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生之侯门邪妃上一章:第 3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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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疏很有种把人再扔掉的冲动。
叫你手贱!自找麻烦!北燕。
白雪纷纷扬扬落下,一夜之间就把整座别院染成了素白的颜色。
北方凌冽的寒风在冬日里呼啸而过,平添几分肃杀。
虞清秋披着厚厚的白狐裘,拢着双手站在花园的暖亭里,凝望着下方结了冰的池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若非那一头披散的墨发,整个人似乎要与背景的雪域融为一体。
忽然间,花园的入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听起来像是有十来人,只是脚步杂乱,显示出来人不仅匆忙,而且明显有不少都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虞清秋!”一马当先冲进来的皇帝陛下一声怒吼,黑色的斗篷翻飞,杀气惊落了梅花蕊上的雪纷纷飘散。
“见过陛下。”虞清秋转过身来,淡淡地施礼,神色从容,一如以往的五年里,宇文孝每一次看见他的模样。只是,从前是觉得这书生温和可亲,可如今,这般平淡如初的态度在宇文孝看来却无比讽刺。
宇文孝双目通红,几乎要喷出火来,双手捏着拳头,骨节都在咔咔作响,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只晚了一瞬,天机老人和冉秋心就带着几个智宗弟子和侍卫走了过来,站在宇文孝身后。
如果视线能杀人,想必虞清秋这会儿已经要被这些人千刀万剐了。
“师兄,你到底在做什么?”冉秋心上前一步,皱着眉道,“当年你来到北燕投靠陛下,扳倒了前太子,送当今陛下登基,小妹技不如人,愿赌服输。然而,本应功成身退、最不济也该是着眼于整个大陆的你…居然又暗中辅佐三王爷,趁着陛下出征在外的时候控制京城,截断陛下粮道后勤,导致三十万大军兵败如山倒,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真是因为容不得人,父亲率领整个智宗归顺了陛下,你就要再换一位主君来证明你的能力吗?”
“想多了。”虞清秋忍不住笑了起来,“为兄从未忘记师门戒条——定局之前,从一而终。自然也不会做这般两面三刀之事。”
“难不成你勾结宇文仁,居然还是效忠于朕?”宇文孝怒道。
虞清秋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眼神中露出一丝嘲讽。
“所以,你真正效忠的人,究竟是谁?”天机老人冷声问道。
宇文孝一愣,下意识地道:“你选了老三?不可能,当初你若是投入老三门下,登基的人就是他了,没必要绕个圈子。老大是你使计弄死的,那是谁?难道是下面的…”
“陛下!”冉秋心打断道,“除掉前太子,再让陛下和三王爷斗得两败俱伤,得利的并不是北燕的其他王族,毕竟…北燕经此一役,元气大伤,任何一位皇子登基后接手的都只是个烂摊子。”
“难不成他还想自己篡位。”宇文孝气道。
“当年师兄说服先皇出兵草原,虽然壮大了北燕,却也把南楚送给了东华。随后三国盛会,借刀杀人,除掉前太子,送陛下登基,却把东华摘得干干净净,反而送了西秦好大一顶黑锅,使得大峪关边境冲突不断。最后,否决父亲抢夺前朝宝藏的计策,诱使陛下亲征西秦,却挑拨三王爷叛乱,造成北燕国力大伤。除了最后一桩,师兄这些年做的事在当时看来都是对北燕好的,但事后再看,固然对北燕无害,可却更有利于东华。然后最后一击致命。”冉秋心垂下眼帘,慢慢地一件件数出来,顿了顿,缓缓地总结道,“师兄,你一开始效忠的人就不是陛下,甚至不是北燕,而是李暄。”
风雪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不一会儿,亭外站着的人头上身上都染了一层细雪。
虞清秋轻轻一笑,摇头。
“不是吗?”冉秋心怔了怔。
到了这个时候,她不觉得虞清秋敢做不敢认,但若不是李暄,那还有谁?虞清秋一直在致力于利用北燕的力量打击南楚和西秦,造成三败俱伤来给东华增加筹码。
“确实不是摄政王。”虞清秋拢了拢狐裘,淡然道,“我选择的人是秦绾。无名阁主,秦绾。”
“你竟然选择秦绾?”冉秋心失声道。
倒不是她如今依旧对秦绾的能力看低,而是…秦绾就算再能干,可她是个女子啊!难不成秦绾居然有干掉李镶和李暄自己登基做女皇的理想吗?
“为什么不可以?”虞清秋挑眉,从容道,“任南生说过,李暄和秦绾,分则各自为王,合则天下无双。摄政王府中,王妃一向是有自己的一套班底的,这世上,也确实只有一个李暄才有这样的胸襟气度了。”
冉秋心沉默无语。
所以,当初在折剑岭,秦绾放她一条生路,其实是为了保虞清秋,而不是什么圣山不杀同门的狗屁规则?
“你可真是老夫教出来的好徒弟。”天机老人终于冷冰冰地开口道,“不过,为师似乎也告诉过你,无论做什么,总要给自己留条退路才好。”
随着他的话,只听一片清脆的兵器出鞘的声响,一队侍卫的钢刀都齐齐指向了他。
当然,这别苑中的人原本都是宇文孝安排的,虞清秋为了不打草惊蛇,连收买策反的事都没做过,唯一一个自己人小夜也被他以求援的名义事先打发走了,他一个文弱书生,就算只会两手三脚猫功夫的冉秋心都足够杀他了。
虞清秋脸上毫无异色,只莞尔一笑:“我这身体,原本也是命不长久,就算好好养着也未必还剩几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根本就没想过活着离开北燕。”宇文孝咬牙切齿。
“在下已经尝试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滋味,所作所为,足够留名青史,这辈子就算短暂,却精彩无比,并没有什么遗憾。”虞清秋道。
宇文孝的脸色不住变换,几乎扭曲。
你特么的留名青史精彩无比,都是踩着他得来的好么!
堂堂北燕大国,两任皇帝,一众皇族,全被他一个病书生玩弄于股掌之间!
宇文孝从未对一个人有过这么强烈的想要生嚼其肉的恨意。
“陛下,此地不宜久留。”天机老人提醒道。
宇文孝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暴戾之气。目前最重要的是平息叛乱,夺回京城的控制权,没时间在这里耽搁,就算他再想让虞清秋尝遍世上所有的酷刑而死,也不敢把这样一个人活着放在身边。
虞清秋,只要他的脑子还能思考,哪怕打断他全身骨头,危险性也不会降低分毫。
“杀了!”宇文孝狠狠地吐出两个字,语气中流露出强烈的不甘。
天机老人点点头。
宇文孝原本缺乏一些杀伐果断,可如今被虞清秋背叛后,性格上的缺陷却反而补齐了,说不定也是一种不破不立,因祸得福。
两个侍卫对望了一眼,同时提刀抢进了暖亭。
眼看着两把刀从头上砍下来,马上就要血溅当场,虞清秋却纹丝不动,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改变。
当然,就算他想动,也是绝对闪不开的,所以,他根本连闪避的力气都省下了。那一瞬间,他的唇角甚至勾起了一丝笑意。
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他在北燕要做的事已经全部做完了,就算宇文孝能夺回皇位,可东华灭西秦已经占据了大陆的七成以上,只留给了北燕最贫瘠的那一块,还是因为内乱而千疮百孔的。从今往后,宇文孝还拿什么跟东华斗?就算秦绾不做什么大动作,要不了几十年的,北燕自身就会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中。
刀锋的杀气触及肌肤,隐隐生疼。
虞清秋低眉一笑,合上了眼睛。
忽然间,暖亭周围卷起一股气流,暴风雪裹挟着两个侍卫,一瞬间,连人带刀被抛飞到十丈开外,撞断了几棵梅树后,重重地摔进雪堆里。
殷红的鲜血缓缓从身体下方渗开,在纯白的雪上,格外触目惊心。
“谁!”冉秋心目光一缩,厉声喝道。
虞清秋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向身后。
暖亭的柱子后,慢慢走出来一个俊美的青年。
黑衣如墨,但行走间反射着白雪的微光,可见袖口衣摆处精致的暗绣,腰间的地心暖玉下垂着长长的金色流苏穗子,是唯一的一抹亮色。明明四周一片白茫茫,可他这一身黑,在走出来之前,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
“逍遥王?”虞清秋诧异道。
“唐少陵!”宇文孝也变了脸色。
他虽然没去三国盛会,但也听说过,这位可是堪比武神墨临渊的存在!
可是,唐少陵不是在遇龙岭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北燕京城外?
“唐公子怎么突然来北燕做客。”冉秋心道。
“奉摄政王妃令,迎虞军师回东华。”唐少陵抱着双臂,轻轻挑眉,语气中带着一抹漫不经心。
虞清秋愣愣的看着他,第一次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在自己掌控之中。
“绾绾说了,北燕换虞清秋…不值。”唐少陵道。
“什么?”宇文孝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
“你是聋了还是脑残?”唐少陵不耐烦道,“北燕是什么玩意儿,又脏又穷的化外之地,一群野蛮人,有虞清秋的价值高吗?”
别说宇文孝一行人气得够呛,连虞清秋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和唐少陵其实只是当年在猎宫有过一面之缘,有关这个人的了解几乎全靠听说,可是…这位真是比传说中的还要奇葩啊。
“行了,走吧。”唐少陵拽着虞清秋的衣袖,直接旁若无人地往大门走。
“站住!”宇文孝一声怒喝,他身边的侍卫顿时刀剑全指着前方。
唐少陵默然,瞟了一眼不远处的两具尸体,又抬头看天,好半晌才道:“是什么让你以为,就凭这几个酒囊饭袋就能拦住本公子的?”
“就算你能出去,别苑外还有三万军队!当年欧阳慧是带着苏青崖逃离了北燕,可你身后的虞清秋可不是轻功绝顶的苏青崖,甚至跑快几步就要一命呜呼的。”宇文孝冷笑道。
“他是不是傻?”唐少陵忍不住回头问道,“三万大军冲进来之前,本公子足够弄死他百八十次的了好吗?”
“咳咳。”虞清秋低头清咳了两声,掩去一丝笑意,慢吞吞地道,“陛下身边还是有暗卫的,护着他一个人逃亡不成问题。”
当然,前提是唐少陵只想杀宇文孝,不用再护着一个病弱的虞清秋。
唐少陵当然能感觉到梅林里隐藏的杀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宰了你的师父师弟师妹行么?”
“王爷并非圣山中人,自然…没有同门不得相残的规矩。”虞清秋忍笑道。
这话一出,天机老人和冉秋心还能保持镇定,但同来的几个智宗弟子却忍不住脸色刷白地后退了几步。
“唐少陵!”宇文孝气急败坏地一声大吼。
若是任由唐少陵把智宗的宗主连带核心弟子杀了个一干二净,他还凭什么夺回京城,乃至争霸天下?
“所以么,陛下你镇压你的叛乱,本公子这就回东华,各行各路,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挺好的。”唐少陵一摊手。
“唐少陵,就算你武功再高,外面三万大军,杀不死你也能耗死你。”宇文孝一声冷哼道,“智宗对朕来说很重要,但你对秦绾来说,岂不是更重要?”
唐少陵于秦绾,不止是臂助,更是至亲。
冉秋心说得很对,对秦绾来说,李暄很重要很重要,但他绝不是秦绾心目中唯一重要的那一个。
“呵呵。”唐少陵嗤笑,“三十万大军剩下的三万残兵败将?”
“那也足够对付带着一个累赘的你。”宇文孝咬牙。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唐少陵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摄政王府那么多高手,为什么来的是本公子?难道就因为本公子武功最高吗?”
宇文孝不禁一愣,这才回味过来,要从北燕带回虞清秋,其实来的是沈醉疏、喻明秋都没差,唐少陵武功虽然更高,却并不比他们多几分把握,而唐少陵作为逍遥王,他自身的价值甚至在虞清秋之上,派他来才是很不合理的。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可以毫无负担地随时放弃任务而不需要负责的人。”冉秋心低声道。
“什么意思?”宇文孝没懂。
“以唐少陵的身份,就算他没完成任务救回师兄,难道秦绾会因此对他有所责难吗?”冉秋心苦笑。
换成别人,哪怕秦绾再三交代以自己的安全为先,她的属下也一定会舍生忘死,可唐少陵不会。要是当真事不可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虞清秋顾全自己。换句话说,宇文孝没有任何可能留下唐少陵,而不管虞清秋死不死,事后他都要时刻担心自己的小命了。
“…”宇文孝憋红了脸,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明显气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到底让不让路?”唐少陵打了个哈欠,“大家都赶时间,各自行个方便呗。”
“滚!”宇文孝一声怒斥。
倒不是他朕怕了唐少陵,只是若真打起来,首先杀不了唐少陵,其次就算能杀了虞清秋,付出的代价也会很大,这些军队是他夺回京城的根本,万万损伤不得的。既然唐少陵要带虞清秋回东华,那虞清秋也影响不到北燕的形势了,暂时忍下一口气,将来总有再清算的时机。
“彼此彼此。”唐少陵拉着虞清秋举步就走,从侍卫跟前走过时,衣袖一挥,连天机老人和冉秋心在内,一群人全部“滚”到了一边,只有宇文孝被出现的暗卫提着暴退了三丈才免了这一滚,但那暗卫却吐出一口血来。
唐少陵一声大笑,扬长而去。
“唐少陵!虞清秋!朕迟早把你们碎尸万段!”宇文孝面色狰狞,低声怒吼。
“陛下息怒。”冉秋心拍了拍衣服上的雪,无视自己狼狈的模样,沉声道:“如今夺回京城才是第一紧要之事,没有虞清秋,宇文仁不过是草包罢了。”
宇文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点头。
天机老人被两个弟子扶起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胡须都在颤抖。
他这辈子养尊处优,受人尊敬,就从未受过这般折辱,尤其年纪大了,一时热血上头,竟然晕了过去。
“师父!”扶着他的弟子一声惊呼。
“就让天机先生在别苑休息,留一队侍卫。”宇文孝皱了皱眉。
冉秋心微一迟疑,也只能点头答应。
确实是时机紧迫,不过这座别苑还是安全的,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走!”宇文孝甩开暗卫,大步往外走去,迁怒之下,完全没顾忌冉秋心一个弱女子是不是跟得上他的脚步。“王妃,北燕内乱。”陈五送来了最近的战报。
有了隐宗的情报网,秦绾这边得到消息的速度怕是比西秦还快,尤其这会儿西秦的朝廷也正乱着。正如她所料,夏泽苍一死,西秦皇帝本就老迈,一惊一气之下,竟然中风了,连道圣旨都没下。如今几个皇子争夺皇位争得不可开交,竟然连外敌都不顾了。
夏泽苍在的时候,他势力太盛,外面又有镇南王兵权为依仗,压得下面的弟弟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也使得这些皇子空有一肚子不满不甘,却个个无用,唯一和夏泽苍交好,还算看得过去的七皇子夏泽宇却在一开始就被其他所有的兄弟联手针对。这样的情形下,夏泽天别说抵抗外敌了,小心保住自己不卷入皇子间的风波就已经筋疲力竭。
谁都想要镇南王府的兵权,可这风雨飘摇的关头,那些皇子为了争夺皇位,居然一个个许以重利召他还朝——他若是往后一扯,难道放冷卓然的大军直逼京城吗?
秦绾看完战报,顺手放在一边,沉思了一阵才开口道:“陈五。”
“属下在。”陈五一拱手。
“以隐宗的渠道通知全圣山,此战过后,圣山所属宗门不愿归附朝廷者,或散于民间,或遁入江湖,无论大隐于市还是开宗立派,朝廷一概不加干涉。愿意效力于朝廷之人,重新整编成皇族隐卫,直属于本妃,不受其他任何人节制。”秦绾道。
陈五沉思了一阵,抬头问道:“敢问王妃,隐卫直属于王妃,那王妃之后呢?”
秦绾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陈五却不闪不避地回望。
这话问得确实大胆,几乎是明摆着在问秦绾的身后事了。
“本妃没什么兴趣一直掌权,所以…”秦绾淡淡地道,“隐卫的继承人会是羲和郡主李昭。她是你们的后盾,你们也是她的保障,明白?”
“属下明白了,多谢王妃。”陈五诚服。
羲和郡主是武神看好的后辈,将来自然前途无量,而等李昭之后,几十年的风云变幻,后人事后人管,也轮不到他们这些早就作古的人操心了。
“去吧,这是我秦紫曦作为无名阁主,最后一道集贤令。”秦绾道。
“遵令。”陈五恭恭敬敬地行礼,退了下去。
秦绾将边上的战报再拿过来翻了一遍,确认了绝无疏漏,这才放下。
“就知道你又在废寝忘食。”忽然间,沈醉疏掀开帘帐走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饭菜的香味。
“这么晚了?”秦绾惊讶道。
“连营中士卒都用毕午膳了,还不见摄政王妃踪影。”沈醉疏摇摇头,把托盘放在书案上。
“刚才想得有些入神,确实饿了。”秦绾笑道,“怎么你送饭来?有事?”
“柳轻风想见你,说是有要事禀报。”沈醉疏道。
秦绾一愣,放下筷子,挑眉一笑:“前朝宝藏事了,柳轻风还有什么价值?他现在还活着已经是本妃不欲滥杀无辜了。”
宝藏现世,如今的柳轻风就真只是顶了这个名字的普通人而已。
“他说…他有初代柳轻风的记忆。”沈醉疏神情古怪。
“什么?”秦绾目瞪口呆,好半晌,差点儿想去摸摸他的额头是不是发烧哦,“这你也能信?”
沈醉疏皱了皱眉,许久没有说话,然后才缓缓地道:“你若是见了他现在的模样,怕也会将信将疑的。”
秦绾收敛了笑意,心知他这意思就是,不太信,但又有点相信。
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她慢慢地说道,“就把人带到大营前的空地吧,让苏青崖也来看看,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哦。”沈醉疏点头,正要出去,却正好和孟寒错身。
“有事?”秦绾诧异道。
孟寒可是最不会没事来找她的人了。
“生命都可以转移。记忆如何不能?”孟寒淡淡地道。
“你是说…南疆的蛊术?”秦绾的表情凝重起来。
“南疆到我父王这一代本已势微,当年战后,典籍更加失传,但千年之前的前朝,我南疆圣女代代与皇族交好,正是南疆的鼎盛时期,莫说别的,即便当时有人培育出与轮回蛊类似的蛊也未必可知。”孟寒道。
“轮回蛊…”秦绾沉吟着,忽的心念一动。
魂魄之说虚无缥缈,可她确实换了个身体——不,如果不是她的魂魄借尸还魂,而是轮回蛊将欧阳慧的记忆转移到了秦绾的尸体上,似乎更容易解释。
“柳轻风在墓中昏睡至今,突然清醒就性情大变,我觉得,也许是他的血脉唤醒了墓中长眠的蛊虫。”孟寒又道。
“走吧,去看看。”秦绾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来。看到柳轻风,她才真正明白沈醉疏的感受。
若说从前看到的那个柳轻风虽然苍白阴翳,但因为自幼被圈养,本质还是单纯的。他的不甘、他的仇恨、他的算计,别说是她,就是在夏泽苍眼里,恐怕也肤浅得可笑。
然而,现在这个柳轻风,只是一眼看过来,目光中的凉薄尖锐得能刺得人皮肤生痛。
“你要见我?”秦绾不动声色道。
“王妃好大的架势。”柳轻风目光一扫,看了看周围的沈醉疏、慕容流雪、喻明秋,还有更远处的苏青崖和凌从威翁婿,面带嘲讽,“对付在下一个不会武功的文弱之人,居然还要带上那么多护卫。”
“护卫?”秦绾一声哂笑,“他们不过是来瞻仰一下前朝的末代国师罢了,不过…”说着,她转头去看苏青崖,“真的不是脑子坏掉了或者失心疯了吗?”
“脑子没坏,失心疯倒是有可能。”苏青崖冷冷地道,“他体内有两个心跳。”
“哦。”不管周围一片哗然,秦绾面无表情,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样。
果然,是蛊吗。
“没错,既然你身边有蛊师,想必也猜得出来。”柳轻风唇边勾起一丝笑意,缓缓地道。
秦绾不置可否,她相信巫蛊之术自有神奇之处,可要说能把千年前的人的记忆留存至今,也实在是无稽之谈。
“王妃相不相信其实无所谓,毕竟,前朝都亡了千年,本座又有什么看不开的。”柳轻风一摊手。
“那么,你见本妃,是有什么话想说?”秦绾道。
“王妃不想解开那噬魂大阵吗?”柳轻风道。
“你会说?”秦绾却笑了起来。
“碧玉谷在王妃手里,再无人与您争抢,就算本座不说,迟早也是会被解开的。”柳轻风无奈道。
再厉害的阵势毕竟是死物,哪挡得住东华朝廷有钱有人有时间,就算一寸寸地拆,耗个几年的也是能拆完的。
“好吧,说来听听。”秦绾一耸肩。
“其实,噬魂阵是有一个很大的缺陷的。”柳轻风说着,缓缓走过来,弯腰捡起一根树枝,似乎想在沙地上画图。
秦绾倒是有几分好奇心,唐少陵说过三大凶阵从来没有从内部破解的方法,因为创造三阵的那人根本就没来得及留下解法就去了,若是噬魂真的有破解之法,想必唐少陵会很高兴的。
“就是这里。”柳轻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奇异的兴奋,随后,一直笼在衣袖中的左手一扬——
秦绾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目光慢慢往下移。
一把匕首深深地插进她的胸膛,血色染红了湖水绿的衣衫,随后,痛觉才开始传递到脑海,随之响起的还有一句批命:
命犯白虎,不利西方。
是了,算算时间,当时奕落批命的时候,她还在京城,而宿州是在京城的西南方,遇龙岭才是正西方!
秦绾苦笑,果然,星宗的批命从来没有错过。
就像当年的欧阳慧一样,正因为躲不过,所以才叫命。
一瞬间,别说秦绾了,周围这么多高手,居然谁都来不及反应——
柳轻风,那是个完全不会武功,一点儿内功底子都没有的真普通人,他居然能暗算到秦绾,还是直接拿出匕首当面捅下去的,这一刻之前,任谁都会觉得是个笑话。
然而,那一刀出手之快,如流星般璀璨,仿佛惊艳了时光。
“你是谁。”秦绾握着匕首的柄,一寸寸掰开他的手指。
“柳、轻、风。”柳轻风阴沉着脸,一字一句地道,“本座就算历经千年,终也有一日会归来,杀尽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得了,不管你是柳轻风还魂还是妄想成痴,顶多…也就杀我一个了。”秦绾嘲讽道。
还杀尽乱臣贼子?就算她不知道柳轻风这一刀是怎么使出来的,可就看他如今灰败的脸色也知道,无论那是什么,都是以生命为代价的。
“你死了,李暄和唐少陵会疯,到时候…谁都会——”柳轻风大笑,但说到一半,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漫天血幕扬起,喻明秋一身青色的衣袍从头到脚几乎被鲜血浇透,而紫渊剑何等锋利,几乎瞬间将柳轻风削成一根人棍。
“…死。”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嘴巴里才发出最后一个变了调的音节。
“王妃!”周围的人如梦初醒。
“快找苏青崖来!”沈醉疏大吼了一声,赶紧扶住站立不稳的秦绾,先点了几处穴道止血,让她就地躺平,但那把匕首却是不敢动的。
不等他说,慕容流雪已经冲向苏青崖的营帐。
喻明秋转身,看着一片混乱,面无表情,仿佛是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戏文,只是静静地走过来,在秦绾身边坐下,握住了她的右手。
秦绾静静地躺在地上,淡雅的绿衣下晕染开大片的血迹,谁也不敢去拔她胸口的匕首。
“没、没有脉搏了!”忽然间,喻明秋颤声道。
“怎么可能!”沈醉疏推开他,颤抖着手指伸到秦绾鼻翼前,好半晌才一脸失魂落魄地道,“不可能的…这一刀的深度绝没有刺穿心脏,怎么会一刀毙命?怎么会!”
“刀上无毒。”苏青崖放下秦绾诊脉的手腕。
“苏神医?”一群人面带希望地盯着他。
“没有脉了。我医术再好,终究救不回死人。”苏青崖摇了摇头。
他的语气冰冷,听起来貌似和平常无异,但稍一凝神就能听出其中的苦涩。
苏青崖动了动嘴唇,隔了一会儿才去看站在最外围的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