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克斯转头看着窗外,片刻之后似乎是微微叹了口气:“全体都参加?”
“好像有几个不太愿意,但也不敢说出来。”说实在的,当初说这话安宁还有点心虚,但现在他半点都不害怕了,已经定下的诱饵将在战局中起到重要作用,谅雷克斯不敢把他们全部枪毙,都枪毙了,谁去当这个诱饵?他自己去么?笑话!
雷克斯背着手注视窗外,半天才说:“再有几天就要出发,到时候你听我的安排,我会通知你去哪艘船,带着你的朋友。”
“是。”安宁答应得十分迅速,心里却在冷笑。听你的安排?听你的安排我会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吧?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1515号?”在这里仍旧是沿用囚犯编号,最初安宁也没觉得怎么样,到了这时候才忽然明白,其实这里根本就没把他们当成军人,所以连每个人的姓名都不必问。
“我说他的真名。”雷克斯不太耐烦地摸出根烟来点上。
安宁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把林恩的名字用了,难道能说林恩叫安宁么?
“他让我叫他小宁。”
“小宁?是名字还是姓氏?”
“…我不知道,只是一直这么叫…”这谎再编下去就包不圆了!幸好雷克斯没有紧追着再问,沉吟了一会才说:“你抽个空问问他,他的名字,是不是叫安宁。”
安宁一口气差点憋在胸口,咳嗽了一声才缓过来:“安宁?你,你怎么知道他叫安宁?”
雷克斯皱眉看他一眼:“不是让你去问问吗?抓紧点时间,出发之前问他。”
安宁心里一凛。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雷克斯还认识第二个安宁。难道说,他也想要那批机甲?或者说,是索克斯家族要那批机甲?
雷克斯已经点上了烟,目光远远望着窗外,眉头紧皱。安宁没得他的命令也不好走,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雷克斯缺少凯撒的贵气,加上在沙星整日忙于训练,胡茬都没刮干净,下巴一片青乎乎的,越显得线条凌厉,眉目悍野。他站在那里随随便便,根本没有什么腰背笔挺的军人气质,但衬着那身迷彩色的训练服却异常的桀骜。若说凯撒是收在黄金鞘里的剑,那他就是随便挂在腰带上的短刀,连个鞘都没有,所有的光芒都隐藏在暗沉的金属色之下,只有在喋血之时才见刃锋。如果这刃锋不是对着安宁捅过来,安宁想他现在一定会对雷克斯崇拜得五体投地,就像他的那些下属士兵一样。
“看什么?”雷克斯突然转头看了安宁一眼,好像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一样。
安宁心中一惊,赶紧低下头去:“没有…”
雷克斯看了他几秒钟,忽然笑了,走过来用手指一托他下巴,痞里痞气地逼近了看他:“爱上我了?”
安宁被他惊得倒退了一步:“中校,你——”
雷克斯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往前踏了一步,两人反而贴得更近了,手指在安宁嘴唇上暧昧地缓缓滑过:“不好意思?”
安宁瞪眼看着他,连表情都顾不上伪装了:“中校,你——”他现在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雷克斯嘴角往上一勾:“怎么只会说一句话了?”
安宁死瞪着他,紧张地考虑如果他现在突然袭击雷克斯,到底有几成把握打得到他?不过他左算右算也没有算出一成的可能来,只好继续瞪大眼看他。这目光似乎让雷克斯很愉快,低声笑了起来:“不用这么紧张…”
他越说不用紧张,安宁越紧张,身子挺得比枪杆还直,眼珠都不会转了。雷克斯本来正在缓缓把脸压下来,看见他这副模样,突然转过头去,噗一声笑了出来。这一开了头就忍不住,雷克斯一手压着安宁的肩,一手扶着旁边的墙,纵声大笑起来。安宁嘴角抽搐地站着,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正想在心里比个中指,一阵轻微的精神波动伴着脚步声靠近了。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轻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似乎还是带着笑意的,但安宁却感觉到那种精神波动变得尖锐起来,并不像声音那么无害。
雷克斯随手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一只手还搭在安宁肩上,另一只手随意一抬打了个招呼:“梅林秘书官,怎么忽然来了也不打个招呼,有失远迎了啊。”
安宁转头看着门口的人。秘书官这三个字,他好像前几天刚刚听说过,不会就是凯撒的那位秘书官吧?不过,如果是这位的话,那么——安宁承认,其实他跟凯撒很登对。
门口的人身材修长,一件白色军装卡得腰线劲瘦,衬着打理整齐的红发格外协调。看那衣服式样应该是文职,但安宁没有忽略这人手背上微微突起的筋脉——就算不像雷克斯这么强悍,这人也绝对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宠物,只不过一般人总会先注意到他俊秀的面容,眼睛就不太容易往别的地方看了。
“中校这是在做什么呢?调戏下属?”秘书官眼睛淡淡地看着雷克斯搭在安宁肩上的手,口气平静,安宁却感觉到那种精神波动更尖锐了一些。
这位——梅林秘书官也是精神力者?安宁心里疑惑:如果真是的话,这么毫不掩饰地释放却又不像是有意攻击…
“中校——”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梅林秘书官的飞船刚刚降——呃,秘书官?”
安宁在这一刹那感觉到了另一种精神波动,突然出现,剧烈地跳几下,然后迅速减弱消失。这是什么?安宁在疑惑的思索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说,并不是梅林是精神力者,而是他自己现在能感觉到别人的精神力了?
安宁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一时间无暇顾及其他,直到那种尖锐的精神力逼近身边他才猛醒过来,一抬头,梅林的脸已经离他很近,眼神像小手术刀似的上下划拉:“雷,不介绍一下吗?”
来报告的士兵已经被打发走了,雷克斯那只手还在安宁肩上,轻轻一拽就把安宁扯到自己身边,手臂一伸圈住他的肩膀:“没必要。秘书官不是来督军的吗?有什么指示就下达吧。”
梅林的眼睛微微一眯。他的眼珠跟头发颜色相近,在阳光斜映之下变成酒红色,像两颗要燃烧起来的红宝石。安宁面无表情地观察着他,觉得这一眯眼的神气,在某种程度上跟雷克斯居然十分相似。
“下达指示?”梅林眯着眼睛微笑,笑意却只在嘴角,“在这里?是不是打扰到中校了?”
雷克斯耸耸肩,手滑下来拍了拍安宁的臀侧:“好吧,你先回去吧,等我再找你。”
他动作太快,安宁还没反应过来,雷克斯的手已经暧昧地在他腰上又轻轻捏了一下,这才收回去:“走吧。”
说得好像他不想走似的!安宁愤愤地在心里又比了个中指,有些僵硬地迈开脚步就走。耳朵里听见雷克斯在背后哈哈大笑,好像十分愉悦,可是那隐隐的精神波动却完全没有那么轻松。而梅林那边传来的波动却更加尖锐,简直像针一样了。
无暇再去考虑雷克斯这种举动的用意,安宁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要跑起来。他得赶紧回帐篷里去,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能感觉到他人的精神波动,又是什么契机居然让自己得到了这种能力!
“怎么了?中校叫你去干什么?”林恩一直等在帐篷里,早有点急了,“刚才有艘飞船降落,听说是凯撒将军身边的秘书官,他来干什么呢?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可能是来传达军部的什么指示,但雷克斯不让我呆在那里,所以不知道。”安宁整理了一下有些混乱的思绪,立刻感觉到一种极其轻微的精神波动,很柔和的,但波动频率很快,有点急切。这就是林恩的精神波动?是担忧?安宁双手抱住了头,简直不敢相信——这种感觉…太奇妙,太难以理解,所以…太让人无法相信了。
“你怎么了?头又疼吗?”林恩的精神力波动忽然剧烈起来,虽然其强度远不能与梅林相比,但近距离的感觉非常清晰,现在,安宁不必再怀疑了,他确实能感受到他人的精神力波动,而且,相当清晰!
“…不,我头不疼——”安宁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最后决定还是先不要说,至少等他搞明白了能力开发的原因再说,“对了,雷克斯在怀疑我的身份,上次我冒用了你的名字,这次他竟然问我,你是不是叫安宁。”
“那,那怎么办?他想干什么?你怎么回答的?”林恩有点紧张了。
“我说我不知道,有机会问一下。对了,我说我一直叫你小宁,你记住了,如果雷克斯来问,不要穿帮。我想——”安宁沉吟一下,“他即使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马上就要上战场了,他应该也来不及做什么。”
说到上战场,林恩就不由自主地紧张:“中校打算怎么办?他真的不会全体枪决?”
安宁冷笑了一声:“全体枪决他现在还训练什么?搞几百只活虫子来也不容易,放心,费了这么工夫,怎么也得让咱们上战场体现一下炮灰的价值。”
林恩不自觉地开始咬指甲:“咱们能逃得了吗?”
安宁把他的手打下来:“别啃指甲!放心,会有办法。雷克斯现在看来并不怀疑我,这就是咱们最大的机会。”
林恩仍旧很紧张:“但是我总觉得,中校好像——没有什么事能骗过他…”
“没有?”安宁又冷笑了一下,“至少咱们两人的身份他就搞错了。只要他是人,就不可能什么都知道,尤其是——他现在以为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太自信了,这就是他的弱点了。”
林恩仰头看着安宁。总觉得从那天听见了军部的计划之后,安宁就有些变了。林恩说不清楚这种变化是什么样的,但他清楚地感觉到,安宁变得锋利了,就像开了刃的刀,忽然多了一种危险的压迫感。
安宁感觉到林恩的精神波动,正想安慰他几句,忽然听见外头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被掀飞了起来,又砸在地上发出第二声巨响。安宁顾不上说话,一头冲出帐篷,只见在空地上的囚犯们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雷克斯的营房——简易营房的硬化树脂房顶被掀飞了,砸在旁边的营房顶上,把房顶也砸穿了。不仅如此,营房的门也飞了,梅林正从里面怒气冲冲地出来,完全无视执勤士兵惊讶的表情,大步就往飞船走。雷克斯从屋里伸头出来,扶着被砸变了形的门框脸上带笑:“这就要走了?”
梅林脚步一顿,毫不犹豫地回身对雷克斯比了一根中指,然后径直跳上着陆还没有一小时的飞船,飞船蓝光闪烁几秒钟,呼啸而去…
“那位就是秘书官?”林恩半张着嘴合不拢,“他——他跟中校在干什么?”
安宁回忆一下梅林那尖锐的精神波动,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轻轻哼了一声:“谁知道!没什么好事吧。”他刚进营房的时候雷克斯大吼大叫地叫什么人回去,大概指的就是梅林,加上雷克斯突如其来的暧昧举动,安宁要是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做给梅林看的,那真是——白活了两世。
林恩仍旧没反应过来,安宁也没有再说话,转身进了帐篷。刚才,他清楚地感觉到了营地上一股股的精神波动——呆滞发僵,以至于他不用去看旁人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全都被惊住了。这种感觉太过…太过令人惊讶,好像其他人只要过于激动的情绪都会袒露在他面前,毫不设防。
“怎么了?”林恩发觉安宁不对劲,跟着进来,“你真不是头疼吗?那天你反应那么厉害,这几天又不吃抑制药物,真不要紧吗?”
“我真的没事。”安宁这几天把发给他的抑制性药物全部留下来了。这都是些类镇静剂,说不定什么时候用得上,“我是在想,为什么大家当时都在场,只有我反应那么强烈呢?”如果说是虫族的干扰波,林恩也在啊,没道理他连林恩的身体也拼不过?而且在场一千多人,别人基本上都没什么反应,他要不要反应如此强烈啊。
“是不是因为你在矿里受过伤?”林恩忽然想到一件事,“当时——当时医生说过一句,说你的大脑受了损伤…”提到拉文,曾经的痛苦回忆也就跟着浮了上来,林恩脸色煞白,但还是继续往下说,“你第一次从那辆运输车里被救出来的时候,我记得医生特别紧张,说那么久的辐射会直接把脑细胞杀掉的。但是你恢复得很快,我当时听医生那么说,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结果你12小时就醒了,而且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大脑损坏的反应,医生又说你的防护服大概没失效…但是我后来听人说你被从车里拽出来的时候防护服早掉到地上去了,所以我到最后都没明白你到底受没受伤。”
原来如此…安宁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当时拉文还称赞他聪明知道用防护服保护头部,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那么说,难道他当时的冥想真的起了作用?那么大哥的研究方向…
想起早逝的兄长,安宁心里就不由得又抽痛了一下,他努力把这种感觉压下去:“还有一次呢?我第二次被塌方压在坑道里的时候,拉文有没有说过什么?”
林恩回忆了一下:“第二次他更急了,因为那个坑道其实矿石非常丰富,辐射量比你第一次强十倍都不止,虽然时间短,但照旧可以死人的。而且塌方挖起来也麻烦,你知道,那边根本没有什么救援机器。”
安宁冷笑了一声。他当然知道,那边开矿的都是死囚,塌方算什么,不救也没事,又何必花钱去准备救援机械。
“挖进去的时候是他一个人先冲进去的,我们都在后头。但是他抱着你出来的时候我觉得他脸色比你还难看呢,抢救你的时候还一个劲的揉太阳穴,不知是不是也被辐射了。”
安宁懒得去管拉文:“当时我的情况怎么样?”
“比第一次危险多了,当时我就看见你鼻子耳朵都有血迹,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你死了。不过那时候我已经不在医务室帮忙,所以治疗的详细情况就不清楚了,都是后来打听的。那些囚犯自己就不懂,也说不明白。我只听他们说你命大,还说医生用了什么刺激细胞生长的药——他们很嫉妒你,说什么的都有。”
“刺激细胞的药?”安宁皱眉,“当时我该早点问你才对,也好去看看是什么药。”细胞类药物很贵重,比起直接移植体外细胞来,用药物刺激自体细胞生长更安全,所以药物自然也就更昂贵。B-17小行星连个塌方救援机都不愿意备,会备这种昂贵的药物?
不过疑惑归疑惑,安宁已经大略猜测到了一点,自己会对虫族的干扰波如此反应强烈,必然跟自己受过钼金的大量辐射有关。虽然B-17监狱应召的不只他一个,但其他人都没这种反应,应该是短时间所受的辐射量不足的缘故。那是自然的,大量辐射要死人的,谁会没事故意让矿石辐射自己啊。记得他最痛苦的那阵儿,确实觉得很像被钼金矿石辐射的感觉,但又不完全一样。那么现在,自己算是能敏锐地感觉到旁人的精神波动了?这可不见得是件好事,尤其是他要上战场的时候。如果几百只虫子都让他如此痛苦,那上了战场一家伙遇上几万只几十万只,不用打他就自己先疼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介个…预先通知大家一下,可能这个周末本文就要开V了,目前正在狂攒文中,尚未攒足一万五千字,所以V的具体时间未定。那个,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会努力对得起大家花的银子,鞠躬。另,因为入V而离开的亲们,也感谢你们在前面的支持。
第20章 战前准备
“明天出发,先去基地报到,然后随大队去前线。到时候我会让医疗组长安排你上飞船,你听他的就行。对了,带着你的朋友。”
安宁沉默了一下:“中校,我不跟着你?”
“怎么?你还舍不得?”雷克斯笑了起来,“这才分开多久啊?”
安宁低下头:“中校您别开玩笑了。”
“行了行了,小孩子脸皮薄,不经逗。”雷克斯耸耸肩,“不过是分开两条船罢了,到了前线自然就见着了。”
“那您在哪条船上呢?”
“当然是突击队的船。否则谁带他们去前线呢?”
安宁在心里暗暗冷笑了一下,说得真好听,带他们去前线?是带他们去地狱吧?
“可是我们如果分出去,其他人会怀疑的吧?”
雷克斯不在意地挥挥手:“出发的时候才分,他们怀疑也来不及。”
“可是如果他们在飞船上暴动呢?”
雷克斯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暴动?就凭他们?”
安宁心里紧了紧:“您不在乎,可是您带的人如果受伤怎么办?还没上战场就受伤,不好吧?”雷克斯的精神波动十分清晰,虽然安宁现在还不能清楚地分辨哪位波动代表什么情绪,但这家伙那种满不在乎的劲儿却是完全能感觉到的。
“那帮小子们,谁有脸在这些人手底下还给我受伤,就不用来见我了。”
安宁暗暗捏紧了拳头——就这么狂妄!不只是他,就是他那群兵,也根本没把这些囚犯放在眼里。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雷克斯有这本钱。到了自己驾驶机甲的时候真正知道,即使你有再好的机甲,想要达到雷克斯的高度,那也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应该说能够达到他的高度的人,整个联邦军队里应该也没有几个!所以他敢这么嚣张,因为他有资本!而这些囚犯们,如果他们中间能出现哪怕一个像雷克斯这样的,军部也就不会如此毫不犹豫地扔他们去当炮灰吧。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无条件地怜悯你,想要得到尊重,请拿出本钱来。
“但是——我觉得事不能说得这么绝对。这些人本来就是亡命徒,如果他们起了疑心先动手,甚至说他们就在基地动手,打着同归于尽的念头,那——造成的损失就不好估计了。反正我觉得,如果所有的人都在同一艘船上,只有我和小宁不在,那他们必然会有点怀疑的吧。”
雷克斯抬眼看看他,笑了一下:“唔,不错,考虑得挺周到。那你想怎么做呢?”
“我想——我跟着中校,都上一艘船。只要他们不怀疑,那敌在明我在暗,什么都好办。”
雷克斯似笑非笑地用手指敲敲桌子:“可是你跟着我——这么多人,如果出事怎么逃?”
这问题没问倒安宁:“运输飞船里都配备小型逃生舱,只有船长有使用口令。如果出事,我们可以用逃生舱离开飞船。不知道您打算带多少人上飞船,一般的逃生舱十个人左右总能装得下的吧?不知道我们会坐什么样的飞船。”
“哟?”雷克斯偏头看着他,嘴角一歪,“挺明白么。上过飞船?”
安宁想了一下:“以前…听我爸讲过。”反正他现在顶着林道玄儿子的身份,不会有人怀疑。其实关于飞船的结构是二哥曾经给他讲过的,因为涉及到机甲脱离飞船的技术问题,所以安家老二对于各种型号的飞船都研究得很透。
“嗯——”雷克斯沉吟片刻,“好,就照你说的吧,不过,带好了你的朋友,一定紧跟着我。对了,你那个朋友,问过了没有?”
“问是问过了,不过他没回答,我也不好追着一直问。”
“哦——”雷克斯若有所思,“也差不多了,否则他有什么不好说的。算了,先不提这个,你那朋友比你是弱多了,好好看着他,别让他伤了。”
安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别让他伤了?也是,伤了就搞不到机甲的秘密了呗。这样看来,拉文应该不是索克斯家族的势力,否则雷克斯怎么会不知道秘密已经到手了?那么拉文是治疗师派系的人?但是政府里也有治疗师,也说不定是政府派他去的?
“中校,那天来的那位秘书官,听人说是凯撒将军的秘书官?”
“对。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是——我只是…我很仰慕凯撒将军,所以——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仰慕凯撒,这关他的秘书官什么事?难道你以为凯撒厉害,他的秘书官也就水涨船高一样的要仰慕?”雷克斯好笑,“真是孩子气!”
安宁抓抓头发:“我只是以为,可以见到凯撒将军…”如果凯撒真来那就糟了。不是没有囚犯提出过抓人质,可是这种办法实在太蠢,人质身份低了不顶用,身份高了——别说凯撒了,就说雷克斯这样的吧——你是想被通缉呢还是想一辈子都抓着雷克斯?就算你选后者,抓得住吗?一个不好,命都不知道怎么没有的!
“凯撒不会过来,他是指挥官。这次去了基地,战前动员你们也许可以看见他。”
“那秘书官过来有什么事呢?怎么还——把你的营房都掀了?中校你得罪他了吗?凯撒将军不会那个你吧?”
雷克斯哈哈大笑:“那个我?哪个我啊?给我穿小鞋?别胡思乱想了,凯撒不是孩子,别拿小孩子的思维来揣摩他。秘书官只是来传达一下指示。至于房顶掀了,是我不小心把咖啡壶炸掉了。”
骗鬼吧你。安宁默默在心里竖中指。营房再不结实,也不至于一个咖啡壶就能掀了。
“不相信?”雷克斯瞥他一眼,微微一笑,“那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安宁略一踌躇:“为什么在秘书官进来之前您要对我做那种动作?”他的目的是想打听一下梅林来做了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梅林这样的少将秘书官亲自来传达?一般来说将军级都会配一位秘书官,基本上除了吃饭睡觉跟人上床之外是要一直跟着的,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传达什么指示。但是在雷克斯面前一直撒谎是不行的,话稍微说多点肯定会被识破。说谎的最高境界是九真一假,只要关键的那句是假的就行。
“怎么了?”雷克斯垂下眼睛点了根烟,“闹着玩的。要是介意,我给你道个歉。”
“您以前可没这么做过。您是——不想见秘书官?”
雷克斯嗤笑了一声:“你写小说呢?什么狗屁剧情。行,要听的话老子也可以告诉你,老子喜欢男人,你小子长得不错,随手调戏一下。不过老子从来不玩硬的,你要是不愿意说一声,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放心,你就是不愿意也不会给你穿小鞋。老子最讨厌为了什么目的爬上床的,要是被我发现了,有一个抽死一个!明白了?”
“是。”安宁没怎么听雷克斯在说什么,他的目的是打听梅林的来意,“那是我想多了。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会让少将的秘书官亲自跑一趟呢…”
“1407号!”雷克斯忽然提高了声音,“这些事是你该问的吗?”
安宁心里一凛,在他突然凌厉起来的目光下退缩了:“是,我知道了,不该问。对不起中校。”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回去好好准备。上了战场是九死一生的事,准备工作马虎一点可能就会让你送命!”雷克斯表情冷硬,明显是要赶人了。
“是,这就回去。不过——中校,能不能,让医疗组批我几支镇静剂?”
“镇静剂?你要这个干什么?”雷克斯眉头一皱,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头又疼了?抑制药按时吃了吗?没有用?”
安宁按按太阳穴:“好像不太有用,这几天一直还在疼。不是说我不能忍,但我怕万一到了战场上突然又像那天一样…”
雷克斯皱紧了眉:“镇静剂会让你反应迟钝,上了战场你不要以为有机甲就不怕虫族,头脑必须保持清醒…”他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拉过通讯器弹了弹,“医疗组?给1407号三支镇静剂,微量包装的。你记着,不到受不了不要用。一个军人,连点痛苦都忍不了,算什么军人!”
安宁低头答应了一声,退了出来。雷克斯的气场太强,在他身边安宁自己也要时刻收束着,唯恐露了破绽。虽然他现在已经明白雷克斯并不是治疗师,不可能像拉文一样用精神力来探察自己的想法,但对雷克斯敏锐的观察力却不敢掉以轻心。马上就要出发了,在这种关键时刻,万万不能出问题!梅林的来意打听不出来就算了,反正只要还让突击队单独一艘飞船,那就好办。
医疗组长取了三支5毫升装的镇静针剂,递给安宁的时候颇不以为然:“这东西用多了没好处,我看中校就是太惯着你们了,一点当兵的样都没有!不是都发了抑制药物了吗?还用镇静剂…”
安宁没吭声,拿着镇静剂就走了,把医疗组长的嘀咕抛在身后。其实这些天发给他的抑制性药物他根本一颗都没吃,连林恩也没吃,都攒着呢。这种抑制性药物也是一种温和镇静剂,跟专用的镇静剂混合在一起提纯之后可以把镇静效果成倍地提高。
不要觉得提纯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事实上对这种药液的提纯只需要加热和冷却两个过程,尤其在对药剂无菌标准要求不高的时候,就更容易一些。
林恩在帐篷里有些紧张地等着。他在拉文的医务室里帮过几天忙,多少也学了点东西。两人吃饭的不锈钢碗对扣着,边上用粘合伤口的生物胶密封,碗底插一根金属管,做成简易蒸馏器。管子另一头通到金属水杯里,水杯口用生物胶粘着绝缘纸,做成一个冷却器。
“东西拿来了。周围人都睡了?一会可以开始了。”
林恩紧张地点点头。他们用来加热的是从机甲上拆下来的太阳能储能器,至于冷却——沙星夜里地表温度可以降到零下,正是天然的冷却剂。
提纯过程进行得很顺利,微微有些发黄的抑制药剂与镇静剂混合加热,蒸发出来的气体沿着金属管通入埋在帐篷外地下的金属杯里。5分钟后,林恩切断了储能器,把金属杯挖出来,里面有大约三毫升的浓药液,虽然仍旧不够纯,但就这一点点,皮下注射就已经足够在两秒钟之内放倒一个体重八十公斤以上的壮年男人。
安宁用原来装镇静剂的针管将浓药液吸入,全身摸了半天,最后用生物胶固定在左前臂上。镇静针剂是配有短针头的,安宁祈祷千万不要在动手之前先误伤了自己。现在,万事具备,只待东风了。
第八区后援基地的规模超过安宁的想像。当然他也在电视上看过一些报道,但那只不过是浮光掠影,现在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他才觉得震撼——一座钢铁的空中城市啊!
到处都是坚硬的金属色,有些微微泛着烤蓝的光泽,各式的飞船林立,船坞里随便一眼瞥过去就能看见十来种离子炮热能炮核磁炮,都是最新型号的。还有各种机甲,跟树苗似的一排排一列列,晃得人眼花缭乱。
沙星训练基地的飞船降落在一个小型船坞里,雷克斯命令各组组长整队下船,刚刚出了船坞的对接通道,安宁脸色就变了。几乎是各种各样的波动一下子就包围了他,简直是争先恐后地往他脑子里钻!
林恩就在他旁边,正在东张西望,忽然发觉他不对劲:“怎么了?”
安宁死死咬着牙,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其实这种波动完全不像虫族的干扰波那么具有侵略性,而且这几天安宁自己私下里也练习过,也算是摸索出了一点抵御的方法,只是波动来得太多太杂,让他一时招架不住。好像一座刚刚筑起来的堤坝,还单薄得不能顶住太大的水流,多处出现了裂缝。如果能顶得住,自然有时间再慢慢加固,如果顶不住,一旦崩塌就无可挽回了。
好在这些波动并无攻击性,安宁不动声色地把身体重量移到林恩肩上,借着他的支持勉强跟上了队伍,大脑却在全神贯注地修筑着堤坝,力图把那些波动都挡在外面。幸好这时候队伍行进速度很慢,出了船坞就被一列运输车挡住了,不得不站在那里等着长长的车队过去。偏偏车上装的都是大型武器,开得其慢无比,等长长的车队过完,安宁已经初步建设起屏蔽墙,能够把大部分波动挡在外面,自己站直了走路了。
雷克斯没发觉他的异样,正站在队伍前头对着联络器不知道讲什么。过了一会把联络器一关:“全体这边来,悬浮车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