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耿佑臣听着她的话,原本脸上的怒色渐渐的被一种思索的神色所代替,似乎有些明白韦凝紫要说什么了。

“既然陛下要选秀,到时候后宫里新人众多,皇后娘娘不可能一个人做那么多事,也需要培养心腹,咱们府中也是要送人待选的,到时候送上一个伶俐的,不是也可以帮助皇后娘娘和四皇子吗?”

韦凝紫话轻轻柔柔的,听到耿佑臣耳中,便让他眼中放出亮光来,脑中飞快的转着。

大雍朝选秀,按照规矩在新帝登基后,三年一选,选秀的标准为,朝中四品官员,伯爵以上勋贵人家中,年已及笄,无婚约的嫡女,皆都属于候选秀女。

但是进宫并不是强求的,若是已经及笄,又不愿意参加选秀的人家,可以在礼部登记,经过礼部登记之后,在选秀之前的三个月订好人家,礼部便可以消除名字,不把她纳入选秀的名单之中。

而每家人,最多也只能一个女儿报名,若是宫中已经有了女儿如宫,一般情况下是不再允许参选的。

耿佑臣揣摩着韦凝紫的话,永毅侯府并没有分家,他也算是府中一员,而自己的妹妹耿心如,年方十八,又生得娇美如花,性格伶俐,从小便养在李老太君的身边,早在族谱上记在李老太君的名下,这种嫡庶女,虽然不能算完全的嫡女,但是上了族谱,朝廷也是承认的。

自己是四皇子的心腹,若是妹妹选秀进宫,再成为皇后的心腹,能获得陛下的宠爱,有皇后和陛下两个人的看中,他这个永毅侯府的爵位,不说十成机会,七八成总是有的了。

想到这里,耿佑臣心里有了定数,这事还得去和李老太君商议一番,最后得她点头才行,但是问题不大,毕竟每个府上都是要选人去参加的。

这么想的,耿佑臣真觉得自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面上带着笑道:“人都说娶妻娶贤,看来我娶的妻子不仅贤惠,还聪慧。”

他拉着韦凝紫的手在掌中摩挲中,韦凝紫娇笑的虚应了几声,脑中却还在想着另外一件事,若是让沈云卿进宫去做老皇帝的妃子,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那又会怎样呢。

可惜啊,可惜,沈云卿如今还没有及笄,就算家里是伯爵了,始终还是进不了名册中,她的能力有限,耿佑臣现在又只是五品官,手伸不了那么长。

紧接着,整个天越城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一大早上朝,张阁老递了折子,请求陛下为国家社稷考虑,在全国选秀,明帝准了张阁老的折子,一时所有人讨论的话题,又全部转到了这个选秀上面。

彼时,谢氏正坐在家中,由于她在御花园里,早听到张阁老的话,比起其他人来,震惊是少了许多,但是想起那天,她还是心有余悸,当时皇后的意思,就是打算给沈茂送上妾室的。

若是皇后真的开口,她还不知道怎么拒绝才好,但是要她带着两个妾室给沈茂,她真心是不想带的,还好遇见了明帝和世子,张阁老几人,将话题说到了选秀的上面,又替她不着痕迹的挡了皇后的为难。

想到当时皇后的表情,谢氏有点忍俊不禁,真真是惊讶到惊惶了。

李嬷嬷坐在一旁给翡翠绕线,看到谢氏一个人笑的表情,咬了个线头,开口道:“夫人,你一个人乐什么,也让老奴听听。”

李嬷嬷是谢氏的奶娘,从小看着谢氏长大,这份情意比起做母亲来的,也没多大区别,她这么说,谢氏不见怪,只是刚才暗里笑皇后的事,可不能说出来,那是大逆不道的,于是喝了一口茶,转过来望着李嬷嬷道:“我是笑,云卿出生的日子好,偏偏就迟了那么几个月,否则就得去参加选秀了。”

关于选秀的事,李嬷嬷也知道的,她和别的奴才不一样,当年是在帝师府中的人,知道那朱红宫墙里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就是上次跟着谢氏进宫去看,那皇后也不是个心胸宽广,能容得了后宫三千的人。

像小姐那样样貌出众,又聪慧过人的女子,进了宫,倒也不怕陛下不喜欢,就是总和那么多人抢陛下,能不难受吗?

李嬷嬷看着谢氏以前为了沈茂那些姨娘,暗地里神伤落泪,心里感触颇深,就是三四个姨娘,夫人都难过伤心成那样,皇帝的女人多的认都认不全,小姐还不心难过成碎片啊。

她对云卿的感情,比起谢氏来,虽然没有母亲那么骨肉相连,也同样是当作孙女辈来看的,赞同的点头道:“是啊,要是去了宫里,夫人就难得看到小姐一回了。所以老奴以前就说过,小姐是有福之人,以后肯定会嫁个好姑爷的。”

谢氏听了李嬷嬷的话,微微轻叹了一声,“是啊,好像她还是粉粉一团的时候,还是昨天,一眨眼,现在都这么大了。”而且还聪明懂事得让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自愧不如啊。

“娘,你在想谁呢,还一眨眼就这么大了?”只听门外传来轻俏的女子声音,靓蓝色福字门帘被小丫鬟打起,云卿走了进来,流翠和青莲两人跟在后头。

“还能说谁,娘就你这么一个粉团子已经长大了,另外那两个还是小肉团呢。”谢氏笑眯了眼,看着女儿,发觉她今日心情似乎也十分不错,小脸上闪着耀耀的光泽,整个人有一种来京之后,从没有过的焕发。

待云卿坐下之后,便问道:“怎么,看你今天这个时候来找娘,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云卿知道自己在谢氏面前喜怒没有在别人面前那般的隐瞒,但是此时眉梢里也是藏不住的开心,她接过翡翠递来的蜂蜜柚子茶,没有先喝,而且转头对着谢氏,道:“娘,女儿刚收到雪莹的信,说是全家要来京城了。”

谢氏听到眼底也露出一点惊讶,微挑了眉峰道:“他们全家怎么要来京城?”

“是这样的,雪莹父亲被陛下升职为户部尚书,如今交接事宜已经完毕,举家都迁过来了。”安知府在扬州任知府六年,提刑按察使司考察的成绩一直都很突出,扬州府年年丰收,百姓丰衣足食,再加上陛下今年南巡,虽然在临江楼上有遇刺这么一个插曲,但是有云卿挡着,也算不上大错,而沈茂联合扬州商人为北方旱灾捐款,也是记在安知府的业绩下的,这样一来,他便有资格调京升迁了。

如今,看到他,不能喊安知府了,得叫安尚书了。

之前耿佑臣任户部侍郎,却一直受到其他的尊敬,除了知道他后台有四皇子外,另一个原因便是户部尚书一职空着,侍郎是户部最大的官职,自然威风,这次耿佑臣在殿上状告状元,直指如今的左都御史,让明帝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弊端,升任雪莹的父亲安君照为户部尚书。

而除了这点外,还有便是雪莹是安尚书唯一的嫡女,安夫人并不希望自己女儿入宫,所以安尚书交接这么快,也是为了避开选秀,尽快到京城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给安雪莹订下来,不去争后宫那如镜花水月一般的锦绣前程,以免女儿要去深宫里面,数月半年的见不到面。

“难怪你这么开心,原来是好友要来了。”谢氏微微一笑,眼底有些了然,来到京城之后,女儿也没有太熟识的朋友,那些泛泛之交在一起,说的不过是些客套话,应酬话,哪里能比得上与好友在一起那般的惬意自然呢。

当然,她不会知道,云卿这么高兴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便是皇后自己搬起石头砸到脚,如今圣上选秀,到时候起码有数十个年轻的女子送进去,让她也尝尝被人争宠的味道。

不过她没想到,这件事进行的实在是太顺利了,据韦沉渊事后跟她说,当时他跟张阁老说出她这个提议的时候,张阁老心里也有这个意思,有了御凤檀的配合之后,便显得自然容易多了,就是不知道明帝心底有没有起疑,毕竟当时的事情的确是太巧了一点。

但是明帝始终是不会想到云卿身上去的,这件事拐了好多个弯,出面的又都是朝中分量十足的人,怎么也和刚来京城,根基薄弱的闺阁女子扯得上关系。

明帝虽然不知道,但是有一个人还是怀疑到云卿了,四皇子让人查抚安伯府这几天的举动,发现在在皇后口谕到了沈家之后,沈云卿曾经出门,去找了韦沉渊,而韦沉渊第二天上朝之后,和张阁老一起下朝走的。

这一切的举动连起来,便让四皇子确定,选秀这个主意的确是云卿的意思。

当思路到了这里的时候,四皇子发现自己第一个想法,不是去查沈云卿如何知道皇后传这个口谕,是为了何事,而是想到,这个女人,他很感兴趣,这种明明艳丽得让人看到她第一眼,就会被外貌吸引的女子,不像其他女子一样,空有其表,她的内秀,甚至比外表还要让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觉得吸引。

而此时耿佑臣正与礼部尚书两人将这次选秀的名单整理,准备呈给皇后查看。

“耿郎中,这次选秀名单上,你妹妹的名字也在啊。”礼部尚书是一个身材胖胖的,看起来很和气的中年人,但是那白软的面上一对眼睛,可以看得出绝对不是和他外表一样和气的人,带着一点点的硬气在其中。

“是啊,这次选秀,她也刚好在其中,就看有没有那种福气,能伺候陛下了。”耿佑臣眉梢里显然是很得意,耿心如的条件,方方面面综合起来,在此次名单里,也算的上是中等偏上,被明帝看上并不难,加上皇后的有意提携,必然能在后宫挣下一席之地。

他眼眸里的得意并没有被礼部尚书漏过,暗里冷笑一下,便拿起早就封好的名单,客气道:“我先去将名单交给太后娘娘和皇后过目了。”

“大人慢走。”耿佑臣心情很不错,拱手相送后,自己也迈着步子往宫门外走去。

汉白玉铺就的宫殿显得格外的白广,二公主带着两个宫人,从宫里溜了出来,心里抱怨着这些天皇后一直让人守着她,不许她出殿门,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机会,让她出来放放风。

刚抬头看下前方,却见一个身穿深蓝色朝服,面目英挺温和的男子正抬头阔步的走过来。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如玉一般的温润,穿了朝服的身躯是那么的高大…

二公主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的在胸腔里跳跃,眼底的怨恨一下子都被痴迷所替代,在她眼底的耿佑臣,简直是玉树临风,俊美得无人能敌,她提起裙子,就往前面跑,追着耿佑臣跑了上去。

两名宫女一看她开始跑,也顾不得宫中不能随意喧哗,奔跑的规矩,连忙追了上去,毕竟上次没看好二公主的两名宫女已经被皇后杖毙了,这次要是又没看好,她们两个只怕要跟了那两名宫女的后脚去了。

耿佑臣正满脑子想着如何将官位升上去的时候,就看到前面奔来一个穿着粉红镶珠片的亮闪闪的女子,还没待他看清楚究竟是谁,那女子就跳到他面前,眼睛睁得老大,脸上带着一点晕染,说起话来却与脸色不附和的骄纵,声音比起一般少女,有些尖,“你是耿佑臣?”

这个时候,耿佑臣已经看清楚面前站的这个人是二公主,赶紧退后一步,行礼道:“微臣见过二公主。”

“嗯。”二公主点点头,很满意他恭敬的举动,这让她觉得耿佑臣的确是一个很斯文很有礼貌的男子,殊不知看到她的模样,谁都会避开,一个未婚女子哪能和成年站的这样近,何况对方还是公主,耿佑臣当然会后退。

“那天你救了我,谢谢你。”二公主满脸的痴迷,望着耿佑臣,然而,口中说着道歉的话,语气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好似耿佑臣救了她,是天大的赏赐一般。

耿佑臣虽然官不大,但是对于二公主开口的语气还是不喜欢,他觉得女人,都应该是温柔的,就像韦凝紫一样,说话做事,什么都是为男人考虑,就算有了主意也是怯怯怕怕的不敢说出来。

然,对方是公主,身份地位摆在这里,耿佑臣就算心头不舒服,也只有忍耐。

那日喝醉酒后,将落水的二公主救上来的事他在醒来后,也听人说了,但是他没有想到什么,最多觉得自己是在四皇子面前表现了一回罢了。

但是现在,他毕竟不是青涩的少年,风月之事可以称得上老手,家中除了有妻子外,还有两个通房,哪里会看不懂二公主眼底那般明显外露的神色。

二公主不是因为他救了她,然后就喜欢他了吧,这…也不奇怪,女人不就是喜欢这种英雄么?

但是理智告诉他,四皇子和皇后始终都没有动过念头,要将公主许配给他,二公主应该是在其他的计划之中的。这一点政治敏感度,耿佑臣还是有的。

于是,他微弓了身子,“不敢当公主‘谢谢’两字,微臣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原以为看到自己,耿佑臣会显露出倾慕的神色,谁知道他竟然是这般的生疏,二公主不甘心咬了咬唇,脸色有些不快,“你救了我,我们有了肌肤之亲,你就应该娶我,为什么你不向母后提亲,说要娶我!”

若说耿佑臣刚才还是在心内不舒服,此时脸色都有些变了,他左右看了一圈,见没人在近处,才稍松了口气,这位公主言行实在是大胆了,他早听说过骄纵跋扈的名称,但是这样主动的上来,说自己和男人有肌肤之亲,要去提亲的,他有点吃不消啊。

耿佑臣面上的笑容微微有些阻滞,不着痕迹的又退了一步,声音微微带着苦色道:“二公主殿下,那日在场有数十人,微臣只是喝了酒,速度稍快的救了公主,实在不敢担‘肌肤之亲’这个罪名。”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更何况微臣已经娶妻,公主是万金之躯,岂能和微臣一个已有妻室的人再有牵扯,还望公主莫要再开玩笑。”

这个时候的耿佑臣,是真心的想要拒绝二公主,刚才那番话若是传到别人耳中,二公主反正是皇家贵胄也就罢了,他还想在官途上走的更远,更高,不想就此默默无闻,惹得皇后生气。

二公主听完耿佑臣的话,倨傲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点受伤的神色,但是更多的是不满,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他只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还是庶出,她喜欢他,是看得起他,他怎么还敢拒绝!

虽然她心里这样想着,可到底是受伤了,少女第一次动心,还表白就被拒绝,大多数人应该是转身就要跑了的。

可这位二公主的反应就是和其他人不同,她眼底含着眼泪,短短的额头在高梳华丽的发髻掩饰下,也不那么明显,脸上带着倔强,对着耿佑臣如受伤的野兽一样低吼道:“我就是喜欢你,不管你娶妻了没,我心里就只想嫁你一个人,为什么那次在婚礼上,别的人都没救我,偏偏是你救了我,这证明是上天让我们相遇的,你有妻子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喜欢我,我立即请母后下旨,将她休了,我也可以做你的妻子!而且我的身份比她更高贵,更能帮助你!”

耿佑臣一开始被她那吼声吓到了,望着那双眼泪盈盈的眼,里面写满了对他爱而不得的恨,还有少女自尊被伤害后的脆弱,心里微微一动。

二公主虽然额头稍短,但是御家的基因一直优良,她还是算的上美人的。

美人含泪,楚楚可怜。

正是耿佑臣最喜欢的调调,高贵的公主对着自己哭诉爱恋,跟更让耿佑臣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感,他有些愧疚,也有些遗憾。

怎么二公主落水那一段,早点发生就好了,若是早一点发生,也许二公主和他配合起来,皇后为了巩固臣子的心,也会将二公主嫁给他。

娶了皇家的公主,那就是皇家的亲戚,就算再出现什么韦沉渊,李沉渊,他也不用担心爵位会落到别人的手里了。

直到听完二公主全部的话后,耿佑臣心里的可惜感叹,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两只眼眸里的取而代之的比阳光还要亮的光芒。

“二公主,天下男子何其多,你又何苦如此偏激。”耿佑臣的心思千转百回,本来想开口说的话,在看到二公主身边的宫女时,收了回来。

“天下男的那么多,可我就只喜欢你!就算死,我也要嫁给你!”二公主脑中已经是被怒火和恼怒烧成了一片,顾不得什么羞耻,什么礼仪,大声的喊道。

耿佑臣眼底闪过一抹欢喜的深色,好似为了安抚二公主一般,面上却带着苦闷,摇头道:“二公主如此厚爱,微臣实在不敢当,微臣家中已有娇妻!”

他说完之后,看那两名宫女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知道再说下去,这宫里人来人往的,看到了也确实不好,再者,有些事不能太快,反而太露痕迹,欲擒故纵这招,对二公主这种女子,肯定有效,便翩翩然行礼告辞。

留下二公主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手指紧紧的握紧,眼底只有那一袭蓝色的身影,心内道:耿佑臣真是世界上难以找到的好男子,她刚才说了那么多,他都丝毫不为所动,一再说家中已有妻子,他这样的温柔,这样的斯文,做他的妻子一定很幸福。

她不管,她一定要做他的妻子,一定。

另一边,礼部尚书拿着这次参加选秀少女的名单,往着储秀宫而去,路上正好遇见了四皇子给皇后请安,虽然这位皇子平时散发着无尽的阴戾冷酷之色,无事时,礼部尚书是最不喜欢和他打交道的,但是此时已经遇上了,他总不能再去找条路来走,也只有忍住满身的紧张,与四皇子一起走。

四皇子目光淡淡的移动,落在了他手上的册子,礼部尚书垂眸一看,立即知意的将名单递过去,带笑道:“四皇子,这秀女的名单,你先过目看看?”

这位四皇子,是目前几位皇子中,储位竞争力最强的人选,礼部尚书虽然不打算参加哪一派,但是对于可能是未来皇帝的四皇子,他功夫一样会做好的。

四皇子本来是随意的看一眼那青色云纹封面的册子,见礼部尚书就已经递过来,想来看看也无妨,也好知道这次进宫入选的每家都送了何人,又有哪家送了人来。

他冷峻的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将那册子接过来,随手翻了翻,深邃幽黑的目光在落到其中一页的时候,眸光瞬间凝结,古铜色的肌肤因为扭结的眉头,而透出一种浓浓的阴郁气息。

礼部尚书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四皇子的表情就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可他比四皇子要矮上大半个头,总不能伸长脖子去看,究竟是哪个名字,惹得四皇子不开心了,只好在心里猜测着。

只是一瞬间,四皇子将册子便合了起来,还给了礼部尚书,眉头也如同平时一般,没有任何举动,只有那墨黑的眸子中带着一点点的寒气,显示刚才他并不是那么的平静和无动于衷。

因为,他刚才顺手打开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一个不在他预料中的名字——

沈云卿!

096 背后之人

储秀宫中。

今日皇后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坐在最上首,因为殿里除了她,西太后也在,作为皇后,虽然母仪天下,但是‘孝’字当先,她在西太后面前,还是儿媳。

四皇子和礼部尚书先后进到殿中,分别对西太后和皇后行礼,然后将册子递上给宫女,呈交皇后过目。

皇后看着这本代表了日后将有哪些女人进宫和她争宠的册子,眼底透着无限的妒恨之意,但面上依旧要维持一国之母的形象,笑容端方的将册子接过来。

按照规矩,先得皇后将秀女的名字看过一遍,滤掉一些不合适的人选,然后再给太后过目,这也不过是走走形式,大部分的问题,礼部已经会考虑进去。

但是今日太后在场,所以皇后接过册子,还是抬头望着西太后,声音恭谦道:“母后,这秀女的名单如今礼部送上来了,儿臣还没看过,您是否先看看今次的秀女是否合适?”

西太后是明帝的生母,出生非常卑微,当初只是尚宫局的一名宫女,但是因为容姿非常出色,被明帝偶然看到,临幸了几回,而她的肚皮也非常争气,第一次被明帝临幸就生下了明帝这个儿子,从宫女升为了贵人,后来又被明帝临幸了一次,又生了个女儿,又升了嫔位。

可到底因为出生卑微,身后没有家族靠山,在先帝那美女如云的后宫里,嫔位算不得什么,很快就被先帝忘在了脑后,好在明帝争气,最后在一片混乱的夺嫡中,拿下了皇位,将她封为了太后。

可这些年在宫中,因为身份低微,被人冷落歧视,西太后内心的自卑非常严重,直到儿子坐上了帝位,她成为万人追捧的太后,在这些奉承里面,她渐渐掩盖住了内心的自卑。

然,就是如此,西太后的穿着都是以大富大贵,金银环绕,一团喜庆为主,正好弥补当初过穷困日子的遗憾,此时的西太后,头上带着赤金镶嵌红蓝宝石顶冠,身上穿着大红色金线绣满万字福的的衣裳,胸前挂着两串长长的碧玉珠,左右手分别戴了两个硕大的宝石戒指,早年显得有些黄瘦的脸因为二十年来的保养,略有富态,整个人远看还是很雍容华贵的。

此时,她望着皇后一笑,双手交叠在腿上道:“按规矩,这名单得皇后你先看,本宫虽然坐在这里,也不是要和你抢这个先,还是你先看完后,再给本宫稍作过目就好了。”

因为自己没做过皇后,西太后对皇后这个由贵妃升上来的皇后,有一种同命相怜的心里,对她是比较喜爱的。

闻言,皇后很是温顺的点头,便拿起册子,一双含着嫉恨的眸子,一页页的翻过上面的名字,查看那些秀女的年龄,家世,出身已经其他状况。

基本上会入选的人,她心里还是有数的,直到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望到那端正的毛笔字写着的一行字:

抚安伯府,嫡长女,沈氏云卿,年方十五…

看到这个名字,皇后手指不由自主的缩紧,选秀的圣旨一下,她便让人去查了沈云卿的年龄,明明还有几个月,她才及笄的,怎么名册上会无端端的有她的名字出现。

想起沈云卿的容貌,皇后心里便生出一股怒意,手指在纸上轻划,抬起头望着礼部尚书,眸中有点点压迫阴冷的气息,红唇微勾,“林大人,本宫觉得这名单有些不妥。”

礼部尚书昨天已经将名单看了一遍,确认无误才收起来的,今天便直接拿出来呈给皇后,脸上带着疑惑,问道:“名单下官曾确认过,不知其中哪方面未曾考虑到,还请娘娘指示?”

皇后看他的样子,似乎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心头便来了三分的火气,将名册一举,厉声道:“这最后一页上写着抚安伯的嫡长女的名字,据本宫所知,韵宁郡君似乎还未及笄!”

韵宁郡君?

礼部尚书此时更觉茫然了,他昨日查看的时候,没有这个名字,年纪未到的人他肯定是不会写上去的,但是这个名字是怎么加上去的呢。

他赶紧向前一步,接过皇后让人递过来的册子,一页页的翻了过去,最后视线停在最后一页上,心中已经知道端倪,立即躬身道:“皇后娘娘,韵宁郡君的名字一开始绝对不在名单上的,您看,这名单上的一切,都是按照先勋贵后重臣的秩序排列好,而韵宁郡君乃抚安伯之女,应该是排在靠前的位置,绝不可能会留在最后一页,礼部虽不敢说万事周全,但此等事务也绝不会弄错。”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将韵宁郡君的名字加上去的?”皇后听完礼部尚书的讲解,也记得刚才自己翻看的时候,也确实是按照他所说的顺序来排列的。

“虽还未查明,但户部档案里有记录,微臣绝不会做出这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礼部尚书连忙撇清自己,要知道,乱添秀女名字,就等同于欺君之罪,是可大可小的,他不敢随便应下这个罪名。

“这册子你必须严加保管,怎么会有人随便去更改?”皇后显然对他的话还是有些怀疑。

四皇子坐在一旁,在皇后发现最后一页上有云卿的名字时,幽黑的眸底蕴上了一层淡淡的寒意,沉着脸,听着皇后和礼部尚书的对话,他当时便觉得奇怪了,不过…也许是母后授意添上去的,也就没有开口,现在看来,皇后根本就不知晓这件事,还很忌惮云卿进宫,这其中,有其他人做手脚。

礼部尚书暗暗的在回想,从这份名单锁在抽屉后,自己再进到屋里,都没有其他人进过的迹象,唯一的就是户部郎中耿佑臣,当时他进来之后,自己出去了一会,他就坐在里面,说是要看一下名单。

想起自己和耿佑臣说名单上有他妹妹的时候,耿佑臣那种格外开心的样子,礼部尚书越发的觉得,他那时的开心,不是那么简单的。

其实当时耿佑臣只是想随意看看,自己妹妹以后进宫后,会有哪些对手,也好让她入宫后小心点,但是落在礼部尚书的眼底,加上此时此刻所发生的事情,容不得他不多想。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将此事说出来的时候,一直坐在上面当旁听者的西太后也发话了,“礼部尚书,选秀女一事,关系了国君社稷大事,你岂可如此马虎,这名单该不是你弄错了,故意说是有其他人修改的吧?”

礼部尚书知道西太后是明帝的亲娘,若是明帝去请安的时候,西太后对明帝说了什么,可能陛下一个不高兴,给他治个什么罪,于是也不顾那么多了,毕竟自己的官职比较重要,他立即开口澄清道:“西太后,皇后,两位娘娘明鉴啊,微臣一直任职礼部,从来都按照规矩办事,此次名单一事实在蹊跷,自昨日臣下班后,便将名册放在屉中锁好,直至今日早晨才取出来,途中除了耿郎中过来对名单时,曾翻阅了一回,再无其他人碰过名册。”

“耿佑臣?”皇后一听到他的名字,眼眉里就带着一丝恼怒,还想着那次若不是他去说什么选妾的事情,怎么会引来这次选秀,“又是他做的好事?!”

沈云卿长得那样绝色,又和那个狐媚子长得有五分相似,若是进了宫,还不知道陛下的心会不会全部跑到她身上去,这个耿佑臣,把自己亲妹妹送进来还不够,还要把沈云卿送进来,是想把她弄倒台吗?!

倒是四皇子听到礼部尚书的话,眼底划过一道冷冷的光彩,从赐妾到选秀,再到今日名单,这一切,的确是有些巧合了。当日赐妾一事,除了耿佑臣夫妇,就是他和皇后,以及皇后的三个心腹知道此事,根据御花园里所发生的一切来看,显然是有人将风声走漏了出去。

皇后有时候是急躁了些,但是不会蠢到把这件事乱爆,那么能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耿佑臣夫妇了。

虽然这些年,耿佑臣一直帮他做事,但是四皇子也知道,耿佑臣依附他的原因,是想要那个爵位,若是有其他人可以倚靠,说不定也会投奔过去。

这样的忠心,是有代价交换的。

但是此时,朝中人都知道耿佑臣是四皇子的人,四皇子不会在众人面前落了他的面子,掀起眼皮,阴冷的双眸望着户部尚书,冷淡的声音从深红色的薄唇里漏出,“此事还未清楚,并不一定就是耿郎中所为。”

冷飕飕的话语如刀一样扎向礼部尚书,顿时让他知道,这位四皇子不高兴有人说他的人,全身透着一股寒意,不敢抬头,可也没有替耿佑臣解释。

皇后听到儿子的话,也略微沉吟了一会,既然儿子这么说,应该还是有些道理的,但此时她需要一个台阶,便转头望着西太后,眼底带着询问,道:“不知母后对此事如何看待?”

西太后在上面听了好一会,总算是明白就是多了个名字,搞错了一个女子,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她也有些疲倦了,便摆手道:“这么多人,礼部尚书忙于朝中事务,少不了会有点纰漏的,既然皇后你发现了,就把她去了吧。”

西太后这个性格,皇后是知道的,听到答案后,并不觉得奇怪,便笑着点头,“儿臣听从母后的意见。”然后转头对着礼部尚书吩咐他重新抄写一册上来,去掉沈云卿的名字,然后…

皇后略顿了一下,“把耿心如的名字,也去掉吧。”既然耿佑臣想攀龙附凤,她就让他一点机会也没有,送个妹妹来,说的好听是给她助力,说不定哪天又在后面给她使绊子。

礼部尚书听到西太后的发话,知道韵宁郡君名次突然出现到秀女名单一事算是了了,哪里还去追问耿心如为何要划掉名字,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说生辰八字不适合,年龄大了之类的都可以拒绝,连忙应了。

而四皇子在听到西太后和皇后说将是沈云卿的名字划掉时,心底微微呼了一口气,就像有一根弦在悄然之间绷紧,如今总算是松了下来。

当秀女名单通过皇后,太后最后到明帝手中批准了之后,颁发下来,耿佑臣不敢相信的拿起朝中发下来的名单翻来覆去的找了几遍,都没有看到自家妹妹的名字。

他急冲冲的走到礼部,找到礼部尚书后,面带急切的问道:“林大人,为何家妹的名字未在秀女名单上,我记得上报的名单里,有她的啊!”

礼部尚书望着他满脸焦急的模样,非常公式化的笑了笑,让他坐下来,“耿郎中,耿小姐的名字本来是在秀女名单中的,但是后来钦天监一看,发现耿小姐的生辰八字,和皇后娘娘的相冲,为了皇后娘娘凤体安康,便把耿小姐撤销下来了。”

礼部尚书这番话,耿佑臣才不会相信,什么八字相冲,要是相冲,早就排除了,还要等录到册子里的时候,才发现吗?但是礼部尚书这番话也同样告诉了他,将耿心如名字划掉的人,是皇后娘娘。

如全身脱力一般,耿佑臣想着自己的前途,爵位,那些规划好的美好的前程,都一下烟消云散,人有点不受控制的冲到桌前,睁大眼眸问道,“林大人,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皇后娘娘划掉家妹的名字?”

礼部尚书望着他有些扭曲的脸上里带着疑问的双眸,完全是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想到那日的事情,若真不是耿佑臣做的,那的确他是受了无辜连累,便将事情简要的叙述了一遍。

礼部衙门的人在半个时辰后,便看到开始一脸急切进来的耿郎中,出来的时候像是奄了的茄子,双目无关,两眼焦距有点涣散,脚步甚至都有点漂浮,气息变得很颓丧。

怎么不颓丧,如何不颓丧。

跟随了四皇子这么多年,耿佑臣很清楚四皇子对他起了疑心了,而皇后显然对他也心生芥蒂,若不是如此,不会在去掉沈云卿的名字之后,还划掉耿心如的秀女资格。

在此时的耿佑臣眼底,透着一股绝望,还有一股怒火。

究竟是谁,是谁将沈云卿的名字加上去的?

这个人要陷害沈云卿,为什么要害得他无端端的被连累…

若是让他知道,他一定要好好的揍他一顿,让他知道这个愚蠢的行为,连累他的大好前程!

耿佑臣回到家中,立即就病了,韦凝紫从他絮絮叨叨的话语中知道了耿心如被划掉名字的事,心内一紧,脸色微微发白,嘴唇不自在的抿了几下。

幸亏耿佑臣病在床上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若是让他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自己身边这个女人导致的,估计他会气到吐血不止。

让沈云卿的名字上秀女名单,是韦凝紫的想法,但是凭借她的力量,她办不到,于是韦凝紫想到借助其他的力量,这个力量便是一个人,安玉莹。

安玉莹和她一样,也恨透了沈云卿,只要让沈云卿变成皇帝的女人,那就不可能再和御凤檀在一起了,她让人偷偷的联系了安玉莹,传了个话给她,安玉莹果然是立即答应了。

只是,这事办得却不漂亮,怎么加就加在了最后一页,这不是让人抓到吗?还害的耿佑臣被连累,韦凝紫想到自己以后若是只能做个五品官员的夫人,心里就有一股冲动将事实说出来,让夫君去告诉皇后,可是说到底,这件事和她都脱不了关系,就算拉上了安玉莹,最后自己还要倒霉。

衡量一番之后,韦凝紫放弃了这个想法,如同往常一样,咒骂沈云卿那个贱人的运气为什么就那么好。

与此同时,宁国公府内,安玉莹也同样在心内咒骂,一手将桌上的茶杯都扫了下去。

沈云卿那个贱人,怎么一上名单就被人发现了,按理来说,这相差几个月的,若是家中愿意,也是勉强可以被选进宫去,往年也有这样的事情,皇后也没有如此果断的拒绝。

而皇后在后宫,很少出来,如何去得知每一个人的生辰年月日,但是沈云卿的,却是了解的清清楚楚,一看便知,这实在是有些蹊跷。

难道皇后不喜欢沈云卿?不过也是,那样艳美的狐狸精,皇后当然不想放在后宫了,她不是凭着一张脸还把御凤檀也给迷住了吗?真真是可恨!

这一次事情她做的悄悄的,很难查出来是她做的,自从上次被关在家中禁闭了一个月,宁国公夫人又教了她许多东西,此时安玉莹虽然心里难平,却不打算再像以前一样,冒然出手,她要出手,就要做到万无一失。

被安玉莹和韦凝紫深深记恨着的某人,此时正坐在家中,逗着宝贝弟弟一脸口水的玩玩具,突然听到外面有丫鬟跑进来,连礼都没有行,满脸焦急的喊道:“大小姐,出事了…”

097 温香软玉

“惊惊乍乍的,有什么话好好说!”流翠望向冲进来的丫鬟,眉头拧紧,斥道。这院子里的丫鬟也不知道搞的,几天不说,就偷懒了,放了人到了屋里都不知道。

云卿看向那丫鬟,微微凝了眉头,却发现她是秋姨娘院子里的枫儿,眸中闪过一丝深思,接着吩咐两个奶娘过来将墨哥儿,轩哥儿带走,这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枫儿一口气跑来,借着刚才奶娘进来的时候喘了几口气,这才好了许多,见云卿脸色不见一丝慌乱,语气平和,双眸里的镇定仿佛带着能安定人心的力量,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自己也没开始那么焦急了,不过听到云卿的问话之后,语速还是很快的要事说了出来,“大小姐,您去看看吧,秋水她要自杀!”

自杀?

闻言,云卿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厌恶,她知道秋姨娘院子出事,十有八九就和秋水脱不了关系,如今爹和娘都没在家中,若是出了人命案,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的,当即也不犹豫,站了起来朝着秋姨娘的院子走去,口中不浪费一点时间的道:“你把事情的经过在路上告诉我!”

枫儿连忙点头,将事情的经过捡重要的复述了一遍,原来整个事情是这样的:

秋姨娘一直自发现秋水在学姨娘的那些不正经东西后,便一直全身心的投入替秋水物色合适的夫君这件事上,经过她再三选择,看中了沈茂手下一个店铺的掌柜,是以前老掌柜的儿子,老掌柜退了以后,就由他儿子接手,那掌柜年纪二十,长得也端端正正,性格也不错。

她跟谢氏提了之后,谢氏也觉得可以,毕竟二十岁能做到掌柜一职,证明这个男子的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将来也许还有大的前途。

而那掌柜之前由于一心学技,耽搁了娶妻的时间,看见提亲的对象是东家姨娘的妹妹,想来也不会太差,便也答应相见一面看看。

本来这事,秋姨娘打算完全定下来的时候,才去告诉秋水的,结果知情的人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让秋水知道了。

秋水一听到是要嫁给个商人,还是店铺的掌柜,给沈家做事的,当即就撅着嘴,回来跟秋姨娘说不肯嫁,秋姨娘眼看着秋水年纪也越来越大,再想起之前她的行为,铁了心要将她赶紧嫁出去。

秋水哪里肯依,便赌气回房,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本是打算等着秋姨娘来求她吃饭,谁知道这次秋姨娘对她不闻不问,底下的丫鬟们都不派个来慰问下她,她自己忍不过了,从房子里又冲了出来,去找秋姨娘大闹。

秋姨娘当然不理,只肯死说让她嫁给这个掌柜,结果秋水怒极操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对着说秋姨娘若是要把她嫁给那商人,她就直接干脆现在自绝性命算了。

秋姨娘看到妹妹一根筋了,哪里还敢再强求,可让她答应不嫁,她也不想,自己做过姨娘的,知道做姨娘的苦楚,可是妹妹也是个倔强的,不答应就不放刀。

而且,秋姨娘知道,哄了秋水这次,以后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来,也不能答应她真的能许给耿佑臣做妾。

于是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最后想到了请夫人过来,结果今天谢氏出门了,只有云卿在家,丫鬟就直接去找云卿了。

当枫儿在前面推开院门的时候,映在云卿眼底的,便是这么一幕——

秋水一脸决然的举着水果刀对着自己的脖子,对面站着是想走又不敢向前,脸上露出犹豫,担心,纠结,后悔各种情绪的秋姨娘,而其他的丫鬟都站在秋姨娘的身后,看着秋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当云卿进来的时候,秋水转过头看了一眼,满脸不屑的收回目光,望着秋姨娘道:“你不要以为喊了她来就有什么改变,反正我是死活不会嫁给那个商人的!”

秋姨娘已经劝说了很久,此时已经有些疲了,目光转向云卿,里面都是求助的光芒,她眼底那种对亲人的无可奈何让云卿对秋水愈发的讨厌。

云卿姿态端方的走了进来,站到秋姨娘旁边的位置,她开口,不是为了帮助秋姨娘,而是为了秋水不要死在沈家,她看着头发披散,一脸撒泼的秋水,淡漠的问道:“你不嫁给商人,还想嫁给谁?”

比起秋姨娘的各种慌乱,声嘶力竭,小心翼翼的劝慰,云卿这种冷静,冷淡到几乎如同一波湖水的神情和声音,让秋水觉得很意外,也觉得有一种危险感。

“当然是嫁给耿大人啊,姐姐之前答应我的,是让我嫁给耿大人为妾的,她现在又这样反悔,想让我嫁给个臭商人,我才没那么傻呢!”秋水手里拿着水果刀,奋力的怒喊,两眼里都是红色的血丝,显然将她说给那个掌柜,她觉得是莫大的侮辱。

流翠在一旁简直是有些看不懂秋水的行为,她一个姨娘的妹妹,出生低,品行也不好,说了个掌柜,年轻有为的,不知道为何要如此反抗,而且竟然听到最后秋水说要给耿大人做妾!

先不说那个耿大人已经娶妻,单单是做妾两个字,已经是天雷滚滚了,真的是有人上赶着要做妾的啊!

在云卿耳濡目染下,流翠觉得做妾除非是逼不得已,不然做个正头娘子,不是比那低人一截的妾室要好得多吗?

而且还骂臭商人,要知道,云卿家里以前就是商人,现在也还是皇商,难道这个秋水没长脑子的吗?

流翠抬眸看了下云卿,却见她脸色没有半点变化,这种谩骂云卿已经听的太多,若是为了这个和秋水去争辩,她简直是辱没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