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身子一软,晕死了过去。

她的诺家,她的儿子,她的心肝啊,怎么突然之间就没了?怎么那么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就这样说没了就没了?

怎么会这样?

许泽一直傻傻的坐着,麻木的看着眼前闹剧的场景,久久地不发一言,他不过是想将自个儿的儿子好好的历练一番,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

他的神志一直恍惚着,直到此时叶氏晕死了过去,他才回过神来,忙叫人将叶氏抬到床上去,用力的掐她的人中,又让丫头给她喂水——他只是机械的使唤着丫头,只是机械的急救,可是他只觉得他的身体和他的一直已然分离了一般。

“去,快去请大夫。”那请许泽过来的丫头是个机灵的,知道这时候留在这里伺候绝对不是个好活计,谁知道主子失去理智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于是抢先点头,抬着脚就冲出了门去,那动作当得起一个快字来。

叶氏这边闹得天翻地覆,锦好此时也忙的很。

“你说什么?”

锦好今儿个出了恶气,这心情倍爽,胃口特好,让小厨房上了些点心,吃着正香,却被顾嬷嬷的话给惊道,差点一块糕点就堵在了喉咙处,咽不下去,慌得云燕赶忙送了温水到她的嘴边,大口的咽下,这才顺过气来。

“夫人,您小心点。”云燕帮着她顺了顺后背,又对顾嬷嬷说道:“嬷嬷,您等夫人吃完了再说吧!”

顾嬷嬷也被锦好的反应吓了一跳,忙点头:“夫人,你吃完了,咱们再说这事。”

这等有趣的事情,她怎么还能忍的下去。

“我吃饱了,你快将刚刚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有个自称什么张公子的来向三小姐提亲。”

顾嬷嬷这次是讲的清楚又仔细,不过眉梢眼底却是一副鄙视的表情:那个张公子,浑身酒气的,居然自个儿跑到威远侯府提亲,还说自个儿的父亲是什么尚书。

顾嬷嬷撇了撇嘴,原来尚书家的家教就是这么个样子啊。

向许诺西提亲?

锦好猛地站了起来:“走,咱们去给母亲请安。”

一副兴致冲冲的样子,顾嬷嬷瞧了这天色,这也不是晨昏定省的时辰,再说了长公主心疼夫人,连晨昏定省都舍不得,这时候夫人怎么就想起来去看长公主了?

锦好见顾嬷嬷呆滞的样子,轻笑:“不去给母亲请安,我这个做嫂子的可怎么嫁妹妹?”

这张公子实在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她今儿个被许诺西那惺惺作态的样子瞧得实在是倒胃口,心里真愁着怎么安置这位仿佛身在苦海受苦受难的苦命人,这不,这位张公子就自动站出来,要解救受苦的美人了。

“居然有人求娶她?”罗秀姑姑听了锦好的话,差点下巴都掉下地了,就差没问,那是不是瞎了眼的,还是脑子进水的,否则怎么会向许诺西提亲。

“这不是挺好的吗?”锦好笑得春光明媚:“瞌睡有人送枕头,多么好的一件事情?我还正愁着给那边点教训,这就有人慌慌忙忙送枕头过来,让咱们狠狠地踩那边,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罗秀姑姑一时没有会过意来,不解的问:“有人来提亲,怎么会是帮着咱们踩那边?”

“那也要娶得成,才行啊?”锦好的笑容中添了三分坏。

这话怎么讲?

长公主来了兴致:“你倒给我说说,难道你是要我顺势答应张家公子的求娶?”长公主正色的问道。

罗秀姑姑和顾嬷嬷等人也敛容看过来,众人皆是伸长了耳朵,等候锦好的回答。

锦好瞧着她们的神色,脸上的笑容灿烂的让人无法移开眼神,使劲的点头:“母亲果然懂我!”

“哪有这等好事,她故意败坏夫人的名声,夫人怎么还要成全她?”

顾嬷嬷回来听得雪兰将明王妃赏荷宴上的情景说了一边,对许诺西的印象已经差到脚底板,她这般处心积虑败坏自家夫人的名声,就该一辈子嫁不出才是。

“谁说我成全了?这婚姻,结的二姓之好,可不是谁一句话就能决定的…再说了,她眼高于顶,只怕看不上张家的公子。”锦好忽然吃吃笑了起来:“只怕她就是想嫁,人家还不一定肯娶呢?”

罗秀姑姑回过味来,哈哈笑了起来:“少夫人果真是聪慧,这主意好,实在是太好了。”

她忙劝着长公主:“公主,您身为三小姐的嫡母,这婚姻大事就是您份内之事,咱们快去将那张公子好好的相看一番。”

长公主瞧着这些乐呵呵的脸,心情也好了起来,站起身子,高贵优雅:“走,咱们帮着添点火去。”

身边的丫头婆子摇摇欲试,脸上都挂满了笑容,相互看了一眼,忙跟着长公主和锦好的后面:现在这日子才是人过的,比起之前的死气沉沉,实在是好太多了。

长公主和锦好一路行来,不知道多少丫头婆子施礼问好。

人刚刚进门,就见一位长相普通,面色发红,浑身充满酒气的少年上前,行礼。

“伯母,小生对许三小姐仰慕已久,近日来特意求娶三小姐。”

真是个猪头,居然将长公主当成了叶氏。

长公主顿时气的冒烟,这人什么眼神?

“你想娶我们府里的三小姐?”锦好蹙眉,做出一副极不乐意的样子。

张公子睁着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瞧清楚眼前不乐意之人,正是三小姐饱受苦难的根源,霎时豪气万丈:“是!小生对三小姐早已情根深种,还请侯夫人成全。”

“若是我说不呢?”锦好斜睨着他,一副不清不愿的样子。

那一旁候着的媒婆听了这话,面上闪过一道喜色,忙开口,对着张公子劝道:“四公子,既然侯夫人觉得不合适,咱们还是回去,以后再说…”也不知道她是招谁惹谁,今日用了点小酒,正睡的香甜,这位张公子凶神恶煞的踢开她的门,冲到她家,将她从床上拖起来,让她来威远侯府提亲,她不过迟疑了一下,就挨了一脚。

这样的恶神,她哪里敢惹,只得苦着脸乖乖的跟着他来威远侯府。

“什么以后再说?今日事今日了,母亲早上就说过,要你来威远侯府提亲的…早提,晚提,还都是一个提…既然这样,今儿个就将这事给说了。”张公子瞧着锦好冷哼一声:“虽说长嫂如母,可是三小姐父母俱在,也容不得你这位嫂子决定吧?”

锦好对张公子颇为赞赏的笑了一下:实在是值得表扬的热血少年来,执着好,希望他能一直这么执着下去。

媒婆心里暗暗叫苦,这张家四公子怎么这么榆木脑袋,以前张夫人是打算向威远侯府的三小姐提亲,可是听说三小姐是个傲气的,心里又担心到时候亲事结不成,还结了仇下来。

谁知道这么一耽搁,威远侯府就闹出了这么些情况来,虽然现在还是叫威远侯府,三小姐还是威远侯府的三小姐。

可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威远侯府和三小姐都是不可同日而语。

以前的威远侯府是三小姐父亲的威远侯府,而现在的威远侯府,却是三小姐异母兄长的威远侯府。

以前的三小姐,是威远侯府的嫡女,而现在的三小姐,却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有着一个黥面的母亲的庶女。

为什么这么多差异,这位张家四公子就看不到呢,若是她说成了这么亲事,还不知道张夫人要怎么收拾她呢。

阿弥陀佛,好在这位侯夫人不乐意。

就在媒婆在心中大拜八面大佛的时候,长公主却咳嗽了一声,觉得这戏唱到这里,火候也差不多了,该她出场了。

“对诺西早就心生仰慕,所以才来求娶的?”声音优美,态度温和。

媒婆的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听这位夫人的话,似乎有意成全一样。

媒婆正要出声推迟,却见那位张家四公子喜得一双小眼都看不见了,一个劲的点头:“伯母,小生曾经发誓,此生非三小姐不娶。”

好志向!

锦好暗自点头,值得嘉奖,只是不知道这么伟大的志向,这位张家四公子能坚持几日,不,或是坚持几个时辰。

“好,好…果真是情深意重。”长公主笑吟吟的,像是极为满意一般:“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女儿家这一生,荣华富贵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这贴心人才是最真不过。”

“是张尚书府里的四公子,对吧?”长公主将张家四公子细细打量了一番,像是在打量自家的女婿一眼。

半响之后,才笑着说道:“…看起来果真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知书达理,难得的少年郎!”

锦好差点忍不住嗤笑出来,真是为难自家的婆母了,这么个歪瓜裂枣,却要将他夸成宋玉潘安,这难度系数实在是太大了。

也怪不得自家学富五车的婆母,就用了这么几个空洞乏味的词语概括了下。

“…既然张公子情深似海,日后诺西进门,想来定会如珠如宝的宠着…”长公主像是下了大决心,说道:“既然如此,现在我们府里就写贴子让张公子带回去,成就这美满姻缘。”

“这…这…”媒婆一时傻了眼:怎么会这样?

张家四公子却高兴的差点蹦起来,恭恭敬敬的给长公主行礼,告退,还不忘狠狠地瞪锦好一眼,给她个得意的笑容。

不一会儿,威远侯府上下,就都知道许诺西的亲事说定了。

许诺西和叶氏吵了一架之后,就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却还是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就砸了一个茶盏。

“蠢物,哪个让他来提亲的?一个小小的尚书家的四公子,居然还想娶我?”想想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呸”的一声:“也不想想,他一无财物防身,二无功名,还长的不堪入目,就这么个蠢物,居然还想娶我!”

许诺西正在气头上,丫头敢上前劝她,借着收拾地上茶盏的机会,避开许诺西的怒火。

“可恶。”许诺西越想越气,再次砸了一个茶盏:“居然将主意打到我的亲事上,背着父亲就将我的亲事定下来,真当自个儿能做得了我的主啊,父亲管不了她,难不成祖父还管不了她吗?”

见许诺西还想砸茶盏,捡茶盏碎片的丫头,不由得哆嗦一下,吞吞吐吐,怯怯弱弱的叫了声:“小姐,不能砸了…”

“你个该死的贱奴,小姐我砸个东西,难不成还要你这个刁奴批准不成?”许诺西凶神恶煞。

“小姐,你忘了,这些东西都是上册的,若是坏了,都要从小姐的月钱里扣的。”

“滚!”许诺西气的七窍生烟:月钱,那么点月钱够什么的?想她以前什么时候有过月钱的限制,这账上的钱,她随便支取,现在却沦为拿月钱的了。

不行,不行,她这就去找…找祖父吧!父亲根本就压不住那个贱人,就让祖父出面,让她退了张家的亲事,到时候看她那张脸往哪里搁。

别以为她是个公主就了不得,难不成公主就可以不守孝道?

许泽在听得大夫诊断之后,知晓叶氏不过是气急攻心,就放下心来,终于有心问叶珊珊,许诺家为何忽然一命呜呼?

叶珊珊就将许诺家的死因告诉了许泽,很上不了台面的死法——争风吃醋。

军营的生活,对许诺家这样的公子哥儿来说,简直跟人间地狱相差无几,于是作为纨绔子弟的许诺家很快就找到乐趣——找伴。

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而许诺家的军营,又驻扎在荒凉之地,别说女人,就是个母蚊子,也不常见,这时候,精力旺盛的男人们,就生出了许多龌蹉心思,那些长相清秀的军士,就成了众人争夺的对象。

话说许诺西也不可避免的走上了这条道路,看上了一个眉眼清秀,有些柔弱的少年军士,谁知道这少年是个抢手货,被另外一位勇猛男子给看上了。

二人争执不下,最后动起手来,那军士失手将许诺西给杀死了,杀人者当场逃逸,却在惊慌失措之中,一脚踩空,坠入了深渊之中。

对于许诺西的死,军营的人倒是无所谓,许诺西一直仗着有威远护着,时常仗势欺人,就是与那人争夺那清秀军士,也是他先动手的,那人忍耐不下去,这才还手。

换句话说,许诺西落得这样的下场,纯属咎由自取,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活生生的人呢。

叶氏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发疯似的捶打着许泽,要跟他拼命——她是记得清清楚楚,若不是许泽非要将许诺西送过去,她的儿子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赔我儿子,许泽,你个混蛋,你赔我儿子…你高兴了,你如意了,你害死了我的儿子…”

怎么死的人不时他啊?

如果不是他不顾自个儿的苦苦哀求,铁石心肠的非要将诺家送去军营,诺西或许就不会…

她恨他,也恨那些贱人。

许泽麻木的看着她,任凭着她捶着——死的那个不但是她的儿子,也是他的儿子!

一旁的丫头瞧她这般作为,急了起来,现在的叶氏失去了平妻之位,沦为姨娘,所谓姨娘不过是个玩意,在内宅想要生活的好,就要依仗男人的宠爱。

现在姨娘已经渐渐失了宠爱,再不能让老爷生厌,怎么能捶打?

于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才将叶氏拉了开来,送她上床,苦口婆心的劝她节哀顺变。

叶氏这时候能有什么心情听别人的劝,只是嚎哭着,一直哭,哭的最后都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是机械的抽噎着,哭泣着。

到了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哭,就觉得心里的悲伤,怎么都止不住眼泪。

就那么哭着,尽情的挥傻着自个儿的眼泪。

“老爷,老爷…”这边的眼泪还没有停下,外面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许泽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现在不知道怎么的,他对这忽然而起的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就生出一份惧怕来。

气喘吁吁的丫头,是老太爷身边的,粗喘着气,说道:“老爷,老太爷请您过去,老太爷说了,他绝不容许将三小姐嫁到尚书府张家去。”

“什么?”叶氏的眼泪顿时停了下来,眼前又黑了起来:张家适龄的也就是四公子,那可是个不成器的,虽说占着一个嫡子,可是却是四公子,到时候能分到什么财产,将西西嫁过去,岂不是要害了西西?

不,她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刚刚,张家四公子带着媒人提亲,长公主已经让人将红帖子送过府了。”

那丫头的话落下,叶氏也终于再次晕过去了:长公主是嫡母,送了红帖子过去,那这亲事是板上钉钉子了。

她可怜的西西,她可怜的诺家,她可怜的孩子啊!

正文 第268章

叶氏成功的晕死了过去,许泽却是脑袋抽得生疼:怎么就这么倒霉?

诺家死了,还是这么个不光彩的死法,他倒是宁愿,许诺家死在战场上,至少还能落得个精忠报国的名声,可是现在这样算什么?

许泽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将许诺家的事情,给遮掩下来,也不能给许老太爷知晓了,许诺家一直和祖父,祖母亲厚,只怕消息传出来,许老太爷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还有西西,怎么就招惹上了张家的四公子,而若曦怎么忽然间管起了西西的婚事,她难道不知道张家四公子的德行吗?这样的人怎么能配的上他的西西?

只是现在红帖子都送了过去,可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将自个儿的女儿嫁给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许泽脑袋大了,他不知道如何去回许老太爷的话,听那丫头传话的意思,许老太爷到时候定然会逼着他找长公主,让她退亲的。

可是,长公主…长公主的性子在那里,做下的决定,又怎么会容得他改变。

这可怎么办是好?

许泽不知道怎么办?脑袋大,头疼。

而一旁守着叶氏的叶珊珊也很头疼,许诺家死了,却还留下这样的屈辱,她如花似玉,似水年华,这日后的日子可如何过啊?难道就这么每日独守空房,虚度青春不成?

许泽到底是带着满心的烦躁去见了许老太爷,迎头而来的就是靠枕。

“你娶的好妻子!”许老太爷瞧着哭的娇弱不堪的许诺西,心里头的火一个劲的往上冒:“那张家算个什么人家…她居然就这般将西西定给那样的人家…”

“父亲,若曦一定是不知道张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她才会定下亲事…我听说,若曦是觉得那张家四公子情深意重,这才同意的。”许泽说着,其实心里却是想着长公主说得那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当初,她嫁自个儿的时候,是不是也期望着自个儿会是她的那个有情郎?

“情深意重?呸…我看她是存心要毁了西西的一辈子,居然谁都不说一声,就让人拿了西西的帖子送给了张家,她眼里还有谁,这不是存心要将西西往火坑里推,即使她身份贵重,但是三从四德却是女子的本分,她怎么能…不言不语的就定下西西的亲事,实在是…过分…”

“父亲,若曦不是这样的人。”许泽叹了一口气,他也觉得奇怪,若曦性情高远,从来不屑插手后宅的这些事情,怎么今儿个破天荒的管了这事。

“她虽然担着嫡母的名分,可是这么多年,却从未担起教养之责,这西西的亲事,怎么着你这个做父亲也要有话语权吧。”许老太爷见儿子这时候居然还开口维护长公主,面色不悦:“你去跟她说,西西的亲事我自有主张,张家那边回了去。”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外边就有脚步声传来,接着就听到许老太爷身边伺候的婆子进来回话:“老太爷,去张家的人回来了,长公主让她过来给老太爷回话。”那婆子还顿了顿:“长公主还让奴婢转告老太爷,她尽力了。”

许老太爷三人有些不解,长公主这又是搞什么?

在众人的不解之中,就见那去张家的婆子进来,面色灰暗,手里还捧着一个红色的帖子。

那婆子跪在地上,兢兢战战的说到:“老太爷,老爷,三小姐,是奴婢没用,没办好差。奴婢带着三小姐的红贴去张家,可是张家的夫人却说,今儿个这事情,是张府四少爷酒后胡闹,是个误会,张家四公子早就有了指腹为婚的亲事,事情闹到这等地步,都是四公子的错,还请咱们见谅。”

那婆子见几位主子,脸色都不好,神情也更紧张了一些,继续说道:“张家夫人说咱们三小姐贤良淑德,若是能和三小姐结成亲事,实在是天作之合,做梦还要笑醒了的好亲事。只是奈何天公不作美,她虽然一介女流,却也不能做出这等出尔反尔的事情来,只得满心遗憾了。”

这婆子这话一出,许老太爷差点暴跳如雷,许泽叶氏拳头握紧,青筋直冒,而许诺西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紫,这个结果,她是怎么的都没有想道?张家居然敢拒她的婚?

这京城上下哪个不知道张家的四公子对她情根深种,多次誓言非威远侯府的许诺西不娶,而张夫人前些日子,明示暗示,都希望能结下这么亲事。

怎么今儿个就冒出来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了?

当她是傻子吧!

真是没前途的,连撒谎都不会,还让人面上特别的难看?你若是拒亲,找个好点的借口不就行了,什么身有暗疾,什么八字不合,总比这般愚笨的借口。

“混帐东西!”许老太爷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面色狰狞,一副气的要死的样子:“见风使舵的混账,这笔帐,老夫给你记着了。”

“欺人太甚!张家欺人太甚!”许泽目眦欲裂:“父亲,我这就去找张家算账。”却被许老太爷挡了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许诺西瞧着祖父和父亲的样子,脸上的色彩却越加的丰富起来,白里发青,青中又含红,红里还透着黑。

连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人家,居然都拒绝亲事。

是因为她现在的庶女身份吗?是因为她的母亲黥面之辱吗?

这一刻,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身份比什么都大,什么威远侯府的三小姐,没有嫡女的身份,她就什么都不是…

今日张家拒婚,她只怕要落得京城的笑柄,这日后可有何颜面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可比降为庶女还要严重,降嫡为庶,说起来还能博取一份同情,可是张家拒亲,却让她成为了一个笑话。

这下子,就再也没有人会要她了,她不过是别人弃之不要的,那些世家,为了自个儿面子也不会捡人家不要的。

只怕从现在起,之前那个高傲的女子,将成为泡影,只能每一日活在别人或嘲讽,或同情的眼光中。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太残酷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如骤然而来的暴雨,云泥之别,她终于切身体验了一回。

“西西,你别哭…别哭…”许老太爷怜惜的看着眼前可人儿的少女,给面前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立刻机灵的将回话的婆子带了出去,顺便将这里清了场,留下三个主子说话。

“好了,西西,祖父知道你是个心高气傲的,非普通人就能入你的眼,你的亲事,自然不能嫁给凡夫俗子,那张家是没脑子的,看不到你的好。”许老太爷细心的呵护着:“你放心好了,你是天生注定要荣华富贵一生的。”

荣华富贵一生?到现在,还在欺骗她。

许诺西听了这话,心中更是心伤,连一个纨绔子弟,小小的尚书府,都能拒了她的亲事,这场闹剧之后,谁还会看得上她。

不管她多好,她都难以再嫁个好人家了…

“傻孩子,你也莫要难过,这人世间的规矩,都是掌握在强者的手里,你也莫要担心别人的轻视,只要你能成为强者,谁还敢说你一句半句。”

他摸着胡子,笑道:“你可知道,这天下最尊贵的人是谁?”

许老太爷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的笑是胸有成竹,仿佛下一秒,许诺西就能和这最尊贵的人扯上关系,捞到好处。

天下最尊贵的人?那就是皇帝啊,难不成祖父是让她去陪一个快要踏进棺材的皇帝?

“祖父…”许诺西惊骇莫名,她才不要用自己的青春年华陪着一个腐朽的老人。

“傻孩子,祖父怎么舍得那般对你?”许老太爷轻笑:“皇子也是会变成天下最尊贵的人。”

许泽一直看着许老太爷与许诺西的互动,心里头那个被他一直压在角落的怀疑种子再次冒了起来:他的父亲什么时候这般殚精极虑的为一个孙女谋前程了。

正说着的时候,刚刚被领着众人出去的婆子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隐隐带着哽咽:“老太爷…老太爷…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官府来报…大爷,大爷没了…”

老太爷闻言如雷劈顶,一口痰就涌了上来,当场,人就晕死了过去,顿时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请大夫,开药方,忙的热火朝天。

叶氏清醒过后,就疯子一样,要去找许泽拼命,也不知道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照顾孩子的。

“你赔我儿子,你赔我儿子…”她死劲的捶打许泽的胸膛:“你个狠心的,你有了长公主所生的儿子,是不是我给你生的儿子,你都不在乎了?我的女儿,你也不在乎了,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让人拿捏她一辈子,嫁那么个窝囊之人,你让她日后如何安神?”

许泽的脑袋很大,可是此刻除了麻木,他在没有第二个想法。

在这样的一片混乱的情况下,迎接许诺家的尸骨还乡被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