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不…”宇文忠一句话还没出口,就被已经再次满了。

他能说怕的不是酒后失态么?可沈醉疏都说了“女人”都喝不醉了,他就更不能装醉离席了,可起身更衣…难道东华就是为了这个?

“臻舅舅。”李昭拉拉另一侧的陆臻,小声道,“太子殿下的脸色好难看哦,他不舒服吗?我可不可以问?”

“放心,他没病,就是憋着了。”陆臻回道。

“憋着?憋着什么?”李昭不解道,“难道他是很饿,但又不好意思吃吗?”

“唔…大概是吧,要不然小郡主问问?”陆臻忍着笑道。

“可是…”李昭很犹豫,“娘亲说,别人尴尬的时候要记得视而不见,我问的话,太子殿下不是会害羞吗?”

“咳咳咳…”陆臻差点没呛死,脸上涨得通红。

害羞?那壮得跟熊一样的宇文忠?那能看吗?

宇文忠的脸色已经铁青了,就被在他手心咳咳作响,好像随时都会被捏爆。

特么的你们说人坏话也不知道背着人吗?这还越说越响了!

“没关系,小郡主是孩子嘛。”陆臻很慷慨地怂恿。

“哦。”李昭虽然聪明,可毕竟才三岁,既然娘亲都说臻舅舅聪明,那肯定不会错的,于是定了定神,目光就转向了宇文忠。

“呯!”那可怜的杯子终于粉身碎骨,寿终正寝。

“孤吃饱了,多、谢、款、待!”宇文忠猛地站起来,咬牙切齿地留下一句话,又怒道,“走!”

南宫廉遗憾地看了一眼桌上几乎没动几筷子的菜肴,慢吞吞地放下筷子跟了出去。

“原来太子殿下食量这么小,真是白长那么大个子啊。”龚岚叹气道。

宇文忠只当没听见,他算是明白了,秦绾的属下,每个都和她一样无耻、无下限!今天就不该来!

陆臻也遗憾,原本是想把宇文忠和南宫廉分开一会儿的,看起来好像是逗过头了,又或者是宇文忠粗豪的外表下,其实心思谨慎。

不过,南宫廉出门时,左手背在身后,飞快地比了个手势,那一闪而逝的动作实在太快,就算看见了也未必能注意到,只有陆臻,因为记忆力太好,一见之下就已经印入了心底,又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从庞大的记忆力挑出了这个手势。

好像是…“七”?

什么意思?第七?能马上联想到的东西…炎阳七转?肯定不对。西秦七皇子?夏泽宇还没那么重要。

七…

☆、第五十九章 七!

“七?”秦绾陷入了沉思。

“嗯。”陆臻确认地回忆了一遍,然后肯定地点点头,“就是七没错!”

“七…”秦绾摸了摸下巴。

这时候大帐里就只有她和陆臻两人,为了避免走漏消息,南宫廉留下了消息这件事,陆臻连沈醉疏和龚岚都没有说。

“反正我是想不出来能挂上联系的东西,会不会是你们武宗特有的什么机密?”陆臻猜测道。

“没有那种东西。”秦绾黑线。

“说起来,南宫廉的长相虽说也不瘦不矮,不过比起北燕人熊一样的体格来说,还真是不像。”陆臻翻着书桌上的一本册子随手说了一句。

“这有什么奇怪,你看宇文雄还像南楚人呢。”秦绾不以为然道,“南宫廉常年在东华境内活动,大部分人其实都不知道他是北燕人,多半也是混血,而且和北燕有什么不太愉快的纠葛。”

“能威胁得了南宫廉的把柄应该不是小事,难道和北燕的夺嫡有关?”陆臻继续不负责任地猜测,很快又叹了口气,幸灾乐祸道,“要说就属北燕的夺嫡之战最残酷,咱们东华就是当初恭亲王那会儿也差远了。”

“这也难免。”秦绾下意识地接道,“北燕的六位皇子最大的宇文忠和最小的宇文义之间也就差了五岁,在皇子辈都已经过了四十的时候,五岁的差距几乎没有,更别说这六位皇子分别有六个娘…这能打得不激烈吗?”

“不过这几年宇文忠这个太子的日子可不太好过。”陆臻道。

“他是太子,就是个活靶子。”秦绾一声冷笑,“太子的名义,是不是好用,关键还是要看北燕皇的态度,冉秋心机关算尽,可她有一点却比虞清秋差远了。”

“哪一点?”陆臻奇道。

“她是女子。”秦绾说了四个字,见他还是一脸迷茫,又补充道,“北燕皇可不是我们东华的先帝李桓,他素来是最看不起女子的,冉秋心连面见北燕皇的机会也不会有,要不然,你以为当年虞清秋金殿陈词劝服北燕皇当场下令弃南楚而北伐有这么容易?”

“哈哈,这么想想,我们之前那位皇帝还不错?”陆臻笑了。

秦绾眼神一暗,微微叹息。

说实话,先帝…其实还算待她不薄。就算欧阳慧之死,至少先帝也没有插过手。

“之前北燕出使东华的是五皇子宇文礼?”陆臻扯开了话题。

“嗯,五皇子宇文礼和六皇子宇文义是同年所生,生母还是一对表姐妹,一向走得近些。”既然说到了北燕的夺嫡之战,秦绾也不介意趁机继续给离开了大陆三年的陆臻补补课,“二皇子宇文孝和三皇子宇文仁本来斗得不可开交,不过在虞清秋的设计下,联手对付有太子名义的宇文忠,虽然也各有算盘。不过刚刚得到消息,一向低调的四皇子宇文悌…”

说道这里,她忽然一愣,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宇文悌怎么了?”陆臻追问道。

“等一下。”秦绾挥手制止了他的话,摊开一张宣纸,提笔蘸墨,将北燕六位皇子的名字竖着按顺序写了下来。

“姐,你写这个干嘛?”陆臻疑惑道。

秦绾看了一会儿自己写的字,许久,忽然道:“陆臻,一二三四五六,后面是什么?”

陆臻本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又不敢打扰,正无聊着,耳朵里听到这么个幼稚的问题,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七!”

“嗯,是‘七’。”秦绾点头。

“啊?”陆臻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瞬间露出一脸的不可思议,结结巴巴道,“这、这不可能吧?姐…你一定是想多了!”

“如果不是南宫廉的提醒,我大概是不会想多,但是…”秦绾沉吟了一下,拿起那张纸,对折了一下,顿时,纸上六哥宇文的姓氏都被遮去了,只余下单字的名。

“忠、孝、仁、悌、礼、义…”陆臻念完,眨眨眼睛,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廉?”

秦绾没有回答。

“我靠!”陆臻直接蹦了起来,“这也太惊悚了!”

“来人,叫执剑和荆蓝过来!”秦绾想了想,提高了声音道。

门外的侍卫答应一声,很快的,执剑和荆蓝并肩走了进来。

“王妃找我们?”一身妇人装束的荆蓝笑着问道。

“北燕皇的后宫,你知道吗?”秦绾道。

“北燕?”荆蓝歪了歪脑袋,难得有些抓不住重点,迟疑了一下才道,“北燕皇一向轻视女子,后宫嫔妃对他来说,无异于泄欲和生儿育女的工具,连皇子们除了初一十五请安,都不能随时见到生母,说是生怕妇人教坏了皇子…所以,哪怕皇子们为了夺嫡斗得你死我活的,可后宫反而挺和睦。近年来北燕皇年纪更大,力不从心,后宫很久没进过新人了,皇后带着一众妃子吃斋念佛,就跟一潭死水似的,不知道王妃想要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从五十年前到现在,北燕皇有没有过一个复姓南宫的妃子,这个女子很有可能不是北燕人。”秦绾沉声道。

“这…”荆蓝为难道,“五十年前,那就是北燕皇的潜邸时期了,如果只是‘有过’这么一个女子,确实不好查,王妃还有别的线索吗?”

“四十多年前,她生育过一个男孩。”秦绾想了想道,“可能记载的是没保住或者别的,也有可能一尸两命。”

“属下这就去查。”荆蓝松了口气,立即领命而去。

北燕一共就只有六位皇子,两位公主。北燕皇不好女色,子嗣不丰,如果有过生育的女子,就算是几十年前的事,应该也能查到才对。

只是,王妃好端端地查北燕皇的后宫做什么?还是这么久远的事。

“执剑。”秦绾顿了顿,又吩咐道,“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帐门猛地被掀开,确实荆蓝去而复返。

“王妃,北燕太子在三国营地最中间的地方立了根杆子,说是…”荆蓝咬了咬牙,脸色很难看,但还是说道,“在三国盛会正式开始之前让大家热热身,以武会友!”

“我们为什么要理会他?”秦绾诧异道,“夏泽苍也没这么傻吧?”

“可是…哎,王妃出去看看就知道啦!”荆蓝一跺脚。

“走。”秦绾沉默了一下,挥手带着三人走出了营帐,就见顾月白和龚岚并肩走过来。

“王妃,那些来助拳的江湖人血气方刚,恐怕强行压制不是办法。”顾月白直接开口道。

秦绾先没有答话,眯了眯眼睛,居高临下望过去。

只见山岭环绕中间,原本准备几天后召开三国盛会的那块平地正中,插了一根足有二十几丈高的竹竿,竹竿上挂了一块白布长幅,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老远都看得清楚——泣雪赠英雄!

秦绾目光上移,这才看见竹竿顶上竟然还挂着一把形似匕首的武器。

“这真是泣雪剑?”陆臻好奇道。

“喻明秋都不认识,谁知道。”秦绾一耸肩,“不过…这要是假的,只怕宇文忠的脸就丢尽了吧。

“宇文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泣雪剑。”陆臻嘀咕。

“他能不知道么?青城观在东华京城都损失一位长老了,就为了泣雪剑。”秦绾嗤笑。

“那…要不要派人去那什么‘以武会友’?”龚岚不情愿地道。

“你看那里。”秦绾面色不变,淡淡地一指。

众人这才发现,竹竿底下,有一人盘膝而坐,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泣雪剑只是个幌子,宇文忠摆明了要南宫廉来挫我们的士气,想打的就去吧。”秦绾说着,转身就回大帐,打算不理会了。

横竖以南宫廉的为人不会下死手的,那可是和天下第一交手的机会!而且输赢不影响三国盛会的结果,也没什么负担,正是再好没有的实战磨练了。

当然,至于丢脸…王妃表示,输给南宫廉难道很丢脸?打得赢才不正常好么。退一万步就算东华的高手都输了,丢的也不是她的脸嘛。

☆、第六十章 唐诗VS喻明秋

竹竿下的比武已经进行到第四场。

北燕立下的规矩,一国只许上一人,一人退出圈外,另一人才能进入圈内,同时,退出圈子的人不得再次进入。至于是自己出去的还是被打出去的,都没什么分别,出圈便算弃权。一人出圈后,十息之内如果没有人继续,那就算这一方弃权。只要有人拿到竹竿上挂的泣雪剑,比武就算结束,泣雪剑就是战利品。

这样赛前热身的热闹,最顶尖的高手自恃身份都不会来,参加的都是些少年英杰。血气方刚,加上泣雪剑确实是一件神兵,就算自己用不着,还给青城观也能得一份天大的人情。南宫廉当然没兴趣和一群年轻人玩,他坐在竹竿下面,不会主动出手,一来是裁判,二来…任何人都不能取巧打断竹竿。当然,若是在南宫廉的守护下还能打断竹竿,也赢得当之无愧了。

于是这一点就难倒了不少不以轻功见长的人。毕竟,二十多丈高的细竹竿,周围毫无借力之地,即便没人阻拦,想要上去也是有点难度的。

现在竹竿下正打做一团的倒有两个是秦绾的熟人——东华的霍绍齐和西秦的唐雨,北燕的是个络腮胡子,半张脸都被遮住了。

秦绾叹气,她和唐诗素未谋面,但欧阳慧和唐门这位三小姐唐雨倒是有一面之缘。

唐门标准的阴盛阳衰,女子大都大胆泼辣,尤其这位三小姐,曾经亲自上鸣剑山庄向唐少陵提亲。当然,唐少陵的回复也很绝,只有四个字——同姓不婚。

曾经秦绾还当笑话看过,不过自那以后,鸣剑山庄和唐门一度交恶倒是真的。看如今唐雨的打扮,明显还是一副云英未嫁的模样,真是作孽啊。

另一边,沈醉疏抱着李昭占据了最好的观战位置——大营门口的瞭望台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后来又来了慕容流雪和龚岚,因为有小郡主在,蝶衣不但在瞭望台上布置了桌椅,还有茶水点心零嘴,就像是看戏班子似的。

“刚才那一下,是你的话,已经赢了吧?”慕容流雪忽然转头道。

“嗯。”龚岚兴趣缺缺地道,“这根本不是比武,那几个死脑筋都在想着怎么打倒敌人,可胜利的规则不是那把剑吗?”

龚岚的武功在这里并不算高,可轻功却是数一数二的,明明唐雨和北燕那头熊纠缠住了,霍绍齐不去拿泣雪剑,反而想趁机把两人一起送出去…就算送出去又怎么样?北燕和西秦立刻就有下一个对手进来,输赢又不是看你打倒了几个人。

“哎,就是正戏开始之前,让那些憋了许久的年轻人活动活动筋骨,顺便赢个彩头,别太当真了。”沈醉疏道。

“王妃不是想要泣雪剑吗?”慕容流雪好奇道。

“谁知道真假,你看明秋都没反应。”沈醉疏道。

“宇文忠要是拿个赝品出来做彩头,这脸可就丢大了。”慕容流雪摇了摇头。

“你也知道泣雪剑藏有秘密,北燕却把它拿出来做彩头,其心可诛。”沈醉疏一声冷笑。

就在他们说话的档口,场上的形势风云变幻,霍绍齐一掌将唐雨和那个北燕的熊汉子一起送出了圈外,但还没等他窜上竹竿,半空中就被拦截了。

阳光下,银光闪烁,一时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暗器射过来,铺天盖地。

霍绍齐情急之下,脚尖在竹竿上一点接力,往反方向飞了出去——这也是暗器网中唯一一条生路。

“呜——”三支柳叶镖带着刺耳的风声先一步射向霍绍齐选定的落脚处。

霍绍齐无奈,一掌打在地面上,稍稍改变了下落的位置,却已经在战圈之外,一步之遥。

大红色的身影落在场地正中间,一只带着鹿皮手套的手一撩披风,露出一掌美艳得有些凌厉的面容,随即一声大喝:“姓喻的!你要是再不出来,你青城观的至宝本小姐就笑纳了!”

“是唐诗!”

“这算是指名挑战吗?”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毕竟唐诗从来不是个低调的人,她和喻明秋的恩怨大部分西秦人心里都门清。

“唐诗上了,才算有点看头。”沈醉疏刚打了个哈欠,见状赶紧打起精神。

“被点名了啊,去不去?”秦绾笑着看向迎面走过来的喻明秋。

“去啊,不然她不是得一直找我。”喻明秋叹了口气。

“你背的什么呢?”陆臻好奇地问了一句。

喻明秋其实是很懒散的人,又不挑剔,一般来说,他身上除了一把紫渊剑就没什么东西了,可如今他居然没带紫渊剑,反而背着一个包袱,而且看肩带勒进肉里的深度,就知道包袱里的东西还不轻。

“宝贝。”喻明秋露出一个笑容,一转身,从山坡上乘风而落,正好踩着十息的尾巴踏进圈内。

北燕方面,在宇文忠的示意下,原本蠢蠢欲动的人都按捺了下来,看起来是要把场地留给唐诗和喻明秋对决。

“来吧,本小姐倒要看看,你这缩头乌龟有什么资格排在本小姐上面!”唐诗一脸的盛气凌人。

“怪不得嫁不出去。”秦绾看着直摇头。

唐诗其实长得很漂亮,只是这种漂亮太过锐利逼人,加上她喜欢大红色的衣饰,就更加张扬,这要不是比她强很多的男人还真不敢娶她,男人也是有自尊的,谁会愿意被自己妻子压得抬不起头来?

场中的喻明秋却毫无所觉,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抬头看了一眼旗杆上只能看见一个黑点的泣雪剑,慢悠悠地道:“女人就是啰嗦。”

唐诗脸一黑,披风一扬,似乎全身都射出各种暗器来,什么梅花针、铁蒺藜、铜钱镖、柳叶飞刀…应有尽有。因为暗器种类不同,轻重速度、飞行轨迹五花八门,更加不可捉摸。

“散花天女!”

“唐门绝学散花天女,一上来就下死手啊!”

“真漂亮…”

边上惊叹声不绝。

而喻明秋…喻明秋居然还有空打了个哈欠,脚下更是一步没动。

“你!”唐诗一咬牙,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她是得过夏泽苍嘱咐,现在西秦和东华还是盟国,所以也没打算弄出人命,这些暗器都没有淬毒。可是对面那人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就是泥人儿还有三分火性!

不躲是吗?还真以为本小姐不敢杀人?扎成筛子也是你自找的!

直到暗器到了眼前,喻明秋才终于动了——他摘下肩上背着的包袱,扔了出去,还懒洋洋地喊了一声:“看暗器。”

所有人都要跌碎一地的眼珠子。

还“暗器”?别说这诡异的大小和重量了,就看这个路线,就算唐诗站在那儿不动,那玩意儿也顶多飞到中途就力竭落地了,除非它是霹雳堂的雷震子,落地能爆炸。不过要是这么大块头的雷震子炸起来那就是大家一起死了。

喻明秋…该不会和唐诗有这么大仇恨要同归于尽吧。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喻明秋的“暗器”的确实是半途掉了下去,还把地面砸出一个坑,可更诡异的是,唐诗洒出的漫天暗器都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直奔着那东西而去,甚至有一些是已经飞过了头,又硬生生掉头回来了,完全违反自然规则!

随着一阵密集的“叮叮叮叮”声响,上百件暗器密密麻麻地打在包袱上,把那包袱团成了一个带刺的铁球,而居然没一件掉下来的。

一时间,整个折剑岭鸦雀无声。

“你…”唐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煞是好看。

“你什么你啊,要打快打,本公子跟你个黄毛丫头不一样,可是很忙的。”喻明秋的声音依旧是软软糯糯的,但怎么听怎么气人。

“混账!我杀了你!”唐诗气极,一甩手就是两把造型诡异的回旋镖,走着弧线交叉飞向喻明秋的脖子,然后…嗯,没有然后了。

“当!当!”两把回旋镖再一次直奔包袱而去。

“磁石?”唐诗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很快冷静下来,立刻想到了关窍。

“是呀,背着这~么大一块磁石也挺重的。”喻明秋道。

“你!卑鄙无耻!”唐诗气得连手都在颤抖了,要知道她是以暗器见长的,而发暗器的手一向是最稳的。然而,那么大一块磁石,又扔在了战圈最中间的位置,那表示了她只要不出圈,无论在什么地方扔暗器都会被吸走——她身上的暗器,就没有一件不是铁打的!

而没了暗器,唐诗本身的拳脚功夫并不出色,在江湖上都只能算是二流水准,和喻明秋根本没得比。其他能用的,大部分见血封喉的剧毒也都是淬在暗器上的,剩下的…就只有毒烟了。可是能制成毒烟的毒,毒性没有这么强,都不是能立刻致命的,东华有苏青崖,不能立刻致死的毒都是无效的。

谁不知道东华摄政王妃身边的侍卫,苏青崖出品的清毒丹是必备品!当然,要是她知道喻明秋现在身上还带着辟邪珠就更无奈了。

“我哪儿卑鄙无耻了?”喻明秋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道,“各国律法、江湖规矩、师门门规,哪一条都没说比武的时候不能用磁石当武器。”

这会儿,围观的人震惊过后,再听他们的对话,都已经忍不住笑成一片了。

磁石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只不过像是喻明秋手里这么大块的比较不多见罢了,可喻明秋毕竟已经不算江湖人,朝廷想找磁石,再大的也不难。只不过,拿磁石来克制使用散花天女的唐诗…在这之前从来没人想过罢了。

何况,即便作为一个理论上应该会被容让的漂亮女人,唐诗的脾气也使她在江湖上的人缘不是一般的差。尤其是被她鄙视过的一些男人,此刻见她吃瘪,反而觉得痛快,出了一口恶气,更加不吝啬嘲讽几声。想必将来跟唐门有过节的人会人手在身上带一块磁石了。

唐诗咬着嘴唇,干脆不理会喻明秋,直接往竹竿上窜了上去。

磁石对紫渊剑也是有效的,所以喻明秋根本就没带剑,他用的,是得到紫渊剑之前抓人最顺手的两根暗红色长绳。

不得不说,单论轻功,喻明秋比唐诗略逊一筹,何况唐诗起步在先。不过喻明秋的绳子不是一般的长,一把卷住了唐诗的左脚踝,将她往下一拽,自己借力飞了上去。

唐诗一声冷笑,就在两人一上一下交错而过的那一刻,红袖飞扬,一团粉红色的武器飘散开来,瞬间将喻明秋整个人包裹进去。

“是唐门桃花瘴!快闪开!”距离近的人纷纷往上风口暂避。

喻明秋仗着身上有辟邪珠,苏青崖也在不远处,不进反退,屏住呼吸,脚尖在竹竿上踩了几脚,已经上了三分之二的高度。

唐诗也不甘心掉回去,一手抓住了竹竿,像是灵巧的猿猴一样贴在竹竿上,看着喻明秋下一次借力的时候,猛地一摇竹竿。

喻明秋踩了个空,真气一泄,顿时往下沉去。

而唐诗反而借机往上窜了几丈,两人又到了同一高度。

竹竿下,南宫廉只是眯着眼睛看。唐诗既然没有打断竹竿,他是不会出手干涉的。

喻明秋和唐诗的轻功都还不算,却不是顶尖,能在半空中停留这么久已经是极限,这一下,两人顾不得再去干扰对手,只是用尽最大的努力,想要先一步触碰到竹竿顶端的泣雪剑。

☆、第六十一章 唐少陵出关

瞭望台上,从喻明秋拿出磁石开始,沈醉疏和龚岚就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昭撅着嘴,捂着耳朵从沈醉疏膝头跳下地,跑到了慕容流雪身边去求抱抱。

“我说,他从京城带着这么大一块磁石来,绝对是故意的吧?”龚岚边笑边说。

“明知道唐诗要来找自己麻烦,不做点准备才怪,尤其他这么懒的人。”沈醉疏抬手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倒是唐门…要被连累了。”慕容流雪叹了口气。

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以后江湖上只要是和唐门有点过节的人,都会在身上带磁石了,就算不是喻明秋这么大块的,可唐门的其他人也没有唐诗那种散花天女的暗器手法啊。

足够用了。

“到最后关头了。”沈醉疏提醒道。

北燕已经弃权了,如今唐诗和喻明秋谁先拿到泣雪剑,谁就是这场热身赛的胜利者。

二十几丈的竹竿对他们两人来说,也不简单,何况半途中他们还互相拖后腿,强提着一口气窜上顶端,一起伸手去够泣雪剑。

“明秋慢了。”沈醉疏皱眉。

“因为唐诗在拼命。”慕容流雪苦笑。

如果说喻明秋用了九分力,留一分做回旋余地,是最通常的选择,那唐诗就压上了十二分的力,决绝得义无反顾,哪怕现在喻明秋有余力放弃泣雪剑转而轻松一掌拍死她,她也要拿到泣雪剑先赢了这场比试。

喻明秋不是不会拼命,但也没傻到莫名其妙跟个疯女人一起拼命的地步。

但是…

空中的喻明秋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

现在他不止是喻明秋,他身后是摄政王妃,不想输呢。

“嗤——”一道黄色的暗芒飞过。

唐诗只觉得脸颊边一阵刺痛,原本已经触及了泣雪剑剑柄的手以毫厘之差就抓了个空。

铜钱镖?可铜钱镖为什么没受磁石影响?

还没等唐诗想明白,被割断了挂绳的泣雪剑已经飞快地往下坠去。

“那个铜钱镖有点奇怪啊。”龚岚道。

“那就是铜板。磁石对铜又不会起反应。”沈醉疏一声嗤笑,“唐门嫌普通铜钱太软,作为暗器会加入精铁来打造。”

而说时迟,那时快,两人一剑飞速下坠,但这一回却是喻明秋距离更近了。

唐诗一皱眉,套用了喻明秋的方法,衣袖中飞出一段红绫,卷住了剑柄。

“谢了。”喻明秋手一甩,同样卷住了剑柄。

两人往两边用力一拉,泣雪剑一声悲鸣,猛地跳了出来,又往天上弹飞。

不过,这次他们也再没有借力之处,双双落地,直接拼起了拳脚功夫。

“唐诗的动作是不是有点不对劲?”龚岚问道。

“能对劲吗?”沈醉疏大笑,“明秋是有备而来,而唐诗…她身上还带着多少暗器?”