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未遇过这等事情的莫老夫人今儿个,这可窝囊之气憋得她快要吐血,一张脸五颜六色的,难看的,就是锦好都不忍看了——实在是太难看了。

谢明覃不管众人的神色如何,又是高高举起手里的寒光闪闪是匕首,目光却是盯着画儿左瞧右瞧,像是在寻找落手的地方。

王氏脸色一变再变,却只能咬着牙,默不出声,她知道她不能喊停——她一喊停,就证实了一个事实:她心虚,那时什么都不用说了。

而王氏心里也清楚,锦好此时一定正睁着眼睛等她开口。

锦好看了王氏,不开口喊停,心里又是一声冷笑:她就是希望王氏不开口,越不开口,她就越高兴。

王氏只是猜到她的用意之一,却没想猜到锦好的另一层用意,她就是要让莫家为王氏卖命的丫头婆子看清楚,王氏是个怎么样的人?

画儿可是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是贴身的大丫头,往日里最是有脸面的,可是又怎么样,事情败露了,还不是由着画儿受罪去!

锦好就是要让王氏众叛亲离,就是要让跟在王氏身后的人对她冷了心,否则即使王氏今儿个被她赶出了莫府,只要这些人心还向着王氏,她和姚氏就还不够安全。

瞧着这威慑的火候差不多了,锦好给了谢明覃一个眼色,谢明覃心领神会,狠狠地落下手里的匕首。

接着就是画儿响彻云霄的惨叫,那声音又惊又恐,听得屋里的人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直,静观其变的王氏,忽然此时大声叫好:“谢公子果然是英雄,说到做到,这次真的不再怜香惜玉了。”随即冷哼:“不过是一条助纣为虐的恶狗罢了,就该这么好好的教训着,才能知道良心二字怎么写?”

王老夫人眼皮子颤颤之后,附和道:“恶奴欺人,就该千刀万剐了。”

莫老夫人听着这二人说说话话,没有开口,只是那气喘得一声比一声急。

而,叶若谦也拍手叫好:“八表哥,今儿个表弟可算是见识到表哥的手段了,实在是痛快,恶奴就该如此对付,否则岂不是以为天下良善之人就是软包子,谁都能来咬一口,辱一口吗?”

“好一句,岂不是以为天下良善之人就是软包子,谁都能来咬一口,辱一口吗?叶二公子这话说的好,世人都是欺善怕恶,不就是瞧着良善之人好欺吗?”锦好笑盈盈的看着王氏:“大伯母,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氏的脸色就跟万花筒一般,青一会,紫一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辈子,她是第一次被逼到如此地步,还是她一直都没放在她眼里的锦好。

而张氏此时亦开口凑趣:“母亲,你说这话说的对不对?”莫老夫人狠狠地剐了张氏几眼,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她觉得自己心窝里一阵一阵的痛了起来,不知道今儿个这莫家上下是怎么了,赶集似的给她添堵:一向胆小的姚氏,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而乖巧可爱,向来听话的锦好,更是变了,就是在她面前循规蹈矩的张氏,居然也出声挤兑她了。

她们难不成都吃错药了,不是?

莫老夫人此时还一心怪罪别人,却不知道,不管是锦好,还是姚氏,或是张氏,这一次都被她的偏心给伤透了心。

锦好,姚氏的愤怒自不必说,就是张氏,想到王氏为了替锦冉出气,替锦冉铺路,不惜要毁了锦好的清白,逼死锦好,这等狠毒,莫老夫人还能遮掩着。

张氏不是个糊涂的,今儿个王氏真逼死了锦好,下一次,这般下场的就是她的女儿锦玉了,而瞧莫老夫人的态度,到时候自然还是不了了之。

她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哪里还肯从心里再尊敬莫老夫人呢?

可以说,莫老夫人的此举,已然让二房,三房对她彻底离了心,就是面上情都不肯顾着了。

莫老夫人气,气得不得了,不过眼下的情形,也只得点头。

心里明白,若是不答话,这张氏还不知道怎么挤兑她呢。

莫老夫人点头之后,心里那股子闷痛又加深了不少,她被逼着点头,脸上就火燎火燎的痛,她知道这头点下,自个儿在莫府那凛然不可侵犯的位置,就被逼的少了许多。

不说别的,就看这满屋子的下人,没一个站出来呵斥张氏,呵斥锦好,就明白了。

莫老夫人只顾着自己难堪,没看到锦好暗暗递了一个眼色给顾嬷嬷。

“三夫人,老夫人一向善恶分明,您这么说话,老奴就想不明白了,是三夫人觉得这么浅显的道理,老夫人不明白,要你这个媳妇儿教,还是三夫人觉得老夫人根本就是惩善扬恶的主?”

这话说的可谓是诛心了,就是众人都明白眼前的状况,就是个惩善扬恶的,但是这话却不能说出来,至少不能从莫府的媳妇,孙女口中说出来。

所以,张氏心里恨急了莫老夫人,恶狠狠的瞪了顾嬷嬷一眼,也只得跪下来请罪:“媳妇不敢!”

顾嬷嬷这话,算是让莫老夫人那哇凉哇凉的心,有了一丝热气,心里感叹道,到底是身边的老人,知道心疼自己,越发的看重顾嬷嬷了。

莫老夫人心里舒服了一些,瞧顾嬷嬷愈发的顺眼,甚至第一次不顾尊卑的亲手拉了顾嬷嬷到自个儿的跟前,将头上一直翡翠雕花芙蓉玉簪拔了下来,亲自插在了顾嬷嬷的头上。

顾嬷嬷也没有推辞,很是痛快的受了下来,只是规规矩矩的谢了老夫人的赏。

这番行事,又让莫老夫人心里更加的舒服,看顾嬷嬷越发的顺眼。

不过到底不甘心,又端起架子道:“谢公子热心肠,这点老身也很佩服,可是这毕竟是内宅,不是男人们冲杀的战场,这等手段,是不是…太血腥了?在座的都是女流之辈,不要说别人了,就是老身我一把年纪了,怕也是夜里要做噩梦的!”

锦好瞧着莫老夫人笑了起来:“祖母果然是慈悲啊!连个巧言令色的丫头,都不忍心啊!”

众人听了慈悲二字,心里不知道怎么都起了一股子腻歪的味道,就跟吃了十多块大肥肉,想吐的感觉。

像是天下所有乖巧的孙女,百依百顺道:“既然如此,谢公子还请您收了匕首,莫要惊吓了祖母,真要是让祖母做了噩梦,那就是这个孙女的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锦好这般说话,莫老夫人非但为放心下来,反而心越发提了起来:她有一种错觉——似乎锦好早就在等着她说这句话了!

莫老夫人心里升起了不妙的感觉,总觉得,锦好妥协的太快,不是什么好事?

正文 第84章

锦好等的就是这一刻,微笑道:“祖母放心好了,既然您不喜欢这般血腥的手段,锦好自然不会再用。”

她这话一说,可谓是满屋皆是诧异,尤其是顾嬷嬷等人,她们可是一早就在屋里,从头到尾看得明明白白,今儿个这事,锦好从头到尾都是步步紧逼,一步不让,一砖一钉子的将事情一步一步的推进,打算坐实了王氏的罪责,怎么到了这会儿,却转了口风。

不过莫锦俊兄弟却是松了一口气。

莫锦俊没有莫老夫人这等先知先觉,反而接过锦好的话,道:“五妹妹这话倒是说得对极了,血腥手段最是要不得,重刑之下,屈打成招,那等证词要来何用?”

王氏受了提点,精神大振,忙大声的附和起来:“是啊,锦好你这刀刀剑剑的,就是问出来的消息,哪个肯信,哪个有能信?”

她立时又扑到王老夫人的面前,哀哀恳求道:“母亲,你想把天鹏摘得干干净净,女儿也没意见,可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如此诬蔑你的女儿啊?不由分说的捉了我的人,你怎么就一句话的都不替女儿说啊?”

演起苦情戏的,王氏向来不遗余力,哭过王氏之后,又抱着莫老夫人的腿哭了起来:“母亲,媳妇在你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哪里是这么个心狠手辣的,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血人般的王天鹏一听这话,就急了,急得恨不得跳起来,可惜的是,他这四肢都废了,跳起来自然不可能,但是他的嘴巴还在,所以他尽力的大声嚷嚷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把我摘的干干净净?我今儿个可算是栽在你手里了,我一直当你是至亲,你却如此害我,你还是我亲姑母吗?”

王老夫人被王氏气得面上一阵黑气,她今儿个可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这些年,她就养了个狼崽子,整个人抖了半天,才指着王氏:“你…你…”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锦好笑嘻嘻的对着谢明覃道:“谢公子,您是兴趣广泛的人,不知道有没有研究过内宅夫人惩治后院轻浮之人的手段。”

谢明覃瞧着锦好这笑容,不知怎么的就抖了一下,随即摇头:“我虽然兴趣广泛,但对这内宅夫人的手段,却是半点研究都没有,不知道五小姐有什么见解?”

锦好倒是谦虚极了:“见解倒是不敢说,只是我曾在书中看到过,说是让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说实话的方法,并不是打杀,而是等!”

锦好这话一说,众人都莫名其妙的望向了她,又是是谢明覃,那眼神叫一个光芒四射,叫一个兴致勃勃。

锦好又是浅浅一笑,再不掩饰她眼底的冰冷,吩咐一旁的丫头婆子道:“将画儿姐姐绑在院子的柱子上,记得不停的给她喂水,喂食。”

说到这里,却是轻声笑出来,死死的盯着画儿,一字一句的说着,声音不高不低,只是冷冷的看着,看得画儿浑身冰凉,如同坠入寒冰之中一般:“记得若是画儿姐姐不吃,你们就给我好好的喂,掰开嘴巴喂。”随即顿了顿:“只是要记得一点,半步不要让她离开柱子,死都要死在柱子上。”

画儿听了这话,浑身骨头如同没有了一般,死死的瘫倒在地上:五小姐,这是要耗死她啊!

不过,她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偷偷的瞄了一眼王氏,可是王氏却如同泥塑的雕像。

而锦好看了画儿许久,却依旧不曾移开目光:“画儿姐姐在莫府里向来是个金玉的人儿,我也不忍心再让谢公子将如花似玉的画儿姐姐给肢解,也只有用着这么温柔的法子为难一下画儿姐姐了。为了名声,还请画儿姐姐多加谅解。”

这个法子有多难受,她是亲身体验过的,当年她院子落了男人的东西,不肯认下,王氏就是用这么个法子折磨她的,说真话,将这个法子用在画儿的身上,她还觉得遗憾,若是用在王氏的身上,才更合她的心思。

至于如此对画儿,她也不觉得过分,据说当年王氏折磨她的这个法子,就是画儿献出的,今儿个,她能尝一尝,也算是福分了。

莫老夫人在内宅斗了一辈子,这手上人命都有了,可是这么个法子,她却是第一次听说,实在是太阴狠了,也不知道锦好这么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就想出来的。

自己看着长大的乖巧可爱的孙女,怎么忽然之间变成了阴狠毒辣的母夜叉,不但忤逆祖母,威逼大伯母,还对丫头用刑,做这些的时候,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这会儿居然还要用这法子。

她不由得喃喃自语道:“难不成,这孩子也得了癔症?”抬眼瞧了锦好单薄的身子一眼,忽然之间,她才发现,她这个做祖母的似乎从来就没认识过这个孙女。

声音微小,却落在了王氏的耳里,神色一动,似有苦涩怨恨闪过。

而锦好却在此时吩咐丫头婆子在院子备些桌椅,她今儿个要好好的在一旁看看这位画儿姐姐能忍多久。

而,叶若铭却眉头微蹙,目光微闪:五小姐的刚刚的眼神有些不对,而这阴狠的主意,他也看着不像是五小姐想出来的。

可是,这主意却又确确实实出自五小姐的嘴巴?

这个少女从第一次相见,就给他非常矛盾的感觉,似成熟,又似天真,却怎么都让人看不透。

叶若谦闻言,心中亦是一惊,错愕的看着锦好,似乎怎么都想不出,锦好是怎么想出这么个法子的?

谢明覃却是大感兴趣,赞叹不已,笑着拍手:“妙极,妙极!果真是好主意。”

而众人听了锦好的话,心里对锦好都起了一阵敬畏,再不敢有半点轻视之心。

这哪里是什么高门大户的深闺小姐啊,分明是手段老到的宅斗高手!哪个能想到啊!

金氏和姚氏都跟没事人一般,看了看锦好,也不开口说话,若无其事的喝着茶水,不该说话的时候,她们是绝不会多言,尤其今儿个锦好这行事非常得她们的心思。

王老夫人却是实实在在打消了自己原本的想法,今儿个过来,她得知王天鹏成了废人,心里寻思着莫老夫人怕是不肯将锦冉嫁进王家,而她也不喜锦冉,这不,就动了心思,换个人选——王天鹏因为锦好才落得这么个下场,她拖也要拖死莫锦好。

可是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消了这个心思:莫锦好如此厉害,心狠手辣,娶回去,只怕不过三天,就要给王天鹏收尸了,瞧她这性子,怕是个烈性儿,到时候也只有玉石俱焚的下场了。

众人各自心思中,画儿被叉着拖行了出去,一路上不停的求着,哭着,锦好心如铁石,半点不为所动,依旧凉凉的道了一句:“求人不如求己!”

锦好这番作为,屋里的丫头婆子,皆吓白了脸,身子抖得如筛糠。

锦好没心情再听画儿的求饶,端坐在一旁,淡淡的吩咐道:“咱们开始吧!画儿姐姐想必是等不及了。”

锦好院子里的两个粗壮婆子得令,立时拿着两根粗如拇指宽的绳子,轻轻的一抖,如同蛇儿一般,看得画儿面如死灰,慌忙挣扎,想要逃了开去,却被另一个婆子一下子就推倒在椅子上,然后两个婆子手下不停,左一圈右一圈,将画儿缠的一个结结实实,连人带椅子的缠绕起来。

那两个婆子是个实在人,拿的那绳子可不短,当画儿被缠在柱子上的时候,可足足缠了近百道,就是大罗神仙也挣不脱。

画儿整个人被牢牢的缚在椅子上,椅背也紧贴着柱子,看起来整个人就如同那蝉蛹一般,那绳子捆得够紧,莫要说活动身子了,就是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啦,

画儿心里越发的恐惧,求饶之声此起彼伏,虽然还没有招供,心下已经怯了。

锦好却一派好心好意的模样:“画儿姐姐,我都说了,求人不如求己,你总是求我,又有什么用呢?”

她状似无辜的说道:“小姐我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你瞧,就是现在,也顾着你的脸面,不打不杀的,还怕你伤了自己,细细照顾你,你还要求我什么?”

当然要将画儿绑起来了,若是等一下这女人恼羞成怒,来个自残或是寻死,这戏可就唱不下去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王氏。

她又是叹息一声:“画儿姐姐,我会很好的照顾你的,你放心好了,吃喝是少不得你的。”

转头吩咐道:“还不快去准备些画儿姐姐喜爱的吃食,再好茶好水的招呼着,不过这绑来绑去的,太麻烦了,拉撒就只能委屈画儿姐姐了。”

锦好说完,就走到一旁备好的椅子上坐下,笑盈盈对着众人说道:“怕是要我们一阵好等吧!”

现在莫老夫人等人一听锦好说话,那脑袋就发抽,这么个主儿,哪个还敢招惹她啊。

金氏抿了一口茶,不动声色的看了锦好一眼,心道这孩子可真是好厉害的心计,就是她这个人人称颂的姚家大夫人都不得不赞一个字:高!

锦好这丫头,明明恨透了王氏,恨透了王天鹏,连带着也恨透了王家,恨透了画儿,可是这孩子却不疾不徐的用小火炖着,慢刀子磨着,一刀一刀不急不慢的剐着。

最后,不管是王氏和是王天鹏落了罪名,王氏和王家都会分道扬镳,而嫁进王家的莫锦冉都不会再有好日子过,摊上这么一个四肢废掉的男人就已经够她烦躁的了,再加上一家子的不喜,这日子会是怎么样,自然可以预见。

而以莫锦好这些年被莫老夫人娇惯出来的气性,又怎么会善罢甘休,自然闹得王家乌烟瘴气。

一石四鸟,她不止要惩罚作恶的王天鹏,还要惩戒黑心肝的王氏,还要折磨莫锦好,甚至要毁了纵容王氏的王家。

光是这么一件事情,这孩子就能做下这么多的功夫,委实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四周一片诡异的安静,只有画儿那咕噜咕噜的吞咽声,众人都端坐着,悄无声息,就是谢明覃这等爱说爱笑之人,此时也是寂静无声,只瞧着自个儿手中的茶盏。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画儿就是个大象肚子,也被这么不停的灌着给填满了,那糕点和水,像是不要钱的拼命往她口中塞,那小腹就紧了起来,她又羞又恨,却只得一个劲的求着锦好,可是锦好还是用着那绳子捆绑起来太过费事了,请她忍着点。

可是这种事情是忍得了的吗?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她失声尖叫,泪水汹涌而出:她的裤子变得湿湿的,潮潮的,臭臭的——她失禁了,尿在了裤子里,也拉在裤子里。

这从她三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事情,可今天再次出现了。

随即,她羞愧至极,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她居然在众人面前失禁了,而且这中间还有年轻的公子,这让她恨不得就此死去才好。

画儿全身都散出着的难闻气味,让喂她吃食的婆子眉头一皱,手里的动作一顿,不知觉的就后退了一步。

此时,锦好的声音又凉凉的响起来:“怎么不喂了?”

那婆子眉头只得憋着气,又开始喂起来,画儿羞到极点,只觉得今儿个这天都塌了,她这等丑样,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她不想再这样,不想再尿在身上,再拉在身上了,太丢人了、

她哭喊着:“五小姐,五小姐,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

她将目光转向王氏,不敢对上她阴狠的目光,却还是吐了出来:“是大夫人,是大夫人让我传话给王少爷的。大夫人一直记恨五小姐,还将二小姐去家庙的事情算在五小姐的头上,大夫人心里掂量着叶家的亲事,说叶二公子对五小姐似乎另眼相看,只有毁了五小姐,二小姐才能有机会,反正四小姐也是个没脑子的,没什么威胁。”

“大夫人还告诉奴婢,王少爷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二小姐怎么能嫁给这样的废物,只要他出手毁了五小姐,以姚家舅老爷对五小姐的喜爱,定然不会饶过王少爷,到时候少不得充军发配,王少爷是个吃不得苦的,定然回不来了,那王家的产业…”

“够了!”莫老夫人手里的茶盏“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水花四溅,整个人猛的站起身来,死死的盯着锦好:“这就是你要的,这就是你要的…”

将莫家的家丑,这般赤果果的在众人面前揭开来,她这个老夫人是最下脸子的。

锦好却是半分不恼,神色平静道:“祖母,您知道的心很小,只是想要给自己讨个公道。”

而王氏,却是一脸的死灰,半响之后才嘶哑道:“好,好…,好个莫锦好,我算是小瞧你了…没想到这么些年,你藏的这么好,更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个厉害的人物?我认栽。”

王氏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她费尽心思,彻夜不眠想出来的计策,却三两下就败在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手里。

锦好恨她入骨,见她此时居然还没有丝毫的悔意,掌心里指甲抠着,神色和语气皆是淡淡:“天理昭彰,在大伯母动手害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啊!”

王氏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惊的,心中却是又恨又悔,她恨锦好小小年纪就如此难缠,悔的是,即使她对锦好已经多加提防,却还是低估了她。

其实她行事的时候,也不是没料想过这事暴露之后,会如何收场,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事情会这么快就暴露了。

不过就是这么一日的时间,这贱丫头就布置的滴水不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步步紧逼,无所不为,手段毒辣,半点不容情面,打她个措手不及。

王氏冲上去,也不嫌臭的,“啪啪”两声脆响,画儿的脸上就火辣辣的疼起来,眼前也出现了金光,而王氏正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她,恨不得一口将她吞了才是心思。

画儿眼泪落得更凶,想着自个儿的父母还在王氏的手里:“夫人,夫人,您也看见了,我这也是没法子,求您念在我这些年伺候您的份上,就饶了我的家人吧,给她们一条生路,奴婢就是去了,都会念着夫人的恩情。”

王氏脸上的肉一抖一抖,又甩了画儿几个耳光,怒道:“你这个贱婢,居然是条白眼狼,我这些年真心待你,你居然出卖我,我告诉你,想让我放了你的家人,做梦,我要将你娘,你妹卖到那下贱地儿,让人糟践,我要将你爹,你兄长卖到煤窑子里,累死在矿上,这是你这只白眼狼出卖我的代价。”

一时间居然跟着疯子一样,捶着,擂着,像是不将画儿打死了,不甘休一样。

锦好给了那两个粗壮婆子一个眼色,二人将王氏拖了开去,锦好这才道:“祖母是个心善的,你们给画儿姐姐松绑,带下去清洗一番吧!”

被锦好威慑的连自个儿姓啥名啥都快忘记的丫头婆子,今儿个见过锦好的雷霆手段之后,哪个还敢在怠慢锦好的话,立时三下五除二的将画儿的绳索给解开了。

而,王氏还在一边骂骂不休,要狠狠地糟践画儿的家人,画儿想到今儿个自己会出落得这般下场,还不是王氏害得,现在,她害了自己不说,现在还要害自己家人。

这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虽说主子就是奴婢的天,可是也没有这样的天吧!

今儿个,反正怎么着,都是一个死了,她还有什么好怕,反正她就是地上的泥土,死了就死了,不过在死之前,她也要咬上一口,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所以,松了绑的画儿,也不顾身上的臭味,狠狠地扑向王氏,没头没脸的抓起来,打起来,同样恨不得吞了王氏。

王氏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自然反攻上来,二人一时间就打成了麻花,你咬我一口,我揪你一下,你压着我,我骑着你,一时间堪比猴戏般的精彩,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画儿伺候王氏这么些年,对她身上的弱点最是清楚不过,王氏这人腰部最禁不起疼,往日里伺候她时,若是手稍稍重了,都是非打即骂,所以此刻动手,专门捡着王氏的腰部动手。

这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画儿的算计虽然好,但是王氏的彪悍却是也不容忽视,吃痛之后,就疯了一般,将画儿骑在身下,左右开弓,乱吹乱打,嘴里一个劲的嚷嚷道:“你个贱人,居然敢出卖我…我打死你…”

王氏这些年可是好吃好喝,身上是横着长肉,她那份重量,落在画儿那小腰杆上,画儿哪里受得了,自然也是卯足劲了反抗,伸手抓住她的脸,狠狠地落下,连抓带挠,王氏的脸上一下子就落下满脸的血痕子:“你这个毒妇,我打死你这个毒妇,这些年,你做了多少腌攒事儿,用我的家人逼着我为你害人,我打死你…打死你…”

画儿只恨打不死王氏,那手下的动作一下比一下狠毒,一下比一下用力,似乎真的想要下了死手,想要取了王氏的性命。

而王氏也恨死了画儿,同样不是不遗余力,她此时双手用力打着画儿,嘴里也不闲着,居然张口就咬上画儿的耳朵。

画儿吃了疼,嗷嗷叫了一声,那狠毒的本色尽显,用力的一个翻身,就将王氏摔到在地,跌了仰八叉,然后翻身做主,骑上了王氏的身上,使劲的捶打起来。

莫老夫人瞧着眼前的这等混乱,只是一个劲的喘气,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吓得顾嬷嬷只顾着帮着莫老夫人顺气,自然没有精力再招呼丫头婆子拉开二人了。

这时候,被自家母亲强悍惊的傻了眼的莫锦俊才回神过来,上去一脚,就将画儿踢飞了出去,那后脑勺正巧“砰”一声落地,当时就摔得晕死了过去。

莫锦杰此时也回过神来,上前搂着王氏:“母亲,母亲,您没事吧?”

王氏却像是没有听到莫锦杰的话一般,悲哭着,哀嚎着:“你这个贱婢,你出卖我,我要杀了你…”

莫老夫人好不容易缓过起来,看着王氏这等做派,哪里有半点大家夫人的样子,只觉得比画儿揭穿王氏的真面目还来的难堪?

心里恨极了王氏丢了莫家的脸面,此时在听她的鬼哭狼嚎,只觉得厌恶无比,让她一刻都不能忍受,不由得失控起来,怒骂道:“你嚎什么?给我闭嘴!”

只可惜,王氏此时却像是听不见一般,一个劲的嚎着,瞧着那劲儿,像是不将莫老夫人的房顶嚎得塌了,决不罢休。

锦好瞧着王氏的样子,激张瞳孔,随即归于平静,作出忧心的模样:“祖母,莫要气了,若是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莫老夫人瞪了锦好一眼,没想到锦好此时还惺惺作态,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孽障,你是不是非要搅合的家里鸡犬不宁,才肯罢休,现在你满意了吧!”

锦好实实在在的挨了一巴掌,姚氏哪里还做得住,却被金氏伸手拉了下来,自个儿却冷冷地到:“老夫人,锦好哪里做错了,你要这般作践这孩子?大夫人她害人再先,锦好也不过是给自己求个公道?错在哪里,要说,将家里搅合的鸡犬不宁的,也不是锦好,而是大夫人。”

金氏冷冷一笑:“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老夫人管理后宅,最是清楚不过,却没有想到,老夫人居然喜欢迁怒,管不了自己的媳妇,就拿孙女儿出气。”

莫老夫人被金氏的话,又气得喘不过气了,顾嬷嬷只好再次帮着顺气。

莫二老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混乱的场景,他先是张口结舌了一番,然后走到莫老夫人的身边。

“母亲,您怎么了?”

莫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过来,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瞬间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二老爷,你可生了个好闺女啊!对着长辈也咄咄逼人,我这把年纪,她都不肯听我一句,非要活活的气死我啊!”

莫二老爷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狠狠地瞪了锦好一眼:“孽女,你做了什么,居然将你祖母启气成了这样?还不过来给你祖母请罪?”

锦好的眼神又是一缩,心里阵阵的悲凉,果然又是什么不问的就将罪责推到她的身上,可是,这一次,她却发现眼眶子干涩的很,竟然没有丝毫流泪的冲动。

她抬起一双幽深清冷的眸子,盯着莫二老爷,对她黑如锅底的脸色视而不见,只是淡淡地说道:“父亲,锦好无罪,请什么罪?”

锦好说完这话之后,居然以袖掩口,笑得满眼泪水:“父亲怕是不知道吧!今儿个差点女儿就被毁了清白,逼死了性命,若是遇到谢公子和叶大公子,只怕现在父亲就该在接女儿尸体的路上。”

她摁干蓄在眼眶中的泪水:“父亲也不要觉得惊讶,这事都是我的好大伯母让她娘家的侄儿干的。我只是想要将事情问个明白,有什么错。祖母觉得我破坏了莫家的安宁,我承认,其实我今儿个就不该活着回来,若是死在了王天鹏的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毕竟能护着莫家的安宁。”

“可是,我回来了,我总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吧。我知道父亲心里定然也怪罪女儿,父亲您也别生气,若是觉得女儿做的不对,咱们不妨上官衙,请官衙的大老爷审上一审,到时候,谁对谁错,自然分明?”

此言一出,错愕中的莫二老爷和泪眼摩挲的王老夫人皆是大惊失色,莫老夫人也不哭了,骂道:“你个孽障,早就说了,不准上官府,你不怕丢脸,莫家还丢不起这个脸呢!”

而莫二老爷也暴跳如雷:“你敢!”

莫锦好收了笑容,漠然说道:“我不觉得自个儿有什么丢脸的,也不觉得有什么敢不敢的。父亲若是不想女儿告上衙门,就该想着给女儿一个公道才是。否则,女儿一桩状纸递到了衙门,父亲莫要怪女儿不尊长辈。”

她说道这里,抬了眉头:“父亲也不要想着将证据和画儿等人毁了,让我告无可告,可惜今儿个这事情,叶家两位公子,谢公子,王老夫人,大舅母都看得清楚,听的分明,除非父亲能一起将他们灭了口。”

莫二老爷急得脑门子直冒汗,倘若真的上了衙门,这莫府的百年清誉算是毁干净了。

“锦好,都是父亲不好,未搞清楚就怪罪你。”他此时也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父亲没想到你会遇到这等事情,你要出气,父亲理解,可是咱们是至亲之人,何必非要将事情闹到绝路,这事情咱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聊聊,好不好?”

“一家人?”锦好像是听了什么笑话:“父亲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有这样的一家人吗?时刻谋算着害我性命,时刻谋算着母亲,这样的家人,父亲您敢要吗?”明明眼眶子不曾潮湿,可是那泪珠儿还是落在了袖子上。

不知不觉之间,滚烫的泪水奔涌出眼眶,锦好依却笑了起来:“父亲的难处,锦好自然明白,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和母亲是您的家人,而大伯母和几位兄姐亦是您的家人,既然我无恙回来,这事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啊,我又不是真的被毁了清白,害了性命,何必为了这么点小事,就闹得天翻地覆呢?”

莫二老爷这辈子还没被人如此嘲讽过,锦好嘴边那讥讽的笑意,刺激了他的神经,太阳穴猛地突突的跳了几下,伸手又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姚氏见莫二老爷连甩了锦好两个巴掌,脸色就沉的如铁锅一般,心里对这个男人厌恶透顶,再也忍不住要站起身来,痛莫二老爷理论。

却再一次被姚氏拦下,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姚氏一向推崇娘家的嫂子,即使心里十分的难受,却还是咬牙忍了下去,不过也打定了主意,若是莫二老爷再敢碰锦好一个手指头,她就豁出去了,天王老子都休想在难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