有人恶作剧了。
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联系不上远在京城的刘好好，她只好按照刘好好临走前的吩咐，遇到家里的急事打电话给庄立军。
庄立军刚从训练场上下来，吼了几个没达到他要求的营长，正一肚子火气，接到陈彤的电话，愣了几秒当场就炸毛了。
“凶手呢？凶手抓到了没有？”
庄立军这个人话不多，但身上有股肃杀的气质，陈彤一向有些怵他，现在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的火气，不由地瑟缩了一下，“据说是还没有找到，那边说当务之急是要给刘向上的手术签字，他的脑袋里有一个血块，需要尽快手术，否则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这件事耽误不得，所以我…”
陈彤犹豫道，“首长，我这里暂时联系不上刘市长，您看这事该怎么处理…”
她是刘好好的秘书，但不是刘向上的亲属，就算她过去了，也没法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她现在人在京城，就算知道了也是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反而影响了她的工作，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她，等她回来再说，现在就先交给我来处理。”庄立军当机立断，一边往医院赶，一边通知了两个小姨子。
刘学习也在H市，她的学校离医院最近，第一个赶到医院，看到被包扎得看不清楚容貌的刘向上，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她根本没想到刘向上会伤得这么重，就算最骇人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处理过，但作为家属，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样子的刘向上。
“医生，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弟弟。”她抓住年轻的主治医生，泪盈于睫，不住地恳求着。
“病人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脑子里有个血块，我们建议要及时开刀切除，否则可能会危及生命，但是开颅手术的风险很大，也有下不了手术台的可能，所以需要你们家属签字…”年轻医生见多了这种场面，倒也不慌乱，耐心地和她解释着，“这是手术同意书，你仔细看一看，尽快签字吧。”
刘学习一听更加六神无主了，无论是开不开刀，刘向上都有生命危险，这让她怎么做这个决定？尤其是手术同意书上把情况说得十分可怕，什么手术大出血、并发症、死亡…这些字眼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能不能再等等，等到我家人来了之后一起决定？”她强忍着眼泪，祈求地望着年轻医生。
“不是我们要催你，实在是你弟弟的情况比较危急，”见刘学习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年轻医生心有不忍，也不好再催她，“尽快做决定吧。”
刘学习还在焦虑踌躇，一下子从外头走进来几个脸色严肃的医生，其中有一两个看上去有些年纪，是德高望重的老专家。
“那个叫刘向上的病人在哪里？”
“朱院长，老师，你们怎么都来了…”年轻医生愕然地看着这大阵仗，随即反应过来，刘向上是副市长的弟弟，难怪能请来全院最权威的专家团队会诊。
“病人在里头，送来的时候手骨骨折，肋骨骨折，颅内出血…”年轻医生反应很快，一边领着他们进去，一边朝他们介绍病情。
朱院长朝刘学习点点头，语气温和地安慰道，“你是刘向上的家属？不要着急，我们一起去会诊一下看看，一定会尽全力救治的。”
刘天天一接到消息就跳上自己的桑塔纳，狂踩油门往市区赶了，但因为身在长福县，所以第二个赶到的还是庄立军。
他身上自带冷飕飕的气场，一进急诊，病房的气温就下降了好几度。
“情况怎么样？”
“姐夫，怎么办？”正在公安那里做笔录的刘学习看到他，就如看到救星，立刻迎了上去，“专家们现在在里头会诊，之前医生说要做手术…”
正说话间，专家们哗啦啦地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庄立军给了刘学习一个安抚的眼神，上前和朱院长握手，“朱院长，刘向上的情况怎么样？”
“情况很不乐观，最大的伤害在头部，我们建议立刻手术，但是手术也是有风险的，而且风险不小，就算是我亲自主刀，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朱院长脸色严肃。
“如果动手术的话，成功率是多少？”
“成功率在百分之八十左右，这几率看起来挺高的，但依然有百分之二十的风险会当场死亡，这一点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刘向上被送到的是全省最好的省立医院，庄立军请来会诊的专家在南省都是最顶尖的存在，尤其是朱院长，他的医术在全国也是能排上号的，几乎没有什么可质疑的，但是刘向上的情况的确很严重，他回答得也十分保守。
“如果不动手术的话会怎么样？”
“淤血压着大脑，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这一两天的死亡率大概就有百分之十左右，而且血块不除，他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醒不过来，也就是会变成植物人，虽然死不了，但是永远无法清醒，只能躺在病床上过一辈子。”朱院长肃然道，“你们必须马上做决定，一旦错过最佳手术时间，就算想动手术也来不及了。”
刘学习在一边捂着嘴哭出声来，太残酷了，刘向上还那么年轻，怎么就让他经历这样残酷的事情？
第九百二十四章 怀疑
“那您的建议是？”庄立军身体紧绷，事关人命，就算是他都不敢冒然决定。
刘向上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认识刘向上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学生，他看着他从一个有些顽皮的小孩儿慢慢长成了现在这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就和刘好好一样，不仅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甚至还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而现在这个孩子静静地躺在床上，逼着他为他的生死负责，的确太残酷了。
“这个需要你们家属自己决定，”朱院长顿了顿，“我只能说，如果是我自家的孩子，我会选择让他立刻动手术。”
“手术，字我来签，责任我来担。”庄立军回答得斩钉截铁，毫无犹豫。
刘学习没有提出异议，她已经六神无主了，庄立军肯做主无疑是将她从左右为难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庄立军签了字，办了手续，刘向上立刻就被送进了手术室，刘学习一脸忧心地守在门外，庄立军则转身走向了一边忐忑等着的公安等人。
庄立军一脸冷肃地朝他们敬了个礼，拿出军官证，“我是庄立军，刘向上的姐夫。”
那几个公安瞟了一眼军官证，慌忙回礼，“首长好！”
“作为家属，我想了解一下情况，刘向上为什么会突然被人打成这样？”庄立军身上本来就有一股肃杀的气势，盛怒之下，这种气势更加强烈，镇得人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是这样的…”公安连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要地说了一遍。
庄立军望着那个把刘向上送到医院来的大哥的眼神，柔和了几分，这个淳朴的男人正无所适从地站在一边，但可以看得出他同样很担心刘向上的情况。
他伸出手来感谢他，“谢谢您这段时间对向上的照顾，今天要不是您，向上的命可能已经保不住了。”
“应该的，应该的…”大哥诚惶诚恐地握住他的手，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脑袋还晕晕乎乎的，没想到刘向上的来头这么大，和他握手的这个“姐夫”看上去也是个很大的官啊。
也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他揍成这样，恐怕这回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首长，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抓住罪犯，将他绳之以法的。”公安见庄立军的脸色依旧冷峻，连忙向他保证道。
庄立军点点头，“希望你们尽快破案。”
“首长，想向您了解一些情况，刘向上同志平时是不是有和什么人结怨结仇？”按程序，不止是刚才刘学习要做笔录，庄立军也要做笔录。
庄立军很配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就我所知，没有。向上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的姐姐把他教得很好，一向待人谦和有礼貌，也很有同情心、同理心，唯一的毛病就是性格软弱了一些，比较感情用事，但是这样的人更不容易和人结仇。”
“是啊，他在学校表现得也很好，还是学生会主席，和大家的相处都很好。”刘向上的班主任也补充道，“他家境虽然不错，但是一点架子也没有，和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这孩子挺会做人的，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很喜欢他。”
班主任倒不是故意在庄立军面前拍马P，说刘向上的好话，而是刘向上的性格真的很好。
“但是我们刚才和医生了解过了，打他的人下了狠手，半点都不留情面，应该是对他十分怨恨。”公安有些奇怪，根据目前的了解，刘向上应该是个很乖巧的年轻人，不大可能和人结下什么仇怨，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一听这话，庄立军的脸色又冷了几分，大哥觉得他的样子太可怕了，默默地离开他几步，公安也警惕地看着他，如果现在凶手在他面前，恐怕他真要把凶手给剁了。
“那他在市场摆摊有没有和人结怨？比如和其他小摊贩，或者和其他顾客？”
“没有吧，小哥的性格脾气挺好，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平时话也不多，他长得又斯文白净，大家都挺喜欢他的，尤其是那些女孩子，一个个都直勾勾地盯着他呢，今天上午他还刚拒绝了个一个…”大哥也回忆道。
“拒绝了个女孩子？怎么拒绝的？”
“那女人瞧着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小哥当然看不上啦，她非要缠上来，小哥把手一抽，她就跌到地上，还哭了好一会儿，其实小哥什么都没做，连话都没和她说一句，就把油饼还给她，把手抽回来而已，是那女的自己娇气，在旁边哭个没完，和小哥真没什么关系。”大哥连忙解释道。
两个公安对视一眼，职业的敏感让他们觉得这个女孩子肯定有问题，“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好像叫阿芬吧，我听大家都这么叫她的，住哪里就不知道了，她穿得不检点，我们都不和她说话的。”
“来我们市场摆摊是要登记身份证的，我们可以回去查一下。”市场管理人员立刻应了下来。
“好，我们现在就过去查实。”
“希望你们能第一时间向我们这些受害人家属通报案情。”庄立军沉声道。
“一定，一定，首长放心。”
“不会吧，那可是个姑娘啊，怎么可能下手这么狠？再说了，一个小姑娘也打不过小哥啊，上午小哥把手抽回去，她就跌了一跤，哪来那么大劲把人打成那样啊？”大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他们竟然怀疑一个小姑娘？
“大哥刚才把向上送到医院来，一直耽搁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吧？小周，带大哥出去吃个饭。”庄立军对自己的勤务员交代道。
“不用不用，我不饿。”大哥连忙推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哪里吃得下？还是在这儿守着，也放心一点。”
庄立军朝他感激地点点头，既然他不愿意出去吃，就让勤务员小周出去买了一些点心水果进来，让他填填肚子。
大哥感激地接过，觉得刘向上一家人都是知礼懂礼的好人，别看庄立军板着个脸，给人感觉冷冰冰的，但实际上待人倒是挺真诚和善的。
第九百二十五章 责怪
“你们一家都是好人，小哥平时也特别体谅人，我就奇怪了，他是个大学生，你们家里又不缺钱，何苦让他自己出来摆摊？风里来雨里去的，太辛苦了，我看着都心疼，我家孩子要有这么出息，我才舍不得让他出来给自己赚学费咧。”大哥放下心，说话也随便多了。
“这个孩子一直很要强，上了大学后就想着要靠自己，所以才决定去摆摊赚学费，我们觉得这也是个锻炼的机会，就也由着他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庄立军也是一脸懊悔，“早知道会这样，我们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出来摆摊。”
大哥一边咬着糕饼，一边点头，“这也是命啊，谁都怪不了，小哥人顶好，是个凡事要强，想要靠自己的性格，要是没遇上这事该多好啊，你说真是那个姑娘干的？不能吧…”大哥犹自不信。
“公安同志也是去了解情况，是谁干的，现在还不好说。”一说起凶手，庄立军的脸色一变，瞬间罩了一层寒霜。
“首长，向上怎么样了？”陈彤匆匆从外头赶了进来。
“已经推进去手术了，恐怕要好一会儿才知道结果。”
“陈秘书，通知我大姐了吗？”刘天天也正好赶到，一停好车，在大老远的地方就嚷开了。
大哥看着外头一字排开的几辆车，暗暗咂舌，这些有钱有势的大人物到底在想什么，家里连这么稀罕的小轿车都有，竟然让一个大学生拖着板车去进货，这种锻炼方法还真是古怪，那小哥也真是够倔的，难道是想来民间体察民情民意的？
“暂时还联系不上刘市长。”陈彤看了看庄立军，也拿不准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通知刘好好究竟是对是错，手术要是顺利那还好说，如果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刘好好不把她拆了才怪。
“先不要告诉她，看看向上的情况再说。”庄立军的态度很坚定，
刘学习姐弟三个向来对大姐和姐夫十分服气，庄立军一开口，刘天天立刻就不再说什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打？就他那个性格，我都不相信他能和人打起来…”刘天天焦躁地走来走去，刘向上虽然常和她拌嘴，但在别人面前却是个老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